“是吗?”元帝睁着略带醉意的眼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否当真倾国倾城一见便知,朕想在座的诸位也很想一探真假吧?”
好奇心人人皆有,何况元帝这般明示暗示,除了仅有几个外莫不跟着起哄,一定要亲眼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美人儿。
卓克尔明白元帝这是起了色心,垂涎于众人口中的美色想要染指朱拂晓,笑意尚在但已经浅薄至极,有不满在眼中积聚,正待设法使元帝打消念头,肩膀忽被人拍了一下,耳边有苍老的笑声响起:“明朝公主已成我大元阶下囚,陛下是万乘之尊何时想见都可,哪里还要问小儿呢!”
“阿爹!”卓克尔不满地瞥一眼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老者,话机被他这么一抢后面的反而更不好出口了。
元帝笑一笑似有深意地道:“朕听说卓克尔对这位公主甚是紧张,仿佛大有情意,莫不是私藏了不愿让朕见,怕朕会夺人所爱吧?”
虽是玩笑口吻,但其中意思已经很明白,贴什哈暗自一惊忙陪笑道:“皇上误会了,卓克尔紧张乃是怕她逃走,并无他意,更无情意之说。左右那女子也不过是俘虏罢了,皇上若喜欢便是纳为妃也无不可。”
贴什哈亲王说着推了推浑身僵硬的卓克尔低声训道:“还不快说话,难道你真要为一女人与皇帝起争执?真要激怒了皇帝倒霉的可是整个图里家。”
卓克尔拧一拧长眉终是压下心头不快低头道:“阿爹说的是,皇上想见明朝公主微臣自当遵命。上都,去将朱拂晓带过来。”
上都是最懂卓克尔心思的,但在众重臣乃至皇帝面前,他一个小小将士岂有说话余地,只能将一切放在心中垂首出去。
元帝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朱拂晓的容颜,但真正见到时还是被狠狠震惊了一下,美!无与伦比的美!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词来形容,怪不得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叹其惊世之貌。
所谓美人指得便是如此吧,与她一比,那些三千佳丽统统不值一提。
当元帝将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在朱拂晓身上流连不去时卓克尔不快之色愈加浓重,然一直挌在肩头的大手却生生压制着他。
贴什哈亲王一边与旁人谈笑风生,一边牢牢注意儿子的神色,不让其有异动,他从下人口中听到过不少,但从未当真,只以为儿子是一时兴起,直至今日一见方知其陷得有多深,只怕那女子已经勾住了他的魂。
红颜祸水,真是半点不错。
朱拂晓是何等精明之人,一见元帝目光便知其心思如何,因为这张脸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目光。
她不喜欢,但她依然在笑,笑的千娇百媚,笑的风情万种。目光在扫过气闷的卓克尔时有片刻停滞,但下一刻她便笑得更欢。
“好!”元帝骤地一声大喝惊醒了沉迷于其美色的众人,“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来,明朝公主陪朕喝一杯。”
目光垂落于递至身前的酒杯忽地一笑抬头道:“元帝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了。”接过酒杯之时,元帝粗腻的手掌借此在她手背上抚过,有赤luo裸的色欲在其中。
元帝的碰触比卓克尔恶心千倍百倍,只片刻功夫便已胃中翻腾不休几欲作呕,然就是在这样打从心底升出的抗拒下,她依旧笑靥如花,掩袖一口饮尽杯中浊酒婉转道:“多谢元帝。”
“好!想不到中原女子也有此等好酒量,明朝公主真是令朕刮目相看!”他眯眼又靠近数分,几乎是贴着她的身子,“若能得公主这般佳人相伴,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拂晓澹然轻笑脚下已不着痕迹地退开数步,“元帝过誉,小女子姿色平庸如何敢当元帝这般称赞。”她注意到卓克尔坐在位上不住往口中灌酒,一杯又一杯,浑似他喝的是水而非酒。
“朕是说真的。”元帝痴看她在灯光下愈发明艳的脸庞,情动难捺竟不顾合适与否一把握了她的手郑重道:“朕要纳你为妃!”
