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很厉害…”
李老师捏着那一张收条,就像是捏着自己所有的心血,“比我厉害。”
这样的他们,一定不会和他一样,最后差点落个灰溜溜离场的地步。
李老师的事情,让所有的支教老师都很生气,秦朗和杜若决定要让李老师“盛大离场”,便去和张校长商议正式送别李老师的日子,将这个日子定在了开学后的第二天。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正式分了班,李老师也做完交接了,可以说是善始善终,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张校长刚拿了那六千多块的捐款,拿人的手软,也知道李老师就这么负气走了这几个孩子肯定对他有意见,接下来的工作也难开展,于是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说到底张校长才是这座学校的实际管理者,他答应了这件事,接下来就会和所有的学生、学生家长通知到,学生通知到了,村子里的人也就该知道的差不多了。
至于村委会有没有什么行动表示,就看这个村子里的人情味儿怎么样了。
这件事几乎全是秦朗以一人之力说服的,杜若并不喜欢多管闲事,让她打打杂做做后勤工作行,要和张校长去斡旋这样劳心劳力的事情却懒得干。
也还好张校长并不是个油滑城府的人,对李老师也没有什么意见,最多是些误会,否则就秦朗一个毛头小子,很容易就被软钉子挡回去。
待再回到宿舍,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江昭辉回了宿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顺手从那提水里拔出一瓶,旋开盖就要喝,黛文婷看那瓶子上满是灰尘,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递给他。
“擦一下吧,盖子都这么脏,怎么能喝?”
江昭辉倒是无所谓这些,不过人家纸都递过来了,也就耐着性子擦了几下。
“我靠!”
这一擦,他喝水的动作停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
刚洗了把脸的秦朗伸过头,“哪里不对?”
“这尼玛是康帅傅矿泉水,不是康/师/傅!”
江昭辉把手边的瓶子放下,跑到那提矿泉水前面,用纸巾擦了擦塑料封皮上的字迹,待那些灰尘擦开后,果真是康帅傅三个字。
“我去找那老板去!”
只是字体和商标形状,都和康/师/傅矿泉水的没任何区别,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秦朗大概觉得这事挺好笑,哈哈笑着接过江昭辉放在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别喝啊,谁知道什么水!”
黛文婷吓道。
“没事没事,味道比井里的好,最差不过是自来水。”
秦朗喝了几口就将水放了下来,“不放心就放在热水壶里烧开再喝,能放在店里卖,喝不死人。”
他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竟嘻嘻哈哈地去扯之前去军军超市带回来的袋子,蹲着身子在里面翻找。
江昭辉见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眉头皱的死紧,秦朗翻找时,隔壁的苏丽踢踏个鞋哒哒哒地跑过来,郁闷地伸过头:
“我买的德芙巧克力是假的,我要去换,你们有人跟我去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巧克力,上面写的是“德夫”而不是德芙。
秦朗的笑声更大了。
黛文婷东西全丢了,在超市里买了些洗化用品,见苏丽的巧克力都是假的,脸色一变扭身就回了屋。
她回屋里的时候,杜若正一脸嫌弃地将一罐“日/猫”超浓缩洗衣粉打开看。
白猫变“日/猫”,也真敢写。
黛文婷看了眼,立刻去翻找着自己付钱的那袋东西,超市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屋子却是阳光充足,这一照就照出了不对。
海飞丝洗发水是海乙丝,颜色包装完全一样;
ABC的卫生巾是ABG,那一勾根本不明显;
心相印的抽纸是心想印,牙膏是高露浩;
雕牌洗衣皂的“雕”字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空,将周和旁边的住一分为二,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黛文婷看见第一个的时候还是气愤,等看到高露浩时,已经抑制不住笑趴在床上,笑到肚子都痛,根本直不起身子,活像是个傻子。
杜若来的时候东西带得挺足,在超市里买的不多,就这样还中了猫;
黛文婷买的那一袋是假冒商品的重灾区,可她没有差点喝了假水的江昭辉愤怒,不但笑得全无形象,还一边笑到发抽像是神经病一样一边用手机一样样拍下那些假冒商品。
她不但拍自己的,还拍了杜若的,又派去隔壁找其他人那买的假冒商品。
秦朗那边也找不到不少,他这人不抽烟不喝酒,就爱吃零食,买的洽洽瓜子是恰恰瓜子,雪碧是雷碧,唯有统一方便面没有中招,可秦朗偏不信,打开塑料袋一看,果然是只有调味包没有酱料包,那点笑容差点绷不住散了。
江昭辉抽烟,但黛文婷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所以他临出超市前趁着黛文婷没注意偷偷买了一包。
这时候见小伙伴们蹲在那里“大家来找茬”都笑疯了,江昭辉默默丢了句“我去上厕所”就到厕所里把口袋里的烟掏了出来,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将它们碾碎了撒到坑里冲掉。
他就说,这村子里怎么会有中华,那中字上下就跟人砍头又砍脚一样短了一截。
走出厕所,江昭辉忧愁的望了望天。
难不成真要戒烟?
