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李教授从头到尾没有打过电话、发过信息质疑她为什么前后不一,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属于师徒两的“心照不宣”,也以为自己的弟子能够承受住这样的非议。
他不撤销指导意见并承认自己错误的行为,原本应该是真正的“高风亮节”,是科学家严谨的自省行为,却因为这个阴暗小人的“刻意引导”,变成了不得不低头承认错误的被胁迫结果。
而她,也不是李教授“赞扬”的那个“不畏惧他人眼光”的勇士,只是个会一想到别人从此会“孤立”自己,就躲起来哭鼻子的懦夫。
听完江静的解释和自白,李教授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并不是什么只懂读书的酸儒,任教几十年,带过无数弟子,现在又管理着一整个研究部门,只是稍稍想一想,他就明白了这件事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而刚刚销假回来上班的弟子,又将会面临一种什么样的压力。
但他并不准备人为干预这一切。
“江静,学术界并非世外桃源,一样存在着派系之别和学术利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我原本希望你和你的同伴们能志同道合,行走在这条路上时不必孤独,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愿望就只能是愿望,你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李教授并没有用温柔的语言安慰这位内心惶恐的女弟子,反而冷静地掀开了现实冰冷的外衣,“原本,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接受挑战学术残酷一面的准备,如今这个结果虽然是阴错阳差,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对于这位弟子,他寄予了深厚的希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太“嫩”,太“温和”,缺乏一位科学家应该有的锐气和警醒。
“我常常对你说,学术研究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不仅仅是研究过程中的孤独,更是一种再不能盲目信任任何人的孤独。”
李教授希望能点醒自己的弟子。
“学术界有固有的权威学派体系传承,这种传承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我作为教授知识的权威学者时,这对于我的学术统治和教导是有利的,但在我作为传承科学技术的科研人时,这种权威性却妨碍了我的学生们进行自我创新。”
这十几年来,他所教导的弟子,几乎都只是在踩着他的脚印前进,无论他如何反复强调要根据因果关系来思考和观察事物而不是固有理论,也很少有人能突破这样的思维僵局。
这种权威性保证了他的知识体系最大程度的得到了传承,可也是扼杀掉了不少潜在的竞争对手,让他也失去了对学术的激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江静之后,再没有收过直系弟子,而是转为研究所管理人员的原因。
“当年,我会破格收下你这么个不被看好的女弟子,也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敢于怀疑、敢于自我创新的品格,所以即使这段时间你所作的一切是在打破我的学术权威理论,我依然很高兴。”
江静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回应什么,她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旁人的质疑和即将被孤立的惶恐没有让她崩溃,而李教授对她寄于的厚望却让她诚惶诚恐、自惭形秽。
“你在这种体系里得到了保护和成长,就要承受住体系带给你的压力和伤害。但在这个过程中,你不必在意别人如何看你,你甚至不必顾及我的感受。因为如果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科学家,你最好的助手是自己的头脑,而不是别的东西,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
江静流着泪回答。
“而且,经过这件事,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的研究成果。”
李教授再一次提醒弟子。
“你不需要向我交代什么…”
他说。
“顶住压力,完成你的学术研究,就是你对我最好的交代。”
第82章 科学家的反击
听完女友讲述完自己今天经历的一切,仇复又是心疼, 又是好笑, 抚着江静的头发百思不得奇解:
“既然你的老师从来没有怪过你,现在也解开误会了, 那你还哭成这样干吗?嘴里答应李教授要当个‘斗士’,回来就哭成个孩子?”
“因为虽然道理我都明白, 可我还是难过。”
江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而且,就算我能不辜负老师的期望顶住压力完成研究,可伤害还是实实在在产生了, 我原本不必承受这样的压力的。”
这代表着,有人在暗中刺探着自己,并伺机准备夺走她的一切。
“而且…”
她抬头看向仇复, “我辜负了老师的期待, 你明白吗?他从头到尾都觉得那篇报告是我写的, 他觉得我不迷信学术权威,敢于向学术迷信说不,但,但我根本就没有做到这样。”
江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盯着旁人异样的眼神下班的,因为比起这个, 她的自我嫌恶已经淹没了一切。
在她的内心里, 她其实根本不敢反抗老师的权威, 甚至和这个体系里的其他人一样, 拼命的想要维护这种权威,因为一旦打破了这种权威,她曾引以为傲的“传承”身份,也不再是让人羡慕的资本。
与其说她是在维护这种权威,不如说经过“杰青”事件,她已经陷入了功利的怪圈,渐渐遗忘了自己研究学术的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初心。
“杰青”那件事,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使她深刻地明白了,原来导师和管理者的一句话,将关系到她的职称、她的名誉、甚至她的未来,而维护这种权威体系带来的资本,对她都是有好处的,是她增加竞争力的敲门砖。
她独自做实验,不敢暴露李教授的错误,小心地维护李教授的权威,与其说是在维护李教授的尊严和名誉,其实潜意识里都是在“保护”自己,在“讨好”老师,期待从这种“身份认同”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猛然回首,她发现自己竟然被“体制”变成了她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黑暗中,倾诉着内心的江静将脸靠在了仇复颈旁,一滴眼泪落入了他的脖中,微微有点发凉,这让他无声地揽紧了自己的爱人。
“你害怕你最后会变的和那个上传资料的人一样?”
