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源点点头,给面前的三个酒杯齐齐的斟满酒,肃手道:“败于二位之手,铁心源心服口服。铁心源就要去万里关山之外,就让我们满饮此杯,祝我早日归来。”
张兴举起酒杯,却看见许东升躲得远远地,奇怪地问道:“你不打算喝一杯?”
许东升摇头道:“没有弄清楚藤原一味香她们的死因之前,我绝对不碰爵爷碰过的东西。”
张兴想起藤原一味香的死状,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手上的酒杯顿时就荡漾出少许酒来。
他立刻学许东升的样子丢掉酒杯,快速的用手帕擦干了手上的酒渍。
铁心源叹息一声,将满满一杯酒倒在地上,面朝巧庄方向,拜了三拜之后,锁骨的位置就猛地一疼。
回头看得时候才发现,一个满脸都是凹坑的大食人站在自己的背后。一个金黄色的钩子已经穿过了自己的锁骨。
咔嗒一声紧紧地扣在锁骨上,稍微一动就痛不可当。
许东升看着面色惨白的铁心源笑道:“山中老人正在招收座下弟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苍穹下的好少年都该走一遭天国,只有从天国回来的少年,才会知道什么是无畏,爵爷乃是我东京少年人中的楚翘,必然能够在山中老人的座下成就大功德。”
铁心源被那个高大的大食人抓着脖颈,艰难的道:“我会回来的。”
许东升笑而不语,那个大食人用生涩的汉话道:“除非你翻过九十九座山,淌过九十九条河,舍弃流着蜜的天国…”
“我会回来的。”铁心源又努力说了一句话,就被大食人提着脖领子走上了踏板,丢进了船舱…
第一零五章 传说中的地方
这是一艘非常漂亮的画舫,铁心源亲眼见过的这艘船的整体面貌。
船舱里却不如外面那样好看,被丢进船舱之后锁骨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忘记了自己需要第一时间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身材高大的大食人,矮着身子走进了船舱,将铁钩的另一头锁在一根铁柱上,然后就走出了船舱。
昏暗的油灯下,四张满是泪水的肮脏面孔出现在铁心源脑袋的上方。
那是四张极为稚嫩的脸,铁心源第一时间就明白这四个人的身份,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个所谓的山中老人需要的未来弟子。
“你也是被他们捉进来的?”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小声问道。
铁心源瞅了那家伙一眼,觉得这就是一句废话,就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没用的,我们试过了,船舱非常的结实,我们逃不掉。”
“滚开!”
铁心源怒喝一声,那四张苍白的面孔就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了。
他站起身子,向前不过走了两步,肩部锁着骨头的钩子就让他痛苦不堪。
“你们也被锁住了吗?”
“没有!”黑暗里传来一声无精打采的回答。
“你们进来几天了?”
“最早的四十二天,最晚的是你,一炷香的时间。”
“我是洛阳人,已经被捉来十一天了,你是哪里人?”另一道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土生土长的东京人。”
铁心源回答过之后,就靠着船舱摸索到了那道铁索。
铁索不算粗,上面有一道拳头大小的锁扣在上面。
跟巧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铁心源对于大宋的锁具,也就有了一定的认识。
这是一把吉祥锁,比自己家里的一字锁要高明的多。
只要打开这把锁,铁心源觉得自己就能自由了,麻烦的是锁在自己锁骨上的这把黄色的钩子。
也不知道这把钩子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只要自己稍微活动一下钩子就让自己痛不可当,如果安静下来,进行轻微的活动,就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身子震了一下,这艘画舫开始行驶了。
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很长的时间,尽管铁心源心急如焚,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再做打算。
船舱里的气味非常的难闻,这一点铁心源还能忍受,只是受不了总有人哀哀地哭泣,还有人在一遍遍地喊着爹娘的救我的废话,如同魔音灌耳。
“喂,东京来的这位兄台,你可知道我们如今身在何处吗?”
铁心源摇摇头,想不出这家伙怎么会问出这样的废话,不是已经告诉他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了吗?
