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拖过苏措的笔记本,打开网页,把帖子翻给她看:“学校治安太坏了,但是这口怨气我可受不了,一定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苏措目瞪口呆。
陈子嘉看到苏措一脸不可置信仿佛见到鬼的表情瞪着电脑,也匆匆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大四女生遇刺性命垂危,旁边还附上了学院年纪。之后数百条回帖,内容不外乎两类,一类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类则是饶有兴趣的讨论说这个女生不是物理学院的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吗,怎么美人薄命啊。
苏措本来还有点精神,现在全没了,虚弱的说:“杨雪,我什么时候性命垂危了?我什么时候是物理学院的院花了?”
杨雪看着她:“你一上大学就是了,大家公认的,难道你不知道?你也的确性命垂危,不是当时陈师兄到的及时,你真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说话?”
苏措没力气跟她争,说:“你赶紧想办法把这帖子删了吧。”
杨雪振振有词:“那怎么行?我觉得影响还不够。”
“你想办法把这帖子删了。”苏措忍着胸口的疼,费力的推了推电脑,继续说。
俯身看帖子的陈子嘉这时站起来,终于发话:“杨雪,谢谢你为阿措做的事情,可是你也看到了,不停有人进出对她的休息不好,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发一张帖子就能解决的。”杨雪跟陈子嘉接触不多,只看到他笑容宛如阳光,说话道理深入人心,她仿佛被迷了心窍,连连点头,乖乖照办。
片刻后杨雪回宿舍清理东西;苏措看着她的背影,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却是心满意足的:“我真高兴大学的时候能有这个朋友。我记得大一开学的时候我曾经羡慕你跟苏智的友情,现在我到底也有了。”
陈子嘉笑着说:“你们两兄妹也很有趣,一见面就抬杠,而且次次你都能把他气到绝倒,没看到他还能给谁气成这样。”
“这也是他自找的,”苏措想起苏智,不觉笑了,“中学的时候他在学校里非常受欢迎,老师也喜欢,耀武扬威的,走路都快赶得上螃蟹那样。我经常帮同学带情书给他,他非但不领情,每次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骂我,后来他说我一句,我就还他十句。渐渐的也就练出来了。”
陈子嘉摇摇头,笑意颇有些不明:“他都说你什么?”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之类,”苏措一边回忆一边说。
正说着,手机响起来,陈子嘉看一眼电话号码:“刚说到他他就打电话来了。”
苏智的声音几乎是在用吼的:“陈子嘉,我看到网上说苏措性命垂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帮我去学校看看她!”
“别急,我就在学校里。”陈子嘉这句话成功的让苏智的声音低了几个音调。
苏措眉毛一皱,要接电话;陈子嘉不给,直接去了走廊。半晌之后才回来,把电话转交给她。
“小伤,被人打劫了而已。”苏措漫不经心的说。
“你还骗我?”苏智开始吼:“陈子嘉什么都告诉我了,米诗是吧,我马上回来。”
这话一完他就挂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无人接听了。苏措极不满的盯着陈子嘉:“你为什么告诉他真相,你不知道他知道后肯定要气疯?”
“你刚刚不是说羡慕我们的友情么,朋友之交首先就是真诚,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足足早了一整年,”陈子嘉目光灼灼,“而现在,正是因为我的原因害得他的妹妹躺在医院里,这种事情怎么能瞒?”
一句话说的苏措得哑口无言,静静看他一眼。
想一想后,她打开电脑开始给应晨发短信。
那天下午应晨回电话过来,声音火急火燎的:“阿措,你劝劝苏智,他一大清早的他就要往外跑,我们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那时病房里没有人,苏措拔出手背上的吊针,扶着墙走过去反锁上门,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才说:“师姐,我知道。你让我哥接电话。”
二十九
电话那头苏智明显气息不稳,声音却是苏措从没听到的关切:“你现在伤好一点没有。”
“如果你不给我找事,全都好了,”苏措顿一顿,说:“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能不能想一下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解决啊。”
苏智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真的想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苏措的声音宛如一桶水浇了下来,他脑子里清楚了七八分,闷闷的说:“怎么了?”
