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不知不觉已经有很多财产,由于在太子殿下的表彰会上露脸,陇右诸大族对这个什么什么侯爷甚是关注,传自酒泉的夜光杯,一送就是两对,让三花聚顶仁兄肉疼的直哆嗦。云烨看着四个黑不溜球三扁四不圆的杯子有扔到垃圾堆的心思。后世三十块钱一对,比这精致多了,透过杯壁能影约看到人影的极品你讲讲价二十元拿走还算友情价。你倒是直接上荤菜,真金白银的我又不嫌弃。面无表情让这些土财主心头忐忑,这京师里来的侯爷胃口就是不一般,五百贯的杯子都不上眼。于是波斯的银壶论套,和阗的玉石论箱,在收到两块人头大小的玛瑙后,侯爷终于露出笑脸,这让陇右众人长出一口气。嘴里哼着发财啦,发财啦的小调回到营帐,却发现李承乾,程处默,长孙冲,李怀仁四位正在你一块,我一块的分赃,怒发冲冠,大吼一声惊起饿狼四头,乌泱泱四散奔逃,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有意无意的用膝盖碰到云烨的屁股,在他的惨嚎声里,强盗满载而归,独留下伤心欲绝的云烨暗自垂泪。。。。。。
大军拔营归京,陇右道大小官员赶来相送,一杯送行酒饮下,麻衣单衫的牛进达推起独轮车扬声大喝:“启程!”五百全副武装的骑兵在前面隆隆开进,程处默,李怀仁两骑并行压阵在后,率先踏上回京的归途。云烨率领后勤营赶着数百辆马车牛车满载着粮食物资随后出发。牛进达抛开公侯身份带着五千架独轮车紧紧跟随。老程与太子在后营,押运着缴获的战利品随时准备接应牛进达的独轮车队伍,必要时可以轮流推车。
五十里,这是大军在开拔前就定好的行程。从日出到午时休整,暂歇一个时辰,在行军直至目地。由于是乘车,后勤营要快一些,在宿营地准备好饭食,热水,等待牛进达车队的到来。左武卫与在云烨的建议下为节省吃饭时间。统一做饭,直径一米的大锅一字排开百十口,一勺肉菜,一勺肉汤,一个硕大的干饼,就是军士全部的晚餐。
云烨一瘸一拐的拿着一个酒葫芦来到正在埋头吃饭的牛进达跟前,在竹杯里斟满烈酒双手捧给老牛,老牛一口抽干,云烨知道老牛好酒,又斟满一杯说:“牛伯伯,再喝一杯吧解解乏,”老牛头也不抬,温声道:“军规不许,每晚一杯酒这已经违令了,老夫身为军法官焉能自乱法度,其他弟兄有没有?”
老牛还是一板一眼的性子,这或许是他惩罚了无数违纪将士却无人记恨的原因。
“每人都有一碗,这一杯是小侄的,就请您老代劳。”
老牛没说话,一仰脖又灌下一大杯,送回酒杯,冲云烨挥挥手,转身去巡视营帐。
两千三百里路,这是唐时从兰州到长安的距离,每日行军五十里,需要整整一个半月。从兰州出发不到三天就一头扎进茫茫群山,道路崎岖不平,蜿蜒曲折,前队已到山巅,后队才到山脚,勉强通过一辆马车的大路在唐时已是交通便捷的保证。以前读到历史上唐朝丢失西域就充满失望,对大唐控制力减弱难过,现在才知道,长安要控制遥远的西域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顽固的唐朝人为开拓疆域一代代人前赴后继慷慨赴死。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我不同意诗人的见解,他只看到无定河边的尸骨,却没看到丝绸古道的繁华,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守护,何谈大唐盛世。域外的牧羊人是野蛮的,没有是非观念,没有礼义廉耻,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却没有给他们创造,劳动的本能。向苍天抢食物,向大地抢食物,向邻居抢食物,如果必要,他们不介意向自己父母抢食物。他们什么都吃,包括吃人,只要自己的基因能遗传下来,拳头和弯刀就是他们利益的基础。
老牛脖子上青筋迸现,独轮车上高高的麻袋如山般沉重,他毕竟老了,独轮车上的粮食太多太重,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位发誓不要再有一人饿死的彪悍猛将衣衫被汗水湿透。云烨默默拉起独轮车前的绳索挂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山上趟。“谁能想到,一个国公在推车,一个侯爷在拉车?”云烨气喘吁吁的问老牛?
