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你和狄美人休沐,我们还得再等两天,这日子怎么过!”
乌力也受够了这一阵子没完没了的受训,为了迎接大可汗的御驾,这些人每天都要接受许多严酷的训练,就为了不在皇帝的羽林军面前丢了黑山大营的面子。
“我倒情愿忙一点,就算休沐,也出不了营去,有什么用啊。”花木兰帮着素和君将水倒入一个木盆里,见他开始宽衣解带,也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我那单子还没写完,我得回去。话说回来,今日明明是我和狄美人休沐,我们还没有沐浴更衣,倒是你们先洗起来了。”
“得了吧,天渐渐热了,这一身臭汗不洗洗根本睡不着。哪像你们,一个根本就不怎么出汗,一个怎么都累不到大汗淋漓。你们都是天上的仙人,麻烦别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放过我们吧!”素和君脱掉最后一件单衣,站在大木盆里开始简单的擦洗。
洗完澡后还要洗衣,他们都是苦逼的单身汉,不洗澡还可以,不洗衣,那衣服多穿些时日就彻底不能穿了。
好在他们再获得一转的军功就可以养两三个亲兵,到时候不愁没人洗衣。
花木兰从素和君脱掉单衣开始就慢慢往后退,等乌力也开始扒裤子的时候,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军帐。
她如今也快二十岁了,有时候晚上入眠,也会做些让人莫名其妙的梦、梦见一些绮丽的片段。
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察觉到身体的觉醒和心志完全无关,她是女人,自然就会对男人的身体产生兴趣。过去为了生存和怕身份穿梆,她无法将注意力放到“想男人”上面,现在在军中适应的极好以后,竟然开始也会做春梦了。
这一点她也没有办法,军中荤段子听得太多,又时候还能看到同袍们互相“帮助”的场景。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属正常。
这些年癸水一直没来,她还以为自己是投错了胎的男人,想不到自己也有梦见光着身子的男人这一天。
她一边神思恍惚的想着,一边回了营帐。
狄叶飞已经不在营帐里了。
花木兰摇了摇头,继续坐在案几后开始写信。
她这些女儿心思,竟是无人可说。
上次她写信和母亲埋怨漠北风沙太大,她的脸已经裂过了好几次,她阿母居然托了人送了口脂面脂来,给军中同僚笑了半月。从那时候起,她也不敢和她阿母再说什么闺中密语之类的东西。
只是…
她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变成了男人,压在狄叶飞身上呢?
只是想象,花木兰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前赴后继的涌出来,寒毛也竖了起来。
太可怕了!
她明明把他当姐妹看的!
难道她在军中待的太久,现在也开始喜欢女人了吗?
对狄叶飞来说,对女性的幻想当然是一直存在的。
他从小长得秀美,虽然身量不似女孩,但也没有一般男孩子粗壮,从记事起,就有许多同村同乡的男孩希望往他家跑,约他一起出去玩。
小时候,他一直是以为自己性格好、家里人都和善,所以周边的孩子才那么喜欢和他一起玩。但从这些小男孩为了他打架开始,他就渐渐了解到他们不是喜欢和他玩儿,而是把他当成了漂亮的女孩子。
从小到大,因为他的容貌,他吃过很多苦,遭受过很多屈辱。无论是把他当成女孩,还是觉得他是不男不女的“妖人”,他都默然地承受。
他的父亲大概也觉得这样的儿子丢了他的脸,对他并不十分亲热。
好在他有一位武艺超群的叔叔,这位小叔没有儿子,对他视如己出,从小悉心教导他武艺,告诉他做人的道理,让他没有长成愤世嫉俗的德行。
他参军入伍,他的小叔把家传的双戟送给了他,加上他父亲给他的宝甲良马,他一入军营,已经超出别人太多。
但这张脸带来的屈辱,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改变,反而越见加深。
.