一想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一群假货,江昭辉就有点心疼钱,敲了敲另一头李老师的门,想要让他帮忙带他们去把不敢用的那些货退掉。
李老师得了这些新来的支教老师帮助,对他们自然是和颜悦色,待听到他们买了假货后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并告知他这就是这里的特色,要他们早点适应。
“江昭辉,你怎么这个表情?又拉肚子了?”
一屋子里的人都凑在男生宿舍里找乐子呢,秦朗一抬头见到去而复返的江昭辉,嘻嘻哈哈的问。
“我刚才问李老师能不能带我们去退货…”
“嗯,怎么说?”
杜若也不敢用那“日/猫”,连忙问。
“李老师说,偏院地方就是假货多。要周末去大坝子乡的镇子上赶集,光鳄鱼牌的衣服就能看到十几种,有张嘴的,有闭嘴的,有头朝左边的,有头朝右边的,有尾巴向上的,有尾巴向下的…”
江昭辉终于也抽搐着笑了一下。
“他说他待久了,真货假货就都分不清了。”
听到他用这样的表情说“鳄鱼”牌,终于连杜若也笑瘫了。
眼见着连最讲究的黛文婷都没生气,还一边笑一边拍假货,江昭辉郁闷地问:“婷婷,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这些东西你敢用?”
“哈哈哈,我不敢用。我和他们约好了等下去村头上淘宝,秦朗问了,这里有EMS,邮递员一个礼拜投递一次…”
黛文婷笑得咯咯响,“这些东西是多好的素材啊,我要直播时候给他们看,他们肯定得乐死,还有微博,哈哈哈!等信号好的时候我再去店里找找,拍了让他们乐呵乐呵!”
得,当成素材了。
“唔,这德夫巧克力甜而不腻,回味悠长,应当没有可可成分,全是代可可脂。”
秦朗细细品味着口中的巧克力,又用康帅傅矿泉水漱了漱口,重新拿起一袋“奥利弗”饼干,咬了一口就“呸”了出来。
“哇,这就完全不是巧克力夹心饼干了,这是巧克力夹牙膏味儿的吧!愚人节道具不用准备了,就这个寄回去!”
几个女生笑倒作一摊,气氛倒是不错。
见秦朗竟然还有胆子每个零食都拆开来尝尝,再一本正经地“品鉴”一番,这波骚操作让江昭辉在一旁看的是瞠目结舌。
简直都醉了。
来和他一起支教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第12章 走VS不走
在张校长的通知下,李老师九月二号要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校长本身是个没有什么恶迹的人,由于在村子里开办了红星小学,在整个大坝子乡里也有很高的声望,这也是秦朗放心将钱交给张老师支配的原因。
至于李老师的“恶名”,始作俑者是因为父亲得不到这笔款项的使用权而不平的张有田,张有田和康世龙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他在康世龙面前发了牢骚,康世龙便在平时闲聊里说了出来,他是村长的儿子,村长家里平时来来往往不少人,这么一传播开,村里人对李老师打着“为村里小学捐款”却死死抓着钱不放就有了意见。
在他们看来,李老师迟早要走的,到时候拿着钱跑了,谁也找不到,再加上之前在分配衣物和物资上李老师确实对周边山民的孩子有更多的关照,所以红星村的村民才和李老师有了些矛盾。
除去这些,红星村的村民在本质上还是淳朴而好客的,得知李老师要走,无论家里孩子在不在红星小学读书,也都送了些东西来践行,有些是鸡蛋,有些是地里的番薯之类,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总算是个心意。
连李老师自己都没想到村民们还会给他送东西,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感慨。
村民以最大的不善来猜度与他,他难道就没有以最大的不善来猜度他们么?
