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她忍不住转过头和李泽文对视,开口说:“呃,教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泽文揉了揉太阳穴,对她露出微笑。
“没有。只是觉得你的酒窝很好看。”
“……”
这么多年郗羽听过不少关于她酒窝的夸赞,对这话应该有足够的免疫力,往常的她都会以“谢谢”“天生的”之类的话敷衍过去,但考虑到说这话的人是李泽文——郗羽觉得脸上发热,差点想不出完整的回答,好容易她才想出回答:“没什么特别的,酒窝是一种基因缺陷。”
“一种非常讨人喜欢的基因缺陷。”
如果不是因为李泽文的表情很真诚也很正派,郗羽觉得有一种被调戏的错觉。她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在语言上战胜李泽文的,于是假装没听到,在红灯变绿的一瞬间踩了汽车油门。
和她平时的做事风格相仿,她开车时总是显得严肃认真,抿着嘴,几乎连酒窝都要被抿出来;她非常注意观察路况,驾驶风格也显得很谨慎,能让就让,很少变道也很少抢道,相当小心翼翼——一看就从来没有享受过驾驶的乐趣,只视驾驶为一项技能。
“你的驾驶技术比两年前好一些。”李泽文笑了笑。
“驾驶本质上是技术活,这两年我不是完全没有练习的。”
“你在GFDL稳定下来后,可以考虑买一台车。”
郗羽想了想:“暂时没有打算,普林斯顿的公共交通还蛮方便的。”
“如果出去旅游的话,有一辆车会方便很多。”
郗羽老老实实道:“我没有出去玩的打算……”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在美国没车挺不方便的,但对郗羽来说,问题不大。她现在每天乘坐班车往返于公寓和实验室,除此外什么地方都没打算去。
李泽文莞尔:“因为穷吗?”
“没钱也是一方面,真要仔细说的话,旅游对我的吸引力不算很大,”郗羽说起自己的本行来眼睛发光,“教授,我们实验室有卫星的。如果我对某些地方好奇,只要调动卫星看一看就好了。这么说吧,地球表面上几乎没有地区我没看过。”
李泽文摇头失笑。他知道郗羽对旅游没有兴趣,以为她是醉心学业,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理由——一个相当合理又微妙奢侈的理由。
“分辨率如何?”
“只要需要,可以看到比谷歌地球分辨率更高的地球。”
“看完了就觉得自己全世界到处旅游了?”
郗羽理直气壮地点头:“如果我觉得工作太忙,需要放松的话,就会看拉近卫星照片俯瞰地球,相当解压。”
这种感觉当然很棒——李泽文认为,在谷歌地球上俯瞰地球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性价比最高的最让普通人接近神的举动。不过,俯瞰地球始终是远观,身临其境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想归想,他没打算段时间内说服郗羽。毕竟她是科学家,没有社会学知识的也可以做出伟大的发现;而且她很顽固,想说服她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看着前方的环江酒店大楼依稀在望,李泽文提起了新话题。
“郗羽,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回京。”
郗羽一愣:“是峰会的事情吗?”
来之前李泽文已经告知郗羽这件事。简言之,为了配合政策学院的落成,京大召开了首届政治经济学峰会,议题围绕政策和经济的关系展开,会议是首届召开,但声势浩大——没什么比举行一场活动更能扩大新学院的知名度。作为学院的副院长,李泽文必须要参加这场峰会,与会的不少演讲人,都还是李泽文邀请来的,而他在现场也有一场主题演讲,当然不可能不参与。虽然郗羽的事情对李泽文也很重要,但优先级必须要排在峰会之后。
“教授,你乘坐几点的航班?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你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后就回家休息。我和周翼晚上九点的航班回京,蒋园会送我们去机场。”
“我明白了。这几天我仔仔细细再过一遍案情。”
“可以试试,”李泽文道,“我估计,程茵会在这两天联系你。”
“啊,是的。我记得今天晚上是她主持的《中国新音乐》的本季最后一期了。”
“你看过这个节目?”