这句话像投入湖中的石头激起无数涟漪,震慑了帐中每一个人,连拂晓自己都被惊得忘了抽回手,呆呆地任由他握在掌中。
从古至今,皇帝看上女人要纳其为妃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震惊实因朱拂晓身份过于特别,既是囚犯又是敌国公主,纳其为妃就意味着不再准备将其放回明朝,也不再将她做为与明谈判的码砝。
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却无人反对,因为说话的那人是皇帝,是最高统治者,掌握着他们毕生荣华与性命。
“不行!”在这样的寂静中一声大喝赫然响起,出声者不是别人正是已喝至半醉的卓克尔,他摇摇晃晃起身又重复了一遍:“不行,皇上不能纳她为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反对皇帝,虽不算大逆不道却也相去不远了,元帝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沉下脸道:“朕为何不能纳她为妃?是因为不合祖制还是你卓克尔也看上了她?”
“我要…”他跌撞着离了自己的位置向他们走来。
“他要向皇上赔罪!”在铸成大错前贴什哈亲王一把捂住他的嘴陪笑道。
“是吗?朕怎么没看出来?”元帝可不是个好唬弄的主,并不因他的话而有所好转,依旧阴恻恻地盯了似醉非醉的卓克尔。
衣袖下贴什哈亲王死死攥住卓克尔的手,惟恐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触怒皇帝,“启禀皇上,小儿之所以反对其实完全是为了皇上好,朱拂晓是敌国公主,若纳了她恐会引起明朝不满。”
元帝闻言一甩衣袖傲然道:“有何不满,她固然是公主,朕还是天子呢,肯纡尊降贵纳其为妃是看得起明朝给他们面子。”
“是是是,皇上说得是,小儿醉酒之下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望皇上饶恕!”说罢他硬拉着卓克尔跪了下去。
“罢了,看在他喝醉了的份上朕就不与他计较了,退下吧!”
“多谢皇上。”贴什哈亲王大喜过望,磕了个头后命上都过来一道扶卓克尔出去。
元帝抚一抚须将目光转向朱拂晓道:“美人儿,你可愿成为朕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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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祸水红颜(5)
第三十章 祸水红颜(5)
“我能说不吗?”她侧头避过从他身上传来的体味。
元帝朗声一笑道:“当然不行!”声音虽轻却有不容质疑的意思在里面。
拂晓抿一抿唇扫过元帝以及周围诸人,抬眸时神色已经换了一副不胜欢喜的模样,朝元帝盈盈一福:“得蒙元帝垂爱,拂晓自当遵命,但拂晓有一要求还望元帝相允。”
“说来听听。”见拂晓答应元帝心情大好,连着口气也软化了几分。
“我要陛下以正式纳妃礼迎娶我,不能简化分毫!”她目光烁烁,一字一句极清晰的说出要求。
元帝一听这话顿时大笑不止,连着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临了他笑意不止地道:“朕以为会是多难的要求,原来是这个,好,朕答应你,以十里红妆之贵妃礼迎你入宫!”
