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确实有骄傲的本钱,酥胸高耸,大腿修长,绸缎的衣服夹在臀瓣里,白皙的脸上泪水横流,有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头发斑白的似乎上了年纪的仆役,哆哆嗦嗦的跟在这个女人的后面。云峥把这个女人从头到脚瞅了一遍,回头对躺在地上的赵老大说:“你儿子被这个蠢女人弄死了!”
赵老大猛地睁开眼睛,焦急的看女人怀里的孩子,见那个孩子依旧伸着小手呀呀的叫,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见云峥那双戏觑的眼睛。
“官爷,小女子是陈家沟人氏,两年前被强盗掳掠到了山上,不得以才从贼…”
有花娘这碗老酒垫底,云峥现在看到这种女人就不自觉地会提高警惕,不过他觉得那个看不见面孔的老仆好像更加的危险。
“小女子已经无颜再见爹娘夫君,只求官爷赏小女子一口饭吃。”
云烨见憨牛已经把火把扔进了山洞,山洞里顿时冒出浓烟。里面也有惨叫声传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那个女人说:“刘凝静,你也是一方大豪,女人中的英雄人物,给自己留一点脸面,你这个样子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小女子不是刘凝静,我叫迎香…”话未说完她手里的孩子就向云峥飞了过来,云峥来不及细想,习惯性的丢掉手里的短剑。张开臂膀打算先把孩子接住再说。
却不防斜刺里伸出一把长剑。挑在那个襁褓上将孩子挑的飞向了左面的赵老大,云峥回头看的时候,发现笑林就站在自己的侧面,说了一句“接不得”就跨前一步向那个老仆冲了过去。
云峥见梁楫抡起锤子和那个鬼女人大战起来。彭九也加入了战团。这才有时间看那个孩子。笑林这样对待一个婴儿,云峥觉得有些过了。
不过当他看到赵老的样子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他们父子正在剧烈的抽搐着,这是中了毒啊,找过一杆长枪,小心的挑开襁褓,赫然发现三条赤红色的蜈蚣正在襁褓里蜿蜒游走,而另外一条正叮咬在赵老大的鼻子上,整张脸已经在发青,婴儿已经不动弹了,赵老大也就剩下一口气了,这是什么蜈蚣,毒性怎么会如此的猛烈?
猛地抬头对梁楫下令:“不必留活口,杀贼为第一要务!“
梁楫大吼一声,双锤撞击一下,旋转着身子就将大锤向刘凝静砸了过去,彭九也在刘凝静的背后将手里的横刀斜刺里刺向妖女的后背,将主说不必留活口,那就用不找客气了。
笑林和那个老仆对峙着却没有动手,笑林微微耸起后背,宛如一只将要猎食的猛虎,对面的那个老仆却低着头,把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一动不动。
云峥没时间观看高手对决,手一挥,三十余架强弩立刻就发动了,箭如飞蝗云峥不相信不到十步的距离,那个所谓的高手可以抵挡的住机械的力量。
他到底小看了这个时代的武学宗师,在枪炮没有发明之前,这些人将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发挥到了极限,他居然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个圆球,在地上蹦跳不已,一道白光从身边窜起,一把刀子竟然被他舞成了一团光球,只要弩箭靠近光球,就会被光球绞成两截,有的甚至被绞成好几段,在云烨的示意下,憨牛点着了一根火药竹筒,悄无声息的抛在距离那个老仆不远的地面上,不敢扔到那家伙的身上,免得被他踢出来伤到自己人。
火药炸响了,那个家伙的身子难免的停滞了一下,顿时就有三支弩箭扎到了他的身上,强弩,十步之内可贯重甲,扎在这家伙的身上,竟然有金铁交鸣的声音。
趁着这个间隙笑林的长剑,怒刺而出,当当当的几声过后,扭转手腕,狠狠地一剑就刺在老仆的小腿上,血花飞溅,那个老仆拖着一条腿,快速的背靠山崖站好。面色依旧阴冷如故。
梁楫的战况不太好,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血洞,正在往外面飙血,这是那个妖女给他制造的创伤,彭九大腿上挨了人家一脚,却有一股子血飚了出来,这个鬼女人的鞋子尖上居然有一寸多长的一节刀子。彭九在地上连续的滚了好几圈,才避免被那个女人的铁刺把脑袋扎穿。
