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靖笑道:“本想为他弹奏一曲《将军令》的,人家看不上,不过啊,这样的将军才是杀敌的将军不是吗?”
铁心源狐疑的看看刘靖道:“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你这人一向狷介,很少会这样推崇一个人的。”
刘靖笑道:“我想去龟兹!那里才是舞乐的故乡,写时文我不如你,钻故纸堆我不如钱穆,机变一道我不如河狸,唯有舞乐一道可以聊以自慰而已。”
河狸摇头道:“出了青涧城,外面皆是番邦,就算杨怀玉能够帮你出了兰州城,遇到西夏擒生军,你最好的出路就是成为西夏人的乐奴。”
刘靖摇头道:“景祐四年,龟兹国遣使者向我皇进贡,我在晏相府上有幸看过龟兹歌舞,那真是名不虚传啊,那时候就动过去龟兹的心。只是那时候刚刚成亲,拙荆有孕在身不能轻离,现在我孩儿已经长大了,又听闻龟兹使者已经到了西京,我以为机会已经成熟了,我可以随龟兹使者一起离开东京。”
钱穆皱眉道:“这中间一定困难重重,我从不信没有根据的猜想。”
河狸瞅着远处的麦田烦躁的挥挥手道:“这个世上已经何其的无趣了,既然刘兄想要过的精彩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为可以离开。”
铁心源俯身施礼道:“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人如果没有理想,就和咸鱼没有什么区别,铁心源在此恭祝刘兄一路顺风。”
刘靖笑着还礼,取了一碗酒慢慢喝完之后,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瓶的剑南烧春,俯身从火塘边上取了一条鱼,就一面吃鱼,一边喝酒的向远处的麦田走去了。
小花看看铁心源,好像有些内疚,最后把拌好的荠菜递给了他,见铁心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反倒笑了起来,抱着琵琶匆匆的去追刘靖了。
钱穆忽然大声的朝小花吼道:“刘靖此人面皮最薄,你只需死死纠缠,断无不成之理!”
铁心源摇摇头,端着菜盆子钻进喝酒吃鱼的同窗群里,开始大声吆喝着疯抢…
小花是自由的,自己没有任何权利替她去做任何的主张,前番之所以会想着让她去巧庄,就是为了帮她一把,希望能给这个苦命的女子一个暂时休憩的地方。
现在,她随着一心想去龟兹的刘靖走了,天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同窗们酒足饭饱之后就一一离去了,铁心源被水珠儿搀扶着来到巧庄,躺在巧哥的床上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在骂谁,反正他精彩的骂词里面,有好多话巧哥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理解。
第二天酒醒之后,铁心源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直到巧哥问他“傻逼”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才对自己昨日放浪形骸的举动有些后悔。
“没什么意思,就是被一个傻子逼着去做事。”铁心源小心的用柳树枝子捅着牙齿,在这个没有口腔保健的年代里,保证自己有一口好牙非常的重要。
昨晚没有洗漱就睡了,以至于牙缝里还有些鸡肉丝,吐掉之后才觉得清晨是如此的明媚。
巧哥知道铁心源是在敷衍自己,他和铁心源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管他嘴里说什么,只在乎他当时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这两样东西所表达的情感要比他说的话准确得多,也真挚的多。
“你今天打算干什么?不去太学上课吗?我记得你从不逃课的。”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道:“昨晚就没睡好,我洗漱完毕之后吃点东西准备接着睡觉,杨怀玉可能要来。”
巧哥儿从怀里掏出一张拜帖道:“不光是杨怀玉会来,曹芳也会来,既然这两个家伙都来了,高延赞和呼延寿也一定会来的,这几年他们四个人算是绑在一起了。”
“什么目的?”
“估计是想要我们那种带偏心轮的省力强弓,这玩意你给杨怀玉弄了一把,想要保密那是不可能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告诉他们原理,你就说这是自己无意中制造出来的,说不清楚里面的道理,如果他们想用,那就去复制好了,我们不管。”
巧哥笑道:“你想躲清闲恐怕不可能,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硬生生的从三槐堂提溜到太学的?你大舅公就是太学的祭酒,满朝文武包括那些最喜欢没事找事的言官从不拿这件事来攻击你舅公…”
“好了,朝里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不管了,我现在就去草垛那里睡觉,你和王婆惜幽会的时候没占用我的草洞吧?”