拂晓弯眉浅笑再福一福道:“多谢皇上,那么大婚之前还望皇上允许拂晓依旧居于原处。”
这意思就是让元帝在大婚之前不要有逾越之举,元帝虽则不快,但想到不久之后她便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没必要急于一时,也就答应了。
从皇宫出来回到住处时已是半夜时分,月正当中,光辉清冷洒落在未化的雪地中更见寒意,拂晓紧一紧裹在身上的玄狐披风掀帘入了毡帐。
刚一入内还未来得及解下披风被便一人牢牢抱在怀中,唬了她一大跳,待闻得扑面而来的酒气时方看清是卓克尔。
“你做什么?”她用力抵住他胸膛想推开这个不知灌了多少酒的男人。
“怎么?刚成了妃子转脸就不认人了?”他牢牢禁锢着那个能轻易挑动他喜怒哀乐的女子,醉得站不住脚却依然不肯放手。
“你醉了。”言语清冷如明月,只是一刻这样的清冷便被打破,带了酒香的唇舌封住那抹朱色,紧紧相缠,纵是鲜血自唇齿间淌下也绝不肯放,带着咸味的血腥在两人中间弥漫,夭夭犹胜二月桃花,艳绝却也凄绝。
绝望从他的唇转至她的唇,一点一点感染着她,紧咬的贝齿默默松开,而他也就这么浅浅地吻着并未再深入,一种微妙在彼此间滋生。
良久他终是离开了那片柔软,可是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下,震惊了拂晓,她知道卓克尔喜欢自己,知道今日的事令他非常生气,知道他会恨自己怪自己,却绝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落泪…
仿佛是为了确定眼前所见,她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沾了一点放在唇边,当舌尖舔到湿润的手指时,平常水中没有的咸涩充斥其中,不经意的,有一点咸一点涩流入心间,令她从来都如枯井一般的心起了层层涟漪。
“为什么哭?”明知道此刻的他醉意朦胧,神智不清,她依然止不住想问,普通男儿尚且流血不流泪,何况是卓克尔这样从血雨腥风中走来的男人,痛苦、艰难、绝望,他都一一忍住了,对于这样的男人来说,泪,太过奢侈…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对他笑,明明不喜为何还要笑?!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笑让他要纳你为妃,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他后退几步不甚摔倒在地,想起来却醉的头脑发晕连要如何起身都忘了。
这样的他看着益发无助,于他,拂晓头一次起了同情心,伸手想拉他起来却被他耍无赖地拉倒在地,“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他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笑就像一个ji女对客人笑那样,好恶心,还是说你骨子里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ji女,只是在小王面前故作清高?”嫉妒和酒令他昏了头脑,口不择言说出这些伤人话语。
不等其话说完,拂晓就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他脸上,用力之大令其手腕隐隐作痛,腕上一串绞丝银镯铃铃作响,恍若这暗夜中索魂之声。
她大声恨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元帝见着,为什么会被他看中纳为妃,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若非你我怎会沦落至此,若非你我怎会半点自由也无任由他人摆弄,卓克尔,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倒宁愿自己是ji女,如此便不用抛却颜面自尊去迎合一个我根本连看一眼都嫌恶心的人!”
“是我的错吗?是我错了!”从上一句疑问到下一句肯定,几乎没有停滞,泪痕犹在脸上他已放声大笑,仿佛不尽欢悦,然拂晓却从中听出了那丝空洞。
笑声逐渐低下去变成呜咽之声,他坐在地上捂着脸哽声道:“是我,是我将你带到他面前,是我将你双手奉与他,一切皆是我的错,我的错!”声音越发凉冷,伴着漏出指缝的若有似无的透明液体还有无可挽回的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慢慢放下掩在脸上的双手,醉意朦胧中他撑起身走至她面前喃喃道:“女人,你若是长得丑一点多好,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一点也不起色,这样便没有人会觊觎你的美貌,也没有人会从我手中把你抢走。”手如羽毛般轻不可感地抚过她的脸与颈停留在肩,低头将额顶在她的肩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家族世代忠诚,历代祖无不为大元千秋基业立下赫赫战功,自我懂事起便发誓要效忠于那位坐在宝座上的人一生一世。而我也一直以此为信念,东征西讨,屡屡作战,而今更千方百计寻得地图,甚至不惜为此…为此…”为此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拂晓隐约猜到应与最后一份地图有关,也许卓克尔已经知道在谁身上,但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没动手取出。
“可是他还不知足!”声音骤地拔高有几分犀利的痛楚在其中:“他连你也要夺走,宝藏,天下,你,竟是一个都不肯放过。”凄惶在心底无声无息蔓延,即使是被酒麻醉的心也生起无限悲意。
永远冷清无情的容色在这种悲意下有几许软化,她头一次主动低伏在卓克尔肩头浅浅道:“我如何能与宝藏相提并论,何况天下!”
