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梁武帝萧衍开始持戒以来,汉传佛教就多了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素食、单身与僧装。只要是汉家的寺庙基本上都会尊崇这三点。
五沟这种败类,云峥从来就没有把他归结到和尚群里去,这个清秀的小沙弥,看着云二骑着小马在寨子里大呼小叫,渴望的眼神如何也是掩饰不住的。
将云二喊过来,把他从小马背上的竹篓里抱出来,不由小和尚分说,云峥就把他扔进背篓里,把缰绳塞到他手里,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把,小沙弥就惊恐的大叫着被小马驮着跑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五沟也忍心让他一个人跑三十里地送信,反正自己明天要去白云寺拜会彭蠡先生,到时候再带上小沙弥一起回去就是了。
这是拜师礼,穿着必须讲究,沐浴那是一定要的,礼物也一定要很讲究,态度无论如何也要端正,原本轮不到云峥现在就拜师,但是小沙弥还带来五沟和尚的一句话:“彭蠡先生正在白云寺做客。”
有了这句话就很清楚了,作为中间人的五沟在委婉的告诉云峥,现在正是拜在彭蠡先生门下当入室弟子的好时候,想到士人间苛刻的礼仪,云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蜀中的大儒不多,但是真正能被称之为大儒的也就是彭蠡先生,上面有源头,底下有跟脚,源头自然就是唐代大儒赵匡和陆淳,至于跟脚就是大名鼎鼎的吕夷简,虽然吕夷简已经在前年去世了,但是吕家的势力还在,现在的掌门人就是吕公著去年登进士第,不出数年必定会成为朝堂之上不可或缺的人物,彭蠡先生与吕夷简乃是同门,交情莫逆,有这样的一条跟脚,五沟认为对云峥将来的发展非常的有利。
小和尚和云二睡在大炕上,云峥自己睡在床上,天色刚刚亮,就听见腊肉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了,听说先生今天要去拜师,必须要准备好六礼。
云峥起身看的时候,发现厨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六样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事,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这些东西除了芹菜是从地里割回来的之外,其余的都是寨子里的孩子送给云峥的,没想到昨天老族长居然派人去山坳里找没有被冻死的芹菜去了,怪不得昨天半夜还有人敲腊肉的房门。
“少爷,热水给您准备好了,您去洗个澡,干净衣服也给您备好了,就在架子上,您说要不要穿官服过去,这样老先生见您是官身,说不定就会同意?”
腊肉对云峥的前途非常的担心,把红豆倒进笸箩里,一个个的挑,生怕里面有一个发霉的,惹得先生不高兴,就不要自家少爷当学生了。
云峥笑着拍拍腊肉的脑袋,然后就去了后屋洗澡,洗完澡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云二都已经醒了,那个小沙弥还在贪睡,白云寺过于寒冷,他从来没有睡的像昨晚那样舒坦。
金银锦缎云家不缺,却不敢给彭蠡先生拿过去,老先生一生清廉,不管是为官,还是为人师表,从未收受过下属或者学生的私礼,所以云峥认为乖乖地走常理才是对的,如果包一大包金银过去,以老先生的嫉恶如仇的脾气,说不定会砸在送礼人的脸上。
小沙弥闻到食物的香味之后就醒了,跟猫洗脸一样的胡乱划拉两下,就搬了凳子做到桌子前面等着腊肉姐姐给自己端吃的,不管是谁,只要进了云家的门,似乎都会变得不拘谨,很随意,小沙弥现在已经能做到把云家当成白云寺一样的对待了。
白米粥还有昨日剩下的包子,一大家子人加上小沙弥吃完之后,就把好多礼物装到牛车上,腊肉和云二小沙弥坐牛车,云大和憨牛骑马,小马驹子也跟着过来,于是,小沙弥和云二就开始争夺骑马的权力,最后还是在腊肉的调停之下,结束了战争,一人骑一会。
昨天已经问过小沙弥了,庙里的米粮已经不多了,现在大家都在靠喝稀粥度日,云峥不晓得五沟和尚把分到的那些钱都拿去干了什么,不过那家伙不是一个能把钱藏起来不给大家买食物的吝啬鬼,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路过豆沙关的时候,云峥又在米店买了十担粮食,要求米店把这些白米送到白云寺,小沙弥看到这一幕,乐的嘿嘿直笑,并且大度的将骑乘小马的权利给了云二,自己陪着腊肉赶牛车,这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到了白云寺,五沟亲自出来迎接,见到云峥的第一句话就怪他在自己的庙门上涂鸦,就算是要写,也自己写一首啊,为何要用无本和尚这种佛门败类的句子玷污这扇大门?