“狗屁的国公,侯爷,这世上国公侯爷多去了,没见谁多长出一个鸟,还不是要吃喝拉撒睡,人啊,不能让自己太安逸了,身子安逸了,心就麻木了,这他娘的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老子一生,造过反,杀过人,很多,睡过的娘们不计其数,那又如何?要不是有那麽一个念头撑着,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陛下对老牛有大恩,这一辈子就卖给他了。早年间爹娘,兄妹生生饿死,我就恨自己怎么没死,大哥把最后一块麸皮团子递给我,我想都没想就吞下去了,我活了,大哥死了,他给我的不是麸皮团子,是命啊!老夫这条命不光是自己的,还是我全家一十三口的,老夫怎敢不活的堂堂正正?有朝一日老夫活到头了,在地下见到大哥,老夫可一告诉他,这一辈子活的精彩,活得自在,活的堂堂正正,你给我的命,我没有糟蹋,一天都没糟蹋。”
天哪,老牛成了圣人,云烨发誓他看到老牛身上闪着金光,这金光刺得眼睛生疼,心里萎缩。以前听说过雷锋等圣人,总觉得有些假,现在看来,不是他们假,而是自己活的就假。皮袍下的小人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
第四十四节麦积山历险
英雄无善类,尤其是身后这位。他老人家在战阵上三荡三决勇不可挡,这些年双手恐怕已经被血染成黑色了吧。凤凰山一战单雄信宁死不降的三千手下就被这位善良的老人家一夜间埋入黄土,而后在埋尸体的大坑上跑马三天,这样做的原因仅仅是不给老单余孽一个怀念的机会。老程提起这事都自愧不如。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牛魔王为多运几斤粮食甘愿放下国公身份推独轮车。只是为了少饿死几个人。这话听起来是一个悖论,可事实如此,老牛杀起人来会一丝不苟,救起人来也会全心全意。看来身边充满了变态,云烨很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一路上走,一路上观风景,山崖翠碧,流瀑飞溅,古树虬根盘结,苍松不惧严寒,顶着寒风给云烨展现最美的古朴景致,在最美的最老的一株松树根上痛快地撒一泡尿,就权当给它的回礼。旺财就在一边偷看,看见云烨给别家送礼,作为跟班自然不能落后,也痛快的尿一泡。正待跑云烨跟前报功不想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滚远,没见到老夫又吃又喝的。”牛进达很不满意云烨这种煞风景的行为。只是对云烨的无耻早就见怪不怪了,觉得旺财还有救,这才教训一下。
“伯伯,咱们已经走了快二十天,想必离长安不远了吧?”五天前离开秦州时云烨很想去看看正在开凿的麦积山石窟。后世去晚了,好多佛头都被别人抢跑了,只留下枭首后的残躯摆在哪里受人膜拜。现在去想必还在,早早下手,这可是无价之宝啊,留着传家多好。后世砍佛头官府会砍你的头,代价太大,思前想后云烨才控制住想要弄一佛头回家的渴望。
裴家老三与云烨共同在老牛手下受过大苦,自然相交莫逆,兄弟二人趁着大雾弥漫之际打着观摩石窟美景的机会潜上半山,看到后世被称为散花楼的石窟,恨意大增,就是这该死的地方,相机被硬生生抢走,美其名曰:保护古迹人人有责,不许照相。相机到出门之后才还给自己,不得不感叹佛祖的伟大,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高档小日本制造的相机硬给变成国产相机。爱国你不能这么爱呀,多说两句就有膀大腰圆的保安带你去谈话。
山壁上的八部天龙或娇媚,或峥狞,根本镇压不住云烨的怒火,操起横刀就要找一个顺眼的下手,却听到一声暴喝:“住手,老程在一个老和尚的陪同下走过来,揪住正在仔细观摩飞天胸部的裴老三。老天爷,大将军怎吗会在这里?
“见过大将军”。赶紧施礼,有外人在,不能喊伯伯。
“汝二人所为何来?为何在佛门净地行此无礼之事?”老程与麦积山的檀印一向有旧,今日大军路过麦积山,就在傍晚来找老和尚谈天,不想将云烨与裴老三抓个正着。
“卑职见到这石摩崖刻精美异常,不由得情不自禁,大将军请看这尊薄肉伎乐天,自由飞旋于鲜花与湘云的虚空之中,别出心裁独具一格的表现了轻盈优美,增加了流动感,真是美不胜收。”老僧连连点头,程咬金大有面子,云烨目瞪口呆,难道这四个人中间只有老子是淫棍?明明看见这小子在很猥琐的抚摸雕塑胸部,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艺术欣赏?