叹息薄薄如蝉翼混在醉息中不易察觉,一下一下轻拍在她背上,温柔如厮,爱怜如厮,却不知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便如父皇,也常这般轻拍着她,给予她众公主中头一份的尊荣宠溺,但唯独欠缺真心二字。在父皇眼中,天下、允玟、宝藏,哪一个都比她重要百倍,若要为此选择,只怕她会是毫不犹豫被舍弃的那个。
“女人,你相信诸天神佛吗?”朦胧间他忽地问出这么句话来,他已经很醉了,醉得连眼也睁不开,但那手却依旧一下一下轻拍着她,仿佛那是他的一切。
“诸天神佛吗?”默默闭眼,她想起佛堂上慈眉善目的观音;想起宫中尔虞的一切;想起幼年无依任人欺凌的时光;
那一刻,唇角蓄满无止寒意缓缓道:“梵音重重消不去戾气,神佛慈悲渡不尽世人,所以我不信!”
他已经逐渐睡去,听不到她的回答,然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越来越分不清你待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停留在后背的手温暖如初,同样是元人,同样是敌人,他的碰触却没有令她恶心想吐的感觉。
为何?迷茫只出现于一瞬间,下一刻她便换了清峻之色,缓缓将他平置在地,手指从他飞扬的浓眉蜿蜒至紧抿的薄唇:“你不会放我走,所以元帝的出现便是唯一契机,纵是不愿我也要紧紧抓住。十里红妆之贵妃礼吗?呵,卓克尔你如何肯见!”
是,算计从知悉元帝要见她时就已开始,抛却一切外在后她依然有一样无往不利的利器――美色!
元帝见了她必会起色心,想要据她为已有,卓克尔誓必不情愿,但又不能违抗圣命,如此一来便只有一条路能走,想必他心中也明白,所以醉酒中才说了那样多的话。
卓克尔…你会如我愿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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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1)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1)
那夜的事过了便过了,许是忘了,许是想不起来了,总之谁都不曾提起过,日子就这般日复一日的过下去,好似与往常一般无二又好似不一样。
拂晓成了元帝内定的妃子,较以往囚犯的待遇自好了些许,在卓克尔的默许下她得以到外面走走,虽身边总有人看着,但总好过以往一步也不能出去。
十里红妆――元帝金口一开上上下下都跟着忙活起来,准备着贵妃礼该用该备的东西。蒙古虽不若中原那般礼节繁琐但总归着有许多事要办,一时半会儿也办不妥。所幸元帝倒也守信,虽寻由来看过拂晓几次,但未做何不雅之举,只是与她说说话。
卓克尔依然常来看拂晓,但变得沉默了许多,少有说话之时,多半是看着她出神,目光依依间是难明的情愫。每每瞧在眼中拂晓都会生出逃避之心,她竟是有种无法面对的感觉。
但是在宫中磨砺多年的心到底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压下,继续一步步走向她早早算计好的道路。
她说,四周都是元人,她一个汉人连能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他将殷无垢带到了她身边。
她说,那些妇人粗手粗脚,服侍的她不舒服;
他亲自找朱棣要来了弄花、若雪两个侍女。
她说,受了惊吓身子不爽,要殷无垢配药调理一阵,以免病怏怏进宫;
他广罗民间军中所有药材任她选用。
从头至尾,他都没问过一言半句,只是每回见着,目光都比上一次消沉了些。
弄花若雪见到拂晓时唏嘘落泪,一别半月有余诸人在燕王府中都担心不已,而今见其平安无事,虽还未脱离险境,但到底放下了一颗心。
有这几人在身边拂晓再不像以往那般孤立无援,左右也有个能商量的人,而殷无垢更是她能否逃离此处的关键,所取之药固然普通,但若经他之手便妙用横生,一切生机便系在此处。
“公主,您当真要嫁予元帝吗?”一日弄花在为拂晓梳头的时候这样问,言语间有忡忡忧心。
拂晓从旁边花束中取一朵杜鹃花在手中轻捻,神色冷凝:“我自不愿嫁,但现在的形势岂容我说不,要他们强迫还不如自己知趣。”
她垂下双眸落在花束上,那里有各式冬天开的花,杜鹃、茶花、素心腊梅、三角花,皆是卓克尔命上都送来的,日日皆有,也不知他从何处寻来这么多花。
“可是如此一来,咱们便再也回不去中原了啊!”挽髻的手微微一紧,扯痛了拂晓头皮惹来她蹙眉,赶紧松开些许。
“权宜之计而已,如何能当真?”她笑一笑将手中杜鹃插在刚刚梳好的髻上,双目一闪又道:“我命你们去打探的事如何了?”