巧哥摇头道:“没有,你的那个草洞太小,老子施展不开。”
铁心源满意的点点头,面对着初升的朝阳扭动扭动酸涩的身体,然后抱着一床薄被子就直接去了谷仓位置。
巧庄不算大,地理位置却是极好的,这座庄子本来是汝南王家的,被王渐弄给铁心源当酬劳了。
三年前汝南王全家骨瘦如柴的从通天观里出来的时候想要回这座庄子,还专门上了奏折。
结果,又被皇帝关进通天观三个月,从此,汝南王就绝口不提自己以前那些庞大的产业到底去那里的事情了。
因为汝南王的事情,无数的朝臣都在批评皇帝把事情做得太绝,以至于伤了情分,结果皇帝不为所动。
只要有人提出从皇族中遴选一两位皇族子弟进宫充当皇储的事情,皇帝就会毫不客气的拿汝南王开刀。
几次三番之后,也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这几年,皇帝的意图似乎无人能够猜测,他的权威也变得愈发不可挑战了。
草洞里面睡觉并不是一个好主意,铁心源只是喜欢那里的绝对安静。
躺在柔软的干草上,隐隐有一股子腐烂发霉的甜腥味,不知为何,铁心源就是喜欢闻这股子味道,每当自己躺进草洞的时候,心里就安静的如同半夜的坟场一般。
狐狸从外面钻了进来,熟练地卧在铁心源的身边,居然还懂得用嘴巴叼着薄被给自己盖上。
狐狸进来了,铁心源就只好出来了,这家伙现在身上的味道非常的浓郁,天气越热,味道就越是让人无法忍受。
杨怀玉就盘腿坐在草垛上,见铁心源冒头了,就笑道:“我就不信你能和狐狸待在一个被窝里。”
“苏眉怎么会准许你大清早的就爬出被窝?”
杨怀玉恬不知耻的道:“我起床的时候她还在酣睡,自然无法阻拦我,小铁,我想把麾下的三千精卒全部按照我身上的装备武装一遍,你觉得如何?”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这主意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第一,你是穷鬼,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
第二,兵部清吏司会认为你是在图谋不轨,把你全家拿去砍头。
第三,我不觉得你能说服你家老封君以及你爹娘,老婆跟着你一起冒险。
第四,你凭什么拉着我和巧哥陪你一起冒险?冒的还是砍头的危险?”
杨怀玉摇头道:“边关情形不容乐观,横山防线已经后退了一百四十里,再退下去西夏人就要兵临城下了。
青塘的吐蕃人也坐拥河湟,居高临下窥视我河东故地。
我还听闻交趾贼寇进了我大宋柳州,烧杀抢掠半月有余而后从容而返。
我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唯有精兵强卒等待陛下召唤,期望有一日可以痛痛快快的与贼寇血战一场。”
铁心源苦笑道:“你明知我没有能力帮你,你为何还要强人所难?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你们一个个图谋甚大,动不动就家国天下的挂在嘴边,既然说了那就去做啊。铠甲你有实物,加装了偏心轮子的强弓你也有,自己找匠人去制作就是,我和巧哥没有不允许你制作啊。”
杨怀玉敲敲脑袋道:“我这次进京,目的就是要编练悍卒,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没钱,没地位,没人手,干这些事情极难。昨日的时候我见了兵部左侍郎南魣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被他狠狠地斥责了一通,严令我不许再提此事。我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昨日眉儿却说你应该有办法,所以我就直接来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道:“让你用家国大义来说动我的大概是曹芳吧?
他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认为我会被这些东西打动。
你难道不觉得你刚才的把那些话说的干巴巴的毫无煽动力吗?
