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她将那袋饼干握在手上,用舌头一点点的舔着包装袋,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就能隔着包装袋尝到里面的味道一样。
马珍珍太快乐了,舔完饼干后,她小心翼翼将饼干放进口袋里,那动作就像是往自己的口袋里放进了一颗星星。
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的衣服是两个哥哥穿旧的,她没有玩具,文具也是哥哥们剩下的,这包饼干就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它,会被抢走的。”
她这样想着,于是强迫自己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就好像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样。
口袋里有一包饼干让马珍珍心慌意乱,她总是想要摸它,确定它还在不在,却又不敢伸手。接下来的几堂课马珍珍都在走神,她总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在抽屉里把饼干拿出来看一会儿,看的时候还总是忍不住舔嘴唇。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来学校干什么了,也不知道上的是什么课,她只记得自己口袋里的那颗美丽的星星。
它光是存在,就已经让小小的女孩感到陶醉。
杜若自己还有课,早上帮苏丽代了一堂,剩下来的课却有冲突,于是一年级小朋友的数学课是秦朗代的。
学生总是以为自己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站在讲台高处的老师能把一切尽收眼底。
秦朗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总是低头的女孩子,也注意到她老是在抽屉里拿出什么看。
一年级的孩子有很多上课都容易走神,现在不养成良好的课堂习惯以后只会更糟糕。秦朗有意提醒她好好上课,便趁着她再一次低头看抽屉的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敲了敲她的课桌:
“在看什么东西,课都不好好上了?”
马珍珍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秦朗,当秦朗从抽屉里拿出那袋奥利奥时,整张脸都白了。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惨白惨白的,好像已经吓呆了。
“饼干?”
秦朗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袋饼干。
“你饿了吗?这堂课上完就可以吃饭了…”
马珍珍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的饼干。
大概是马珍珍这个样子让秦朗也觉得有些不太对,他想了想,还是将饼干还给了马珍珍,又说:“下不为例,以后不准在上课的时候吃东西。”
马珍珍看着“失而复得”的饼干,重重地“嗯”了一声,飞快地将饼干放在了口袋里。
然而她刚把饼干收好,就听到有人很小声地说:
“老师,她是小偷。”
秦朗听到了,但他故作不知,又回到了讲台上。
刚才很小声的声音却引发了更大的声音,见秦朗好像没听见,又有孩子叫了起来:“老师,她是小偷!她偷了饼干!”
“秦老师,她拿了饼干!”
“苏老师说每天都要检查,要是少了饼干以后所有人都没有饼干了!”一个举手却没被点到的孩子尖叫道:“让她把饼干还回去!”
终于,控诉马珍珍是小偷的声音彻底打乱了课堂的教学秩序,秦朗也听出来他们好像在说那个女孩偷了一袋饼干,忍不住呆了呆。
“偷饼干?”
“我没偷!这饼干是杜老师给我的!”
即使是这样可怕的指控,马珍珍也依然不敢愤怒地反驳,她将两只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前,眼睛里满是惊慌不定的神色。
“杜老师给我的!”
她的恐惧看在其他孩子眼里,就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一年级的小班长趾高气扬地站了起来,对秦朗说:“秦老师,只有上台回答问题的孩子才有饼干作为奖励,杜老师上课时候没有让马珍珍上台做示范!”
“上台写拼音的是我,只有我得了饼干!”
做示范的孩子也站了起来,大概是没有饼干显得证据不足,他又补充了一句:“饼干我吃了,我的那块是草莓味的!”
“她偷饼干了!”
“我没偷!”
马珍珍害怕的哭了起来,只会反复说一句话:“杜老师给我的!杜老师给我的!”
“你家那么穷,你又写不好拼音,肯定是想吃饼干又吃不到,所以自己偷拿了!”
对于所有的孩子来说,讲台抽屉里的饼干已经是所有孩子们的“利益共同体”,它被放在那里的时候,所有孩子都会互相监督,也会不停提醒自己——“如果拿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这样的约束让孩子们学会了纪律,也有了共同的契约,以至于当好似破坏了整体规律的马珍珍动了那块饼干时,所有孩子的怨念都爆发了出来。
秦朗起先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到这个样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苏丽在抽屉里放了些饼干作为孩子们发言的奖励,可是这个叫马珍珍的孩子上堂课没有发言,却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块饼干,而孩子们都说上课的时候杜老师没有给她饼干。
下意识的,秦朗觉得这个孩子没说谎。
说谎的人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眼神里虽然都是被人指责的恐惧和惊慌,但眼神清澈,也并没有躲闪。
“马珍珍,你说这块饼干是杜老师给你的,是吗?”