看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张嘴道:“东京,汴河上,估计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汴河就要结冰了。我们在船上的日子不多了。”
“我叫张怜秀,你呢?”
“铁心源!”
很短的时间里,铁心源就从这个张怜秀的嘴里,知道他爷爷是谁,他父亲是谁,他的哥哥是谁,甚至还知道了他母亲的闺名。
铁心源知道现在是张怜秀一生中最恐怖最无助的时间,多提提亲人的名字,让他多少有一个安慰,好幻想一下自己亲人来解救自己的场面。
当油灯的灯碗里的菜油烧干的时候,船舱顶上的小门打开了。
那个高大的大食人再一次走了进来,换好油灯之后,重新检查了一下铁心源身上的钩子和顶上的吉祥锁。
取出一盒味道非常奇怪的药膏粗暴的涂抹在铁心源的伤口上。
不知道是什么药,伤口感觉如同着火一般疼痛,铁心源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却不喊叫出声。
大食人扭正了铁心源的脸,用古怪的汉话道:“可能有资格成为老祖的弟子,最后进入天国,享受人世间能够享受的一切。”
铁心源想要再问两句,后脑勺却猛地一震,脑袋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昏迷过去。
大食人像抗着一袋面粉一样的将铁心源扛了出去。
张怜秀很为自己新认识的朋友担心,忍不住大哭起来…
不过他的哭声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看见已经被打昏的铁心源竟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上了船舱之后,铁心源才发现天色已经变黑了。
满是垂杨柳的汴河上,只有很少的几艘船在溯流而上,这是最后的运输季节,一旦汴河封冻,整个世界就好像也被冻住了。
大食人扛着铁心源跳上了一个码头,只看了一眼,铁心源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许东升的家里。
许东升就站在小门前面等候大食人,见铁心源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就随意的扒拉一下。
然后对大食人道:“穆辛大人在等你,快些进去吧,如今,全东京的人都在找这个小子。”
大食人扛着铁心源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道:“他的母亲不相信?”
许东升拍拍自己的脑门道:“易普拉辛,这里是大宋,不是你的故乡,这里的女子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慧。”
易普拉辛点点头道:“河道上有巡检司的人在搜检,所以我才会掉头回来。”
许东升长叹一口气道:“现在麻烦了,我这个见证人,现在被官府盯上了,虽然有张兴从中斡旋,可是庞大的王家,不是张兴和他父亲能够得罪的起的。”
易普拉辛探出一只手拍拍许东升的肩膀道:“不用担心我的兄弟,穆辛大人会解决你所有困难的。”
许东升长叹一声,随着易普拉辛走进了一间不算很大的院子。
将铁心源放在一张地毯上,随后铁心源就被两个壮硕的大食人抬进屋子里去了。
许东升和易普拉辛跪坐在门外的地毯上,静静地看着一位须发皆白的大食人。
大食人优雅的放下手里的割肉刀,笑吟吟的看了昏睡不醒的铁心源一眼,然后就笑着对易普拉辛道:“你这时候还能活着,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易普拉辛大吃一惊,正要发问,却看见铁心源从地上窜了起来,手里握着穆辛大人刚刚放下的割肉刀,顶在穆辛大人的咽喉上,并冷冷的道:“放我离开!”
穆辛抬手制止了易普拉辛要站起来的身子呵呵笑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人。”
铁心源见那个老大食人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由得将身子向后挪一下,手里锋利的餐刀横在大食人的咽喉上大声道:“放我离开。”
穆辛不理会铁心源的威胁,继续笑着问易普拉辛:“你是怎么把他带来的?”
易普拉辛红着眼睛看看铁心源手上的刀子连忙道:“我打昏了他之后,扛过来的。”
穆辛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只是你没有打昏他。”
说着话又转过头看着铁心源道:“我的孩子,易普拉辛的身手不错,你是如何避开他的掌刀的?”
