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问我《禁中起居录》记了什么,我若知道,还会在这里想办法教你吗?早就设法拿着东西出去了。宫里知道的,恐怕只有萧太妃和赵太妃两人。但她们两人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
薛太妃似笑非笑。
“刘凌,你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我也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你了,你如今,真的能快乐吗?”
“所以,三殿下,呜呜呜…”张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虽然我想见我娘、见我阿父,可我们出不去的,你父皇根本不让我们出去。自袁妖精处理宫务后,她连我们的用度都削减了,我们的宫人要和外面换东西,常常要付出十倍的价钱,这明摆着要等我们慢慢耗死在冷宫里…”
“张太妃,你别哭。”
刘凌手足无措地替张太妃擦拭着眼泪。
“我会想法子的!等我再大一点,我出去给你换吃的!”
“你答应的,你要记得!”
张太妃立刻止住啼哭,瞪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向他。
“一定。”
刘凌将胸口拍的“砰砰”响。
“我天生好记性!”
张太妃这才破涕为笑。
“我怎么养了两个孩子…”
见到气氛陡变,薛太妃头疼地揉了揉鬓角,满脸无奈。
“薛太妃…”
刘凌突然走到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薛太妃赫然一惊,满脸讶色。
“薛太妃,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何等地步…”
刘凌的脸上犹有泪痕。
“但从今天起,我会努力成为像我高祖那样厚待盟友之人,而不是我父亲、我皇祖父、我皇祖母那样的人。也许我没有办法一飞冲天,也没有办法救出你们,但我永远不会变成那样的可怜之人。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刘凌端端正正地对薛太妃行了个大礼。
“父债子偿,欠你们的,我刘凌来日必还!”
“说的好!是该父债子偿的时候了!”
“方太嫔,不能进去啊!方太嫔!”
“为什么不能进去?姐妹们,动手!”
“啊!”
“天啊!方璐云,你居然在我的绿卿阁动手!”
薛太妃原本还为刘凌的举动正在感动,突然听到阁外一阵乒乒乓乓声,立刻惊得疾步到了门口。
“称心!称心你没事吧?”
只是很短的时间,以窦太嫔为首的太妃们一下子涌入了绿卿阁中,将原本就不大的宫室挤了个满满当当。
刘凌还跪在地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张太妃看着来了这么多人,高兴地拍掌:“太好了!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过了!”
她想起那些日夜谋划、并肩战斗的日子…
“聚个屁!”
方太嫔口吐恶言。
“我们不是来找你们的,是找那小子…”
她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刘凌,立刻换了个表情蹲了下去。
“你是个好孩子,我改变主意了,你想不想学天下最精妙的剑术?”
“咦?”
刘凌错愕。
“我家的枪/法也是军中有名的杀伐之法!”一位太嫔也站了出来,“我可以教你…”
窦太嫔站在她们的背后,眼睛红肿,脸上却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凑上来的张太妃说:“她们听到我在泰光阁里哭,过来瞧瞧,我把家里的事和她们说了,她们就来了。我并没有撺掇她们…”
“我知道我知道!”
张太妃笑的灿烂。
“你现在应该躲在屋子里哭才对!”
“你…你是缺心眼吗?”
窦太嫔无语地看向兀自因人多而傻乐的张太妃。
被一群太嫔围在中央,不停的被人推销自己的“绝技”是什么感受?反正刘凌有些架不住。
他略带慌张地站起身,连连摆手:“我知道各位太妃太嫔的意思,不必这样,下次宫宴,不,只要我能见到你们的家人,我就会把你们的消息告诉他们的!要是我听到外面有什么消息,我也会把消息告诉你们!”
嘈杂的声响蓦地静了一静,原本想以利诱之的太嫔们顿时纷纷停住,脸上反倒出现了茫然的表情,呆着不能开口。
“我说过,他和刘未、刘甘都不一样。”
薛太妃露出得意又甜蜜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冷宫里会出现这样一个孩子…这是天意。”
“天意?”
“既然有天意,我们为何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方家…呜呜呜…不知道父母兄弟有没有被带累…”
“既然连窦家都没事,恐怕遭殃的只是我薛家、萧家和几个大族。”薛芳坚定的声音在众位妃嫔之间响起。
“我们还有希望。”
“拼了吧!反正我们已经处在最低谷的时候,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向上了!”
窦太嫔一咬牙,率先上前握住了薛太妃的手。
“我知道你主意多,本事大,我再信你一回,我帮你!”她扭头看向刘凌,眼中一片感激。
“就当是谢谢他告诉我那些消息!”
“算我一个!我的兄弟肯定没事!”
方太嫔傲然说道:“打不过他们肯定能跑,他们可不是古板之人!”