“你拿着刀在干什么?难道你想毁坏佛像?”老程又把目光盯向云烨问到。
“下官怎敢生出如此歹意,只是眼见八部天龙个个杀气腾腾,仿佛要活过来择人而噬,下官是军人不由得生起自保的心思,让大师见笑了”。老和尚呵呵大笑。
“今日傍晚老衲觉得有贵客登门,不想是两位小友,小友在八部天龙佛身面前有所感悟真是可喜可贺,八部天龙为我佛家的护法天神,最是煞气凝重,小将军能有所感悟定是深有佛缘。“
老和尚瘦了吧唧,筋骨却异常粗大,漆黑的双目嵌在深深眼窝中,话语慈祥眼中却无慈悲之意,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这老和尚不简单,装作被佛像艺术吸引,一一参观过去,老僧一一讲解,倒也淡的上学识渊博。云烨大谈炎帝故里定当香火鼎盛,人杰地灵千古以来就是一句恭维人的好话,果然,老僧眼中寒意稍减,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也消失无踪,兴奋之下走在前面口沫横飞的充当导游,什么“千佛廊,万佛堂,鹞子翻身牛儿堂。”哪穿越山鼻的小洞尚未开凿,云烨打死都不拉着铁链往过荡。天哪!天王早就站在牛背上了,不是说慢慢站上去的吗?你看把牛犊踩的,伸长脖子叫唤,力大无穷也不能这么糟蹋。转身要问老僧为什么要开一个千年骗局?却看见老僧,老程,裴老三很奇怪的看着他,废话,你在别人家比主人还熟悉环境非奸即盗啊!在老和尚的压力下云烨忘记了现在身处唐朝,不是车马簇簇的后世,尴尬的嘿嘿一笑。
“这位小将军可是法华宗弟子?”妈的,老和尚眼中又不怀好意了。
“不是,我是恩师的弟子,不相信佛教,”
"小将军果然深具佛缘,能够未识先通真是怪哉,千佛廊,万佛堂,鹞子翻身牛儿堂这句民谣甚是有趣,只是牛儿堂这名字是贫僧昨晚才厘定的尚未告诉任何人,不知小将军如何得知?”他妈的你倒是早说啊,佛门中充满慈眉善目的骗子,就连他的下属机构都不能相信,在后世被导游欺骗,现在碰到正主,你叫我怎么圆话?云烨在心中怒吼。
“偶然,偶然,可能与大师一时间心意相通之故。”这能这么讲,虽说与和尚心意相通有些恶心,此时却顾不得许多了。
老僧轻哦一声便不再发问,云烨心中也安定下来,几人又恢复先前的游人模样。
用过简单的斋饭,品着放过各种古怪调料的怪味茶,其乐也融融。猛不防老僧又问云烨:“令师为何方高人?贫僧也曾行脚天下说不定是故人。"
云烨差点被茶水呛死:“家师自号逍遥子,不知大师可有耳闻?”
老和尚摇摇头,似乎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程咬金与老僧告别,带着云烨和裴老三下了麦积山,在亲兵的簇拥下谈笑风生,一路和气。只是到了军营老程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下次在干这种没名堂的事看准了再下手,那檀印老僧乃是少林寺十八棍僧之首,据说一套棍法已达宗师之境,今日如果老夫不在,你二人的狗腿不保啊。”说完笑呵呵的离去,留下二人长嘘一口气,后怕不已。那老和尚恐怖之斯。
回想麦积山险遇,云烨就好奇不已,问过牛进达才知道。这檀印老僧在陛下还是秦王时就时常出入秦王府,陛下与皇后待之甚恭。惹了他不会有好下场。那裴家老三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他爷爷是大名鼎鼎的裴寂,以老谋深算著称于大唐朝野,纵横大唐两代而圣眷不减。这样一说云烨就明白了,传说中化名为石之轩的家伙就是他爷爷?一代邪王啊,打不死,煮不烂,炒不熟的铜豌豆一颗。自己身边怎么全是这种厉害到变态的家伙?就算云烨知道的石之轩是小说里的人物,可是能拿到小说里YY的家伙,有几个是等闲之辈?算了,李二的朝堂那里是朝堂,简直就是变态集中营。自己这样的小白珍惜生命还是远离的好。
剩下的旅途就轻松很多,随着大军消耗粮食,独轮车上的粮食已经被清空了三分之一。再加之大军已快到陈仓也就是后世的宝鸡市。道路逐渐变得平坦,人烟也逐渐多起来,只是寒风凌冽,冬天到底来临了。
云烨缩在马车上,全身裹满了各种皮裘,人臃肿的像一头熊。车外大军顶着风雪在驰道上行军,人人都成了雪人,只有呼出的白气,证明生机的存在。他们根本不怕冷,皮裘上的铁甲依然铮铮作响。离家两载,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日子踏上关中土地,区区寒气不能不能阻挡他们回家的热情。
“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眼泪为你歌唱,”云烨脑海中飘来这样一句歌词。
唐砖 第二卷梦里长安
第一节 风雪归人
拥马过灞桥,
无人送别,因为我是归客,
河上飘飞的白雪是我心底最深的渴望,
你种下的别柳,在寒风里摇荡
每一根枝条都是你温柔的臂膀。
我已归航,
但愿能在今晚进入你的梦乡。
袅袅的炊烟,
带给我最温暖的芬芳,
好啊!开启你雕花的门窗。
你从哪里来?