“之前在家里看了一期重播,我爸我姐姐在看,他们很喜欢这个节目,连重播都看得津津有味,”郗羽把车开进停车场里,“教授,见到程茵后我应该说什么?”
李泽文不答反问:“你看了《中国新音乐》,对程茵的观感如何?”
郗羽毫不犹豫地夸奖自己的前同桌:“思维敏捷,目光独到,知识全面,反应迅速。一句话总结,她很聪明。”
李泽文道:“所以,用你最自然的一面和她接触就好。”
郗羽默默把汽车停在几天前的车位上,思索了一会李泽文的话才取出车钥匙下车。
她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明白。
“……教授,你对程茵很了解吗?”
酒店的地下车库有着明亮的灯光,李泽文迎着明亮的灯光看了郗羽一眼,不动声色道:“至今为止,我和她见过五次,包括知行结婚那一次。我们在一起吃了两顿饭,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了解她?”
“吃了两次饭,我想这应该可以让你了解她了。”郗羽敏锐地指出。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是她,和一个人见面这么几次不会太了解一个人,但对李泽文来说,这点时间足以了解一个人了。
“你对我还挺信心?”李泽文不动声色地反问。
郗羽抿了抿嘴,接着问:“你和她吃这两次饭……是聊什么?”
“你想知道?”李泽文淡定反问。
两人走进电梯里,强劲的电梯空调吹来凉爽的风。在外奔波一天产生的热量一下子被冷风驱走,郗羽冷静下来,整理自己的思路,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对,我想知道。”
李泽文刷卡,摁下楼层:“首先,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原因,我不会和程茵出去吃饭。”
郗羽不会以为李泽文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他的时间极其宝贵,做一件事情总有原因的。
她乖乖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只要她想知道原委,李泽文就不会拒绝。他解释了自己和程茵认识的原因。
今年六月中旬,李泽文回国出任京大政策学院的副院长,回国后的某天,李泽文去找自己的老朋友季时峻时,遇到了前来做心理咨询的程茵;第二天,李泽文应邀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在晚宴上他和程茵再次碰面——她是这场晚宴的司仪。得知他的身份后,程茵说自己想去美国读一个人文学科的master学位,比如社会学、新闻学等专业,希望李泽文帮忙介绍学校和老师。
对于程茵这种身份的人,想去美国深造不是难事,她在国内有相当的知名度,只要她英语能过关,拿得出学费,美国绝大多数大学都会乐意接受这样一位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学生,至少可以扩大在中国的知名度;当然,程茵的目标更大一些,她瞄准的目标是美国的顶尖高校,这些学校的门槛相对高一些。
此时能遇到李泽文,对程茵来说不外乎是意外之喜,说真的,李泽文虽然现在还没能成为正教授成长为真正的学术圈大佬,但在社科圈也算得上是一条可以抱住的金大腿。如果说程茵之前的想法是去芝加哥大学级别的学校念一个master的话,现在她内心的期待已经被抬高了,目标变成了哈佛等级。她热情洋溢地约李泽文见面,希望从李教授那里知道自己和常青藤学校的距离,如果可能,能充当介绍人就更好不过了。
李泽文身上的研究者光环很重,但他也是教育工作者,不会拒绝一颗渴求知识的心灵,于是和她见了几次面,介绍了美国高校的一些情况。
“原来她想去美国读研究生!”郗羽震惊极了。
“她希望从我这里拿到推荐信,”李泽文道,“我要为她未来的老师负责,也要为我写的推荐信负责。她不是我的学生,我对她一无所知,所以我和她接触了两次,评估她是否有做学术研究的能力。”
郗羽瞪大眼睛消化这份震惊,连电梯门打开也后知后觉才发现,她连忙跟着李泽文的脚步冲出电梯,“所以,你借机拿到了她的履历?”