“尚未有消息,他们对我们戒备很深,任是怎么套话也不愿多说。”早在来此第一日公主吩咐她们想办法打探卓克尔身边人的底细,借此排查哪一个最有可能是身带最后一份地图的人。
拂晓抚一抚脸起身挑帘看积雪化后的大漠,一望千里,迢迢无边,“还有十天,十天后便是正月了。”
远远的有一人走来,寒风阵阵带起衣袂飞舞,细瞧那五官轮廓却是上都,今日他脸色不佳,且手若有似无地捂着腹部,似有什么痛楚。
走近后他微一欠身道:“公主,王子让我通知你,宫中已定下迎娶之日,正月初三,还望公主早做准备。”
拂晓弹着指甲轻笑道:“左右元帝都会备妥我也不用准备什么,只要人在便得了。对了,你可是哪里不舒服,瞧着脸色不好。”
“无妨,只是腹痛罢了,一年里总要有那么几次,长年累月下来已习惯了。”上都疏离地说道,正待离去弄花眼尖的看到了殷无垢当即叫道:“哎,殷公子来了,他颇通医术不如让他看看吧。”
拂晓心中一动亦加以劝说,上都推辞不过只得让殷无垢看上一看,这一脉把了许久,最后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有止痛之效的药方给他。
拂晓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直至弄花送上都出去才开口道:“上都身上是否有什么问题?”
若雪泡了茶进来,此处不比宫中,没有碧罗春更没有定云雾茶,连仅有的一些茶叶也连着长长的梗子,是最次的那种。
拂晓一边拨着茶叶梗子一边瞄同样端着杯茶的殷无垢,他沉思良久不甚肯定地道:“也许…上都…”
“也许上都就是我要找的人。”她接过他的话一气说完,临了在殷无垢诧异的目光中抿了一口茶水,极涩的味道中依然带了茶叶特有的清香,令她想起远在京城的母妃,不知留在宫中的那些定云雾茶母妃喝完了没有,或者又被宁妃之流夺去?
“你如何知晓?”
“你的神色已经告之我一切。”眼底深处滑过一丝欣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上都…上都…果是重回上都之意吗?”
“不敢肯定,但适才搭脉发现其体内有异物的痕迹,再联想其时常腹痛难忍,可能性非常之高。”他喝了一口茶道:“观上都神色,他并不清楚自己的事,想来地图被植入时他应该还很小。”
“究竟是与不是,剖开一看便知。”她冷冷吐出这句话后并不言语下去,今时今日她自顾尚且不瑕如何还有能力取人性命,一时皆要静待时机。
“药配的如何了?”低头看一看脚上靴子,是她喜欢的天竺葵颜色,但却不是她惯穿的凤纹绣鞋。
“还缺几味关键药材,我已经想办法在用其他药材代替,但效果恐会大打折扣,你还要早做准备的好。”后面一句他说的犹为郑重。
她唔了声忽地抬眸道:“陪我去外头走走吧。”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要求殷无垢陪伴,帐外日光华耀,照在身上微生暖意,一下子倒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两人在前面走着,若雪弄花及元朝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则远远跟在后头。
“你手好些了吗?”她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无垢一怔继而笑道:“已经无妨了。”话虽如此他却始终不曾伸出手来让拂晓看上一看。
“我从未问过你为何要帮我。”寂静良久她低低地说着。
“我以为你会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他笑,呵气成霜,长袍随风,厚重中带着一丝轻逸。
“这世间何来理所当然之事。”她嗤之以鼻,明眸眯却间已是朱唇再启:“以往世人惧我畏我奉迎我,只因我手中握有他们不敢企及的权力,而今我已一无所有,你为何还要一再帮我,或是说你与他人一样皆看中了这张脸?”
“你若认为是便是吧。”他知道自己扭转不了她的看法,她对人心的怀疑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纵是说再多也听不进去,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一时两人又再度静默下来,只是并肩徐徐走着,虽是平常却有几分和谐在里面,这种感觉是他们从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