“其实我依我看来了,无本和尚最后还俗,变成诗人贾岛这才是幡然悔悟的典范,至于你这种天地不收的野和尚,才是佛门中的异类。
我有幸看到了你的回心石,更加有幸参观了你的五谷轮回之所,中了你的奸计,至今心头不爽气,你还敢问我为何要在庙门胡写乱画?
对了,大和尚,你分了很多钱怎么庙里的和尚却在喝稀粥啊?莫不是你中饱私囊了?”
五沟惨笑一声,指指成都方向,又无奈的垂下手指把脑袋探到牛车上看礼物,见上面只有拜师礼,不由得失望地说:“我送惠果过去,就想让他吃两天饱饭,顺便化些米粮回来,为何你没有给本寺布施?”
“师父,惠果化到缘了,整整十担白米,就在后面,米店的掌柜说马上就送过来。”
五沟哈哈大笑,抱起惠果,捏捏他的脸蛋夸奖道:“为师就知道惠果的福缘深厚,只要出马定然会满载而归。”
昭觉寺问我们白云寺化缘,我们只好向豆沙县的大户化缘了。”
“昭觉寺?”云峥很是奇怪,怎么和尚庙还会向和尚庙化缘,真是奇哉怪哉。
“大中祥符年间,延美禅师住持昭觉,用了30多年的时间进行全面修复,殿堂房舍增至300余间,建有大雄宝殿、唱梵堂、罗汉堂、六祖堂、翊善堂、列宿堂、大悲堂、轮藏阁,这些殿堂无不精美绝伦,塑像、画像、碑记、寺额等也是处处鎏金,到处画彩,如今已经有”川西第一丛林“之说。
本寺的财力耗尽,自然需要向本宗弟子伸手,用以维持我禅宗在川西的颜面,为了些许奢华,就让弟子紧衣缩食,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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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泰山难移
“肉干何在?”
这是彭蠡先生见到云峥只后说的第一句话,憨牛赶紧战战兢兢地将红绸包裹的几条腊肉捧了过去请老人家过目。
彭蠡先生嗅了嗅非常的满意,立刻就让老仆拿去煮,完事后见云峥有点发愣,就拍拍云峥的肩膀说:“合适的时间,有合适的拜师礼,这就足够了,你这个弟子我收下了,听说你烹得一手好茶,大异常人,老夫垂涎已久,速速烹来。”
云峥立刻就笑了起来,这个老师算是拜对了,像他这样的大儒反而不重视表面上的那些东西,老人家模样和蔼,语言温和,又是一个开朗的性子,这样的好老师,要是不把马屁拍足了,那就是自己在暴殄天物,不知好歹。
让小沙弥惠果带着腊肉,云二,憨牛去寺庙里玩耍,自己亲自从牛车上卸下红泥火炉,还有茶盘,这个茶盘可是名贵的红木所制,瘸子整整雕刻了半个月,又打磨了半个月,这才成型,里面放着一套洁白的茶具,光是物件就和大宋贵人们斗茶的器具不同。
从火盆里夹了一块烧红的木炭投进小火炉里,再扔进去两个干松果,片刻时间火焰便升腾起来,云峥取过银壶,加入清水,将银壶放在火炉上遗憾的对彭蠡先生说:“这个壶本该是琉璃所制,这样就能看见水沸腾之后的水花,不同的茶用不同的开始冲泡才会好喝,只可惜蜀之鄙没有琉璃工匠。制作不出那样的水壶,只能用银壶代替,让先生失望了。”
五沟坐在那里嘿嘿的笑道:“你就吹嘘吧,和尚没见过琉璃壶,你以为彭蠡老儿也没有见过?他可是在大富之家做客两年有余,见多识广,你蒙混不过他的。”
云峥笑而不语,只是耐心的用刚刚烧开的水清洗茶具,清洗过后,从竹罐里用木勺取出一勺茶叶。放进大茶碗里倒了一点开水闷香。
趁着这个功夫对彭蠡先生说:“世人都是蒸茶。烤茶,唯有学生用炒茶,这里面的学问很深,学生只学得一些皮毛。让先生见笑了。”
彭蠡笑道:“用别出心裁之法做事。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美妙绝伦,一是粗鄙不堪,既然五沟和笑林都对你的茶艺极为称道。老夫倒是充满了希望,到了现在,烹茶之术中的”洁“字你算是做的分毫不差。