除了一身好皮子和阴柔的相貌,他的性格并不温柔,甚至说有些粗暴血腥。平日里在军营里压抑的过多的负面情绪,到了战场上就会一股脑全部发泄到敌人身上,以至于每次等他浴血而归时,就会把许多人吓得不轻。
柔弱的外表和残忍的心性造成的巨大反差,有时候会让他恶劣的对柔然人蹂1躏一番,他知道这样的举动对他现在的境遇无济于事,但如果不这么做,他早就把自己逼疯了。
而花木兰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人。
坚毅、宽容、乐观,天生拥有神力,却有一种男人少见的细腻。
他虽然长得像是女人,个性也相对比较敏感,但若说“细腻”,那就是笑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花木兰在黑营里默默无闻。他不抢军功,不追逃兵,有时候火伴领了他的首级,他也不以为意。
但同军出击,只要他力所能及,一定会护着旁边的属下,不让他们枉送了性命。护军中的人都羡慕花木兰的手下,正因为军中都风传花木兰极为怕死,所以他从不冒进,对底下的手下也是关爱有加,从不作威作福。
和花木兰同帐这么久以来,他发现他虽不在乎吃穿,但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身上头上传出异味儿,也没有什么馊味。
他信守了刚刚和他一帐时的承诺,绝不看他洗澡、更衣,更不会在半夜里对他有什么不轨的言行。
事实上,他也看不到花木兰洗澡、更衣的情形。这位性格内敛的战士笨拙的维护着他的誓言,甚至不愿意做出一点让他误会的举动。
花木兰并不聪明,有的只是一股别人没有的韧劲。他们一同向王将军请教排兵布阵之法时,很多时候他一听就明白了,花木兰总还要楞乎乎地多看多问几次。
但真到了需要排兵布阵之时,他做的并不比他差,有时候他半夜醒来,都能看到他拿着一堆小石子在案几上不停移动,第二天在依照自己半夜排出的正确队形去演练。
没人知道花木兰很多时候半夜会偷溜出去继续锻炼自己,也没人知道他在背后有多么努力。
人人都会谈论他的狗屎运,谈论老天要把这样的神力放在他们身上会如何如何。
不会操纵好自己力量的人,即使有了神力,也只会浪费掉吧?
今日狄叶飞休沐,却依然提着武器到了校场训练,惹得一群人侧目。
他们这些军中将士只要有一个时辰可以休息,都是不会放过的。
狄叶飞要练击技的功夫,自然不会一个人傻乎乎的干练。好在他手下多的是兵,一是舒展了筋骨,二是顺便练了手下的兵卒,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他脱下外面的冬衣,摆出酣战的架势,大喝了一声:
“来战!”
一个时辰后。
和狄叶飞打斗过的诸人都已经满身是汗,横七竖八的或作或倒了一片。
也许是骄阳似火,也许是动的太累,很多人都开始脱起自己的衣衫,大冷天赤1裸1着胸膛,在校场里吹吹风凉快凉快。
狄叶飞也是热的不行,他刚把夹衣脱了下去,正准确再脱单衣,却看见一群小兔子崽子吞着口水看着他放在要带上的手,两只眼睛冒出渗人的贼光…
他准备脱单衣的手顿住了,转而变成拿着手中的夹衣不住的扇起了风。
“头儿,你出了这么多汗,怎么不继续脱了凉快凉快!”
一个小兵看着狄美人颈项上的汗滴滑入锁骨之下,只觉得鼻腔蔫搭搭的,连忙用手捂住,嘴里却不忘嚷嚷。
“是啊是啊,将军大人你脱了单衣吧,小的给你宽衣解带?”
听说他们的大人是个女人,因为家里父亲年老弟弟年幼这才替父从军。他看八成是的,否则怎么不敢在他们面前裸露身体?
“您不热吗?小的们都快热死了。嘿嘿…”
一个刺头也跟着起哄。
狄叶飞也被自己手下这些色胆包天的属下气的反倒笑了出来。
他那双碧绿色的双眸中如秋水一般荡起了涟漪,一双薄唇轻启,像是开玩笑一般斜眼扫了一眼他们。
“我怕本将军真脱了凉快…”
他似笑非笑。
“热的会是你们。”
“啊!”
“唔…”
一群小兵鼻腔一热,捂着鼻子嗷嗷叫了起来。
.