梁楫已经豁出命去和那个女人周旋,扔掉了一只锤子,把另外一只锤子当流星锤用才把那个女人逼退,几个军卒想要上去捡便宜,才冲上去准备把渔网撒开,却又摔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一条命已经没了大半条。好不容易等到弩箭上好弦,云峥的手直接指向了那个鬼女人,同一时间破甲锥也雨点的般的向那个老仆飞了过去。
女人先天体弱,和梁楫彭九作战多时,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这时候再面对弩箭哀嚎一声想要避开,却无能为力,噗噗的弩箭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弩箭方歇,军士发一声喊,就拿着三角叉子,冲了上去,死死地将三角叉子顶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任由她如何的翻转,也逃脱不开,彭九大叫着要部下小心,这鬼女人身上有毒物,军卒们的长枪毫不客气的将刘凝静的四肢钉在地上,这才拿刀子挑开她的衣衫。直到一丝不挂才用麻袋套起来,再用绳子紧紧地捆了三圈这才放心。
破甲锥这东西到底是要看谁在用,笑林投掷出的破甲锥又准又狠,那个老仆根本就无法躲避,被透肩而过牢牢地钉在山崖上,动弹不得,军卒们用长枪废掉了此人的四肢,才将他从破甲锥上拔下来,反骨拐死死地绑好,云峥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憨牛。清点伤亡!”云峥无力的仰面朝天躺在泥泞的地上,全身都脱了力。彭九蛆虫一样的爬到将主跟前嘿嘿的笑着说:“将主,发财啊,将主。大功啊!”
梁楫也不在乎身上依旧在流血的伤口。俯身蹲在云峥的头顶。光知道呵呵的傻笑,不但他是如此,别的将士也齐声欢呼。兄弟们这就算是拿下赵家三炮了!
听到憨牛禀报说战死了二十六个弟兄,重伤了三十一个,轻伤的都不算,云峥的脸都绿了,这才是剿灭了一股盗匪而已,自己还有弩箭,破甲锥,火药,火油,这些利器相助,事前做了极度周密的安排,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伤亡还是如此的惨重,刚刚浮起的那点骄傲,一下子全没了,拿手拍着泥巴对彭九和梁楫说:“我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彭九的脸色半点都没变笑着说:“好交代!您不必愧疚,打仗之前,您把能想到的都想了,能做的都做了,打仗的时候您就在最前面,没跑到后面躲起来,让弟兄们往前冲,这是打仗,死人不稀奇,以前就算是不打仗,咱们也总是死人,也没见那个将主不好交代的。您只要把抚恤提高一点,就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了,一个人给五贯钱的烧埋银子就足够了。”
“五贯?你的那个是埋牲口呢?这时候估计山洞里已经没什么活人了,掘开訾金泉,等浓烟散尽就让兄弟们快速的进洞,收集战利品,注意,只拿走一多半,没标记的银子全部拿走,金子全部拿走,珠宝首饰不要动,铜钱不要动,将一部分铜钱用咱们的箱子装起来,摞在山洞里,等防御使看过之后就迅速的背走。那是咱们的,不是缴获,知不知道?另外洞里面的活口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灭口!”
彭九一边拿干净的麻布带子给自己包扎腿,一面狞笑着说:“将主,这活计适合属下去干,您就不要下去了,免得脏了手!”
说完就一瘸一拐的用横刀撑着,大声的安排属下干活。
笑林是好人,眼见大局已定,就带着苍耳他们沿着小路进了山林,他们是外来人,一旦被张方平看到就会有麻烦。
云峥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被高高吊起来的刘凝静身边说:“暴雨般的弩箭群里,能护住自己的要害不失,作为女子确实了不起。”
弥勒教自北朝人傅大士创立以来,就不断地吸收佛道两派的教义,最后形成自己独有的法门,傅大士自称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这和释迦摩尼在双娑罗树下悟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只是好奇,自从你们吸收了摩尼教的教义之后为何就有了很大的变化?,冀州沙门法庆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所谓何故?”
刘凝静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云峥说:“世人愚氓,不知末法时代将要来临,届时释迦佛衰,弥勒佛当持世,改辙易帜正是此时,你因何执迷不悟?”