这让我热泪盈眶,
竹马嬉戏的地方,
变成悲伤的海洋。
不是旅人,是故人的回访。
云烨铁马横枪立于灞桥之上,红色的披风在寒风里飘荡,不时抖落一簇白雪。旺财裹着肚兜,把头放在云烨胯下母马的脖子上,努力的去咬云烨腰间的布袋。庄三停没有打搅云侯爷的诗情,听着侯爷喃喃自语的念一些听不懂的诗句。再见灞桥云烨止不住泪如雨下,抚摸着被折光树枝的柳树心痛如刀绞,离别时的突然,相聚的遥遥无期,相比于这个梦幻般的世界,他更希望听到妻子的唠叨,儿子的吵闹。现在是堂堂侯爵了,三千后勤军士听他号令,跨下马,掌中枪,全身铁甲,威风凛凛,比吕布还吕布,比赵云还赵云,可这都给谁看呢?老婆若在,会兴奋的疯掉,手机群发早就发了无数遍,会让他摆无数的姿势拍无数的照片,网上会转发的人尽皆知。没有儿子崇敬的目光,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锦衣夜行啊!
灞桥下大军在行进。老牛看着云烨在雪地里发魔症嘿然一笑,没有理会纵马扬鞭从旁边飞驰而过。没人能感觉云烨的悲伤。苍茫的古道,漫天的大雪,残枝少叶的杨柳构成绝美的古画。为什么独独没有汽车的轰鸣?这他娘的是西安吗?司机咆哮的叫骂,城管挥舞的木棒,店铺里传出大减价的嘶嚎这才是云烨最想见到的场景。都没有,关中人的大嗓门,张口闭口**的这句熟悉的乡音都没有,这是西安吗?
“启禀侯爷,前军已到左武卫大营,大将军命侯爷催促后队速速赶回大营。”斥候的声音打断了云烨的胡思乱想,老程担心赶天黑到不了大营,雪越发大了。
“庄三停,传令下去,不必顾虑队形,收起战甲,五人一辆车,快速行军。”
庄三停大声应诺,转身去传达命令,五十名到达服役期的老兵成为云烨的家将,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但是跟随老程身经百战,是彻头彻尾的百战余生。老程顾虑到云烨要重整门楣,特地挑选了五十名悍卒给他。这些老兵也知道云烨的状况,从一无所有到蓝田县侯不过用了八个月的功夫,年纪只有十五岁,又满身学问,本事神奇无比,为人有和蔼,这样的主子不跟跟谁呀。现在不趁着侯爷年岁小投身进府还等什么时候?一旦成为云府供奉子孙三代不愁没好日子过。
云烨看着五十名老兵,有的头发都斑白了。将军白发征夫泪啊,不过这群家活没一个流泪的,倒是满身杀气,军营里早练就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滚刀肉身板。不能再忽悠了,再忽悠就成了响马。刚才就说了一声我们回家,这些杀才就激动的嗷嗷直叫。要是再说给他们一人盖一院房子那还不得激动的抽风?