狄叶飞舒展完筋骨发泄完满腔的郁气,心满意足的回到营地之时,花木兰正在捧着他那张最少读了几十遍的家书,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着。
在她面前的案几上,几封信被分的好好的放在上面,信上写着几个狄叶飞认不得的大字。但他不是傻子,猜也猜的出来封皮上应该写的是“什么人敬启”之类。
看着花木兰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家信,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堵了起来。
大部分鲜卑人都和他一样是不认识汉字的,家乡也找不到多少识字的人。所谓家信这种奢侈的东西,他们是收不到的。
所以可以有东西怀念、惦记的花木兰,看起来就是这么的刺眼。
花木兰注意到了狄叶飞的目光,因为沉浸在好心情中还没离开,所以他笑得特别温柔,眉眼也有了特别的神采。
“你回来了?”
那一瞬间,狄叶飞的心头犹如被大锤锤中一般,捂着胸口半天发不出声。
“我…嗯…我…”他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连声音放的特别轻柔都没有察觉。“我…我刚才出去溜了溜那群兔崽子…”
他指了指外面。
“难得休沐,至少要休整一下。”花木兰收起信函,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不放,心中有些了然地看着他。
“你想给家里写信?早说啊,你说我写,包你满意。”
“不用了。”狄叶飞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要傻乎乎地对着花木兰说“阿母你好阿爷你好阿弟你好你们都好我很好”是什么样子。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自己蠢毙了。
“有需要随时开口,不要客气。”
花木兰折下身子捏了捏腿。长时间盘坐膝盖有些发疼,小腿也涨的很。
“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提水。”花木兰见他一身是汗,夹衣戎服都在臂弯间搭着,估摸着他也是累的不轻。
“花木兰,你能不能不要老用这种恶心的语气说话!”狄叶飞简直是用跳的抗议了起来,“简直…简直…”
跟家中小娘子问夫君要不要洗澡共寝一般!
花木兰被他的恼羞成怒吓了一跳。
“哦哦哦哦…那我换个语气说话…”
她咳了咳,用特别粗的声音粗噶地说了起来:
“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提水。”
“和声音无关…”狄叶飞无力扶额,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觉得快被逼疯了
“算了,你就当我发癔症吧…”
“那你要不要洗?”
“…要。”
花木兰给狄叶飞弄了水来,体贴的出去闲晃了半个时辰,等她在回营帐里时,帐内充斥着水气,温度也比外面暖和了不少。
穿了干净的单衣坐在帐中的狄叶飞已经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好挂在了外面,大盆里的水也用小盆舀了出去,收拾的干干净净。
真能干!
花木兰心里赞了一声。
狄叶飞不识字,晚上不练武,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花木兰在出去的一个时辰里已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拾掇了下她自己,擦洗过后她也觉得舒服了许多,见狄叶飞头发微潮的坐在那儿,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
滴滴答答到处都弄湿了,东西会不会上霉啊?
“花木兰,我能求你一件事吗?”狄叶飞抬起头,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啥?”
“你无事的时候,能不能教我写字?不要多,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得一些简单的话就行。”
“这个…”
她没教过别人啊,就她自己这点字,都是好多年前学会的。
“你要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尽管提。”
“成啊!”花木兰爽快地答应了,“既然如此,你就给我…”
她看着狄叶飞突然紧张起来的脸。
“你不会脑子想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吧?”花木兰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家伙,你就把你上次哼的那首歌好好唱给我听吧。”
“能换一个吗?”
母亲会唱歌,曾经是他童年最大的骄傲,也是他成年后对出身的阴翳。
“不用换了。那歌很好听,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曾听阿爷唱过,但他不好意思,从来都没有给我再唱完。你唱吧。”
狄叶飞不自在的背过身子,以手指敲击桌子打出节拍,低沉地吟唱了起来:
“水往低处流,鸟往高处飞。
男子生而战,女子生而织。
勇士朝前望,乌鸦往下看。
既已生为人,终有死亡日。”
“既已生为人,终有死亡日吗?”花木兰终于知道了最后两句是什么,低低地复述了起来。
她是为什么会和这个军中的狄美人同居一室的呢?
