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高中部。”
“高中部的屋顶没有天文台。”
“一个学校只需要一个天文台。”郗羽说,“其实这一个天文台也没发挥应有的作用。”
“高中部上不上晚自习?”
“要上的,通常要上到九点半左右,”郗羽说,“教授,你怎么问这事?”
“我在想天文台为什么不修在高中部的大楼上。”
“就是你说的这个原因。在初中部的楼顶修天文台,可以晚上六点开始施工。而且高中部教学楼距离学生宿舍比较近,晚上施工容易吵到住校的同学。”
李泽文又一次拿出手机拍下了操场那边的高中部教学楼,然后道:“没什么可看的了,下楼吧。”
“也许还有的。”郗羽吸取了刚刚的教训,仔细观察着这些金属栏杆,还伸手去摸了摸,肯定地下结论,“教授,你看,栏杆上的灰尘好像也不多,看来最近是有人上过屋顶。”
李泽文默默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让郗羽看新闻——两天前,南都下了一场大暴雨,2小时平均降雨量达到30毫米,局部地区达50毫米。
“……”
作为大气专业的研究人员,郗羽太知道30毫米的降雨量能够带来什么——足以把天楼栏杆上的灰尘冲刷得干干净净,一切了无痕迹。
郗羽惭愧了三秒钟,迅速恢复到镇定里去。
“教授,我们下楼吧。”


第32章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三个人离开了楼顶。当然,离开楼顶时时周翼把挂锁恢复了原状。
正是课间休息时分,一群初三小朋友在走廊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整个走廊的噪音飙到了八十分贝以上——郗羽刚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青少年就是活力无限”时,抬头看到了自己的老师周宏杰。
来之前他们已经有了见周宏杰的计划,原本打算直接到教师办公室找人,没想到在走廊上就来了一个偶遇,节省了不少时间。
郗羽连忙叫:“周老师。”
周宏杰正抱着教案朝着教室走,看到郗羽也是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哎,小羽,你回学校了,怎么事先没跟我打电话。”
“我想直接来找您就可以了。”郗羽笑着说。
师生两人寒暄之后,周宏杰视线落到李泽文身上,“这位是?”
李泽文微笑着伸出手去,那是一个准备握手的姿态:“我是郗羽的男友,叫李泽文。”
郗羽遭到会心一击。她猛然转头看李泽文,他浑然不觉,脸上那自信的笑容让郗羽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好像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吐槽归吐槽,郗羽心里也是拎得清的。这个借口也是情理之中,李泽文必须要有一个和郗羽相当亲昵的身份才能取信于人。
周宏杰轻轻“啊”了一声,端详了李泽文几秒钟后才发现他伸出的手,他连忙把右手的教案转移到左手,又和他握了握手:“你好你好。”
“周老师,你准备要去上课吗?”郗羽问。
“是的,马上要开一个主题班会,”周宏杰解释着,对郗羽提出之前也提过的请求,“小羽,这次你有时间吗?我希望你来参加这次的主题班会。之前我说过请你和我现在的学生上上课,你没忘吧?”
“我没忘……”郗羽有点迟疑,请示般地看了眼李泽文,征求他的意见。她不介意和周宏杰现在的学生们进行交流,她只是担心没时间。这样一次班会怎么也要用一节课的时间,她不知道李泽文是否还有别的安排。
李泽文对她颔首,又笑道:“周老师,我也想旁听一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周宏杰自然应允,随后介绍了一下这次班会的选题和内容。
作为十多年的优秀班主任,周宏杰对开班会很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体会,他深知千篇一律的班会对学生的吸引力有限,因此常常引入一些新鲜元素来刺激学生的兴趣——比如搞辩论赛,比如发奖品等种种手段。此时正值暑假补课期间,天气炎热,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不高,他就想干脆搞一个“朝着梦想飞翔”的主题班会。恰好郗羽来到了学校,她这样有着闪亮名校光环的学生本身也是“实现梦想获得成功”的最好诠释,如果周宏杰不趁机邀请她那也妄为这么多年的优秀班主任。
现在的初中生不像当年的学生那样信息闭塞,各种成功人士的段子也听了不少,但不论如何,郗羽身上的光环还是很闪亮的,因此,周宏杰热情洋溢地对全班同学介绍她的身份之后,所有学生都发出了“哦~啊~噢~”的感叹声,掌声也非常热烈。
看着几十张稚嫩面孔上的憧憬和崇拜,郗羽说了些诸如“很高兴认识同学们”“和同学们一起成长”的套话后暂时退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的空座上,她旁边则坐着悠然看戏的李泽文——班会开始后,他让周翼先行离开,自己则从教室后门进入,坐到最后一排的空座上。
“有点紧张?”李泽文用只能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声音低声问。
“……感觉我不太适应这种讲话……”她跟李泽文小声嘀咕。
“我不觉得你的胆子那么小。”
“也不是……就觉得很奇怪……”