铁心源一手抱住穆辛苍白的脑袋,心一横就要拉动刀子,形势对自己不利,无论如何也要先打开局面再说。
穆辛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在铁心源的手腕子上了,无论他如何发力,那只手都不能动弹分毫。
“我在前,易普拉辛在后,油灯更在后面。”铁心源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身体平衡,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跪下来。
穆辛手上的力道松掉了一点,啧啧赞叹道:“看看啊,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一点灯影就几乎可以翻转整个局势,太好了。”
穆辛的老眼仿佛都在发亮,一霎不霎的看着铁心源,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手里的切肉刀跌落下来,穆辛用宽大的袍袖一挥,那柄割肉刀就被拍了出去,牢牢地钉在易普拉辛耳畔的柱子上。
铁心源脸上一片灰暗,等穆辛松开了手,就起身乖乖地坐在侧面的一张地毯上,朝穆辛拱手道:“狗急跳墙,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长者,得罪了。”
说完话就端起面前的酒杯自斟自饮的连喝了三杯。
见铁心源无礼,易普拉辛低吼一声,就要扑上来教训他。
穆辛并不阻止,眼看着铁心源如同肉球一般被易普拉辛揍得凌空飞起,端起一杯酒笑呵呵的一饮而尽。
铁心源重重的掉在地毯上,醉里发苦,发咸,还有点泛腥,四肢腰背处痛的几乎麻木掉了,唯独胸腹没有任何的问题。
穆辛看着艰难的抬起头来的铁心源道:“等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之后,我允许你打回来。”
铁心源呻吟一声道:“我现在就要加入。”
穆辛哈哈大笑道:“只有淌过九十九条河,越过九十九座山,去过流着蜜汁的乐园的英雄才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铁心源痛苦地呻吟一声道:“很远吗?”
穆辛的表情肃穆下来,右手抚着心口道:“学问虽远在中国吾亦当求之。因此,老夫在东京一住就是十年,你远去巴格拉什求学又算得了什么?”
铁心源穷搜脑海都找不出一个叫做巴格拉什的地方。
跪坐在门外的许东升拍着手掌笑道:“恭喜爵爷,贺喜爵爷,你就要去山中之城阿拉姆特要塞进学,真是万千之喜啊。”
第一零六章 让人刻骨铭心的推荐者
铁心源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因为痛苦而颤抖的双手道:“我能跟母亲去告别一下吗?”
穆辛笑道:“当然可以,先知知道你的母亲付出了多少辛劳才将你抚养长大,先知也知道你是多么的敬爱你的母亲。
即便是圣人,也不能割断每一个人的母子天性,我有何德何能敢切断天神赐予凡人最美好的感情。
去吧,我的孩子,只是要记得在天亮之前回来。
唯有如此,才能避开魔鬼对你母亲的侵扰…”
铁心源指指自己锁骨上的钩子道:“能把它取下来吗?”
穆辛摇摇头道:“这是黄金锁,用来锁住你的心猿和意马。他能引导你走上正路,不至于坠入妖魔的怀抱。”
说完话穆辛分开自己的衣领,一柄暗黄色的金属钩子赫然锁在他的锁骨上,看他锁骨上翻卷的皮肉,就晓得这柄钩子已经伴随了不知多少岁月。
易普拉辛也解开衣领,在他的锁骨上,同样有这样一柄暗黄色钩子。
看了他们两人身上的钩子之后,铁心源知道穆辛并非是在胡说八道,这应该是他们的一种仪式。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船舱里的另外几个少年身上并没有这样的钩子。”
易普拉辛的嗓音就像是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他们将来会是神侍,身体不得有任何的损伤,唯拥有俊美的容颜,无暇的身体的少年,才能进入神殿,侍奉天神。”
“我们是异族人!”铁心源强忍着愤怒吼道。
穆辛笑道:“神的光辉无所不在,神爱世人。”
易普拉辛见铁心源不再说话了,就吩咐许东升去给铁心源准备新的衣衫,他的衣衫已经染满了血迹。
躺在温暖的水里,铁心源直到这时候都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看着许东升抱着胳膊站在月色里,不由自主的道:“为什么是我?”
