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怎么走?”她准备耍赖,如果她不买机票和车票,外婆想走也走不了。
“你舅舅过两天要来开会,我跟他一起回去。”
唐宓彻底愣住。
外婆抬起眼,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缓缓道:“城市里不是我待的地方,我一辈都不会习惯,所以我要回去。”
一席话说完,外婆自觉该跟外孙女交代的也都妥当了,再没什么可说的,她知道外孙女需要一个人想一想,自己回了卧室。
唐宓定了定神,给唐卫东打了个电话。唐卫东解释了整件事——外婆确实没想着在燕京久待,她也不愿意待在宁海,早早就做好了回家的准备,而唐卫东早在去年就跟外婆沟通过这件事,明白她的想法,无奈地点头同意了固执的母亲,别无他法,在这半年内,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彻底翻修了家里那快要垮掉的老房子。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外婆和舅舅已经商量好了。难怪,难怪外婆那么好说话地跟她来了燕京。
唐宓一个人木然地坐在客厅里,都不知道和唐卫东的电话什么时候中断的,直到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李知行”一个字,等手机响到第五声的时候,她揉了揉脸,接听了电话。
她问:“已经到家了?”
“是的,刚到。”李知行说。
唐宓注意到客厅空荡荡的,随口问:“孙轩和何树森没在?”
“孙轩在公司,何树森出差了。”
“辛苦了。”唐宓道。
为了更容易交流和更方便地管理公司,他现在还是跟孙轩和何树森三人同住,虽然三人也时不时自我调侃“三个大男人同居算什么”,但三个人都很具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意识,有这样的合伙人,公司发展不起来才奇怪。
“我刚刚回来的路上才想起来,这个周末我们带外婆去长城怎么样?你们俩都没去过吧。”
李知行和她每天就算不能见面,也是要打几通电话联系的,知道她周末主要还是带外婆在城内逛,还没去很远的景点。
唐宓声音一哽:“确实没去过……但是这周就算了。”
“怎么?”
唐宓努力让声音轻快一点,“我周末可能要加班,我舅舅也会来燕京开会。”
李知行对唐宓的回答很遗憾。这半年来他没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在公司业务有了进展才挤出一个周末的时间,却遇到唐宓没空。
“过几周再去,好吗?”妙唐宓安慰他。
“也行,暂时这样了。”
闲聊几句后,两人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通话中断的标志,唐宓脸上的笑容再一次消失殆尽。
她心情确实糟糕透顶,但她无论如何不希望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给李知行。她自己做出决定和李知行在一起,不是任何人强迫的,也和李知行没有半点责任,外婆给她的压力她要自己化解,绝不能转嫁给李知行。正如李知行从来也没有把他家庭的阴影带到两人的关系中,她也要尽可能做到这一点。
正如外婆所言,唐卫东第二天的确到了燕京开会,和他同行的还有宁海资管会的几个同事,一行人下榻的酒店距离金融中心不远,舅甥两人在他下榻的酒店对坐无言。
唐卫东宽慰她:“外婆那边,我会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唐宓垂着头,都不愿意抬起来。
“我之前就说过,你要外婆跟你待在燕京,这到底是你的自我满足还是她真正想要的,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
知易行难,道理明白,可是想到头发花白的外婆独自一人在老家,看不到她,心中的难受总是无法想象的。
唐宓说:“我也要一起回去。”
唐卫东叹了口气:“也好。”
会议持续了两天,在周五晚上结束,唐宓请了天假,和唐卫东一起送外婆回到了唐家村。
房子翻修了之后,已经赶得上唐家村新房子的平均水准,房子透光很好,各种电器、家具一应俱全。
外婆此前并不知道儿子已经翻修了房子,吃惊地连连摇头:“其实没必要修的。”
“外婆,你住得好一点,我和舅舅才能放心。”唐宓说。
外婆只叹了口气。
第二天外婆一大早就去查看自己的田地,她离开这几年,大部分承包田都退了,只剩下一两亩水田和自家屋后的一小块菜地,她有条不紊地划分着田地,想着这里种点水稻,那里种白菜萝卜。
村子里正是农忙季节,村民们佝偻着腰在农田里忙活,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流下来,再滚落到田里。她曾经对这一幕很熟悉,但现在已经陌生了。人人都向往更舒适更安逸的生活,村里的村民们,没有哪一个不希望离开这贫瘠的山村,到大城市生活,只是碍于种种因素的限制而无法离开。毕竟,城市和农村的收入相差巨大,生活也完全是两个天地。只有外婆,对这块土地的眷恋之深,其他人难以想象。
有些老人希望和儿女生活在一起,而外婆,只想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尽管她膝下有条件很好的儿子和外孙女,但她认为,儿子和外孙女的地方都不属于自己,世界上只有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才是自己的家——就是这么倔强而又独立的小老太太。外婆觉得自己人生的使命已经全部完成,骨子里只剩下强烈的乡愁。
离开之前,唐宓拿出五万块现金,放到外婆枕头下的布袋子里。外婆不太会使用银行卡,村子里也没有使用银行卡的条件,最好用的莫过于现金。
她很清楚没有大事的话,外婆恐怕不会跟她和唐卫东求助,所以宁可多留一点现金。
“十·一假期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
外婆摇头:“工作忙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唐宓坚持道:“我会回来的。”
安排好了一切,唐宓再一次离开唐家村。就像读书时的每一年离开一样,回城的大巴车上,她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外婆不要她了,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深切地认识到这一点。
|第二十四章|浮生半日闲
从唐家村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唐宓整整一天没吃饭,也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回了家后直接倒在沙发床上抱头大睡,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敲门声响起。
她揉了揉眼睛,疲倦地爬起来开门。
李知行拎着盒子站在门口。
她顿时清醒了一点“你怎么来了?”