“我…我想知道我妹妹怎么样了,她从小有心疾…”
一个太嫔低下头。
“要等几年,我才能等到消息呢?”
“用不了几年。”
薛太妃自信地开口。
“用不了几年,刘凌就能去前面读书。一旦他能自由的出入冷宫,我就有法子让他带出消息。”
刘凌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突然友善起来的太妃太嫔们,再看着薛太妃意气风发的脸,哪里还有之前一个一个叩门时表现出的失落之色?
果然人只要坚持到最后,总是能看到希望的。
一开始就说“我不可以”的人,也许希望就在前面,却因为退缩而溜走了。
“你是好孩子。”
张太妃站在他的身边,轻轻捏着他的小手,由衷喟叹。
“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嗯。”
刘凌点了点头,看着已经重新振作起来,聚在薛太妃身边听她说话的太妃太嫔们。
那一幕实在太耀眼,耀眼到刘凌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耀着希望的光彩,每个人都涌现出了无数的斗志。薛太妃就像是一面旗帜,无论何时都绝不低头的旗帜,再次招展起了她的信心。
狭小的宫室、已经人到中年的女人们,穿着朴素甚至有些褪色的衣裙,刘凌脑袋里想象出的画面,却是当年她们如何聚集起来密谋着推翻他祖父的那一幕。
这样想自己的先人也许有些大逆不道,可他的父亲、他的祖父,原本就没有给他带来过什么,除了痛苦和冷漠,他人生中尝试到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是静安宫里的女人们带来的。
刘凌的眼角慢慢濡湿。
也许没有了华服、也许没有了那些地位、那些可以倚靠的势力,但她们的骨子里,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一群人。
他怎么能懈怠呢?
他的身上背着重重的罪,他的身上肩负着这么多人的希望!
‘我有天人的护庇,我一定能赢。’
刘凌重重地咬牙,心中升起坚定的信念。
‘我能让她们冲展笑颜!’
“咳咳,既然今天意义这么重大,大家又难得聚在一起,不如…”
张太妃突然干咳了几声,拍了拍掌引起大家的注意。
“我们小宴一番?”
…
…
…
一群正在讨论着有哪些力量可以动用的嫔妃们,顿时僵硬住了,扭过头像看着什么怪物一般看向张太妃。
对着众人古怪的目光,张太妃只偏了偏头,满脸期待的看着所有人。
“虽然米面都不够,但我们这么多人,各家殿里总有一些好东西吧?我殿里还有一根火方,王姬那里应该还有腌鱼,薛芳姐姐这里有碧梗米…”
“前阵子给你们吃光了。”
薛太妃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的异想天开,随机皱眉。
“不对,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张茜,你怎么还是老想着吃!”
“就是就是,现在该想着怎么让刘凌赶快成长起来!”
“哦…”
被嘲笑了一番的张太妃低下头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那有贵妃娘娘赐下来过年的胭脂米和水果。”
刘凌清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张太妃一下子抬起了头,惊喜地看向刘凌。
“宋娘子会做很多好吃的,她原本是达官人家的厨娘,后来主家获罪,因罪入宫的。如果东西够的话,她做的饭菜不比御厨差!”
刘凌擦掉眼中的余泪,继续说着。
“其实种子可以拿来种菜,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每人留一点种子,来年就有更多蔬菜可以吃了。”
“…这小子…”
薛太妃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宠溺。
“原来你想吃啊?那好吧好吧,谁叫你是小孩子,我那有碧梗米。”
窦太嫔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那有橘子。”
“我有面,还有些麦粉。”
“我那有不少豆子,黄豆红豆都有…”
刹那间,刚刚还在讨论“大计”恨不得明天就能出去的所有人,开始热烈的讨论起能吃什么。
“这才像过年嘛!”
张太妃笑的眼中含泪。
“我回去拿火方,顺便找王姬!”
至少张太妃笑了。
他想让她们笑。
虽然现在他不能当上皇帝,但让她们笑,总还是可以的。
只要能笑,就说明心中还有希望,为什么非要分什么场合呢?
“我…我回去请宋娘子!”
刘凌也大笑了起来,笑的是如此的天真。
屋里的太妃太嫔们似乎也被这个孩子简单的快乐所感染,也跟着一个个微笑了起来,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晚宴。
刘凌欢快地给屋中各位“奶奶”行了个礼,掉头离开了。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气喘吁吁,也不觉得疲累。
他只觉得冷宫里的风从未吹得这么温暖过,就连脚下都生出了清风,将他的脚步抬得更加轻快。那些因着久远往事而生出的压抑,也被这些清冽的风吹得干干净净。
窦太嫔说的没错,反正已经在最糟糕的时候了,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向上,为什么不能开心点呢?
“三殿下,三殿下,你这是把我带去哪儿…”
宋娘子的叫声从含冰殿响了起来。
“去绿卿阁!”