许东升看着月亮感慨的道:“两年前,穆辛阁下就看中了你。”
“什么原因啊?”
“穆师居留东京十年,这十年里,与其说他是在和大宋的学问人交流学问,不如说他是在用自己的眼睛在看大宋。
他最喜欢宋人相对较小而没有多少体毛和体味,因此显得精致的人种。
穆师认为大宋的人是受过天神祝福的人群,因此他想从大宋的人群中,寻找到最好的一颗珍珠。
有人推荐了你。
也不知道这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啊,推荐你的那个人,穆师非常的相信。
他整整观察了你两年。
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自己小心谨慎吗?
如果不是穆师压制,你和你的全家,以及巧庄里的人,早就死了无数遍了。”
“是谁推荐的我?”
许东升笑道:“去问穆师吧。”
铁心源赤裸裸的从澡盆里站起来,两个青衣女婢上前用很大的布巾子裹住了他的身体,仔细的帮他擦拭干净了身体,最后穿上一袭很普通的士子衣衫。
铁心源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呐呐自语道:“推荐我的那个王八蛋啊,等老子回来我们再好好地算账。”
许东升犹豫了一下,又对铁心源道:“不要想着逃走,那样的话,你真的会死,包括你的家人都会死。”
铁心源撇着嘴笑道:“包括皇帝都不能保护我吗?”
许东升摇摇头道:“阿拉姆特要塞里出来的人,斩下的皇帝头颅不下十个。”
铁心源舔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开玩笑…”
许东升冷笑道:“你不知道谁是山中老人,如果你知道了,那么,你就丝毫不会怀疑老夫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我相信有些话是你不该说的话。”
许东升扯开衣衫露出胸膛笑道:“老夫对你寄予厚望,即便是为奴,老夫也希望成为你的奴仆,成为宋人的奴仆,老夫这个宋人也就感觉不到多少屈辱了,你本身就是爵爷,我是商贾,我们本身就有尊卑之分。”
铁心源看着许东升胸膛上那个奇怪的深深的烙印皱眉道:“那是什么意思?”
许东升嘿嘿笑道:“二等奴仆的意思,等我升上一等奴仆了,他们就会帮我在这个标志上镶上金边。”
在坐上马车离开之前,铁心源对许东升指指自己肩头的钩子道:“这难道就是成为主人的标志?”
许东升摇摇头道:“是可能成为主人的标志。”
铁心源长吸一口气道:“假如我有一天真的成为了主人,我会把你这个狗奴才招揽到我的麾下的。”
许东升施礼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老奴不胜荣幸。”
马车行驶在东京的街市上,看到一队队来回巡梭的军兵,以及满街乱窜的衙役,铁心源算是明白易普拉辛为什么又会把自己送回许府。
城里是这样,想必城外更是官府重点搜寻的对象。
在这样的情形底下,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把自己送出东京城。
远远地就看见母亲站在家门口,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很多邻居都站在那里陪着她,安慰她,铜板父子难得的不再劳作,就那样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瞅着王柔花发呆。
铁心源笑着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给四周的邻居施礼感谢。
王柔花就疯了一样的扑过来,两只手像风车一样的抽打在铁心源的脑袋上,脸上…
母亲下手很重,铁心源头一次没有逃跑,就站在那里任凭母亲抽打自己。
“你为什么不跑?”王柔花的眼中满是恐怖的神情,然后又尖叫着道:“你是真的要跟着什么狗屁异人去远方求学?”
铁心源给母亲跪下,将头埋在她的脚面上一言不发。
王柔花铁青着脸道:“随我进来!”