苏措苦笑:“哥哥,你难道还会不知道米诗家是什么背景吗?估计我死了都未必会掀起什么风波的。你回来了又怎么样?你不回来又怎么样?她捅了我一刀,难道我能也这样对她吗?或者你去捅她一刀?”
“陈子嘉当时不是也在?”苏智一默,说。
“在不在又怎么样?”苏措微微一笑,“我能逼着他去指证米诗?他觉得全部是他的责任。怎么都于事无补啊。再说我也没什么大事,躺个把月就好了。反正也是放假,没有关系。”
“难道就这样了?”苏智声音难听之极,仿佛喉咙都给扭曲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苏措摁着胸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而且米诗,我是真的没有怪她。我还记得她那时那个绝望的样子……这件事情论真的要论起来,也是我的错。我答应过她的,是我食言,我对不住她,受伤算是我的报应吧。”
“什么见鬼的报应!”苏智陡然恼火,苏措听到凳子被踢翻的声音,“你居然信这个?我告诉你,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爱情是能让来让去的吗?我昨天晚上就想骂陈子嘉,敢情你不是他妹妹啊——”
说着他气焰一下子没了:“算了算了,他现在比我还难过,我也不去怪他了,他跟我说,看到你在医院里躺着,他那瞬间觉得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说来说去,好像都是我的问题,我当时就不应该介绍你们认识,我这一晚上根本睡不着。我在想是不是我错了,你日子已经过的够艰难的。”
“那你就不要回来了,我挺好的,”苏措笑了笑,说,“你回来了也碍眼,我们不说三句话又得吵起来,为了我养病考虑,你千万别回来了。”
苏智重重叹口气。
“还有,这番话你别告诉陈师兄,”苏措说,“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什么都谈,可是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连这个分寸都不知道?”苏智“唉”一声,“不过你不要以为这些想法陈子嘉会想不到。他那么聪明的人,又在那种政治家庭的环境里长大……阿措,哪怕你再聪明,可是在社会阅历人情世故上远远不及他,只不过,他什么都不会说,尤其对是你我。”
“嗯,我有数。”兄妹俩很少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过话,苏措疲惫的笑笑,她有点不管不顾,平时决不会诉诸于口话居然就那么说了出来,毕竟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了:“我想起那年刘菲师姐跟我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现在想起来,她真的看的很远。”
“她跟你说过这个?”苏智沉默,“现在我也觉得,她说的很对。”
苏措一愣:“哥——”
苏智却什么也不肯多说,闲扯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她本科生涯的最后几天全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传说里的散伙饭大醉而归她完全没有感受到,甚至毕业照都没有机会去照。全系的同学来医院看过她好几次,在他们的笑语声中,苏措终于才找回到一点毕业时当有的生离死别的感觉。
几天后的毕业典礼,苏措无论如何坚持要亲自去领毕业证,杨雪气得在病房里到处转:“你都伤成这样了,床都下不得,还去太阳底下站着个一多小时?我帮你把毕业证拿回来就好了。你不是不乐意让人知道你病了吗,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此一时彼一时吗。反正你要推着我去。”
“推着你去?”杨雪诧异的抬起头来。
陈子嘉推着了一辆轮椅进了病房,细心的搀扶着苏措坐上轮椅。
去到运动场的一路上,苏措不听的被人行注目礼,指指点点。正是六月底,阳光毒的利害,穿着又厚又沉的学士服,每个毕业生都热的冒油。苏措排在物理学院的方阵里,感觉到胸口再次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冗长的毕业感言之后,终于开始发毕业证。
前方的人群一阵嘈杂,杨雪兴奋的回头看了一眼苏措,说:“啊,给咱学院发毕业证的领导是校长啊,今年咱们运气不错。”