我昨天才在宫门口用眼睛威胁了一位高官,现在啊,什么都不想做。”
第十一章 顾此失彼
做事之前一定要选好队友的,尤其是在干大事的时候队友更加的重要了。
范仲淹就是因为没有选好队友,才导致他的庆历新政完全失败了。
自己在老家一遍又一遍的吟诵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郁郁而终。
岳阳楼上倒是有这两句话刻成的牌匾,只是滕子京的下场不太妙,先是监察御史梁坚弹劾他浪费公使钱十六万贯,贬知凤翔,后又贬虢州。
御史中丞王拱辰上奏,以为滕子京“盗用公使钱止削一官,所坐太轻”。庆历四年春贬岳州巴陵郡。
后谪守岳州三年,庆历七年病死于苏州任上…
从滕子京的命运轨迹中铁心源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人才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得用的时候你就是人才,不得用的时候你就是一块劈柴。
有节气的人当劈柴都不是一块好劈柴,因为有数不清的节,斧头不太好劈。
混在士大夫中间风花雪月的那就轻松愉快了,今天用我家的马换你家的小妾用用,明天把你家的金器藏在怀里偷走花花,都是风流雅事。
不至于像那些一心为国的人一样,被人家贬斥的像狗一样的东奔西跑,临死都回不到故乡。
杨怀玉拙劣的说辞那里可以打动一心想着快活一生的铁心源?对他来说,这一辈子的命是捡来的,怎么快活怎么过!
如果不是为了报答皇帝给自己母子的庇护之恩,他根本就不可能无原则的将自己和巧哥的各种发明白白送给皇帝。
如果不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他根本就不会进三槐堂,努力的为这个岌岌可危的大家族争脸面,早就和巧哥一起成为大宋著名的汪洋大盗了。
“你就打算这么胡混着活下去吗?”杨怀玉见说不动铁心源叹了口气道。
“谁胡混了?我在三槐堂的时候就是品学兼优的学生,被人提溜进太学更是太学生中的佼佼者,就连祭酒都夸我,说算学一道我已经登堂入室了。你这个连粮草都算不清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在胡混?”
杨怀玉见铁心源心意已定,就拍拍袍子下摆不存在的尘土道:“去我府上吧,眉儿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铁心源恨恨的道:“她这是不毒死我不打算罢休了是吧?”
杨怀玉笑道:“好歹是一番心意,你就将就着吧,她难得下厨一次,我都没吃过几次她做的饭食。”
铁心源也抖抖袍子站起来,无奈的道:“你好歹是她的枕边人,她怎么舍得弄死你?没见每次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要我先吃,我吃过之后才会给你家的大小虎以及丫头吃,这是拿我当药人来用的。”
杨怀玉皱眉道:“你爱吃不吃,就问你一句话,去不去?”
“去!”
杨怀玉转身就走,铁心源哀叹一声跟在后面出了谷场。
一个女子蹲在谷场外面的水塘边浣洗手帕,宽大的麻布裙子紧绷在身上,根本就掩盖不住她肥硕的臀。
铁心源四处看看,果然在谷场的草垛上看见了慵懒的瞅着自己和杨怀玉的巧哥。
杨怀玉见铁心源盯着妇人的臀部看,没好气的在的肩膀上抽了一巴掌道:“非礼勿视啊,你好歹是一个太学生。”
铁心源苦笑一声,一个是恋奸情热,一个是食髓知味,大道理谁都懂,想要克制情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别说巧哥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外人拿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除非吃到了苦头,才会幡然醒悟过来。
“哦,你已经十四岁了,如果喜欢女人,哥哥带你去鸳鸯楼,那里的女子都是千里挑一的俊俏…”
铁心源鄙视的白了一眼杨怀玉道:“鸳鸯楼三年前就被一个疯子一把火给烧掉了,你多久没有去过风月场所了?”
杨怀玉一愣,惊愕的道:“烧了?”