云峥想了一下对刘凝静说:“我们说些聪明人说的话吧,你的这套去偏偏愚民还说的过去,我自小就熟读圣贤书,自然是敬鬼神而远之,能告诉我别的弥勒教的头目在那里吗?”
云峥没有得到回答,而是被刘凝静喷了一口血水,他掏出手帕仔细的擦了脸,又跑到訾金泉那里好好地洗了一把脸,这才走回来对刘凝静说:“我原本想让你告诉我别人在哪,等我有空闲又想立功的时候去抓的,然后给你一个痛快,抓不抓弥勒教人我其实无所谓,这样大家都有好处,既然你不愿意,我只好把你交给张方平了,他是一个酷吏,听说对女人行刑没有忌讳,你的痛苦都是你自己找的,莫要怨我。”云峥说完就去另一边看那个头发花白的人。
那个人也抬头看着云峥,抽动一下嘴巴说:“少年英雄当如是也。”
云峥拿出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大口,又给那个人灌了一大口说:“你应该就是赵三吧?什么事情让你满头都是白发?”
那个人笑着说:“我们三兄弟的相貌是极像的,所以蜀中就传说,有白发的赵三炮,也有雄壮的赵三炮,也有秃头的赵三炮,既然落到了这个田地,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也就结束了,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云峥点点头说:“我其实是一个俗人,很想知道洞里的金银够不够我补偿战死的那些兄弟的,也就是说我想知道这趟买卖值不值得!”
“值得!你发财了,这里总共有金沙三百四十六斤,官银六百锭,散碎银子六千余两,至于珍珠宝贝妇人的饰品,我没有过问过,想来一定很多,铜钱更是数不胜数!”
云峥很满意,每个死去的弟兄分五十贯还能剩下非常多,自己去银星和市的本钱有了。知道了这个好结果,也就不再问,准备让梁楫给赵三一个痛快的。
“等等!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这么卖力的剿灭赵公山就是为了这里的财富,不为别的?”
云峥挠挠后脑勺奇怪的看着赵三说:“财帛动人心啊,不为了钱财,难道是我正义心大发的想要为民除害不成?”
赵三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梁楫根本就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一锤子就砸在赵三的胸口上,赵三张着大嘴,血液像泉水一样的喷了出来,心肺被梁楫一锤子敲得全部碎裂了,不能砸脑袋,他的人头还是比较值钱的。
军士们掘开了后洞,前后一通风,几丈高的火焰就从洞口窜了出来,赵公山的主峰就像一座砖窑,四处冒火,在这样的大火炙烤下,不论盗贼藏在哪里都难逃一死。
“来人,将妖女刘凝静抬去送给大帅,再把赵家三兄弟的人头一起送过去,就说甲子营大胜!”
第六十五章张方平的智慧
刘凝静在被杠子穿起来抬走的时候忽然说:“我告诉你其余的人在那,你放我走!”云峥来到刘凝静的面前说:“刚才你这么说我可能会接受,现在不会了,最讨厌你们这种怂恿别人去送死,自己躲起来享受好处的混蛋,你还是去和张方平去说吧,她会非常喜欢听的。”
刘凝静想要张嘴叫骂,体贴的彭九立刻就拿破布堵上这个鬼女人的嘴,刚开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他还有点别的想法,自从差点被这个女人的裙里剑废掉子孙根之后,他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现在这个女人在他的眼里,就是能让自己升官的宝贝。
云峥仔细看了看彭九和梁楫,还是打算让梁楫去把刘凝静送过去,唯一的原因就是梁楫比较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六处,每一处虽然不致命,但是很大,他去送人,能让张方平直观地感受到甲子营的艰难。
眼看着梁楫带着以对兄弟走了,彭九搓着手凑到云峥跟前说:“将主,您说我们这次能发多大的财?小的能分二十贯钱不?”
