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一他们搬运了很多粮食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了睡意,而铁心源则希望能够等到孟元直回来,听他说说这次偷袭人家粮仓的经过,更想知道穆辛凭什么能不让契丹人回头来找自己这群人的麻烦。
铁心源觉得如果自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粮食被烧掉之后,第一个怀疑的目标就是人数众多的穆辛驼队。
即便不是穆辛做的事情,也会在第一时间处理掉穆辛,然后把这个罪名安在他的头上,先应付了长官的责问之后,在慢慢的寻找元凶。
漫漫的寒夜里,最能让人心里感到舒坦的莫过于一锅热粥,谷子在这里的长势不好,倒是糜子这种很像谷子的作物在这里得到了大量的种植。
黄米熬出来的稀粥一点都粘稠,也没有谷子熬出来的粥那样柔滑。
糜子不论怎么吃,都有些扎喉咙,铁一他们在听说了这里马上就会缺粮之后,谁都不没有表达不满,喝着黄澄澄的糜子粥,等着天光大亮。
孟元直带着一身的血腥味踏进了铁心源的房间,才要说话,就看见铁心源的手指向了放在墙根的大木桶,那里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明显已经洗过一次凉水澡的孟元直嘿嘿一笑就脱光了衣衫跳进了热水。
小野人站在高高的木头凳子上伺候他洗澡。
孟元直只是把全身没在水里面,很久都没有浮上来换气,小野人在屋子里点着了烤盘,在盘子的上面放了一点安息香,安息香融化之后,整个屋子里的都充满了那种甜腻腻的香气,刚才孟元直带来的血腥气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重新洗过澡,换过衣衫的孟元直来到铁心源的身边,给自己装了一碗黄米粥,一连喝了三碗之后就放下碗看着铁心源等待他问话。
“这一次你们冒充的是谁?”
“西夏人!”
“长相是个问题啊。”
“没有问题,丢在那里的尸体一部分是真的西夏人,另一部分是回纥人,还有四五个汉人。”
听到里面有汉人,铁心源的脸抽了一下继续问道:“战死的人怎么处理?”
“都丢进粮食堆里烧掉了。”
“主持这一次偷袭的人是谁?”
“阿胡拉!”
“那个大胡子波斯人?”
“是的。”
“守卫粮仓的契丹人多吗?”
“不少,很弱,和西夏人比起来很弱,那个阿胡拉是一个作战的好手,子时三刻发动的进攻,丑时三刻大火就已经燃起,寅时一刻全军就已经全部撤退。”
“阿胡拉离开了?”
“是的,带着他的人手朝黑山方向走了,那里是西夏黑山威福军司的地盘,我带着人绕道会哈密的时候,契丹人已经沿着那条路追阿胡拉去了。”
“老许知道你要去…”
“他不知道,自从上会我弄错了目标之后,老许对我很有意见,他认为是我坏了他的很多事情。”
铁心源笑道:“你别生气,他即便是再商人习气,你还得相信他,无论如何,宋人在这里的力量太薄弱了,除了相信他,我们没有别的路好走。”
孟元直见铁心源问话完毕,就重新给自己装了一碗黄米粥,喝了两口,重重的将饭碗顿在桌子上懊恼得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第二十八章 霸王硬上弓
孟元直问的很悲凉。
这对他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来说,问出这句话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害的铁心源胸中也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心酸。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你是武人,玩弄心计本身就不是你的长处,如果你的武技足够强大,仅凭你威猛无俦的武力就能给你闯出一片天,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我听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是徒然的。”
孟元直苦笑一声道:“:为什么啊,什么话,什么理由都会被你们这群人说尽了呢?”
铁心源笑道:“两头堵的话本身就是所谓的智慧,你如果看穿智慧的本意,就不觉得奇怪了。”
“你有成为智慧长老的所有条件。”孟元直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木柴笑道。
“何以见得?”