看到许校长走进,苏措示意杨雪把自己搀扶起来,她手臂一用力胸口又开始有种被撕裂的感觉,脚步一个滑动,没有踩到地面上而踩到了轮椅前的横杆上,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向前栽去,杨雪和前面的同学同时扶住她,一个抓住她的右臂,一个扶住她的左肩,用力不均,苏措感觉到胸口更湿,不过好在穿了学士服全黑,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踉踉跄跄站稳之后她看到许校长站在阳光里,拿着她的毕业证,无声的打量她。杨雪词不达意的解释:“啊,许校长,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许校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苏措伸出双手接过毕业证,轻轻说了句“谢谢校长”之后跌坐回轮椅里。她低下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她没打开看毕业证,只是不断的抚摸封皮上金色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一酸,那上面的字迹也模糊扭曲起来。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苏措木然的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手指尖触到一片湿意。
回到医院的时候陈子嘉刚刚不在。苏措脱下学士服,杨雪愕然的发现血渗透了绷带,在白衬衣上不客气的鲜红了一大片,并且还有继续扩散下去的趋势。
杨雪看着护士给她上药换绷带,心疼的直哭,絮絮的说:“我就让你不要去不要去的,你非要跟我犟什么啊。”
苏措瞪一眼她:“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在这么哭好了,那时候我绝对一点意见没有。”
护士这几天下来,跟她们认识的比较熟了,她盯着苏措:“苏措你也爱惜一点自己吧,上一次是陈子嘉输血给你的,难道这次还要他输血给你?”
苏措一怔,杨雪抢先问:“上次是他输血给苏措的?”
“是啊。当时血库里没有AB型,难得他们的血型一样。”
在杨雪露出任何表情之前,陈子嘉提着保温饭盒进屋,看到换下被血浸透的绷带一大堆,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神凌厉的让人不敢多看。
苏措侧了侧头,一言不发;杨雪一愣说:“苏措,我想起来了,你那堆书我忘记托运了,我得马上去。”说完知趣的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护士叹口气,也转身离开病房。
陈子嘉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好几次神色不定之后终于恢复到正常的颜色。他过去关上病房门,顺带着拉上门上的窗帘;随即走到病床边,放下保温杯,把粥盛到碗里。细心的做完这一切,他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的勺子送到她唇边。
苏措伸手要接,他看她一眼,温和的说:“阿措,不要跟我争。这是大枣和枸杞熬的粥,非常补血。”
他这几天天天跑医院,一日三餐的送饭来,好几个晚上都住在病房,虽然看似神清气爽,英俊的可以随时跟人合照,可苏措知道他累得厉害。她喝了几口粥,然后深深吸气:“师兄,你不用再照顾我了。我不想跟你争什么,但我受伤从来不是你的责任,你的情我都领了。”
“我们两个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念研究生,你难道连让我照顾都不肯?”陈子嘉集中所有精神看着她,静静的说,“你的伤又恶化了,还要瞒我。”
光线透过纱窗已经减弱了不少,不再那么刺目。苏措只觉得揪心,别过头,看着药水顺着细长的透明管子一滴一滴的流到血脉之中,很久后才说:“师兄,我什么都给你不了你的,以你的条件,何苦。”
“你强撑着去拿毕业证是因为江为止吧,你根本不是给自己拿的毕业证,你是给他拿的。”陈子嘉微微一笑,几乎是笃定的说出这番话:“可是你知道么?你对他有多深的感情,我就对你有多深的感情。你爬不出来,我又怎么能出来。”
防不胜防的听到这番话,苏措大脑瞬间失灵,她猛然伸手紧紧覆住额头和眼睛,喃喃自语般重复的说:“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说了,”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陈子嘉轻轻说:“你好好休息。”
睡醒之后已经是晚上,外面漆黑一片,风声如弦,急急拍打着窗户。有个人站窗而立,病房里没有开灯,外面的月光微弱而薄,他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只能依稀看出他很高,苏错费力的把他的背影和外面的夜色分开,可惜怎么也不成功。
“为止。”
叫完之后她捂住嘴,这么多年,她怕自己失声哭出来;那个人刷一下回头,却没有靠近,夜色里那双漂亮狭长里眼睛光芒闪动,宛如星辰。
艰难的扶着床头柜坐起来,苏措轻柔的说,“真的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住院的那天我梦到你了——”
病房里的灯一下子亮了。
起初眼前是一片白,后来人影从光线中剥离开,苏措终于看清楚面前的的确是有人,可是那张面容和记忆中的有了偏差,虽然很像,却不是他。
“我不是江为止。”许一昊静静的说。
“你怎么回来了?”陈子嘉站在门口,疑惑的问,“又怎么知道医院?”