“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不回复,所以过来看看你。”李知行进屋放下外卖,看着她一脸困倦明显异于平常,不由得心里一紧,“怎么了?病了吗?”
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并没有感受到发烧的迹象。
唐宓木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解释说:“手机没电了。”
李知行脑子一转也知道她为什么提不起精神,柔声问:“外婆安顿好了吗?”
“嗯……”她嗓子还有点哑,“我去洗漱一下。”
她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宽松的睡衣整个挂在身上,看起来又消瘦了几分。
唐宓送外婆回家这事儿自然没瞒着李知行,虽然唐宓上了高铁后通知他她暂时回老家了——
当时唐宓谈兴不高,李知行也感觉出她情绪低落,没仔细询问。
李知行环顾了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一圈,这是他第一次没在这套房子里看到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站在他的角度,他曾经的确构思过外婆不在京的情况。这样他和唐宓的相处机会会多太多,起码唐宓不会一下班就匆匆忙忙往家赶,周末也会陪着他而不是外婆。但到了此刻……他只觉得无奈。他一直认为,唐宓的外婆值得后辈的最大敬意。他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深切地明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理,想到这么一位让人尊敬的老人独自一人生活,再看看唐宓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剩下心酸。
他无声地长长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床边,将唐宓掀到一旁的空调被叠好,又把沙发床折叠起来。
唐宓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李知行已经把外卖盒子摆得整整齐齐,看分量绝对是两个人的。盒子上印着餐厅的“logo”,就是小区附近一家档次颇高的会所,唐宓从来不知道他们还有外卖。
“我也没吃晚饭,一起吃吧。”
“谢谢……”唐宓轻声道。
她鬓角的头发有点乱,李知行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笑着拿筷子给她:“我们之间还用客气?”
唐宓目光扫到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回了他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
菜色很丰富,排骨烧得很对味,松茸也很鲜美,很对得起其昂贵的价格。两人慢慢吃着饭,李知行问起她这趟回唐家村的细节,唐宓一五一十地说了。
李知行问她:“你外婆回了唐家村,村子里有人可以照看一下吗?”
“村子里还有一些亲戚,隔壁家的二婶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唐宓回答得有点没精打采。二婶就算可以常常照看外婆,但是到底不是自己亲妈,加上她家里也有一大堆农活要干,能看顾多少唐宓也有些担心。
李知行略一沉吟道:“我记得你家隔壁有个叫唐小刚的弟弟,和明朗差不多大的,应该也要毕业了吧?”
“是的,他和明朗一级,九月份进入大四,明年毕业。”
“学的什么专业?”
“电气工程。”
“你问问他找工作的情况。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他找一份好工作。”
唐宓一顿:“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一句话而已,不麻烦。何况他有学历,缺乏的只是更好的起点而已。”
唐宓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她自己不屑走关系,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无比——同时她现在也明白,像她这么会读书的人世界上真是没几个,不能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別人。如果李知行能帮唐小刚走一走捷径,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她也不会不赞成。
显然,填饱肚子能驱散郁闷带来幸福感,一顿饭吃到最后,唐宓的脸色慢慢轻松下来,眉眼间的忧郁散了不少。
李知行只觉得时机成熟,笑着问她:“说起来,你的生日快到了?”
“啊,是的,你怎么知道?”唐宓诧异了三秒钟才如梦初醒。
大学的时候知道的,无意中看到了你的身份证,一直没机会跟你一起过生日。“李知行她盛了汤,兴致颇高,整张脸都在发光,“你今年的生日恰好是个周六,我们一起出去庆祝一下?”