长安的城墙在漫天大雪中如同卧伏的猛兽,黑黝黝的绵延数十里,七层楼高的墙壁宏伟之极,唐字大旗被朔风吹的哗哗作响,在这白雪覆盖的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
回家的力量到底无比强大,车轮在雪地上疯转,牛车被赶得像马车,马车被赶得像汽车。数百辆大车在一个时辰后全部到达左武卫大营。大营在长安城金光门右侧,靠近西市,背靠城墙,面对灞水,占地两百余亩,由土坯筑成的矮墙环绕四周,箭楼碉跺密布,形成一个严密的军事堡垒。
云烨与亲兵在后压阵最后来到大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左武卫大营门口围满了好多人,以妇人女子居多,程裴氏正拉着程处默叨叨个没完,弄得小程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云老夫人掀开车帘,根本不顾漫天的大雪急切的望着前面的绵延不绝的车队,大丫小丫站在车架上举着伞,踮起脚尖远望。一个三十许的妇人不停的把小南往马车里塞,引起小南的不满,多日来的调养,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幼儿的肥嫩。
程处默远远就看到硕大的云字将旗在庄三停马上翻飞,就大声给云老夫人说:“老夫人,小烨回来了。”老夫人浑身颤抖着被旁边妇人搀扶下了马车。
马蹄轰鸣,五十余骑卷着雪花飞驰而来。云烨看到了大营门前的人群,放缓马速,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解去头盔,快步来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面前,不用猜,不用想,或许是天生的血缘关系,他一眼就认出面前的老妇人就是自己正牌的祖宗。想象过各种见面场景,悲伤的,欢乐地,激动的,唯独没有想到在漫天大雪中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悲伤,只有淡淡的喜悦,笑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俯身下拜:“祖母,孙儿回来了。”宛如归家的游子。
老妇人捧着云烨的脸,一遍又一遍的说:“没错,我孙儿回来,没错,我孙儿回来了。”拥抱着老妇人苍老的身躯,云烨的心从未有这样平静过。
“外面雪太大,您应该回到马车里,”说着抱起老妇人,往马车走去,老妇人感觉着孙子健壮有力的臂膀,心中无限的担忧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大丫小丫?小南?大哥从陇右给你们带礼物了哟,等大哥交完军令,我们一起回家,保证你们会喜欢。”
安慰了三个小丫头,回头看看妇人:“不知您是云烨的哪位长辈,容晚辈见礼。”
“她是你姑姑,”老妇人在旁边介绍。
“原来是姑母,小侄有礼了,”妇人连忙还礼,看得出她有些拘束。
“就有劳姑母照顾好祖母和三个小妹,军中大营不许你们进入,待小侄交回军令,再叙亲谊。”
第二节 家
拜别老夫人,云烨迈步进入大营,一一查点了所运输的物资,分门别类做好账目,核查一遍后见没有大的出入。就抱着账本来到节堂。他本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克制欲望的道学士。只是借着清理账目的机会来平静一下杂乱的心思,就在刚才,老夫人抱着他一会儿哭诉云家的苦难,一会儿又感谢苍天的仁慈,那一瞬间,这个可怜的妇人确确实实的认为自己就是云家所剩的唯一苗裔,心安理得的发泄十五年来的悲欢喜乐。云烨贪婪的享受着亲情的温暖,一面又遭受着心灵的鞭笞。好在自己也姓云,也曾祭拜过祖祠,就连自己也不相信血脉在绵延一千四百年后还有多少相似程度。不管了,云烨一向是个豁达的人,既然命运这么安排,就有这么安排的道理。老天最大吗,没见老夫人在感谢苍天把孙子还给自己,理论上讲自己还真是老天给扔到唐朝的。既来之。则安之。想通之后脚步快了几分。
节堂,这是云烨的称呼,事实上他叫议事堂,老程坐上首主位,案几上插满令箭,一把仪剑放在剑座上,以示威严,旁边黄色锦盒里有半面虎符,这是调兵遣将的权利象征。这次陇右之行属于军事调动,意在威慑,不在征伐,所以老程只有半面虎符,以督军事,要不然自己就要称呼老程为某某总管,军政一手抓,权势熏天,像兰州这种小城早就战战兢兢任由大军出入,哪敢像前几月跋扈嚣张。老牛坐在左手第一位,黄志恩坐在老牛背后,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他是作为书记官才有座位的,剩下的将校全都披挂整齐肃立两厢。
云烨报名入内,不敢不报,否则要杀头的。
“左武卫粮草都督事,蓝田侯云烨拜见大将军。”一个军中单腿屈膝礼拜了下去。没办法,李唐为了表现主将的威严,不论是谁,只要是你是大将军属下,在这议事堂就必须正规行礼,稍有差错,轻则军棍,重则要命。
“本帅命你督运粮草,可有差池?”头一回听见老程语音里的金属意味。
“回禀大将军,左武卫粮食共计十万零六百石,足以供应大军十五个月。另有马粮一千八百担,食草五万束,盐五百担,肉干两万三千斤,其余杂粮七百石,现已全部抵达大营,请大将军查验。”说完双手递上账簿。亲兵接过账簿放在老程案几上。老程只是说声知道了,就挥手让云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