许一昊坐下,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但是却在回答刚刚的问题:“我是下午回来的,我爸说她伤得非常严重,住院了,我就来看看。刚才去问了问医生的情况。医生说是你送她来的。医生还说她是心脏刀刺伤,伤口不大也不深,但是割到了冠动脉,出现过短暂的失血性休克,然后……”
他重复着刚刚听到的医学名词,以“这个故事永远不会完结”的语气一直不停的说下去。
等到他说够了,陈子嘉才说:“都没错,是这样。”
苏措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淡淡的说:“陈师兄麻烦你出去一下。”
陈子嘉轻声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你要说什么,”许一昊说。
“我一直没跟你道歉,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你道歉。”苏措缓慢的开口:“如果我是你,也不会原谅自己。真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因此迁怒于其他女生,也不要因此迁怒为止。你都没见过他,也不了解他,所以请你不要怪他。”
“你找我回来,就是说这个?”许一昊靠着墙,面无表情。
“是,就是这个。对不起。”苏措看着他,问:“如果那天我休克之后就死了,像我的爸妈,像我的爷爷那样死了,你还会怪我吗?”
他强自镇定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疲乏,悲悯,怆然,无奈,太多的情绪如潮水一样涌来,然后都不肯退却,全部堆积在他的眸子里:“不要说傻话。”
苏措只笑:“我也就是说说。我能活着是我爸爸妈妈的两条命换回来的,所以我怎么会死呢?他们是抱着我死的,车厢爆炸了,碎片到处飞,可是他们一动不动的抱住我,还捂着我的眼睛。父母都是这样的,为了孩子,什么都舍得,什么都给得起。所以你别跟许校长斗气了。他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你好。真的,他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父亲而已,从来也不是别人的。”
许一昊听完后静默良久,那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是我爸让你来当说客的?很好,他没有找错人,他从来也没找错人。”
窗外风声更急了。苏措听着听着倦意袭来,笑笑:“你误会了,许校长非常担心你,他只是请我叫你回来;这些话是我自己多事跟你说的。”
说完她靠着床头,不再说话。许一昊到底还是被这番话触动了,终于扭头离开;他拧开房门,跟门口那人短暂的对视之后,说:“你照顾好她。”
走廊里风声闯堂而过,两人衣服头发都吹得像一个方向;惊雷声响在耳畔,闪电起的时候,他看到陈子嘉郑重的点点头。
雨终于倾盆而下,热了这么久,也应该凉快一下了。怀着这样的念头,苏措睡着了。
放假后学生们都离开了学校,杨雪晚走了几天,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一位师姐的宿舍里,因为不再像毕业的那几天那样忙得两脚生烟,她天天往医院跑,不热的清晨和傍晚推着苏措去校医院外的小院子里看看风景,热的时候在病房里吹着空调陪着苏措聊天叙旧,同时帮苏措解决那一大堆水果,一说话就是“想当年如何如何”,她们自己都觉得,这番光景就像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
杨雪从外面回来,把一沓单子给她看:“查了一下,因为有保险,医疗费也不是很多。不过,他们说陈师兄全都付清了。”
苏措翻着各种费用清单单子,松口气:“还好,还好。”
“我是在想,你给他钱他会要吗?”杨雪问她,“他应该不会在乎这点钱吧。”
“欠债还钱吗。”苏措撇嘴,递过去一张纸条,“这个是他的卡号,你帮我转帐过去吧。他又不欠我的。”
杨雪不以为然:“换钱容易还情难啊。”说着她眼角余光瞥到陈子嘉站在门口,一下子愣住了,笑容僵硬许多。
苏措笑笑:“正商量着还钱给你呢。”