铁心源点点头道:“烧了,现在那地方重新起了一座楼,是一家饭馆,很大,里面的烧鹅味道实在是不错,那天带你去吃。”
杨怀玉摇摇头惋惜的道:“可惜了。”
来到庄子口,却看不见杨怀玉带来的马,杨家的家将指指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无奈的摇摇头。
这已经不奇怪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牛犊子一般的玲儿,福儿,火儿,他们现在就喜欢骑马,最喜欢骑军中的战马,庄子里的挽马,已经引不起他们骑乘的欲望了。
杨怀玉眯缝着眼睛瞅着在官道上纵马狂奔的三个人,缓缓地道:“论骑术,这三个家伙比军中一般的骑士都要强上好多,轮身手,我三五下还拿不下他们。他们天生就是当兵的,你没考虑把他们送进军伍里?三五年下来,一个承信郎我还是有办法给他们谋到的。”
杨怀玉说的三五下,那已经是高看那三个家伙了。
如今的杨怀玉和七年前被铁狮子揍得吐血的杨怀玉有了很大的不同。
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和已经是带御器械的铁狮子狠狠地交战了一场,凭借手中一条马槊硬是在马上逼得铁狮子不得不跳下战马,借助自己无双的神力才堪堪和杨怀玉斗成一个平手。
后来听铁狮子说,如果杨怀玉还是像武举场上那般无耻,他可能打不过。
“好端端的把他们送去边关送命,这事不用想。”铁心源断然拒绝。
杨怀玉瞅着逐渐跑近的玲儿等人道:“这是你说了不算,你以为你和巧哥把他们养大就能替他们做主?这都是人,不是猪,不会因为两口吃的就没有自己的主意,人家真要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拦。”
铁心源笑道:“你可以问他们试试。”
杨怀玉给了铁心源一个诡异的笑容,从玲儿手里接过缰绳,在马屁股上按了一把飞身上了战马,缓缓前行,中间不过拍拍玲儿的肩膀罢了。
铁心源上马的动作没有杨怀玉那么粗野,按部就班的踩着马镫上去坐稳,然后才催动战马跟了上去。
杨府就坐落在东角楼大街上,既没有戏曲里传说的上马牌坊,自然也没有什么下马牌坊,门口有的只是密密匝匝的麻条石制作的拴马桩子,桩子上蹲着各种各样的猴子,取马上封侯的含义。
屋宇古老却没有丝毫破败的意思,倒是门口的两颗翠柏,枝干皴裂,盎显古意。
“老祖宗去了庄子里避暑,今年天热,去的比较早,你不用去请安了。”
听杨怀玉这样说,铁心源送了一口气,每次去给老太君请安,眼神不好的老太君都喜欢用手摸摸他的脸,被一双满是老人斑的手摸,铁心源很不习惯。
“我娘也不太管事了,如今家里做主的人就是眉儿,所以你大可不必装出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来。”
铁心源挑挑大拇指道:“苏眉是巾帼英豪我知道,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小破庄子里硬是被你家老祖宗给请回去掌家,这本事一般人没有。”
杨怀玉得意地笑道:“大家族里的事情多,不过眉儿处理的极好,这次从家里抬出去四千贯银钱为我二弟谋取了左藏库皂司这个职位,即便是我母亲都赞不绝口,也绝了再掌家的心思。”
铁心源点点头道:“你老婆和巧哥合伙卖八音盒赚的钱确实不少,一个烂玉石雕刻的八音盒就卖六百贯,这样的价钱一般人根本就说不出口。”
杨怀玉忽然停下脚步,狐疑的瞅着铁心源道:“我老婆赚钱不少,铺子里赚到的钱足够支撑我们这么大的一家子人。我很想知道你和巧哥儿这几年赚到的钱都去哪里了?眉儿虽然贪财一些,绝对不会,也不可能贪墨你们的钱,看你和巧哥儿的吃穿用度,也不像是富人,你们的钱都去哪里了?”
“我说要购置铺面,买地盖房子然后再卖掉,巧儿不答应,全埋地下去了,说什么都不听。你还没见他每半年把银子从地里取出来涂药水的恶心样子,要是看到了,就情不自禁的想揍他。”
杨怀玉哈哈大笑一声,就不再问了,领着铁心源穿堂过院子的走过庞大的杨府前院,径直到了后花园。
“我家小妹在偷偷的看你。”
在花厅坐定之后,杨怀玉就小声的对铁心源叨咕。
“这没什么,每次来她们都偷看,其实就是站在我面前看,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家怎么有这么多的妹子啊?简直比巧庄还要多。”
“我爹爹麾下战死的部将家眷都靠我家养活,男孩子长大了会去军中,女孩子长大了一副嫁妆就打发掉了。每年都有妹子出嫁,每年也都有新的妹子进来,这是惨事,不说也罢。”
铁心源听不得这种事,顾左右而言他的道:“苏眉哪里去了,怎么连大小虎和虎妞也不见踪影?”
这一说,杨怀玉也奇怪起来,匆匆进了内宅,不一会就匆匆的走出来道:“快走,孩子被老祖宗带走了,苏眉去孙羊正店了!苏家这一次可能有大麻烦了。”
第十二章 恐怖的小舅子
两人带着家将匆匆的骑马到了孙羊正店之后,杨怀玉的一张脸就变得铁青。
而铁心源则拍着前额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直到现在这个时候,铁心源才深深的领悟到一个道理。
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就是小舅子。
比一个小舅子还要恐怖的事情是两个被宠坏了的小舅子!