“没关系,我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的。”
她的生日在八月初,恰好是暑假阶段,几乎每个生日都在家里——因为家里实在条件有限,外婆也是很朴素的人,在她生日的时候也就是多做一道菜,她才明白自己又大了一岁。
“我有所谓,这是我们第一次庆祝你的生日。”李知行强调。
“……”唐宓无奈地看着李知行,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松了口,“好吧,那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李知行笑,“求之不得好吗。”
唐宓不理他,又问:“那个……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对自己的生日都如此不在意,对别人的自然更不会去记。
恰好比你大了六个月。
就算唐宓心情不佳,这一听之下,脸上难免带上一点笑容,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李知行过生日的印象了,原来两人的生日一个在寒假一个在暑假。
难怪我不记得你有庆祝生日的时候。
“没办法。”李知行摊了摊手,“因为每年生日都在新年前后,人人都忙着过新年,哪还记得我的生日呀。”
“不可能不记得的。”唐宓指出。
“真的,我都收不到什么生日礼物。”
唐宓有点惊讶:“真的没有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通常和新年礼物合并了。”李知行道。
唐宓本来想说“哪其实还是有礼物的”,话到嘴边语气一转:“那你今年年初生日,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要回家的。”
“至少我可以祝你生日快乐吧,还有给你准备礼物。”
“今年年初的时候,你应该没钱了。”
李知行一本正经的耿直说法让唐宓一口水都要喷出来:“你以为我要给你买多贵的东西吗?不要想太多了!”
“那好吧,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你准备补上什么礼物?”李知行微笑道。
唐宓淡定地离座起身,折回卧室,片刻后转回,递过来一个发光的银色项圈,其上挂着一只银光闪闪的钥匙。
“礼物。”她平静地宣布。
说真的,即便她所拥有的本来就不多,但是这不等于她没有想过回礼。
李知行素来镇定,此刻也吃了一惊,他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唐宓居然有如此行动力——不对,她一直以来都是很有行动力的——李知行看看钥匙又盯着唐宓的眼睛:“这是?”
“我房子的钥匙。”唐宓说,“前几天配好的,本来应该早点拿给你的。这份礼物,满意吗?”
李知行的回答是一个漫长得让人几乎要窒息的吻。
唇舌交缠间,唐宓郁闷地想,怎么和李知行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自己吃亏呢?不过,算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在国投的工作其实谈不上轻松,加班多,工作量大,之前外婆还在京的时候,因为有动力,唐宓上班效率高得惊人,就算有没做完的工作,她也选择带回家;现在家里没有人等她回去,她在单位的加班时间自然多起来——工作无论如何都是干不完的,再说有加班费拿,何乐而不为。
周五那天唐宓加班到晚上九点,李知行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关了电脑,和还在折腾数据的两名同事道别,在公司门口上了车。
李知行开的车是一辆半旧不新的沃尔沃,是李知行大伯公司淘汰下来的,保养得还不错,目前车子挂在公司名下,理论上谁都可以用,但显然不会有人跟他抢着用车。对一个公司而言,有几辆好车还是很重要的。看车识人虽然很势利,但基本上还是靠谱的。
“我们到底去哪里?”唐宓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还要开多久的车?”