云峥拍拍彭九的肩膀说:“能,一会分你三十贯,你自己的要求,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彭九闻言,裂开大嘴笑的快活,瘸着一条腿焦急的在山洞口转来转去的,眼看着大火慢慢的减弱,这家伙一低头就准备先冲进鹿鸣洞去看看自己的钱财。
云峥一把将这家伙拉住怒骂道:“你现在进去找死啊,火油燃烧完之后。洞里全是毒气,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拖上自己的弟兄。
急不可耐的彭九只好守在洞边,等待里面的浓烟散尽…
张方平眼见赵公山上的大火在慢慢的熄灭,笑着对种諤道:”云峥已竟全功,可是黄胄到现在连山门都没有靠近啊。”
作为延州知州的种諤战争的场面见多了,瞄了一眼前面如火如荼的战场说道:“一为奇袭,一为攻坚,两者不可同行日而语,当年李塑雪夜下蔡州之时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就是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
奇袭这种战策。不能轻用,一旦使用就必须收到奇效,一旦奇袭失败,很有可能会落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攻坚虽然看似愚笨。却是现在战场上常用的手段。
都说隋唐之后再无名将。最大的原因就是战争的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现在打仗,后勤和国力的因素已经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太祖当年平灭蜀国,所用的方法就是层层推进,从史书上看似乎不太好看,但是这将是以后战争的主要方式。”
就在俩人交换自己对战场看法的时候,一个亲兵过来禀报说赵公山那边送俘虏和人头过来,请防御使过去检点。
张方平呵呵一笑对种諤说:“子正,你我不妨一同前往,看看这个油滑的小子是不是真的一战功成。”
种諤明白这是张方平在向自己炫耀战功,自己现在有求于张方平,自然要给足人家脸面,立刻就站起来欣然而往。
梁楫很惨,胸口上还有好几个被铁刺刺出来的血洞,肩膀上,肚子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被那个鬼女人鞋子上的刀刃所伤,原本已经包扎好了,可是听将主说自己现在越惨越好,自己越惨弟兄们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于是就咬着牙把绑带全部拆掉,随意的包扎一下,肩膀上的伤口张的像婴儿小嘴…
张方平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楫,又看看他身后那些伤兵,赞许的点点头,这些人虽然都受了伤,但是精神还不错,没有胡乱叫唤的。沉声问道:“战况如何,伤损几何?”
梁楫单膝跪地大声说:“启禀防御使知晓,我军大胜,阵斩赵氏三兄弟,活捉弥勒教妖女刘凝静,我家将主正在等待鹿鸣洞大火熄灭,一旦大火熄灭就能进一步清点战果,将主唯恐防御使担忧,特命卑职带领受伤的将士先将要犯和赵氏三兄弟的人头送过来。我部战损一成。”
张方平命成都府见过赵氏三兄弟的苦主前来辨认,在确定无误之后,就命人将人头拿石灰腌制好,回到成都府就准备拿他们来示众。
“这就是刘凝静?”张方平诧异的问道,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刘凝静居然是一个花信少妇。如今她光滑如玉的腿上,臂膀上插满了弩箭,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和那个传说中的恶贼联系到一起。
梁楫苦笑道:“这个女人确实就是刘凝静,卑职身上的伤痕有大半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听梁楫这么说,张方平后退几步,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刘凝静,见她全身上下就裹着一条破麻袋,插在身上的箭矢不下十枝,但是神情麻木,似乎那些箭矢不是插在她身体上一般。
“你是刘凝静?”张方平问道。
梁楫扯掉那个女人嘴里的破布,猛地将一支箭矢拔了出来,随着血液喷出,刘凝静闷哼一声瞅着张方平恨恨地说:“弥勒座下普度菩萨就是在下!”
张方平回头对种諤说:“相州弥勒教作乱,匪首却在成都府被擒,只要提刑司验证过后,不妨押解京师,菜市口斩首以为后来者戒!”
种諤在仔细的检查赵家三兄弟的头颅,老大和老三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赵老二的脑袋似乎是被生生的撕下来的,他非常的好奇,却没有问,见张方平和自己说话就拱手道:“张公此次必定受朝廷嘉奖,种諤羡慕啊。”
张方平大笑着说道:“老夫做事耿直,难免会让朝中兖兖诸公心中不快,有这样一份厚礼。想来朝廷也能对成都府多看顾一些啊。
现在只要等待黄胄拿下窝牛山,大事定矣,来人,将赵氏三兄弟的人头挑在高杆上,命窝牛山匪徒投降,否则杀无赦!”