仇复奇异的明白了江静在害怕什么。
江静的头顶蹭着仇复的下巴,轻轻地点了点。
“你还会为了这个哭,所以你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仇复永远不会用什么意味深长的大道理劝说别人。
可他朴实的言语,却每每都能安抚旁人躁动不安的心。
“如果你是在惭愧没有做到李教授眼中的勇敢,只要再去做就行了。”
他擦了擦江静的眼泪。
“去狠狠打烂那个阴险小人的脸,告诉他你根本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啊。”
江静茫然地抬起头。
“你不是说,那份复制的报告虽然完美的反推出了你的实验结果,但因为缺乏实验中的数据,其实和你的实验过程有不少出入吗?”
仇复说。
“是的,但是没有人能证明…”
江静一愣。
“你是让我重复这个过程,再上传一次,和那份实验结果进行对比?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我又做了一遍试验。”
“拜托,你们研究所里可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智商人才、高级知识分子,也许一时被气愤蒙蔽,但只要反应过来了,谁能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
仇复拍了拍当局者迷的女友脑袋,“还有,你难道不知道,电脑里的数据是不会被‘销毁’的吗?你以为你已经删干净了,但只要有电脑高手在,数据其实都可以被复原,连数据记录的时间都不会被丢失掉。”
“而你的男朋友,我,仇复…”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故作不可一世道:“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电脑高手。”
江静被他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姿态逗得终于破涕为笑,心情好了起来。
“其实,我心里隐隐约约也能猜到是谁做的…”
大家都是一个研究部门的人,即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互相之间的优势和长处都十分了解,能有这个水平的人不多。
“我看了监控,我晕过去以后没有人再进那间实验室,所以能得到我笔记本的人,必定是那天早上听到动静过来帮我的人。”
他们科研所的工作服类似医生的白大褂,很宽大,藏匿东西很容易,更别说这种记录实验的装订本几乎是研究所所有人的标配,就算不藏拿在手上也没人会怀疑。
“是谁?”
仇复问。
“没有证据也想不到动机,猜了也白猜。李教授说的对,我太单纯了,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也不会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
她一路走来,都生活在各种各样“体系”的保护之下,就连上次陆有为陷害,也因为李教授的干预找到了嫌疑人,在她的内心里,研究所是安全的、是不需要提防的,所以才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仇复回来之前,江静就已经将整件事在黑暗中梳理了一遍,心中的委屈和不安、悔恨也都随着眼泪排解了出去,只是满脸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样子很难看,所以才不让仇复开灯。
等江静的情绪完全平复了,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她才渐渐从低落和迷茫中走了出去,安然入睡。
“李教授说的不对。”
闭上眼之前,江静想,“学术的道路是孤独的,可学术人却是不必孤独的。如果没有仇复一直以来的陪伴,我也许很早以前就忍受不下去了;如果没有李教授这样的学者一直以来的器重,我也许根本都踏不上这条道路,而沦为滚滚求职大军中的一员;寻求真理和破解谜题固然很快乐,可如果这条路上只有孤独…”
谁也不会走这条路。
第二天一早,仇复和郎晨请了个假,陪着江静去了趟研究所。
大概是顾及着李教授的声誉,这件事在研究所里还没有传开,大部分人对江静的态度还是热情又有礼的,尤其是在看到仇复也来了以后,还能特意过来和他们打个招呼。
“哟,今天怎么把宝贝男友带过来了?是不是来帮你晒被子的?”
他们在研究所都有临时的休息室,最近天气又都挺好,所以才有人问。
“是来请婚假的?”