秦朗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当过老师,也没接触过这么多的孩子。孩子们的指责和言之切切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下课后,我把拼音写出来了。”
马珍珍不停点头,抽泣着说:“杜老师奖励我的。”
“老师相信你。”
秦朗摸了摸马珍珍的头,又站起来,环视着屋子里义愤填膺的孩子,朗声说:“同学们,马珍珍说这块饼干是杜老师给她的,我去请杜老师来证实这件事好吗?杜老师是大人,又是老师,她不会撒谎。”
“只是有一点,如果马珍珍同学说的话是对的,你们要向马珍珍同学道歉,因为诬赖别人偷东西是很严重的指责。你们能做到吗?”
秦朗温声问。
一年级的孩子大部分还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有人在喊马珍珍偷东西,他们也就跟着喊了;现在秦老师说要去找杜老师来,他们又莫名的有些害怕。
究竟害怕什么,他们自己也不明白。
眼见着马珍珍握着饼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心软的孩子小声地说:“我相信她没偷饼干了,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算了吧。她在家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不行,苏老师说,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小班长梗着脖子说,“如果她没偷,我可以道歉!”
秦朗笑了,让这个有意思的小孩在这里看着纪律,自己跑去另一头的五年级找杜若。
秦朗敲五年级教室门的时候,杜若正在给五年级孩子上数学课。
听说那边教室里发生的事后,杜若讶异地“啊”了一声,安排了五年级的班长带着孩子们做课本上的数学题,立刻跟着秦朗去了一年级的教室。
当杜若跟着秦朗走进教室时,教室里沸沸扬扬的。一年级的孩子本来就是不懂事的年纪,有些更是恶劣地指着马珍珍嘘“小偷小偷”,马珍珍眼神里的惊恐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她的双脚紧紧缩在板凳下面,整个人也缩在一起。
从儿童心理学上来说,这样的姿势表示孩子想要尽量少占地方,尽量少吸空气,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是一种极端防卫的姿势。而且从她的状态来看,这种恐惧和自我防卫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一个七岁的孩子,眼神能这么凄楚,表情能这么惊恐,这让杜若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马珍珍的面前,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
“杜老师…”
马珍珍的脸上还满是泪水,但眼睛里已经出现了希望的曙光。
“马珍珍,你不要难过,小朋友们不知道老师给了你饼干,所以才会这样。”
杜若心里很难过,又觉得有些发堵。
不过是一块饼干!
她站起身,对屋子里的小孩子们说:“饼干是我给的。马珍珍同学通过上课时努力学习,很好的完成课上的功课,并在下课后做出了正确的示范。因为她在黑板上写的拼音很好,所以我也奖励了她一块饼干…”
杜若走到黑板前面,摩挲了下黑板。
一年级的孩子力气很小,黑板有时候会擦不干净,她仔细看了下,发现马珍珍写的拼音果然还有痕迹在那里,于是指着那个痕迹说:
“她当时写在这里。今天的值日生是谁?你擦黑板时候看到这里的拼音了吗?”
“老师,今天是我值日。”
一个瘦高的男孩子站了起来。
“我擦黑板时,看到拼音了。”
真相大白。
有杜老师作证,又有值日生证明马珍珍真的写了板书,班上的孩子们突然不说话了。
正义和清白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马珍珍,把你的饼干收起来吧。”
杜若弯下腰,指了指饼干,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我听秦老师说了,下次你不要在上课时玩饼干,好吗?如果以后你都积极发言、争取上台做示范的话,饼干还会经常有的。”
“饼干还会有的”就像是一道魔咒,奇异的平复了孩子之前受伤的心。
马珍珍仰头看着杜老师,仿佛有了一种想法,感觉杜老师好像所有孩子经常炫耀的那种“妈妈”。
不会是那种因为家里穷就跑了的妈妈,而是在最需要的时候会来保护她的妈妈。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向杜若点了点头。
马珍珍不哭了,孩子们却战战兢兢地看着老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之前一直说话的小班长倒是光棍地站起来,对着马珍珍喊:“马珍珍,我冤枉你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真的是用喊的,声音响到隔壁班都听得见。
小小的男孩脸涨得通红,但表情却一点都没有闪躲,也没有任何不甘心。
马珍珍被他的嗓门吓到了,瞪大了眼睛好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勇于承认错误,也是一种勇敢。让我们向勇敢的班长致敬!”
秦朗适时的鼓起掌来。
“向班长学习!”