“我心里原本有很多的委屈,和你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些委屈忽然不见了。这说明你很会说话,很会安慰人。”
“会安慰你没什么鸟用,你我毕竟都是宋人,我们是天然的伙伴,如果能把这片大地上的人都安慰的随着我的思路走,才是大功业。”
孟元直听得都有些发愣了,把身子往铁心源的身边靠靠,然后小声地道:“如果你真的想干你以前说的那种大事,带上我。”
铁心源幽怨的叹口气道:“你本身就在我的计划里面,我的身子文弱,出点主意还成,如果要办事,没有你和铁一他们帮忙,我能干什么事情啊?”
“嗯嗯,我现在该干什么事情?”
“睡觉,时刻养足精力,到了现在,你是我们这群人最后的保命希望。我在想啊,即便是事情办不成,我们还需要跑路…”
孟元直:“…”
少年人不睡觉对思维的影响很大,天边蒙蒙亮的时候,年轻的铁心源还是经不住睡魔的诱惑,躺回自己的床上睡的人事不省。
睡眠对于穆辛这样的老人,似乎并不是很重要,他只不过用热毛巾擦过脸之后就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一大早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离开了营地,听马希姆说,他是去抚慰留在伊吾州的波斯人。
候通现在就是一只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的野兽,他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即便是知道粮食是被西夏人给烧掉了,他也必须找出那些西夏人的内应,来减轻自己的罪责。
事情既然是西夏人他们做的,穆辛他们就没有了任何疑点,毕竟,一群刚刚在西夏沙州杀人放火之后的人,没道理再来撩拨契丹人的。
这种想法,其实就是契丹,西夏,宋国这三国人的一个基础想法。
合纵连横的故事已经深深的烙在他们的心上,对他们的思维形成了禁锢,很难跳出这个怪圈去考虑问题。
从西夏来的商贾就非常的倒霉。
数百人被脱得赤条条的,吊在高高的木头架子上,快要被冻僵的身体被鞭子一抽,就会形成一条高高的鞭痕,痛入心扉。
快中午的时候,许东升从床上把铁心源给拖起来,特意在一间契丹人的酒馆里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一起喝着酒观赏西夏人的悲惨世界。
“源哥儿,你快看,那个家伙的屎都被打出来了,这一鞭子抽的实在是太狠了…”
“源哥儿,你快看,那家伙总是朝那个西夏人的下三路招呼,哎哟,这一鞭子连那人的家伙都抽断了…”
铁心源自然是不看的。
他背对着那些西夏人,一口口的喝着温热的马奶酒,小声的和孟元直讨论契丹人到底能够从这些西夏人身上弄到多少粮食。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契丹人就算是把这西夏人都晒成肉干,也补充不了粮库损失的万一。
这些西夏人死定了。
追凶是一方面,候通现在最迫切的使命其实是尽快的找到粮食,如果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契丹人在戈壁上的军队,他对契丹朝廷怎么解释都成,如果没有粮食供应,他即便是找到了凶手,他最后的下场也会非常的不妙。
“办事情就要这样办才成,一出手就必须击打在敌人最痛的位置上,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谓的计策,其实就是必须做到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达成这个目的的才是好计谋,如果反过来,那就是失败的计谋了。”
孟元直很会说话,这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不佩服都不成。
许东升嗤笑道:“这就是东京人氏的见地,你让他们去用嘴说,往往无人能敌,让他们亲自去办事,往往就变得稀松了,没有拉在裤子里的都算是西水门的好汉。”
铁心源就是从西水门出来的,闻言瞅了一眼许东升,就把身上的皮袄穿好,带着铁一他们去了显得很萧条的巴扎。
穆辛也在巴扎上转悠,白衣飘飘的自然有一股子神仙气派,他似乎对巴扎上的所有货物都非常的感兴趣,不时地拿起一件货物和货主交谈的很开心,也很认真。
铁心源就学着穆辛的模样,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巴扎上的货物,时不时的购买上一件两件的,很快,他就和穆辛一样,都成为了巴扎上最受人欢迎的客人。
发生了粮库被烧毁这样的大事,候通的权利也不足以阻止巴扎继续交易,每一个坐地商户都代表着一个部族。