郗羽见过大场面,她曾经在学术会议上对着面对几百学者讲报告——但那时她是作为后进者向前辈展示成果请教问题,作报告时她保持着低调谦逊的态度,这和她一直以来为人处事的风格是协调的;此时却不一样,她是作为“权威”对后辈师弟师妹们传授自己那不靠谱的“成功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而且,初中生涯对她来说是遥远的过去时,满教室的初中生对她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李泽文不由得莞尔,让坐在两人面前正在回头偷看他的女生涨红了一张生嫩的脸颊。小女生脸红归脸红,嘴巴却很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后排还有个帅哥”的消息扩散出去,女生们纷纷回头打量这位不速之客,教室里心思浮动的趋向简直不要太明显。
现在的初中生胆子也很大,两人前座的女生还回过头小声对李泽文提出诸如“你是谁啊”“为什么来我们班”“怎么周老师没介绍你”等问题。
李泽文笑而不答,只是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角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两名小女生显然被取悦到了,头碰头的叽叽咕咕笑了一阵,方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去。
郗羽抿了抿嘴,她觉得真是开眼界——李泽文平时给大学生上课的时候挺严肃的,连笑容都不太多,对学生要求很严格,此时在初中生的课堂居然如此有童心,这么轻易得就逗小女生开心了。
讲台上的周宏杰已经开始了这次班会。
他备课充分,有条不紊的安排班会的进程:先让同学们拿出纸,写出自己现在的年龄,再写下自己可能的寿命(以家族里最长寿的人为基准)。
随后他让同学们想像一下自己一年后上高中的模样;四年后上大学的模样;八年后大学毕业的模样;十二年后工作的模样……
班上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哪怕是最不专心的学生也陷入了一定的思考。
社会上的人对青春期的少年怀有偏见,觉得他们叛逆和浮躁。但实际上这只是表象。青春期是青少年们最思维活跃的时期,他们接受力强,对外部世界表现出强烈的探寻与渴望,只要给他们一点启发,他们就会真的开始思考。
看着同学们陷入了思考,郗羽想起曾经的自己,有点触动的吸了口气。当年的周宏杰也是特别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在教育上颇有章法,现在看来,他的教书育人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
随后周宏杰声如洪钟的发表了一段讲话:“哈佛大学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关于目标对人影响的跟踪调查,对象是一群智力、学历、环境等条件都差不多的年轻人,调查结果发现:27%的人,没有目标可言;60%的人,目标比较模糊;10%的人,有比较清晰但大多是短期的目标;3%的人,有十分清晰且长期的目标。25年后跟踪调查发现,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3%的人,25年来几乎都不曾更改过自己的人生目标,他们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不懈努力,几乎都成为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其中不乏行业领袖、社会精英;10%的人,他们的短期目标不断地实现,成为各个领域中的专业人士,大都生活在社会的中上层;60%的人,他们安稳的生活与工作,但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成绩,几乎都生活在社会的中下层;剩下27%的人,他们的生活没有目标,过得很不如意,并且常常抱怨他人,觉得什么都是社会的错。”
周宏杰最后说:“其实,他们之间的差别仅仅在于二十五年前,他们中的一些人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而另一些人则不清楚或不很清楚。所以我要送给大家一句话,没有规划的人生如没有方向的船。”
这段话一出口,全班同学都被触动,有那么几秒钟,班上寂静无声,看得出来每位同学都陷入了思考中——连之前一直频频回头偷窥李泽文的小女生都陷入了思索,忘记回头了。
周宏杰看着效果很好,趁热打铁:“那么,同学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现在开始,把你的梦想——或者说目标写在笔记本上。”
同学们被触动,纷纷伏案写下自己的梦想,郗羽也满足的叹了口气。当年的她由衷地觉得周宏杰上一位好老师,现在的角度看来,周宏杰确实是一位有着自己教育理念的老师,和那种只知让学生刷题的老师绝不一样。
李泽文侧目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翘,露出一点很浅的笑。
郗羽看到他的表情,蓦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诸葛亮那意味深长的笑,她也不自觉的学习了电视剧里诸葛亮的各种跟班那样,恭恭敬敬发问:“……教授,你笑什么?”
李泽文说:“假的。”
他用的英文,郗羽一瞬没反应过来,一愣后也用英文回道:“这个研究是假的?”