于是孩子们也跟着鼓起掌来,又学着班长向马珍珍道歉。
看到这样的情景,就连一向冷漠的杜若都忍不住柔了眉眼。
“秦老师,我向你借半堂课。”
杜若对秦朗说。
“接下来的时间,我要给孩子们上堂思想品德课。”
杜若大学学的是政治和法律,兼任红星小学的思想品德课。
“杜老师请便。”
秦朗一怔,笑着走到教室的最后面,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凳子坐下。
杜若看了看孩子们,从黑板槽里拿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用筋骨有力的板书写下:
“做勇敢的孩子。”
***
放学回家,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马珍珍感觉自己这一天过得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得到了一块饼干,却又因为这块饼干被冤枉成了小偷,幸好秦老师相信他,请来了杜老师证明她的清白。
马珍珍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小偷”是个很不好的词。
班上的同学虽然冤枉了她,但后来都向她道了歉。班长康大海下课还请她吃了甜枣,说是请她原谅…
还有杜老师…
虽然班上的同学都说杜老师没有苏老师好,一点都不爱笑,上课也不准他们出声,但她还是像妈妈一样的好老师。
她教他们要做个勇敢的孩子,要勇敢的保护自己,要在不愿意的时候勇敢的说“不”,要在做错了的时候勇敢的说“对不起”。
她说,只有勇敢的孩子,才能取得成功。
成功,成功是什么?
对了,成功就是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马珍珍的手静静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饼干。
她已经不准备把这块饼干吃掉了,她想要把这块饼干留着,以后告诉自己要勇敢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她就这样背着书包回到了破败的家里。
阿大在屋后的田地里收番薯,大哥马大龙也跟着去帮忙。阿大身体不好,不能蹲太长时间,否则会晕倒。
二哥马小龙刚刚打了两桶水回来,正在把水往水缸里倒,看到马珍珍回来,撇了撇嘴:“放学了?学校的饭菜好吃吗?”
马珍珍下意识按了按有饼干的口袋,低着头要进屋。
这衣服是马小龙的,他哪能不知道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有东西是什么样?马珍珍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马小龙一把拉住了妹妹的破书包,伸手去掏她衣服的口袋。
“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馒头?”
马小龙知道上小学有馒头吃,满怀希望的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
蓝色的小袋子?
他呆了一下,继而欣喜若狂。
“是饼干!哪来的饼干?”
“是我的饼干!还我!”
马珍珍见哥哥抢了饼干,尖叫了起来。
“什么你的饼干,阿大说你迟早要嫁人的,家里东西都是我和大哥的。等你会一点字,你人都要给大哥和我换彩礼,别说什么饼干…”
马小龙不以为然地读着包装上的字,他十岁了,读过三年书,认识一点字。
“奧利奥?”
“还我的饼干!那是老师给我的!”
瘦弱的女孩气得整个人直哆嗦,伸手去抢,可马小龙在她面前是那么高大,轻轻一伸手就将她推倒了。
若是往常,被推到的马珍珍只会坐地嚎啕大哭,可今天的她却死死盯着哥哥手上的蓝色包装袋,只牢牢记着一件事。
“要做个勇敢的孩子!”
“我的饼干!”
从心底涌上来的勇气,让马珍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红着双眼,像是一只初生的小牛犊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向没有提防的马小龙撞去。
被一头撞在胸上的马小龙避之不及,整个人栽到了后面的大水缸里,拼命噗通着双臂。
“你疯了!还不把我拉起来!阿大回来见到水脏了要打我的!”
饼干因为他的挣扎松手落在了水缸中,静静的飘在了水面上。
马珍珍忍着头晕从地上爬起来,刚刚那一撞,好似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但没关系…
撞倒了哥哥的马珍珍,伸长手臂从水缸里捞起蓝色的小袋子,对水缸里的哥哥龇了龇牙。
“这是我的饼干!”
她珍而重之的将它放在书包里。
“我的!”