那些部族们早就看习惯了戈壁上没来由的厮杀,和各种阴谋诡计,只要不是自己倒霉,生活还是一定要继续下去的,于是在尸体旁边开始新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穆辛今天花了很多钱,铁心源同样花了很多钱,他把口袋里的最后一枚银币都花用了出去。
才带着铁一孟元直他们欢喜的朝回走。
在营地门口遇到了同样满载而归的穆辛,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仰天无声的笑了一声,就各自回营地。
许东升一路上都非常的郁闷,偷袭粮库这件事他不是很清楚,因为嘲笑了孟元直,孟元直也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不过,他一路上仔细的研究了穆辛和铁心源的行为,在他们两人都回营地之后,也开始大规模的采购自己所需的货物。
这是他千锤百炼的商贾嗅觉决定的行为。
不论是穆辛,还是铁心源都是许东升见过的难得的聪明人,既然聪明人都这样干了,自己随着跟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
今天铁心源做了一锅热腾腾的汤面给穆辛送了过去。
不知何时,他们师徒开始在同一个锅里面吃饭,这个过程进行的无声无息,不论是穆辛和铁心源两人都没有刻意的去推动,直到阿拉丁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他们两人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铁心源年轻,所以吃饭很快,早早的放下饭碗,等待细嚼慢咽的穆辛吃完最后一口饭,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银币已经没有用出了吗?”
穆辛用一块洁白的毛巾擦拭了手脸之后笑道:“你觉得呢?”
铁心源恭敬的道:“在哈密,粮食很快就会变得比银币值钱,两者的关系倒置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戈壁里面的货币关系其实是捆绑在粮食上面的,那么,这里的粮食已经没有了,银币自然也就不值钱了,值钱的该是粮食和物资。老师我现在是一个商队的首领,我自然是要遵循商队做生意的规律…”
铁心源端着锅子从穆辛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脚步非常的轻盈,他第一次从穆辛的身上看到了人的一面。
先是大肆的收购巴扎上的货物,然后囤积一大批,等到候通下手向部族催粮。
在候通的严令下,部族只能交出自己的粮食,然后从市面上收购价格已经昂贵到极点的粮食,来养活部族里的人。
这时候,有粮食,有物资的穆辛会非常自然的介入到哈密人的日常生活,并且掌握非常重要的话语权。
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介入方式,铁心源非常的欣赏,并决心全力追随,他很想看看自己最后能够得到多少好处,也准备好好的看看穆辛掌握局面的能力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穆辛在行动,那些波斯人也很自然地在追随,短短的五天时间里,营地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数量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和食物有关的货物。
候通杀掉了两百多西夏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哈密见不到契丹军队的影子。
孟元直去军营窥探了几次也没有发现多少契丹人,倒是巴扎上的商户在经历了大量卖货的愉悦之后,开始皱着眉头到处回收各种物资,尤其是粮食。
听到这个消息的许东升大喊大叫,拉着铁心源和孟元直喝酒狂欢了半夜。
直到醉倒,进入梦乡的时候,都会发出一连串渗人的笑声。
孟元直端着酒杯坐在篝火旁,一口喝干了杯中酒,瞅着醉死的许东升道:“这就是大聪明和小聪明之间的区别?一个创造发财的机会,一个等待发财机会。”
铁心源笑道:“其实我更喜欢搭顺风车发财,开辟财路的人确实应该受到尊敬。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人。”
第二十九章 狐鸣啾啾
哈密冬日的天气很好,很少刮风,天总是响晴响晴的,在这里见不到一丝云彩,至少铁心源自从来到哈密之后就没有见过云彩。
这里所有的变化都在穆辛的掌握之中,粮食的价格一天三涨,就连向来廉价的牛羊肉也变得金贵起来,往日无人问津,唯有驼队需要的肉干,也一夜之间从巴扎上消失了。
铁心源就像一只勤劳的老鼠一样不断的用自己手里的物资兑换金币,银币,或者他需要的任何物资。
立志要成为伟大商人的马希姆带着那些伤员帮助铁心源进行了最繁杂的交易。
不到五天的功夫,铁心源手上除了自己吃的粮食之外,空手套白狼的赚到了很多金币,银币。