铁心源随母亲进了自家院子之后,就关上了大门。
狐狸跳过来希望铁心源抱它,铁心源就抱着狐狸进了母亲的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王柔花取过许东升逼迫铁心源写下的那张告别书递给儿子。
“你给娘写东西从来不用这些文绉绉的词汇,娘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知道是别人逼你写的。现在,你回来了,告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心源低头道:“儿子不走一趟远路是不成了。”
王柔花脸色一片苍白,颤声道:“是谁在逼你?娘跟他拼了。”
铁心源挤出一丝笑容道:“拼不过啊,孩儿已经拼了两场,都失败了。”
“你外公…”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能找,找了他们会连累更多的人。”
“皇…”
“皇帝不是万能的,他能保护我们一时,保护不了我们一世。”
“可是你走了,你让为娘怎么活啊…”王柔花哆嗦着嘴唇挤出一句话之后,就放声大哭。
铁心源上前拥住母亲,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王柔花的哭声满满变小了,另外一道响亮的哭声又从房间里响起。
铁心源转头看过去,才发现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揉着惺忪的眼睛,正在放声大哭。
看清楚这个孩子之后,铁心源的后背就像是挨了一鞭子,痛楚弥漫全身,也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到底是谁把自己推荐给了穆辛。
母亲抱着这个刚刚满两岁的孩子,出声哄她睡觉。
铁心源对母亲道:“娘,我走之后,你们离开东京吧。”
王柔花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清楚啊。”
铁心源摇摇头道:“娘,离开东京吧。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安身之所了。”
王柔花抱着孩子看着铁心源道:“你已经长大了,家里的事情也该你说了算,你说说,我们能去哪?”
铁心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屋子里取出一摞子纸张拿给王柔花道:“明天,您就拿着最上面的这张图纸去找折家,要求他们必须把你和巧庄里的人送去金城县,并且要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安置。”
王柔花见儿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接过图纸,呐呐的道:“可是咱家在这里的产业。”
“您要尽快帮火儿和柔儿成亲,有他们两个留下来就足够了。”
“你呢?”
铁心源跺跺脚道:“我不走一趟西域是不成的,少则俩载,多则五载,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听儿子不和自己去金城县,王柔花又开始大哭,那个小小的女婴也跟着大哭起来。
铁心源硬着心肠回到自己的房间,研磨之后就开始给巧庄里的人安排工作,他相信,等自己过些年回来之后,自己的兄弟姐妹应该已经做了很多的事情。
有阿大,阿二的存在,有水儿他们帮助,有折家的庇护,铁家在金城县应该可以安身立命。
王柔花抱着孩子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奋笔疾书。
她的眼泪就没有干过,红肿的眼睛看着身材已经有些拔高的儿子,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自己站在熊熊的火炉旁打铁的丈夫。
一样的安稳如山,一样的让人爱不释手。
第一零七章 孤独的征北将军
未来是一扇打开之后就没有办法回头的路。
铁心源以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甚至为之奋斗过。
如今,他真的看不清楚自己的前路了,这条自己不愿意走的路,能够通往哪里,他完全没有把握。
当他扛着连鞘短剑从母亲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大门外密密匝匝的人,稍微愣了一下。
然后就上前拥抱了火儿,水儿他们,最后来到扛着褡裢的阿大面前,重重的拥抱了他一下道:“拜托了。”
已经看过铁心源计划书的阿大微笑道:“汝将老母兄弟姐妹托付于吾,阿大,阿二必以性命相守。”
铁心源笑道:“我只信你!”
阿大笑道:“你当善自保重,西北之地海阔天空,足够雄鹰展翅翱翔。”
铁心源点点头,重新抱了一下痛哭流涕的小水珠儿道:“我走后,你就不能哭了,小水珠儿的名字也不能用了,我和巧哥不在,你就该像铁蛋一样坚强,砸碎所有阻碍你前进路上的石头。”
小水珠儿擦拭掉眼泪哽咽着道:“从现在起,我是铁蛋,不是水珠儿。”
“好样的!”
铁心源夸赞了铁蛋一声,然后做了一个四方揖道:“这些年来感谢诸位高邻照拂,铁心源感激不尽,如今远行在即,铁心源再次拜托诸位帮我照看家园,我会回来的。”
铜子哭泣道:“干嘛要走远路?天下间那里有东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