“我告诉她,”李泽文说,“我要全面的了解她的受教育经历。”
“原来如此……”郗羽捏了捏的脸,让自己的表情尽快恢复正常,“不过,很难想象。她在国内的事业发展得如此之好,为什么要去美国念master?”
美国的Master学位念下来,起码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这两年的时间,足以让国内的主持界更新换代了。要知道,她自己就是在两年时间从一个小主持人变得名声鹊起。她在自己的行业内已经做得很成功,正常情况下,没有必要再去开辟一个全新的领域。因为很多时候,读书的性价比并不是很高。
“她有她的考虑。关于这件事,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李泽文说。
“……也好。”
郗羽想,李泽文避而不谈,这其中自然有缘由。
“教授,你推荐了什么学校给她?”
“我给了她一份名单,但也许她不需要。”
“怎么回事?”
“去美国深造这件事,她应该筹备有一段时间了,准备做得比较充分。她对美国顶尖高校的人文专业比较了解,可以说出不少教授的名字——这绝非临时抱佛脚可以获得的信息。基本上,我给她的名单和她掌握的信息相差不大,只看她如何选择了。”
郗羽已经从震撼中平复了心情:“不过,她居然跟你要推荐信,我有点没想到。”
李泽文略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他罕有地跟不上郗羽思路的时候。
“为什么?”
“我还以为她想读你的研究生……”郗羽老老实实道。
“不,她不会提这种要求,”李泽文闻言莞尔,露出一个有意思的微笑,“她只请我推荐一些教授给她。”
“这么说,程茵很有自知之明,政治学确实是一个很艰涩的课题。”郗羽感慨。
她曾在李泽文的课堂上了十余节课,能感觉到要当李泽文的研究生挺困难,他对自己手下学生的理论水平要求极高,课堂上随随便便开的书单都有好几十本,程茵这样半路出家的学生大概率会被嫌弃。
李泽文看她:“和自知之明无关。”
“……嗯?”郗羽没太明白。
李泽文不解释,从她手中拿过车钥匙,又带着她穿过恢宏的酒店大堂,来到大堂门口处。门外停着几辆出租车。
“天气不太好,你先打车回家。几天后见。”
和刚刚的阳光相比,天气的确显得有些阴郁,但和“不太好”还有着遥远的距离——郗羽这时才发现,李泽文这是打算“送客”了。现在还不到晚上六点,她没那么想回家,很想和李泽文再聊一聊他的查案思路,奈何“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她只能无语地和自家教授对视几秒,再无奈地钻进一辆出租车内。
“我回京的这几天,蒋园会呆在南都,你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我因为忙碌没有接听,就给蒋园打电话。”
李泽文对她颔首,折返回了大堂。


第86章
送走郗羽后,李泽文回到套房内,蒋园正对着贴满照片的白板一脸沉思,周翼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收拾行李箱——晚上九点的航班,现在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泽文返回自己的房间内收拾行李箱,一旁的蒋园对他汇报今天的卓越收获。和蒋园的估计一样,李泽文对其他信息敏感度不高,唯独“少年犯”三个字让他脸色微变。
“程若参与抢劫?”