第20章 胜利VS失败
苏丽跟着村长去接刘小丫,到了第三天上午才回来。
听说并不是接孩子拖沓了,而是村长难得去“大城市”,在外面买了不少东西,光逛街就花了一天。
苏丽对逛这里的商场没有什么兴趣,但刘小丫知道自己要回家以后兴致一直不高,苏丽为了让她能快活点,也带着她在最近的城市里逛了逛。
因为刘小丫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她还带刘小丫去买了套洗换衣服,又去了趟儿童乐园。
康村长到了派出所接了孩子就把孩子往苏丽手上一送,住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还是苏丽找的。即使是在村里德高望重的康村长在大城市里也有些拘谨和不安,苏丽明白他们不经常出门,而外面又变化太快,所以一直照顾着他们的情绪。
出门一趟的刘小丫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她像是一块海绵般吸收着外面的一切,并且对回到山村里满是沮丧。
从儿童乐园回来的那个晚上,刘小丫在宾/馆里鼓足了勇气问苏丽:“苏老师,我能不回去吗?你能不能把我送到我妈妈那里?我可以让妈妈给你路费。”
苏丽愣了愣,才想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不在西安了。
“你得回家啊。每个小孩子都必须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你现在的户口在红星村,只有在红星村才能上学。”
苏丽苍白地解释着。
“那我就不上学了。”
刘小丫天真地说着,“我看街上还有卖花的,还有擦皮鞋的,我也可以学着赚钱。”
苏丽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要向杜若求助。
几人之中,只有杜若是学师范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对付”孩子上,她虽然看起来最冷情,却最有效率。
但是想到村子里的破信号,苏丽将打开的微信又关上了,叹了口气,对刘小丫说:“可是雇佣童工是违法的,会被警察抓起来。而且你妈妈也不在西安,她去成都打工了。”
担心刘小丫不信,她当着刘小丫的面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这里不是村子,不必担心说话说一半就断掉。
看到是那个新来的苏老师的电话,刘小丫的妈妈很快接通了。
苏丽将手机递给刘小丫,看着她又惊又喜地抱着手机和妈妈说话,在那边哭着求妈妈把她带走,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刘小丫的问题来自于原生家庭。
她的爸爸有家暴的前科又不愿和妻子离婚,奶奶重男轻女对刘小丫不好,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太过压抑,偏偏刘小丫又是个聪明独立的性子,这一次让她“离家出走”成功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次是她幸运,遇上了好心的在校大学生回校,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只要有一次有什么不测,她这辈子就毁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刘小丫的母亲带着她生活,刘小丫是女孩子,跟着妈妈要比跟着爸爸留在闭塞的农村里更合适。
苏丽看着电话那头的刘小丫在和妈妈通话后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最后完全失望,两眼无光的看着那边挂断的电话。
“怎么了?”
苏丽问。
刘小丫没说话,神情倔强地用被子盖住了脸,假装要睡觉了。
第二天,苏丽和村长带着刘小丫回了红星村,越到村子口,刘小丫的恐惧就越深,等远远地看到她爸爸站在村门口眺望时,她更是下意识掉头就跑。
“诶,小丫,你回来!”
康村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住,“你这娃娃怎么回事!我们特意去接你,回来的路上你要是跑了,我和苏老师怎么交代哟!”
“我爸会打死我的!我爸会打死我的!”
刘小丫害怕地直抖,不住往苏丽身后缩。
苏丽听说了刘小丫爸爸脾气暴躁,她自己也被刘父拽过头发,完全能理解她现在的恐惧。
好在刘小丫的爸爸还知道老师和村长都在,没在村口打孩子,只是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拽着她的胳膊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苏丽上课时看到教室里好好的坐着刘小丫,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离家出走”过一次的刘小丫俨然成了班里的英雄,在这个不大的乡里,一个女孩子离家出走去西安简直是个大新闻,不但班上一大堆同学围着她,窗外还扒着外班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刘小丫是怎么出去的、一路上遇到些什么
刘小丫本来就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昨晚回家后她爸爸居然没有打她,只是在门外抽了一晚上的烟,这让她隐隐有了种“胜利”的感觉。
如今被这么多小朋友一围,那种“胜利者”的感觉更甚了,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生动详实地说着自己是怎么出门、看见了什么…
“好了,上课了!”
苏丽击掌打断了孩子们的好奇,“都回各自的座位上去!”
然而她的话几乎没有用,很多正在上课的孩子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都在转着刘小丫说的话,有些还不住看向刘小丫的方向。
而刘小丫,经历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不但没有觉得后怕,反倒有些骄傲的感觉。
苏丽心里暗暗焦急,她知道这种情况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教学经验上的缺乏让她只有分辨的能力,没有处理的能力,尤其当面对的又是这样年纪已经很大很有主见的孩子时。
一下了课,她直奔老师办公室,想去和其他几个同伴讨论讨论这问题。
苏丽刚进入办公室,就见着杜若送一个小女孩出来,那女孩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她班上的学生。
她看了她破旧的衣服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这女孩的名字。
马珍珍!
马珍珍也看到了苏丽,低着头的她鼓起勇气说了声“苏老师好”,就红着脸跑掉了。
“这不是一年级的马珍珍吗?她怎么了?”
苏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杜若。
“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她的脸有点肿,所以把她叫过来问问怎么回事。我怕她和刘小丫家一样的情况。”
马珍珍实在太瘦小了,按那个旧军装男的说法,她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妈妈又不在,在那种家庭里,她就是绝对弱势的群体。
“啊?”
苏丽现在听到刘小丫就皱眉。
“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替你上课,给了她一块饼干,她回家后饼干给哥哥抢了,为这个打了架,把哥哥推到了水缸里。”
杜若也没想到马珍珍能有这样的胆量,“他大哥回来,拿挑水的扁担吓唬要打她,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我仔细问过了,她爸爸虽然重男轻女,但是不打她。”
她也检查了马珍珍被衣服盖着的地方,没有伤痕,受伤的只有脸。
就是因为担心她身上还有其他伤,所以她才把马珍珍带到办公室里来,在外面查看伤势不太方便。
“你这堂课怎么样?刘小丫回来上课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