眼看着自己一点多余的粮食都没有了,巴扎上的粮食价格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没人敢相信的地步。
赚钱最多的无疑是穆辛和阿拉丁,就连许东升赚的钱也比铁心源多。
不是铁心源储备的物资没有许东升多,而是两人选择的交易对象不一样。
大宗的交易自然是被穆辛抢占走了,许东升非常热衷和巴扎上的大商家合作。
铁心源只能选择那些拿着粮食袋子面含悲苦的底层百姓交易。
心软,没再加上零散,能赚这么多金银币,铁心源已经非常的满足了,当初,他可没有往这个生意里投进去多少钱,从阿拉丁哪里弄到的粮食帮了他很大的忙。
巴扎因为这一进一出的交易变得极为红火,很多部族趁着这个好机会,把自己为过冬准备的牛羊都赶来了,准备参与新一轮的交易。
去戈壁上找金子的人,不断有好消息传来,总有辛运儿能够在乱石滩上找到黄金,现在,人们已经可以确定,金子就在砂岩山上。
所有的金锭都是在砂岩山的周边找到的,听说砂岩山已经快要被疯狂的淘金人夷为平地了。
吃饱肚子的人是幸福的。
铁心源和小野人就躺在厚厚的皮毛堆里,懒懒的晒着哈密的冷太阳。
听着小野人不断的打着饱嗝,铁心源自己也是非常满意的。
马希姆这家伙烤出来的羊羔,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再撒上戈壁特有的小茴香,浓香扑鼻,如果加点辣椒,铁心源就彻底的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天空忽然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一架飞机从低空飞过。
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那些正在巴扎上讨价还价的本地人全部趴在地上,面朝天山方向行五体投拜大礼。
神情肃穆而又惶恐。
铁心源转头看向白雪皑皑的天山,脸色也变了,天山顶上的白雪正在莫名其妙的高高飞起…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八九。
铁心源现在就确实的感受到了这个预言的真实性。
穆辛做了很多事情。
他做的这些事情在上天的眼中就完全成了笑话。
听着窗户呼啸的狂风,铁心源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还是该指着苍天大骂。
一场在现实中完全存在却完全超出穆辛和铁心源预料的大狂风不期而至。
这就是戈壁上最著名的黑风暴,哈密之所以会有相对富饶的土地,全部都依赖这样的大风带来的黑土层,裹挟着黑土的狂风重重的撞击在高大的天山上,而后将沙尘丢在天山的迎风面上,也就是哈密平原上。
这样的大风不是每年都会有,隔上十年八年的,总会来这么一场大风,将哈密原本变得贫瘠的土地重新用肥沃的黑土再覆盖一遍。
这是哈密的生存之本。
就像尼罗河每年都会泛滥,带给那里的百姓最富饶的土层一样,把坏事变成好事。
这场大风一来,就主宰了戈壁和沙漠,在他的淫威之下,不论天与地都在这一刻停止了任何活动。
人们把自己的牛羊赶进房子里,然后就把门窗紧紧地关好,躲在黑咕隆咚的房子里扳着指头数着日子等待这场沙暴过去。
不知道穆辛从哪里得来关于候通的消息。
这个契丹赫赫有名的统制官,在沙暴刚刚起来的那一刻就抹脖子自尽了,死的干脆的一谈糊涂。
这是老天不给他任何弥补过失的时间和机会。
风吹的门窗咣当咣当的响,小野人想尽了办法,最后用加水的湿土堵住门上所有的缝隙,这才让那些令人烦躁的声音完全消失掉。
铁心源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睡得昏天黑地,起沙暴的时候最安全的就是躲在屋子里,可是现在,躲在屋子里的感觉并不好,十天之后,就会有大批轮换驻地的契丹军队前来哈密就食,如果那些人发现哈密没有了粮食。
天知道饥饿的军队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铁心源再一次想到了跑路…
为此,他选择了营地最边上的一座房子当自己的营地,身后就是高大的天山。
铁心源计算过,如果自己在契丹军队开始抢粮食的时候,第一时间离开营地,至少有六成的可能逃进天山。
穆辛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似乎对大漠更加的感兴趣,所以,他的营地被安置在西面,只要有快马,就能顺利的逃进沙漠里,在沙漠中,大规模的军队很难起到作用,他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更高。
穆辛没有邀请铁心源去西面,也没有邀请别的波斯人去西面,那里是他最精锐的部下屯驻的地方,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为此,阿拉丁甚至蛮横的把多余的人再一次驱赶出了营地,冷酷的让人无法接受。