张方平看完了人头和俘虏,转身就离去了,多看伤痕累累的梁楫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梁楫咬着牙从怀里掏出开水煮过的麻布条子,在其余兄弟的帮助下敷上金疮药,再用麻布条子绑好伤口。在猴子的带领下。来到一片小帐篷里歇息。
没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就是一个贼配军,能被上官看一眼已经是难得了,想要得到特殊的照顾。那纯属做梦。好在自家的将主不是这样的。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遭遇,特意给每个兄弟都准备肉饼,还有一点浓烈的烧酒。
甲子营是甲子营。防御使是防御使,梁楫和弟兄们分的很清楚,自己把伤兵带下来,把俘虏和人头带下来,这样就能稳住防御使,让他不要操心赵公山的战况,好方便将主和弟兄们把银子和铜钱带走,在这里受到冷遇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伤重的弟兄躺在湿漉漉的地上,顶上能有一个顶棚遮雨,就已经很难得了,个个都是好样的,没一个叫唤的,实在疼得不行,就喝一口自己葫芦里的烈酒,满脸幸福的畅想其余的弟兄这时候也该到了搬银子的美妙时刻了。
“都要撑住,不许死,咱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将主这时候正带着兄弟们起银子呢,家里的老少就在山口等着呢,只要把银子运到山口,就由他们把钱财背回去,咱们发财了,现在听我说啊,把肉饼拿出来开始吃,吃饱了好有力气挨自己的老命,只要活过去,将主不会亏待我们的,盖房子娶老婆,生娃,都是小事。”
梁楫从怀里掏出已经有些冰凉的肉饼,从里面挑出一条子腊肉,放在眼前欣赏一下,嘿嘿一笑就一口吃了下去,这东西怎么吃都吃不够。
伤兵受到了老梁的鼓励,艰难的从怀里掏出肉饼,慢慢的撕咬,猴子从外面端进来好大的一锅白米粥,虽然见不到多少米粒,好歹也是热汤…
“快,必须快,我估计张方平马上就要派参军过来清点战利品,所以我们的速度不能慢!”云铮不断地催促自己的手下搬运金银,能拿走的其实也只有沙金和散碎的银子,官银,和那些带着血案的珠宝动不得,至于铜钱,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走一千三百贯,但是洞里的铜钱非常的多,云铮准备先拿走一半再说。
没人喊累,憨牛这时候已经把藏在山口的家属喊了过来,有些看到自家的男人或者儿子已经战死,妇人才哭嚎两声,就被甲子营的老人一嗓子吼住了:“哭什么丧?现在是哭丧的时候吗?你男人为了大家伙已经战死了,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的好一些吗?现在背钱才是正经,要是被上面的贪官发现,你男人才是白死了!”
妇人强忍住眼泪,背着一筐钱就准备下山,云峥拦住那个妇人道:“尽管背,能背走多少就算多少,都是你家的,不用上缴。”说完又把声音提高了对所有人说:“听着,只要是家里有人战死的,就去背铜钱,能背走多少算你的本事,全部是你家的,回去之后赏赐另算!”
妇人马上就不哭了,在他看来将主就是甲子营的天,他说的话自然算数,旁边的军士又狠狠的往妇人的竹篓里塞了三贯钱,不能再多了,再多了会把人累死的。
眼瞅着背满钱财的甲子营家属从另外一座小路上下了山,彭九和憨牛一前一后的带着人押运着队伍消失在绿色的山林之后,
远处传来了鹧鸪的叫声,云峥瞅着又被掘开的訾金泉,把剩下不多的一点火油全部倒了进去,于是洞里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张方平和种諤亲自过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成都府的提刑官,衙役和捕快。看着依旧在燃烧,火势却已经非常小的鹿鸣洞,张方平笑着对种諤说:“老夫算定五十石火油就会烧到这个时候,此时过来,就不担心这些军卒们私吞钱粮,赏赐会有,总是需要有章法才是。”
种諤笑着称赞一声张公神算,而后就把目光钉在一连黑灰的云峥身上,他没有见过云峥,但是不管他怎么看,或者谁来看,都会一眼看出那个已经解掉甲胄,头上扎着一条青丝带的年轻人就是这支军队的将主。
“看出来了?一个读书人站在一群兵卒里面就是鹤立鸡群啊,老夫以为,朝廷今后需要派遣更多的读书人进入厢军,这样才会慢慢的教化这些愚鲁之辈。”
张方平的这句话让种諤大不以为然,他祖上乃是大儒种放,到了父亲这一辈才开始参知军事,到底有多艰难,他是心知肚明的,不是随便把一个酸丁扔进军队就能成为合格的指挥官的,恐怕大多数进了军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