如果不是从内心里就不相信这些人,他又何必死死捏着那些捐助款不愿意交出来?
弄清楚了症结在哪里,李老师之前那种激愤也消失了几分。
村民都来送东西,村长自然也代表村里请了李老师和所有的支教老师吃了一顿,一半是践行、一半是接风。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物资太匮乏,这一桌子宴席没有什么荤菜,当地的面食倒是上了一桌,吃主食吃了个肚子圆圆。
随着李老师离开的日期临近,红星小学的学生家长也陆陆续续的来为孩子报名了。
因为新校舍的建成和之前两位老师在宣传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努力,今年来报名的学生多了不少,除了张校长和李老师,新来的支教老师们也和李老师一起负责登记报名的学生,制作学生档案。
除了之前那些学生,还有很多新来的一年级学生,大多是周围更贫困地方的学生。
红星小学是受国家扶持的乡村小学,在这里读书学费是全免的,课本费和杂费只要达到补助标准也可以全免,所以这几天里,他们与其说在制作学生档案,不如说一直在填“两免一补”的申请表。
和李老师认识的大多是去年在这里读书的孩子的家长,他和方老师去年一家家去调研学生情况、为他们送去御寒的冬衣和冬被,和这些学生家长都很熟悉,听到他今年要走,这些家长握着李老师的手,只会一遍一遍地说:
“咋要走咧?咋要走咧?娃娃们怎么办咧?”
当李老师指着新来的几个老师告诉他们有了接班的人时,他们的情绪才稍微平静点。
饶是如此,李老师还是会被学生家长们拉到一旁去,用着当地的方言说出自己的顾虑:“李老师,我看这些新老师,不像是会在这里长待的样子,孩子们会不会被教了一阵子就没了老师咧?”
李老师啼笑皆非:“怎么会,这些都是支教团队送过来的老师,都是提前培训过的,非常熟悉课本,有一个还是重点师范的学生呢!”
但是他们就是不信,七嘴八舌地对着这几个老师指指点点过后,李老师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
来支教的几个老师,黛文婷一看就娇滴滴的吃不得苦,虽然暂时借了苏丽的衣服穿了,那种精致讲究的气质怎么也掩不住;
秦朗更不必说了,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山村这么苦,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他们不觉得这种“富家子”能留多久。
苏丽性格活泼外向,做事却毛躁的很,填个表不是掉笔就是错字;
杜若对支教这种事没什么热情,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即使对着学生家长也是公事公办的表情。
江昭辉则是对每个靠近黛文婷的男家长都没好感,横眉怒眼的,让他们很害怕。
这么一想,李老师思忖着自己那么快被乡人接受,还要感谢实习期在船上晒黑的那几个月,以及父母生的一副沉默平庸的脸,想想也是辛酸。
在用尽全力安抚完了这些学生家长之后,那边苏丽却哭上了。
来申请“两免一补”的都是些穷苦或家庭不幸的人,整个学校几十个学生,却有四分之一都是离异家庭,还有虽然没有离异却被父母弃养,由爷爷奶奶抚养的,一年别说一千块,连八百块收入都没有。