现在想一想,还觉得很奇幻呢。
那些过去…
42、第二个火伴(五)
魏帝拓跋焘虽是今年才下令全军整备,决战柔然,但事实上,从三四年前起,他就已经有攻打柔然的心思。
当年他父皇驾崩,他十五岁登基,正要压服众臣的时候,这群柔然人南下犯边,大军全军出击,就是想趁着魏国先主故去的机会占个大便宜。
但是他们错估了他宁折不弯的性格。
在所有老臣的反对下,他以十五岁之躯亲率大军还击,不但重重挫败了柔然人的攻势,也一举奠定了他从此“以攻代守”的国策,开始了他四方征讨的生涯。
魏国是个疆域并不好的国家,四周强敌环视,东西两边有秦国、凉国和夏国都在虎视眈眈,北有拥有着庞大疆域的柔然汗国不停犯边,南面的刘宋坐拥广袤的肥沃土地,又都是汉人能臣干吏在治理国家,百姓安逸太平,不似大魏,一大半国土都是贫瘠到无法耕种的草原和沙漠,边关各城更是家家户户都有白幡招魂,痛苦不堪。
大魏没有多少良田、没有多少湖泽,也没有盐田、矿产…
但他有数十万上马就可控弦的勇士。
老天没赐予他们这些,他们就去靠自己赢来。
他们替周边所有的国家抵挡住了上百年柔然的侵略,非但没有赢得盟友,却招来了群狼。既然如此,他就斩狼吞虎,一统中原!
我自己打江山!
抱着这样的想法,拓跋焘几乎是登基之初就决定了“以武立国”的国策,大魏军户各个以追随拓跋焘东征西讨为荣耀,而每一座城池的被攻下,都决定了北魏的将士们除了可以获得军功,更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一切的东西。
财产、奴隶、女人,只要打赢了仗,他们应有尽有。
男人们都在渴望战争,女人们都在祈祷着能生个儿子,北方六镇人人习武,源源不断的向军营里输送着生力军。
花木兰家收到军府下达的军贴时,军书十二卷里都有这位老兵的名字。皇帝拓跋焘四处征战,各处的大营都要用兵,有十二个军营都想要花弧这样熟悉沙场的勇士。
这样的征召在所有军户家庭里都是一种荣誉。
到花木兰面临这种选择时,她当然也会迷茫。
她没经历过战争,但从她阿爷得意洋洋的宣扬过去的战功里,她听到了某种会让她不寒而栗的东西。
不是残忍,而是对血腥的渴望与狂热。
所以花木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定了柔然和大魏边境的黑山城作为自己从军的地点。她在骨子里不喜欢攻城拔寨、杀人绝户,情愿去苦寒之地开始她那危险又艰难的征途。
大战未至,她从今开始守望国门,也许至死方休。
花父对此并没有什么异样,若论他女儿的武艺,在攻城中遭遇不幸倒有可能,可是和那些胆小的柔然人对上,只有对方吓得发傻的命。
大魏的兵士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柔然人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即使花木兰再怎么不愿意出头,她那可怕的天赋和过人的箭法还是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关于花木兰的军报从黑山城发往平城的时候,拓跋焘刚刚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四个儿子。他先前的三个儿子都没活下来,这一个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也是一定意义上的长子。
他的保母窦太后认为是他造的杀孽太多,所以才二十多岁都没有儿子,劝他收敛一点。所以拓跋焘在自己的妃子贺夫人怀孕的这一年里都是茹素的,在攻城的时候也尽量不下“屠城”这样的命令。
也许是他发的愿有了效果,也许是保母每日里吃斋念佛真的感动了上天,这一个在天明出生的儿子生下来哭声就洪亮无比,他生之时,太阳刚刚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进室内,让熬了一夜的拓跋焘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亲自给他起名为“晃”,意思是“明亮的光”。
然后他兴奋的不能自己的这天中午,黑山大营右军将军夏鸿的折子就到了他的面前。军中发现了一个有着万夫莫敌之力的勇士,力能扛鼎,箭法通神,只是性格太过慈善,虽英勇过人,却不喜杀戮,是以一直得不到大的晋升。