陈子嘉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全是叹息,良久后他点点头说:“你有钱的话,就还吧,如果没有,也不急。”
放假之后的一个星期,杨雪被家里几个电话催了回去,说是她爷爷病危。苏措本来想去送她,可是杨雪坚决不答应;最后她只能在静静坐在病房的窗口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生起一种凉透肺腑的苍凉感:在将来的很多年里,她都不会再次碰到这个有着爽朗笑容的女孩子了。一个时代随着这个背影就这么过去了,就这样沦为了记忆。就像是一首诗里写的: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地,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
三十
研究生的基础课程学习是在西部的一所大学里学的,为期一年半。那所大学虽然不及华大那么有名,但在国内也是一流的大学,城市是有名的古都,千多年来都彪炳史册,随便挖个坑就能挖到瓶瓶罐罐。仿佛所有的风光全在那一千年历耗费掉,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城市而已,如果不是无处不在的遗址,也跟别的地方没有差别。
苏措现在的室友都比她大一些,也都是物理系的,在寝室的时间都不多。其中一位已经结婚,一位预谋结婚,另一位和苏措一样本科同级的女生则跟男朋友在校外租了房子同居;苏措跟她们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平时见面少,都是各干各的事情。她除了上课几乎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她有时候想,像大学时代的那种友谊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研究生认识的同学比本科生少一些,相交都不深;苏错还是依然独来独往,上上自习,去图书馆看书,提前课外的课程,成绩一如既往的优秀,英文依然叫她觉得无奈。
大学跟苏措要念的研究所离的不远,几个小时的汽车也就到了。邵炜一旦有了假期都会来学校找苏措,他自小长在这座古都里,对周围的一切都很了解。他带着她去市里有名的一些景点参观;饿了,就去街边小店吃热气腾腾的刀削面羊肉泡馍。
苏措百思不得其解,问邵炜:“为什么这里哪怕是个鸡毛小店里的小吃都这样好吃?”
窗外飘着细雪,屋子里却温暖如春。邵炜笑起来,露出了一对酒窝:“你以前没机会吃这些吧。现在得感谢我不是?”
“感谢啊感谢,要不要我准备给你立个排位,天天烧柱香?”苏措笑着跟他废话。
邵炜两道眉毛写了个倒八字:“那倒是不必了,还不如现在天天给我烧烧香,请我吃个饭什么的。”
“那好啊,”苏措笑:“这顿我请吧。”
说归说,可是真的吃完了饭,还是邵炜抢先一步给了钱。他神秘的笑笑,领着她朝公车站的反方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很快绕进了一条小路,一条积雪寸余深的小路,行人来往不多。沿着小路小路尽头有一扇虚掩的红褐色铁门。
铁门外有立着一块醒目的石碑,苏措看到碑上的几个大字,心头涌起温暖的感觉。邵炜一笑:“你以前说过你想来看看的,我就带你来了,下雪之后来看最好。”
门口是一条小路,一个老人正在清理一条路。看来他的工作刚刚开了头,苏措想去问路,他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高声喧哗,然后朝后一指。
苏措抬眸朝远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叫她震惊得说不出来的画面。那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场地,积雪覆地,漫天皆白。天地之间毫无轮廓。只剩下那片遗址傲然从雪地里挺拔出来,几乎是腾空而起,壁上青色的砖石让皑皑白雪那么一对比,竟然变成了黑色,色彩对比强烈,从而本来就巍峨的高台更加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