“哈佛没这种研究。”李泽文道,“社会中流传的这种哈佛成功学经验,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
李泽文说:“最早的日本成功学里最早杜撰了这个概念,又被营销到传到国内,被某些人当成了理论依据。其实只要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个说法极为荒谬。”
郗羽觉得有些泄气。她刚刚还为这个故事而感动,这下子这故事带来的光芒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五颜六色的绚丽之后“噗”一声就消失了。
“这个故事本身还是有教育意义的,而且我觉得有梦想不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李泽文只看她一眼,露出了“我不完全赞成的你的观点但我保留观点”的神色,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用真理说服她。
课堂上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郗羽纵然想和他聊一聊这个问题也没时机——此时学生们同学们写完了自己的梦想,周宏杰又问全班同学“为了这个目标你能做到什么”。班会的节奏被控制得非常好,对此问题,同学们踊跃发言,整个班级的气氛十分火热。
五六位同学发过言之后,周宏杰微笑着对着郗羽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上台了。


第33章
郗羽最后瞄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随后走上讲台。她之前已经大致打好了腹稿,记下了几个关键词,此刻站在讲台前,面对着这些小了十几岁的学弟学妹们讲了起来。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郗羽进入正题:“我蛮佩服各位同学的,你们有这么清晰的目标,真是非常难得。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那就当一名科学家。我打心眼觉得科学家们一脸深沉的思考问题很是帅气。”
“有科学家梦想的人很多。我对梦想没有什么很细致的规划,也不太知道怎么才能当科学家,”郗羽往下说,“不过我不挑食,还列了几个目标。最好的呢,是当数学家;其次,当物理学家也是不错的;再不行,研究计算机也不错,在实验室里对着许多电脑的样子好像也很帅气呢;最差的话,研究生物看看显微镜也是可以的……”
因为课堂上并不禁止学生提问,有活泼的学生举手:“学姐,那你怎么学了大气科学呢?”
郗羽摊摊手:“因为高考成绩不太好,我没能进入理想的专业,被调剂到了大气科学学院,只好学这个专业了。我起初以为学大气科学后只能预测天气,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科学,心中其实有点失落——要知道,我们这个学科是有点冷门的。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物理化学的最高奖是什么吗?”
班上的学生们一起叫起来:“诺贝尔奖!”
“那同学们知道计算机学界的最高奖是什么吗?”
大部分同学安静下来,前排的一个带着眼镜小男孩举起手臂,小声回答:“图灵奖?”
“回答正确。数学的最高奖呢?”
南都二中的学生们知识储备还是很不错的,有个小女孩脆生生地抢答:“菲尔兹奖!”
“不错,”郗羽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抛出下一个问题,“我们这个大气科学届的最高奖,有谁知道?”
果然学生们茫然都摇头。对这群初中生来说,大气科学的确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一门科学。
“是吧。大家都不知道,这说明大气科学这门学科不属于基础学科。这么说吧,大气科学这门学科如果是一栋房子的话,它的地基就是数学和物理。”郗羽说着,从粉笔盒里挑出了一支粉笔在墙上画了个大的圆圈。她在大圆圈里画了个火柴小人,旁边标上“数学”两个字;随后又在数学圈旁又画了个大圆圈,里面写上“物理”;再然后她继续画了一个大圆圈,写上“计算机”,三个圆两两相交……她在相交的那一小块三角形处,才写上了一个小小的“大气”。
郗羽拿着粉笔头戳了戳黑板,对着满教室的同学们道:“所以呢,大气科学这门学科在学术界的地位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在数学、物理、计算机专业的夹缝里生存着,基本位于底端。”
满教室的学生连连点头。郗羽的说法浅显易懂,他们一瞬间就明白了。
“一开始我觉得大气科学这门学科不是很理想,还为此郁闷了一个学期,还雄心勃勃地考虑转系。但随着课程的进行,我于是发现,这门学科变得很有意思起来。”郗羽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和学生们娓娓道来,举了几个大气科学里的经典案例,比如蝴蝶效应,寻找地外生命等例子。
她的知识水平和见识水平远超这群初中生,讲述的内容深入浅出,而且科学本身的魅力就足够让同学们听得惊叹连连,连周宏杰这个当了十几年老师的觉得郗羽这番话实在是讲得好——他想起当年的郗羽,在潘越的事件后,她变得胆小害羞,说话细声细气,现在能成长成这样,真是让他有一种“余心甚慰”之感。
“……那之后我就喜欢上了大气科学这个专业。我想,反正是当科学家,研究大气科学也很有意思,毕竟这是一门有用的科学,”郗羽语气微妙的一顿,又指了指黑板上那个台阶插画,一本正经道,“后来学了之后才知道,以我的水准,当纯正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真有难度,正如这个台阶显示的,越下层的研究对智商的要求越高,而我的智商拿来研究大气科学倒是正合适,更高一点就不太合适了。”