事实胜于雄辩,蒋园靠着墙边的立柜,拿出手机悠然播放了录下来的聊天内容。
“我让线人在系统内找程若的相关资料,一切都需要。不论是死亡事故调查报告和犯罪记录都仔细找一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李泽文把一叠衣物放入行李箱中,又回头冷静看了蒋园一眼:“问题在于,犯罪记录是否还存在。”
蒋园摊了摊手:“的确,我的线人也有这样的担心。他说,拿到死亡事故的报告不太困难,他已经查出这份报告收录在派出所的档案室,最迟后天就可以拿出来。但程若的犯罪记录就存在一定的困难。你知道的,著名的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制度。”
这些年来,国内的司法系统学习美国的倾向很严重,这样的“学习”是好是坏暂且不论,但一个具体的措施就是对未成年犯罪者的保护力度加强。
这样的举动大体上是无可厚非的,青少年代表着未来,世界上的任何国家对青少年都秉承保护态度。偌大一个中国,人口众多,确有有很多年纪轻轻却误入歧途的少年,他们犯罪的原因大概率是不懂事和不得已,国家应给他们改正回归正途的机会,所以少年犯的记录保管得相当严密。
严密又指两方面,比如犯罪的时候不满十八岁,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法律规定对相关犯罪记录予以封存,这样的封存不是说笑的,严格保密,查询权限极高——至少普通警察是绝对查不到的。
“如果仅仅是封存着,还是有办法可以想。问题是,程若死了。”蒋园神色凝重,“根据档案法,如果没有特别情况,少年犯的犯罪档案会在某人死后的十五年就会销毁。也就是说,如果赵佩茹没有记错,程若进了少管所一年半,那今年就是程若犯罪后的第十六年。如果司法机关严格执行了档案法,程若的档案大概率已经被销毁了。”
李泽文“吧啦”一声扣上行李箱的盖子,又设置了密码锁。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嗯?”蒋园直眨眼,“什么办法?”
李泽文的回答是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徐队长吗?你好。”
和徐云江见面之后,李泽文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虽然李泽文身边已经有了蒋园这个极为强力专业的消息来源,但既然徐云江承诺“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李泽文也不会不使用这个消息来源,没有任何人会嫌自己的消息来源太多。
寒暄之后李泽文切入正题:“徐队长,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想知道什么?”
李泽文能从电流声中感觉到徐云江的轻微愕然。
徐云江的确有些吃惊,他些吃惊于这通电话的速度——距刚才发生的见面才过了仅仅一个小时后就真的请求到了自己门上,显然,这位大教授托人办事的效率真是绝顶的高。
“大约在十五六年前,南都曾经发生过一起青少年抢劫事件,这起案件的犯罪人之一有一个叫程若的女孩……”李泽文三言两语简述了一下程若和潘越坠楼案的关系,“……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看看她的详细犯罪记录。不过,我猜测她的案卷应该被销毁了。徐队长,你有时间的话,能否帮我询问一下当年经办此事的刑警具体的细节。”
人物关系有些复杂,但不难理解。徐云江敏锐地感觉到潘越坠楼一案和程若溺死一案中的微妙联系。
“没问题。”徐云江短暂沉思后就答应下来。
作为系统内的人,他和李泽文的判断一样,程若的犯罪记录应该已经被销毁了。不过记录没了不要紧,人的记忆还在。抢劫案是刑事犯罪,也由刑警侦破的。这起抢劫案发生于十六年前,他当时是刑警,在各区的刑警队也有一群好哥们,这一帮好哥们现在大都升到了不错的位置,像打听当年的案件细节并不困难——尤其是程若已经去世,说起来更没顾虑了,不会违反任何一条规章制度。
“多谢。”李泽文道谢后挂上电话。
蒋园眨眨眼,抚掌一笑,露出连明显有些夸张的佩服神情:“只见了一面就能让人家大队长帮你打探消息了……真厉害。”
李泽文随口道:“这位徐队长乐于帮忙,80%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
“哈哈。”蒋园愉快地笑出声来,一旁拖着行李箱过来的周翼也忍不住失笑。
在“利用关系获取好处”这种事情上,李泽文从来不遮掩什么。这种坦然的态度让他的非常富有魅力——至少蒋园是这么觉得的。
李泽文已经收拾完所有要带走的行李,把行李箱从床上拿下来,三人推着行李箱到达车库,驱车前往机场。
因为下了暴雨再加上晚高峰,道路有些拥堵,李泽文在车上继续交代接下来的事宜:“蒋园,我和周翼回京后,你继续调查。”
“我明白,”蒋园兴致勃勃道,“程茵这一家人的谜团太多了。我们今天收获不小,但还有许多谜团尚未解开,我会在接下来再细致地把她家的背景仔细犁过一遍。”
“暂时调整一下工作重心。程家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你把精力放到周宏杰身上。”
“郗羽的班主任周老师?调查他?”蒋园完全没想到,她用了若干个反问句表达疑惑,“你确定?抛开浑身谜团的程茵一家人反而去调查一名老师?一名敬业获奖众多爱岗敬业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师?”