“不堵车的话一个小时出头。”李知行俯身吻了吻她,直起身踩了一脚油门,“很快就到了。加班太累,你可以先睡一下。
唐宓道:“我再累也不会比你更累,你还要开车的。”
为了空出这个周末,李知行也忙了好几天,半小时前刚刚离开办公室,又驱车半小时到市中心来接她。
李知行的预测很精准,车子很快出了城,上了高速,半小时后,隐约的群山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家温泉度假酒店前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唐宓注意到这家温泉酒店规模很大,璀璨的灯光中,几栋精美的略带古意的建筑连绵成一片。
“我们来泡温泉?”唐宓难以置信地瞪着李知行。
“工作太累,调节一下也不错的。”
服务员开了车门,李知行拿钥匙给他去泊车,自己牵着唐宓的手,提着两人的行李下了车。
李知行早就订好了房间,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离开恢宏的大厅,穿过了一个中式回廊,到达了一个名叫“云帆楼”的小楼前,走到走廊的最后一间,服务员放下行李打开冷气后退了出去。
李知行订的房间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套房,客厅很大,卧房也不小,被十余扇山水屏风隔开,现代风格和传统的中式风格融合得恰到好处,木料运用多但颜色轻盈,现代化气息也很浓厚,意蕴深远。
“房间怎么样?”李知行问她。
就算昧着良心也没办法说这房间不好。唯一的问题是,卧室里只有一张两米宽的大床。
李知行打开旅行包,拿出她的睡衣给她。
“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澡后就睡吧。”
“好的,我先去。”
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平时的这个时间唐宓也打算睡觉了,她的作息一直保持得很好。
客厅里,李知行坐在沙发上,对着翻开的笔记本查收邮件,他确实也不想显得如此工作狂,但他没有让工作过夜的想法,能抓紧一点时间都是好的。邮件里是HR发来的关于新招聘人员的简历,要请他过目,最后筛选。
他翻了十余份简历,写了个总意见发回后,唐宓也恰好从磨砂玻璃门隔开的浴室里出来了。
李知行和她点头招呼,合上笔记本,进了浴室。
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李知行洗澡很快,很快冲洗干净,换上睡衣,走出这间足有二十平方米的豪华浴室。
唐宓已经不在客厅里,李知行绕过屏风,却只见到大床左侧有一个隆起的身影,长长的黑发散在枕头上。
李知行确实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留了半边床,那瞬间他的心跳过了一百八,几乎快要跳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在她身边的床沿坐下,慢慢拉开了被子。
“不要蒙着头睡觉。”
唐宓脸色微红呼吸不畅地瞪着坐在床沿微笑看着她的李知,这么大一间套房只有一张床,这真是不科学,她做了多少思想斗争后才睡到床上去。
不得不说,男女在脸皮的厚度上天生就有差距。
她眼睛和猫眼石一样漂亮,双唇微红,和花瓣一样,李知行俯身看着她手心贴上了她尚且湿润的发鬓。他得承认,唐宓最初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确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张极其符合自己审美倾向的脸,这张脸也看了近十年,却怎么都没有看腻,那份迷恋不但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日益增加。
他手指描摹过她的脸,柔声道:“这么自觉?还给我留了半边床。”
唐宓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更有气势一点:“因为你只订了一张床。”
应该说只要她板起脸确实有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但这实在不包括在床上缩成团睡觉的时候。
李知行微笑道:“我可以睡沙发的。”
唐宓抿了抿嘴,又说:“毕竟是你出的钱。”
“你过生日,你说了算。”李知行满足地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唐宓发现自己总是会在李知行面前败下阵来,这次也不例外,她挫败地叹了口气:“你就在另一边睡吧。这张床可以睡两个人。”
李知行从善如流,用遥控关了所有的灯,翻身上床。松软被子下,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
黑漆漆的夜里,安静的房内只有空调微微吐息。
唐宓想,相处这么久,这还真是两个人头一次睡到一张床上,并且距离近到很应该发生点什么事,她感觉到李知行在被子下握住了她的手,唐宓身体没来由地一颤。然而事实证明,心里建设做得再好,真正遇到那一关的时候也还是有个坎。
正如世界上大多数情侣一样,女性在男女关系中通常偏弱势。他们两人也不例外,无论是在经济地位,还是家庭环境上,唐宓都处在绝对弱势地位,至于身体上更是偏弱,倘若李知行要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而唐宓因为自己的出身,绝对是最保守的那类人。
李知行察觉到她肌肤下的颤抖,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李知行紧了紧她的手,侧过脸看着她:“别紧张,我只想牵着你的手。”
夜色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那是唐宓很熟悉的光芒。那瞬间她完全相信了他的话,身体陡然一松。
唐宓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李知行,我是想起我妈妈……”
“你妈妈怎么了?”李知行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用鼓励的语气让她说下去。
“我是非婚生子,有一段时间……没有户口,差点连学校都进不去。”
这件事对李知行来说也是新闻,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想在哪里读书就去哪里,根本没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户口问题。
“是吗?”他挺诧异的,“不过,你比我还小半岁,你读书的年龄并不大。”
“我跳过级的。”
李知行道:“果然从小就是天才少女。”
唐宓没理他,只说:“小学的知识都比较简单。你要跳级也是可以的。”
“我想都没想过要跳级。再说,和同龄人在一个班更有意思,而且跳级意味着以后要少读一年书,学生时代本来就短暂,每一天都很宝贵,怎么可以少一年呢!”
唐宓也被他的振振有词说得轻笑了起来,之前的紧张不翼而飞。
李知行满意地发现她心情变好了,轻声道:“睡吧,晚安。”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光芒暗淡,李知行在旁沉睡,睡得很安静很香,被子下两人的手依然相握,还是昨晚入睡的模样,迷迷糊糊中唐宓暗自感慨了一下住校生活对个人睡觉习惯的改变之大,然后她把眼一闭,又睡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李知行已经醒了,他开着壁灯,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看着一本英文书。屋内静谧,模糊的视线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