听说你的茶水无香料之余韵,又无葱姜之厚味,只余一味茶韵,老夫渴欲一见。”
云峥笑而不答,见闷香已毕,就再次提起银壶将大茶碗添满,用盖子盖住茶碗,将嫩黄色的茶水倒进茶盅,请五沟和彭蠡先生用茶,算是敬师之茶。
只闻茶香就让彭蠡先生眼前一亮,两指捻起茶盅,里面的茶水只够一口,轻轻抿了一口,仔细回味,半响,又将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
五沟笑吟吟的看着彭蠡不说话,只是不断地饮茶,茶叶的品质算不得好,三泡之后就已经淡而无味了。
看到云峥开始灭火,彭蠡先生才到:“此乃君子之茶哉,有颜回之风,先苦后甘,余味悠长,不染俗尘,不加繁华,只余青木之香,果然奇妙。”
五沟大笑道:“这个弟子收的值吧?遇到难事可以遣之应对,无事之时可以伴你悠游于泉林之下,争名夺利之时又能拿出来炫耀,没钱的时候还能弄几文用用,只可惜他不愿意当和尚,否则那里有你的机会。”
“酒肉和尚能教出什么好人出来,莫要误人子弟。云峥我且问你三件事,你要用心回答。”
见彭蠡先生如此庄重,云峥整衣肃手躬身道:“先生尽管问,弟子知无不言。”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辩,辩者不善。汝能持否?”
云峥没想到彭蠡先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自己做一个能听的进去忠言,并且能分辨出善恶好坏话的人,这一点必须做到,立刻大声回答:“能持!”
彭蠡点头曰善,而后又问:“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汝能知否?”
这一点也没问题,不过是要自己向大自然学习,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但是需要知道怎样才能做好事,云峥拱手道:“能知”心里面加了一句话,只要别人不惹我。
“你既然能遵守前两道,老夫也不苛求,今日受了你的茶水,坏了我的文心,第三道且等你出师之时再问便是。明年四月初五,来我锦江书院入博学苑进修,不得迁延,若得寸进,当可入审问苑攻读经史子集,自慎思,明辨,二堂出师后,自然会有笃行大道助你青云直上。你可知晓?”
云峥大喜,自己算是真正的进入了读书人的群体,只要升四级就能去参加大考,简单,四年之后,自己按照这具身体的年龄正是十八岁的大好年华,正好去东京汴梁城尝试一下自己能否东华门唱名。
礼毕之后就算真的成了人家的弟子,所以他和五沟和尚喝酒吃肉的时候自己只能站着伺候,五沟报复性的将云峥支使得团团转。
云家哪来的美食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彭蠡和五沟吃的满嘴流油大呼过瘾,明显喝高了的五沟指着云峥对彭蠡说:“如何?和尚骗了你五六年的揭帖柬书,有这么一个弟子,就足以偿还了吧?所谓宁吃好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小子的易牙之术也是精妙绝伦,而且他身上的秘密很多,留给你慢慢发掘,你会惊喜不断。”
彭蠡先生倒是没有失态,瞅着云峥说:“说到文运,我蜀中这些年从未有大才横空出世,若你有此机缘,老夫哪怕竭尽全力也要送你入青云。”
看到老头子有点黯然,云峥不由得苦笑,没有文运?苏轼那家伙马上就要像太阳般横空出世,整整照耀亚洲一千年,自己在他面前算什么东西?