也有好奇地问的。
在“八卦”这一点上,即使是在外人看来不 食人间烟火的“科学家”也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
仇复本来就是个脾气和煦的小伙子,遇见每个人都好声好气地回应了。
“不是,静静电脑坏了,我来帮她看看。”
“哈哈,是有这个计划,不过暂时还是以静静的工作为主,我就等她点头呢。”
好不容易应付过一个一个的“热心人”,又去所里信息部报备过了,因为是经过江静同意的、又是她的私人电脑,于是仇复在信息部电脑管理员的“监管”下,开始为她恢复被删除的数据。
研究所里的电脑管理人员也都是技术比较厉害的专业人士,没一会儿就看出仇复在干什么,有些莫名地问江静:
“江工是误删了什么吗?其实这种事不用专门请别人来帮忙的,我们也可以帮你恢复数据。你看现在他帮你修,我们还得看着,也不能给他联网,肯定没我们帮你修方便啊。”
要不是仇复名气太大,理论上他们这种单位,外人是没办法来给他们修电脑的。
但没一会儿,他们就没说话了,因为他们也看出了仇复是个技术不亚于他们的高手。
而且这种核心数据的恢复,也许还涉及到一些私人事件,江静让男友来恢复数据可能真比他们方便。
大概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仇复就把江静删除掉的实验数据一一找了回来,让她看看对不对,旁边监管的技术员无意间看了一眼,看到文件夹名称好像是什么验证实验就没再多关注,他们这种管电脑的信息员,大多对他们的研究一窍不通。
因为访客也有来访时间限制,仇复帮江静找回文件后就回去了。
送走仇复的江静回到大办公间,对着几个消极怠工的助理研究员说:“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七号实验室继续实验,工作流程发到你们的oa里了。”
“你怎么还有脸…”
昨天和他起争执的那个助理刚准备说话,就在江静突然冷下来的脸色里噤了声。
“不要把你的私人情绪带进工作里,你服务的是研究所,是我们的学术研究,是你自己的前途,不是我,也不是李教授。”
江静的手插在工作服的口袋里,冷淡地说,“你要不愿意来可以不来,反正你自己也说了,你不缺这碗饭。”
那个助理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我现在就去准备。”
“我去看看oa。”
其他两个助理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丢个那个助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连忙站起身来准备工作。
因为江静的“休息”,其实他们也清闲了不少天了。
在他们部门中,江静是公认的软性子,她资历浅、不是海归,又是个女人,当初他们几个被分配到一个女研究员下面做课题,其实心里都有点不平。
在学术界,虽然大部分人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性别歧视”,但普遍有个看法,就是女学者很难有什么前途,也很难出什么突破性成果,即使有个别厉害的,要熬出来也都是中老年了。
更何况江静的直属导师就是这个部门的学术带头人,很难不让人给她带上“靠关系进来”的标签,哪怕她现在已经在大大小小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不少重量级论文,也会被人感觉是靠她导师的面子获得的学术蒙荫。
昨天和她作对的助理是其中最不甘心的一个,他自觉在大学时曾经很受李教授的“看重”,每堂课经常点他发言,后来还为他写了推荐信出国留学,所以在他研究生毕业归来后,他选择了在这个研究所工作。
他以为李教授会记得他,谁知道李教授并没有对他有更多的“照顾”,反倒对这个据说是“关门弟子”的江静十分器重,明明只是个没出过国的女人,就靠着在教授手下打了几年杂混了个脸熟,将教授哄好了,就得到了现在的地位和重视。
然而不甘心归不甘心,他敢和江静扯破脸皮就是仗着江静是个软性子不会和他闹翻,现在江静摆出一副“你不相干就滚”的样子,他心里不是不怵的。
他倒不是怕丢工作,而是被人知道了是给女人开掉的很丢脸。
于是,当三个助理打开电脑里传来的实验流程时候,都一齐愣住了。
“这,这不是我们那几天做的实验吗?”
一个助理揉了揉眼睛,“这实验她不是一个人做完了,连结论报告和实验数据都发上去了吗?”
就因为多了这么个“流程”,所有人才注意到李教授的“错误指导”啊。
“是不是其实江工的验证结果是错误的,现在在复核?”