“对,”李泽文加重语气,“用你所有的手段,仔仔细细把他的过往查个透彻。查的时候尽量找到他和潘昱民之间的联系。”
这些年来,她基本上已经习惯了李泽文出其不意的作风,但时不时还是会觉得太难追上。这位大教授的思维实在是太灵活了,看得比一般人远得太多。
蒋园一边开车一边道:“所以,你今天在图书馆查阅旧报刊就是为了找出他们的联系?”
李泽文没否认。
“潘昱民是建筑师,看样子也不是那种能做出谋财害命的事儿的人啊。”蒋园说。
“他是建筑师,建筑的安全决定了上百人的生死。”
“好吧,也有道理。你在报纸上有什么收获吗?”
“时间仓促,旧报刊上的新闻也不全,收获不大,”李泽文用手机发送了几十张图片给蒋园,“这是多年前发生的一些建筑事故的新闻,你仔细查一下这些事件和周宏杰是否有关。”
“好。我有数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李泽文垂眸,片刻后道:“周宏杰的精神状态谈不上正常,这点你可以特别关注一下。”
蒋园先是一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明白。”
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的性格中都有阴暗的一面,周宏杰应该也不例外。蒋园认为,他年逾四十依然独身一人是很让人奇怪的一件事。如果他特立独行奉行独身主义也就罢了,可他是老师,工作稳定、性格温和且对学生充满关怀,通常情况下,这种喜欢孩子的人就算为要个孩子也会选择结婚的。
一旁的周翼此前没有说话,一直在思考什么,此时他发问:“为什么不怀疑潘越的母亲?潘越的母亲贝晓英曾经是医生,这也是要和许多人打交道的职业。”
李泽文对他点头:“我最初也有过这个猜想,但大致排除了。”
“为什么?”
“时间不对,”李泽文说,“潘越坠楼发生在期中考试之后不久,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是潘昱民第一次到学校。如果此前没有特别的巧合,周宏杰应当是在这次家长会上才第一次看到潘昱民。在此之前,负责潘越学业的是贝晓英,也是她和老师联系。如果周宏杰和贝晓英有瓜葛甚至恩怨,那他应该更早就认出她了。”
周翼恍然大悟:“有道理。”
“不过也有一些价值,”李泽文对蒋园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排查一下这条线索。”
“明白。”
蒋园说着,拍了一下方向盘,对李泽文诡秘一笑,“最后我们来说说郗羽。你回京的这几天,我要不要主动联系她?”
李泽文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
“暂时不必要。你专心做你的事情,暗中留心她就好。”


第87章
早上七点时,郗羽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准备翻身下床,随后才失落地想起今天她没有安排。李泽文回京了,她不用在南都跑来跑去做legwork,可以好好在家里修整几天——可她静不下新来。郗羽想,习惯的养成如此就是这么迅速,和李泽文才同进同出几天时间,她已经有些怀念他的各种指示了。
然而郗羽毕竟不是高塔里的公主,更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吃过早饭后,她哪都没去,谢绝了家里人的各种邀请,坐在空无一人的家中,翻出笔记本,回顾这几天来的打探到的所有线索,像计算微分方程那样一条一条列出潘越坠楼前后的时间表。
对潘越坠楼一案,这几天他们收获颇丰,查到了许多线索,不过,以她那薄弱的推理能力,尚且没有发现这些线索之间的瓜葛。她相信李泽文已经有了一些发现,也有一些安排和计划,但没打算和她分享,昨天和徐云江见面时他还使用了“买烟”的理由故意支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