见老头子也喝得差不多了,身子靠在瓷枕上摇摇欲坠,只好背着老家伙在老仆的帮助下送到了客房,至于五沟自然有其他的和尚照顾。
给老仆留了一些酒肉就带着全家回去,进了豆沙关在自家的家俱店休息一阵子,云二和腊肉带着憨牛去吃烤豆腐,只有云大一个人坐在店里四处看看。
满世界都是油漆味,好在都是植物漆,云大并不反感,发而有些喜欢,这个坏毛病是从上一世带来的,汽车跑过去之后的废气,能跟着闻好长时间,不过那是在乡下,城市里的汽车尾气味道可就不那么好闻了。
看了好大一圈子,对这些古色古香的家具非常的满意,每一个都拿手摸摸,瘸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能在自己绘制的图案上进行自发的改进,比如这架官帽椅,背后的弧度就非常的美妙。逛得久了,不但觉得无趣还妨碍伙计做事,于是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等着腊肉他们回来,一个女子抖抖索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先不说话,扑倒在地上就对云峥梆梆的磕头,吓了云峥一跳,当那个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云峥才认出她来,原来是萧主簿的那个爱妾杏花,现在的杏花早就没了初见是的那些富贵气,满脸的风尘,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当年残酷的对待杏花楼里女子,如今自己沦落风尘,也该知道其中的苦楚,杏花楼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以前是什么模样,想在依然如此,每回路过杏花楼云峥只想快步走过,他能为那些冤死的百姓复仇,却对杏花楼里的那些妓女无能为力,僰人女子自己也只能救一个腊肉,超过两个就会遭到官府的质问,如果想要将那些女子全部救出来,难度比云峥自己攻陷元山还要困难。
元山不过是一座明面上的大山,身份却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座大山,就连街上的乞丐也觉得自己比那些僰人高贵些。
“多谢公子美言,杏花没齿难忘,刘县丞已经纳小女子为妾了,方才出门采办,偶然见到公子,杏花只是过来磕头谢恩,这就走。”
本来还想说话,但是话语在嘴里咕哝了三圈子到了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挥手让杏花离去,没法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当年的凤凰已经沦落成了草鸡,还能如何?
腊肉带着云二憨牛从远处高兴地走过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大串烤豆腐,边吃边走,杏花见到腊肉过来,连忙低下头提着篮子匆匆的走远了。
腊肉嘴里叼着一块烤豆腐若有所思的瞅了一眼杏花,不过很快就不再理会,不管哪个女人是谁,都和自己无关,给云二擦嘴都比关心那个不相干的女人是谁重要。
回家的路上云峥一句话都没说,说起来是个大讽刺,自己不喜欢青楼,偏偏是花娘青楼的第一个股东,说不定还会是最大的一个。
人活的就像是一个轱辘,不管如何的转动,也无法逃脱辐条的控制,没了辐条,车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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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我走了
人心在变,人的感官在变,大山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不管是元山的盗匪从他的脚下走过,还是名士大德自他的身边经过,待遇都是一样的,淡青色的寒雾总会弄湿你的衣衫。
所以当云峥从浓雾里出来之后,衣衫已经变成湿漉漉的了,和憨牛两个人连蹦带窜的就进了自家的屋子,顾不得腊肉还在炉子边上烤火,两个人就开始脱衣服,脱光上衣之后,云峥见腊肉还不出去,就恼怒的指指大门,腊肉撇撇嘴就拿着云二走了出去。
三两把脱掉裤子,两个人只穿着短裤,一人裹一条毯子在炉子边上瑟瑟发抖。
“少爷,山上没神仙啊!”
“废话,当然没神仙,我只不过是要试试我们从山脚爬到山顶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啊?可你前面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山上可能有神仙,问我要不要看。”
“是啊,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不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会跟我上山挨冻?”