苏丽完全不能理解一家人一年连八百块都没有怎么活,再加上还有学生家长是残疾的,苏丽登记着登记着,居然哭了起来。
李老师过去时,正有位身穿旧军装的中年男人在替孩子报名,那种旧军装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人穿过了,已经被洗得发白,但在这山里居然见到了。
他是来替今年上一年级的女儿交学杂费的,学校里书本费全免,杂费七十元需要达到补助条件的才能免,贴在桌上的补助条件表他看不懂,听苏丽读完后才点头,结结巴巴地说:
“孩子他妈走了,我肾有病,干不了重活,老大老二都没有读书了,小女儿想给她读书,认识点字,嫁到别人家去才不受欺负。”
这里重男轻女很严重,难得这男人对女儿有这样的爱护,苏丽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在申请表里写上“丧母,家庭经济困难”,登记了他和他家女儿的姓名,就要将一年级的课本给他递过去。
她刚转过身准备递书,书就被杜若按住了。
“你带了户口本吗?我们通知要申请免学杂费的要带户口本的。”
杜若指了指身边的复印机,“两免一补要有材料。”
那家长普通话不太好,杜若又放慢说了一遍才听清,摇摇头表示没有户口本。
“那我们等你拿户口本来再减免杂费,课本先发给你。”
杜若将课本递给他。
“手续办齐了才能来上课。”
那人又表示自己的户口本因为多年不用,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杜若一意坚持没有户口本复印件不能确定他丧偶,也不能确认他的家庭情况是否属实。
苏丽在一旁看了,上来劝说:“杜若,差不多就行了吧,这里大部分都是条件不好的,年收入连八百都没有就够补助标准了,回头村里提供个证明不就行了吗?”
正如苏丽所言,这里大部分人都达到了补助标准,申请表更多像是走个过场,填完就发放课本、减免所有费用,做好报告手续。
有些没有带户口本来的,村里也提供了困难证明,这男人什么都没准备,明显是第一次来替孩子报名,不清楚手续。
那男人听了苏丽的话,用期望的眼神看向杜若,但这个人的申请表是杜若经办的而不是苏丽,所以她执意要手续齐全了才能减免。
到后来,苏丽也火了,掏了七十块钱往桌上一拍。
“不就是七十块钱吗?这七十块我出了,他的户口本或者证明来了,再把这钱给我!”
那男人没想到自己给孩子报个名惹了两个老师有了争执,又惶恐又感激地向苏丽道了谢,连声说回去就去开证明,捧着课本回去了。
秦朗几人都在另一边忙,这边苏丽将钱拍在桌子上才发现两人起了冲突,连忙上前来询问什么情况。
杜若看了看那七十块,将那钱夹在军装男的申请表上放到了一旁,接着去登记下一位。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脸太冷,还是不通人情引起了别人的犹豫,在她这里登记的家长变少了不少,倒是苏丽那边涌过去不少人。
一直到报道结束,那个军装男也没送什么证明来。
这样的结果让苏丽面子上有些架不住,李老师见她和杜若气氛有些紧张,只好打着哈哈:“开证明也没那么容易,看他家应该住在远一点的地方,也许天晚了就没来,说不定开学了他的女儿就带着证明来了呢?”