苏家门风向来清正,不管是苏眉的大哥苏越还是苏眉自己在东京士人圈子中都是被人竖大拇指的标杆。
可是,当苏眉的那一对双胞胎弟弟长大之后,人们对苏家清正的门风就有了怀疑。
苏越现在是监察御史,自然不好帮弟弟出面来料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
所以这些事情只好由将门大妇的苏眉出面来料理了,这几年苏眉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像眼前这样的事情了。
眼看着自己两个弟弟被人家扒的一丝不挂的挂在旗杆上,像鱼一样的扭来扭去,苏眉干着急没办法。
孙羊正店本来就很高,旗杆更是在高台上斜斜的向外探出,向下三五丈的地方就是青石铺就的地面,碗口粗的旗杆上颤巍巍的挂着两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已经微微的有些弯曲了,铁心源很怀疑只要风大一点旗杆就会从中折断。
被人扒掉衣裤挂在旗杆上的事情铁心源也经历过,不过,自己那时候只有七岁,即便是曝光了,人们也只会当做笑谈。
对付皮猴子,这种法子是东京市井上最常用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法子,至少铁心源当初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允许别人扒掉自己的衣裤。
杨怀玉阴沉着脸,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脚在孙羊正店的栏杆上踩一下,三两步就上了高台。
一个双手抱在胸口的倭国武士守在旗杆下面,地上倒着四个想要救援苏童,苏荷的杨家家将。
倭国武士眼看杨怀玉上来了,眼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警惕的意味,微微的向后退开两步警惕的看着杨怀玉,嘴里唔理哇啦的讲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倭国话。
面色铁青的杨怀玉探手就要把绳子松开,好吧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放下来,那个倭国武士却挥拳砸向杨怀玉。
杨怀玉一手按着旗杆,身子微微的前倾,左腿如同毒蟒一般的卷向倭国武士的脖子,如果被他这一腿给卷个正着,只要杨怀玉再发一次力道,就会生生的将倭国武士的脖子拗断。
倭国武士侧身避开要害,这一腿和他竖起来的双臂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道传来,倭国武士登登登的向后退出三步。
随着杨怀玉发力,旗杆顿时就摇晃起来,顶上的苏童,苏荷不由得尖叫起来,底下的苏眉更是吓得身子都酥软了。
“姐夫,您小心点啊,要是掉下去你就没小舅子了。”
杨怀玉怒哼一声,单手抱住旗杆,原本剧烈摇晃的旗杆立刻就不太抖动了。
杨怀玉露出的这一手护旗功夫立刻让看热闹的东京百姓轰然喝彩。
倭国武士大吼一声,张开双臂又扑了上来,杨怀玉松开旗杆迎着倭人跳了起来重重的一拳擂了下去,倭人再次竖起双臂护住胸口,全身前倾,牯牛一般的横冲过来。
杨怀玉的重拳擂在倭人的手臂上,砰的一声响,倭人武士的左臂从中间突兀的向外弯曲,不等倭人武士惨叫出声,杨怀玉的单臂乘势揽住他的脖颈,借助向前冲击的力道,杨怀玉生生的将倭人倒着举了起来,随手就抛下高台。
直到此刻,才有一个娇媚的声音喊“住手!”
高台下面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杨怀玉看都没看高台下的状况,解开绳索缓缓地将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放了下来。
才爬起来的家将给站都站不稳的苏童和苏荷披上衣衫。
杨怀玉瞅瞅自己蔫了吧唧的两个小舅子道:“去你姐姐那里,有什么对她说。”
苏童嘴皮子动了几下,嗫喏着道:“姐夫,我们回去吧!”
杨怀玉冷笑道:“等姐夫砸了孙羊正店就回去。”
苏荷猛地插话道:“不砸了吧,要不然以后不好再来!”
杨怀玉恨铁不成钢的瞅着两个没立场的小舅子,挥手让家将把这两个家伙带走。
他自己狠狠地一脚踢在旗杆上,只听蹦的一声响,绑缚旗杆的绳子纷纷断裂,他再用力的一板,旗杆就从带孔的石头上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