她是以开玩笑的语调说的,班上的同学们也开心地笑起来,气氛更热烈了一些。
李泽文微笑着轻轻鼓了鼓掌。虽然她刚刚还有点紧张,对自己不太自信,但是郗羽就是郗羽,做出来的远比说出来的更好。在美国这几年,她也难免被人感染带上了一点美式幽默,这不论如何都是个好现象;而她这么一点幽默就让同学们这么兴奋,可见国内的中学生的日常压力相当巨大。
“……定下目标之后,我就全心全意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因为梦想的基石是脚踏实地,最后成为你们今天看到的这个我。”郗羽最后说,“当然,我现在也还没有获得了成功,因为我还不是一名科学家——只能说是一名科研工作者,但我真的觉得,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努力,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伴随着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郗羽走下讲台,坐回原来的位置。周宏杰最后做了总结发言,伴随着下课铃声,这一场班会也就圆满结束了。
好容易打发走了前来询问的学生们,周宏杰带着李泽文和郗羽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周宏杰笑着说:“小羽,多亏你精彩的演讲,班会的效果才这么好。”
“没有的事,”郗羽说,“是您规划得好,我其实都是瞎说的。”
周宏杰直接把她的谦虚当作浮云忽略过去,笑呵呵摆了摆手:“瞎说都这么打动人,果然是名校毕业的呀。”
因为刚刚在黑板上写了字,周宏杰把两人带到办公室,他放下手里的教案后露出个抱歉的笑容:“你们在办公室等我一下,我去厕所洗个手,我手上都是粉笔灰。”
的确,郗羽这才注意到周宏杰的右手的确沾着许多灰白的粉笔灰,她自己手上也一样。这位周老师还是和当年一样,喜欢用板书上课。在这样PPT大行其道的时代,总还有一些老师喜欢用粉笔书写一屏又一屏的板书给学生授课,周宏杰就是一例。他字写得好,板书写得漂亮至极,同学们当时都说,上语文课的时候哪怕你其实听不懂,也会愿意多看黑板上的板书几眼。
“我手上也有灰,我也要去。”
李泽文微笑着摊了摊手:“那我也去。”
厕所就在走廊的末尾处,不过厕所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异味,环境比李泽文想得更好,还算干净。
学校的卫生间里有备用的洗手液,洗过手后周宏杰拿出随身携带的卫生纸擦了擦手,又递给了李泽文一张,示意他擦干净手。
周宏杰仔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太好意思地说:“当老师的人,身上都是粉笔灰。”
“可以试试用无尘粉笔。”
同样作为当老师的人,李泽文授课时也会用PPT,但粉笔也一定会出现在每节课上。社科课程的课堂中有很多现场讨论,无论什么样的PPT都不可能做到完美地跟上老师和学生的思维,这些无拘无束的讨论中会诞生出许多的灵感,在这种时候,粉笔的重要性就很突出了。
周宏杰摇头:“只要是粉笔就没有真正防尘的,而且那些无尘粉笔很不好写,手感不对。”
李泽文失笑。几乎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固有习惯,有些习惯简直顽固得可以称之为强迫症了。李泽文认识不少对课堂习惯有迷之执着的老师。比如他关系挺好的某位数学教授就只能某个牌子的粉笔,其他任何粉笔都弃之如敝屐,他甚至声称没有这款粉笔自己甚至无法进行思考;还有一些教授则非常不喜欢PPT,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只用手绘幻灯片来播放教学内容。
“周老师,你说得对。”李泽文从善如流,“你当了十几年老师了吧?十几年的习惯确实难改。”
“对,我当十八年老师了。”周宏杰笑着说,神情很满足,就像每一个在工作岗位上奋斗了二十年的人。
李泽文说:“那你当小羽老师的时候才大学毕业吧?”
“是啊。我那会也才二十五岁。”
“那是大学毕业就被直接进了二中当老师了?”
周宏杰笑笑:“对的,我是校招进来的。”
两人交谈着回到办公室,郗羽也已经回到办公室了。周宏杰用纸杯给两人到了杯水,继续之前在楼梯上未完的话题:“小羽,你刚刚是从楼上下来,是干什么去了?”
“我去看以前的教室了。”郗羽说。
李泽文对周宏杰道:“我叫她带我去的。”
“以前的教室啊……”周宏杰语气微微一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郗羽。
“……是的,”郗羽和自己的老师对视一眼,轻声说,“周老师,潘越的事情,我跟他说过……”
想起当年的事情,周宏杰也说不清什么感受,他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纹路忽然明显起来:“李先生,当年的事情小羽是受害者,她是个好孩子。”
“是的,这一点我很明白。”李泽文道,“我这次和小羽一起回学校其实也是为了请您吃顿饭。她跟我说过,当年能从打击恢复过来,都要感谢您。”
郗羽真诚地附和自家教授的观点。
周宏杰摆摆手,失笑道:“我是老师,照顾学生是应该做的呀,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李泽文说:“所以,周老师答应了吗?还是今晚您有其他安排?是不是担心家里人?那可以叫上家里人一起去。”
“这倒不是……”周宏杰摆了摆手,“我没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