杀红了眼的人拓跋焘见的太多了,拥有天赋而渴望着建功立业往上爬的人更是太多太多,但拥有着傲人的天赋却不愿意将它发挥到极致的,拓跋焘还没有见过几个。
这个叫花木兰的勇士一下子就引起了拓跋焘的好奇,加之他认为一日之内既得了儿子又得了这般的勇士是极大的喜兆,便点了八九个白鹭混入军营,一边让夏鸿好生照顾这些白鹭,一边观察花木兰,看看能如何激发他的斗志。
他爱财,就给他钱;他爱女人,就用女人诱惑;若是个忠肝义胆之人,同袍的战死也许会激发他对敌人的仇恨;若是好名的,不妨就将他打造成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作为皇帝,他不但能征善战,更通晓人性。
素和君就是混入右军的白鹭,也是拓跋焘身边宿将的儿子,为了能混到花木兰身边,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因为突贵临时杀了个回马枪救了王副将的那一战,在乱军中只凭一人之力杀出一条血路的花木兰一下子就成为了军中新的话题。突贵也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听了王副将的劝,没把这小子的脑袋拿来杀鸡儆猴,不然,再想找一只这么强悍的“鸡”,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想。
能够徒手捏碎别人头颅的勇士,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
但这小子就像是那一天的爆发纯属意外一般,从那天救得王副将突围回营,报讯解了柔然强攻之围后,花木兰就再也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武勇了。
突贵后来没有洁身自好,因为一些口角而不名誉的死去后,花木兰也在军中跟过几个其他副将校尉之流,这些人都是冲着花木兰撤退那一站的表现和百步穿杨的本事而收归他到帐下,但这些人对花木兰都是又爱又恨,很多人都生出“用着不趁手”的感觉。
他太不像个鲜卑勇士了。抛去他令人咋舌的神力和百步穿杨的本事,这个‘男人’实在是有把袍泽逼疯的本事。
.
“你为什么不杀他们?你居然让他们跑了!”花木兰新的火长拽着她戎服的衣领,想把他按倒到地上胖揍一顿,在连续推了许多下也没有奏效以后,他停止了这种自取其辱的行为,转而改为用唾沫喷他一脸的方式大声对他质问。
“你那箭无虚发的本事呢!”
“下不了手。”
花木兰淡淡地解释了一声,推开了火伴的手臂。
“你是我大魏的右军将士,居然和我说下不了手?不想你杀人召你进军营做什么?做饭洗衣吗?你怎么不干脆回家带孩子去算了!”
你以为她不想回家带孩子吗?
花木兰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怒视着气的恨不得动手的火长:“那些是魏人!刚刚那人说他们都是被掠走的百姓!你难道听不懂鲜卑话吗!就算听不懂鲜卑话,那些人里不少人说的是汉话总听得出来吧!”
“从他拿起武器对抗我们开始,他就不是魏人了!”
“你们都疯了!”
“花木兰,我看是你疯了!像你这样不听号令之人,为何将军要把你召入麾下!我们十七火不会要你这种烂脓包的!”
柔然军中最出名的就是“死营”。
和大魏永远是最精锐的先锋营冲锋在前不一样,柔然喜欢用各族掠夺来的奴隶和罪人作为冲锋在前的替死鬼,用以打乱大魏骑兵的阵型。
柔然是北方无数个汗国结合起来壮大的汗国,国内不时也有征战,再加上掠夺大魏边界的时候,只要正在和大魏作战时机也允许,也会带走不少青壮充作送死的卒子。
今日他们奉命去奇袭柔然人前军的营地,将柔然人杀死了不少,但还是有一群柔然人在把这些替死鬼推了出去断后了以后,想法子给跑了的。
柔然主力骑兵都是一人三马,跑了很难再追上,但那些留下来的人却不然。
各军为了争夺军功,这些人也是照杀不误的。跑走的柔然人不一定追的回来,这些剩下来的就是实打实的军功。他们都是些衣衫褴褛,手中只拿着短枪棍棒的惶恐之人,比骑射精湛的柔然士兵好宰多了,不一会儿,“死营”的炮灰们就成了各军马背上挂着的“军功”。
此时人人都在强夺军功,上千骑士杀声震天动地,空中羽箭来去,犹如飞蝗,一干被抛下的步兵仓皇逃窜,天际布满红霞,军帐里魏军飞骑奔驰,狰狞的面目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