和江静有矛盾的助理眼睛一亮。
“不该啊,这几天我们都研究过那篇结论报告,也有不少人为了李教授的名誉在实验室重复过,确实是李教授错了,那实验数据没问题。”
揉眼睛的助理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不,江工给我们的实验报告和之前上传的那篇不太一样。”
年长一点的助理研究员指着被打开的报告,“这篇提到了降低漏端渗杂浓度的问题,但那篇完全没提到这点。”
正如同仇复所说,能在研究所工作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也许没有有些人斗争经验丰富,但都具备“大胆怀疑小心求证”的科学精神,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各种猜测。
“走,按照江工的方法再实验一遍看看。”
几个助理研究员坐不住了,花了十分钟就完成了原本应该二十分钟才能做好的准备,疾步朝着实验室而去。
实验室里,江静已经等候多时,所有人一来,她一点时间都没浪费,将打印下来的实验报告摊在腿上,坐上了高脚凳。
“这一次的实验由你们几个负责,我四号凌晨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发给你们了,你们三人完成后,根据自己的实验过程和结果分别写一份验证报告。”她端起从信息部借来的摄影机,“我负责全程录像,我已经申请了视频论证。”
为了避免学术造假,实验过程的视频资料也会成为存档资料,不过大部分都是“复核实验”中使用,为了保护知识产权,第一次实验的过程大部分还是保密的。
曾经有教授说过,每个人的实验风格都像是一篇乐章,是有呼吸、有节奏的,甚至带着每个人深深的个人烙印:有些人严谨而繁琐细腻,有些人沉迷于数据,有些人会引用外部数据来验证内部数据,而江静的实验风格则是“勇于改进”。
她的实验风格和她这个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在现实中她沉默温顺,即使在学术交流中她提出异议,通常语气也是委婉而温和的,然而一进了实验室,她就像是个人格分裂的怪人,一边提出理论一边质疑自己,不停的在自证和反证中向前进。
因为她在研究所中不够“著名”,所以正儿八经研究她的实验风格的人压根没几个,也许李教授算一个,但这肯定不包括其 他的竞争者。
通常他们看到的已经是她做出结论的实验结果,要不是李教授这事,生出好奇心复核她整个实验过程的人都没几个。
但跟着她被反复“折磨”的助理们却是了解她的风格的。
于是在重复江静的所有实验流程时,三个助理都在过程中察觉到了两篇实验报告中风格的截然不同。
江静依然还是那么“疯狂”,在不停的自证和反证中来回验证,再加上李教授指导的错误方向,三种不同的可能被反复干预和控制,最终成功得出了结果,也逼晕了她自己。
而江静晕倒后被上传的那篇实验流程风格太“平”了。
若以音乐风格类比,就仿佛像是一个优雅而自持的音乐大家胸有成竹地演奏着优美的乐章,充满了对研究实事求是、一丝不苟的稳重,尤其是对于李教授的那些“指导意见”,仿佛是一开始就充满着怀疑似的,而不像江静的实验,一看就是在疯狂的验证自己是否错误而无果后,不得不开始验证这个最让人不愿意去相信的结果。
江静的这篇论证过程,才更像是一个孤独而倔强的科研人员,在深夜里如同困兽一般验证出的实验报告。
有时候,科学是不必说话的,科学家之间是不需要用语言交流的。
在三位助理进行江静那无数个验证的过程中,他们也仿佛和她一起经历了一场时光回溯,在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里,经历了江静在那个深夜里孤独一人、一次次寻找“出路”的不安和挣扎,以至于到最后,连在器件上增加光刻掩膜板的手都在抖。
等结束了这一切,他们三人疲惫地放下手中的仪器,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江静也阖上了摄像机。
“‘复核实验’的报告不必交给我,各自修改完成后自己提交给李教授吧。”
江静从他们的眼神中得到了一丝抚慰,“我相信相比那篇报告,他会更喜欢我们这样的实验报告。”
“为什么是我们?”
和江静有矛盾的助理不安地问,“就算要上传,也应该是上传您时间更早的这篇报告啊。”
虽然直接递交不会被其他课题组的人看到,可,可那也是李教授啊,被质疑,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生气吧?
“在你们的心目中,李教授是不是一个完全无法接受质疑、无法接受权威理论被推翻的暴君,所以即便我的实验结果是正确的,你们依然惶恐不安地控诉我的‘正确’,迫不及待地要与我划清界限?”
江静似是预见到了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贯温和的语气中多了严厉的东西。
那位会上传实验报告的“朋友”,大约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所以才成竹在胸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吧?
几个助理面对江静的质问,都是不发一言,眼中闪过一丝难堪。
“你,我知道你一直在不服气,你觉得你的水平和能力都不比我低,可是你却不如我受到李教授的看重…”
江静强忍着内心的烦躁,突然一指那个先前喊着“我不缺这个饭碗”的助理。
“你知道为什么李教授会更看重我,而不是你吗?我今天就告诉你…”
“因为我在做出这样激烈的质疑、内心这样剧烈挣扎时,脑子里根本想不到‘李教授会不会生气’,‘会做这样的实验是不是错的’、‘我是不是不该做这样的实验’这样的问题…”
即使有,那也是得出结果以后、从那种“痴迷”的情况下冷静后的事了。
“而现在的我,相信即使我发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李教授也不会生气。不但不会生气,他还会为我发出这样的东西而骄傲。”
在这个实验室里的大部分人,不是李教授的学生,就是曾受过他教导的后辈,和她一样,他们都曾和李教授朝夕相处、受到过他的悉心教导,然而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认为李教授受到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