沙暴起来的第一天,许东升就不见了,当孟元直提着一箱子黄金来找铁心源的时候,铁心源似乎并不吃惊。
有了黄金的许东升和没有黄金的许东升根本就是两个人,只要有黄金,这个世上少了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铁心源在睡觉,铁一他们却没有闲着,他们冒着被沙暴吹走的风险,用绳子把十几个人连起来,一点点的往天山附近跋涉,他们期望能在靠近山根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营地。
睡不踏实的铁心源从床上爬起来,烦躁的打开窗户看着西边的营地,他不明白,到底是天神给了穆辛什么理由,可以一次次的抛弃自己的部下,却依旧会获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是一个即为诡异的秘密,铁心源很想解开这个秘密。西边的营地在黑风暴中若隐若现,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铁心源心头一动,就把绳子拴在腰上,从窗户跳了出去,他想去穆辛哪里看看,什么都不做等着最后的灾难降临,这不是穆辛的性格。
刚刚跳出去,铁心源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就仿佛身处一个密闭的喷砂机房里面,沙石从四面八方向他抽打过来,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摸索着向营地的西面爬去。
小野人在后面大呼小叫,声音被风吹跑,铁心源听到的小野人的声音,短促而尖厉。
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死在大风沙里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抄了起来。
重新回到房间,他才知道,是孟元直把他从外面救回来了。
“穆辛的营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和许东升一样,他们都是在昨天晚上风变小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铁心源点点头,接过小野人端来的温水漱口之后道:“把所有的人都找来吧,我们好好的商议一下到底该怎么办,按照穆辛一前说的,只要风停了,躲在天山背后的契丹军队就会来到哈密。没有食物的军队会变成野兽的,我们这种不属于契丹人的商队一定是他们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这一次我们还是和上次一样,只带很少的人一起走吗?这一次咱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剩下的人我们全部带走,放弃了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弃他们了,人心会冷掉的,我前期做的事情将会付诸东流。”
“你想干什么?”
孟元直惊讶的看着眼睛闪闪发亮的铁心源。
铁心源嘿嘿笑道:“我准备在哈密开始我的事业,现在,所有的条件都已经成熟了,可以做了。”
“什么条件?”
“造反的条件!”
第三十章 被大风吹走的思绪
孟元直仔细的看了看铁心源,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好像没有开玩笑。
就站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子摇头笑道:“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属于帝王的异状。”
铁心源冷冷的道:“双目重瞳?我没有,大耳过肩?我没有,双手及膝,我自然没有,那些异状都是返祖,是倒退,你觉得我没有挖出石碑,没有斩掉白蛇,就成不了自己的事业?你在赵祯跟前那么多年,难不成他长了两个家伙不成?”
孟元直摇头道:“没有,否则我也对他的女人下手了,我只是觉得,你说造反,这天地没有丝毫的异状。”
“外面的这场大风难道不是?”
“我说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觉得在此时此刻你说这样的话我觉得有些儿戏。”
铁心源把孟元直按在凳子上道:“这就是一个想法而已,只不过现在是最合适的时候罢了。”
“别骗我,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合适法?穆辛跑了,许东升跑了,契丹大军马上就要来了,你手头只有不到五百的散兵游勇,这时候说大话,小心被外面的风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