憨牛不说话了,把脑袋也捂进毯子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听少爷的鬼话了。腊肉又从外面进来了,端了一罐子肉粥,这东西可比姜汤之类的东西更能让人身体暖和。
憨牛也不生气啦,给云峥装了一碗,然后自己就抱着罐子吃,比饭量他从不输给任何人。腊肉捡起云峥和憨牛扔到地上的衣衫,觉得很重,皱着眉头从云峥的衣衫口袋里掏出两块黑乎乎的东西来,这是石头啊。
云峥叹了口气。从腊肉手里接过石头,扔进了炉子里,不一会炉子里就冒出浓烟,被竹筒做的烟囱排出了屋外。
石炭而已,今天上山就是为了找这东西,自从砍柴的孩子把捡来的石炭当宝贝送给了云峥,他就以为这座山上有煤矿,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山上只有很少的一点点碳层,而且已经被人挖过了。通过刚才的燃烧试验来看。这里的那点煤,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是含硫很重的大烟煤,这样的煤是没有办法用来取暖的。就连打铁都用不上。
也是。蜀中从来就不是出产煤炭的地方。这里的铜应该很出名,可惜产地也不在这一代,上天并不保佑这片贫瘠的土地。
这样的心思没办法和憨牛说。只能埋在自己的心里,三天后自己就要离开豆沙寨了,原本想着给寨子再留一点财富,可惜天不从人愿,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彭蠡先生已经走了,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给云峥的一封信笺里说了好多需要准备的事情,自己这种不需要考试的学生进学,谒拜老师,在士人圈子里留下名声,这很重要,春日里的文会无论如何是要参加的,想要赶在杏花开的时候参加文会,那么就没有办法在寨子里过年了。
风吹梅蕊闹,雨红杏花香,这样附庸风雅的聚会其实云峥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作诗做不出来,也没有养成那个习惯,虽然有大量的诗歌可以供自己抄袭,云峥却觉得有失自己的气概,堂堂的后世精英,不靠那些诗词就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更何况苏轼这家伙就要扬名天下,自己怎么抄袭都不会是人家的对手,假的就是假的,没有相应的修养,却做出出乎自己学问的诗词出来,被世人耻笑不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诗词虽然重要,但是却远远比不上经学,自己的学问都是些经世的东西,如果写出柳永那样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样的诗词就显得轻佻了,他一生与士大夫无缘,只能落个奉旨填词的下场,万万不敢学他,不过作为这家伙的粉丝说不定在东京汴梁城能见到他。
寨子里的气氛很压抑,老族长一天到云家八回的看望,虽说这一路上有苍耳他们护送一定会安然无恙,老头子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同一遍话要说十几次。
“行路的时候莫要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处,乘舟的时候不要为了省钱乘坐小船,一定要坐大船,咱家不缺少那两个铜子,路上莫要惹事,但是遇到事情咱们不要怕事,现在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横他就软…
到了成都记得多来信,千万莫要忘了老汉,忘了豆沙寨…”
说到最后谁都不舒服,老头子拿袖子擦一下干涩的眼睛,咳嗽一声就背着手走了,可是过不了一个时辰又会进来将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样洗脑式的灌输是有效果的,至少云峥已经认为自己的有生之年一定会经常来豆沙寨看看,这已经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为了抚慰这些珍贵的感情。
这三天时间,云峥喝了很多回酒,吃了很多人家的饭食,没有出寨子一步,每天晚上都需要憨牛把自己背回来,回来的时候早就不醒人事了。
刘县令的宴请自己推辞了,梁家的宴请自己推辞了,药铺的宴请自己也推辞了,说实话自己和这些人能有的联系无非就是利益二字,只要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至于人在天涯还是在海角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一辆牛车,三辆骡车,就带着云家全部的家当离开了豆沙寨。八个最彪悍的猎人在保护着他们,慢慢的走上了山间的小路。
不知道走了多远,依稀还能听见老族长嘱咐的声音…
车队过豆沙关,长亭人满为患,刘县令亲自在亭子里送别,同行的还有梁先生,以及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的梁琪。
二话不说,上前拥抱了一下刘县令在他的耳边说:“保重,我走了,记住了,千万千万莫要离开豆沙县。”
刘县令新做的官服很漂亮,有些不习惯云峥的亲热动作,不过也拥抱了一下云峥说:“老刘祝你真的在东华门唱名!”
“这是必须的,等我成了大官,会给你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小,说完之后互相拍打着哈哈大笑,新一轮的利益交换又完成了,刘县令需要帮自己照顾豆沙寨的相亲,云峥答应将来发达了不忘记他。
“此去山水迢迢,少兄当善自珍重,这里有一袭锦袍,留作路上使用,虽然不算名贵,遮遮风寒也好,待老夫也回到成都府之后,我们再叙谈。”
梁先生不知为什么似乎有点遗憾,瞅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长叹一声,就挥手告别,牵着梁琪的手率先进了马车,自己这个旅人还没走,他们倒是先走了。
“可惜啊,梁家闺女的人才算得上一等一的好,你竟然看不上眼,梁家在成都府都是大户人家,娶了他们家的闺女,保证你这一辈子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