苏丽猛点头,杜若也不愿意揪着这事不放,这件事就被这么放了过去,没人再提。
他们来之前是经过培训的,杜若是科班出身,负责教五年级和六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还有低年级孩子们的思想品德、高年级孩子的品德与社会;黛文婷是商务英语系的,有绘画基础,负责三年级以上学生的英语课和美术课;秦朗教二、三年级孩子的语文数学和音乐,江昭辉负责四年级孩子的语文数学和所有孩子的体育课。
一年级的孩子还没有什么基础,很多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几个老师又不会当地方言没办法沟通,商量了下后请张校长先教一年级的学生。
为了能让所有人的课程不打架,所有老师连同张校长一起将课程表排了又排,花了好长时间才基本错开。
李老师开学第二天就要走,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这些新老师。
当得知苏丽带了不少饼干零食准备分给孩子们以后,李老师连连摇头:
“不能分不能分,你一上来就给他们东西他们还以为你想讨好他们,你别觉得小孩子们没这么狡猾,其实他们最擅长看人脸色了,你好说话,他们就一直拿捏你。这些饼干可以当做奖励,他们做的好了,你就奖励他们一块,但是不能无条件给他们。”
除此之外,他还教了他们很多东西,包括整理了一份学生的档案,将他教过所有学生的性格、家庭情况、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录了下来。
这一本学生档案对现在两眼一码黑就要上岗的他们来说尤为珍贵,也就越发庆幸他们留下了当时负气要出走的李老师。
到了九月一号开学那天,天才刚刚亮,李老师就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西装,准备在学校里逛逛,拍拍照片,再陪着学生们上完最后一堂课。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却没想到这么早已经有学生在大门外等着。
李老师没想太多,连忙跑到大门处,替这些学生将铁门打开,意外地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报道了?八点钟才上课…”
他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见都是附近山上的学生,手里还都抱着一大包东西,笑着说:“算了,来了就进来,都去班上。抱着什么呢?老师帮你们拿…”
他从几个学生手里接过东西,有个包袱皮没裹好,他一提就露出了里面半旧的羽绒服。
李老师愣了。
“李老师,阿大说你要走了。”
几个半大的孩子仰起脸,黑黑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舍。
“他们说就因为李老师把厚衣服给了我们,所以才要走了。”
他们年纪太小,还不明白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们把衣服带来了,其实冬天冷一点也没什么的…”
其中一个孩子怯生生地说。
“李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走?”
第13章 冬天VS夏天
被村民冷眼、被张有田误解了那么久,李耀辉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如今自己学生的几句话,却让他双眼通红,差点喟然泪下。
明明之前还指点苏丽“不要被孩子们拿捏住了”,现在却像是个傻瓜一样只想抱着他们说“不走不走我不走了”。
他硬生生忍住了鼻中的酸意,仰首望天,故作洒脱地说:“冬天受冻可不行,冻坏了你们老师会伤心的。学校里来了新老师,比李老师更好,你们见了新老师以后,说不定就不稀罕李老师啰。”
虽只是开玩笑,可话说出来后他心中却是一酸。
人生在世几十载,他来支教的短短一年实在算不上什么,就算他自己,也都想不起小学很多老师的长相了。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也许他只是莽莽撞撞闯入他们人生里的一个过客而已。
但孩子们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泪奔。
“不会的,没有老师会比李老师好!”
“李老师和方老师帮我们建了新学校!”
“李老师告诉我们外面有大大的城市,只要好好上学去外面上学吗,就能天天都吃得饱饭!”
“李老师你不要走。”
越是偏远贫穷地方的孩子越没有城市里的孩子活泼,也没有那么善于交流,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是难能可贵。
正因为如此,李耀辉才终于没忍住,让眼泪糊住了眼睛。
但是他不想自己留在学校的最后时刻这么“悲情”,所以视线虽已模糊,却依然还咧着嘴替孩子们抱着衣服往教室走。
这几个孩子都是一个班的学生,当他带他们走到四年级的教室门前时才想起来已经过去一年了,他们该升五年级了,喉头又是一哽。
时间过的如此之快。
这时候杜若才刚刚起床,端着脸盆和牙刷刚准备去楼下厨房里打水梳洗,一伸头见到楼下李老师牵着几个孩子大包小包的站在教室门口,不由得一愣:
“李老师,这是干嘛呢?”
这才刚七点吧?
不是八点上课吗?
另一边秦朗也围着学校晨跑了一圈回来,见到这架势也怔住了,但他很快便笑着上去和几个孩子攀谈:
“这些是今天来上课的孩子们吧?你们好啊,我是新来的秦老师。”
几个孩子慌张地躲到李老师的身后,一双双黑亮的眼睛睁的浑圆,充满了警惕之意。
“别怕,他是新来的秦老师,和我、方老师一样,都是从城市里来的。”李老师有意拉近孩子们和秦朗他们的关系,开始介绍着:
“他来自中国南方的一个城市,那个城市没有冬天。”
听到“没有冬天”,其中一个孩子“啊”了一声,伸出脸来问:“没有冬天的地方,是不是不用挨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