他另一个家!
第27章 暖炉?肉包?
绿卿阁里,小小的宫室人满为患。
所有的太妃太嫔坐成一团,拿了薛太妃教刘凌习字的长桌为案,铺上一块厚布,凑在一起吃起了锅子。
这在以前是刘凌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他看书练字薛太妃都是让他净手的,但它就是这么发生了,用习字的长桌当做饭桌。
“我都许久没吃过肉了…”
杨太嫔有些感慨地夹起一片蒜炒火腿,一口放到嘴里。
“是不是很香?很好吃?”
张太妃勤快地给其他人夹着菜,还不忘夸一下宋娘子。
“宋娘子真是好手艺!”
正在布菜的宋娘子闻言惶恐地屈了屈身子。
“张太妃谬赞了,奴婢以前就是个厨娘,许多年没用过这手艺,都荒疏了!”
“你用这么多简单的食材做出这样的味道,绝不是谬赞。”
薛太妃吃的眉眼弯弯,心情大好起来,看宋娘子是哪里都顺眼,自然不吝啬夸奖。
“你也别干站着,现在这时候了还有什么规矩,不必站着伺候,去那桌和称心如意他们吃吧。”
“诶!诶!谢谢薛太妃!”
被薛太妃难得的好脾气弄的受宠若惊的宋娘子,在布完最后一道甜羹后,兴奋地去了称心如意那边的桌子,薛太妃并不苛刻,那张桌上菜和这边差不多,只是少点。
反正主桌上也没多少菜就是了。
“要知道是这样,早就该凑在一起吃了,好歹能吃顿全的。”王姬曾是巨富出身,说起吃来头头道道,但造化弄人,如今过的极为清苦。
“也是现在那贵妃太恶,迟早要糟报应,居然给我们克扣月例!”方太嫔说起袁贵妃就横鼻子竖眼。
“我今年冬天的炭都被克扣没了,一个冬天就半篓!半篓!当年我家门子都一天都不止半篓!”
刘凌想起再小一点的时候,饿的实在没法子,宋娘子让他拿个袋子一家一家太妃求米的事情。
据说他从小长得可爱,又瘦的头大身子小,往人门前这么一站,总有不忍心的拿米出来。
他便是这么得了薛太妃和张太妃他们的照顾的。
“这你就不懂了…”身为专业人士的王姬冷笑着说,“宫里现在这位皇后是齐家出身…”
“已经没有什么皇后了,齐家那小丫头片子道行不够,只知道忍,在今年的宫宴上已经被袁妖精倒了。”
薛太妃静静地插上一句话,揭示了她们可能更加艰难的未来。
“咦?”
“我还以为能多斗一会儿!”
“不会吧,齐家以前不也是…”
“嘁,齐家要不是宫变得了势,哪里能起来?底子不够就是底子不够。齐家那老狐狸一死,她孙女哪里还能蹦跶,光学她祖父那股子忍性,学不会雷霆一击的魄力也是白搭!”
一干曾经贵女出身的太妃太嫔们立刻针对着皇后的出身、行为分析了起来,就好像她们从未被关在冷宫里,亲眼看见一般。
坐在一旁的刘凌听的叹为观止,不为别人,而是因为这些太妃太嫔确实凭借外面送用度的宫人对皇后、贵妃的寥寥几句话就能推断出她们的性格,端的了得。
而他小时候,天天被宋娘子护着,从不知道这些事,脑子里袁贵妃就是只大妖怪,皇后就是个老妖婆,宫里没一个好人…
现在这样听着,似乎眼界都开阔了。
“不管怎么说,齐家的郡望在江夏,那可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可看不上这一点东西,也不会背这种名声苛待长辈的名声。可袁贵妃那是什么货色,那是别人家花钱买来的续弦,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
王姬将“花钱”两个字重重的咬了咬。
“她连自己都能卖了,可见是什么出身。在宫里生活,吃饭、穿衣、打赏干什么都要金银,皇帝是宠她,就是太宠她,赐的东西都是不能变卖也不能淘换的死物…”
“刘未不赐给她金银?”
张太妃瞪大了眼。
“但凡帝王,恩宠绝不纯粹。”薛太妃摇了摇头,“刘未肯定很宠爱她,也喜欢他,但我们从小看着他,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这孩子被太后压抑的太自卑了,一定觉得袁妖精会如此在意他,只是为了他的权势。为了让袁妖精只能依靠他一个人,他也不会给袁贵妃可以自立的本钱。她的吃穿用度肯定是宫中之罪,但多的…你见过关在金笼子里的鸟吗?”
王姬嘲笑着点头。
“你们以为她那么得宠,为什么还处心积虑非把皇后的凤印抢过来?不就是为了能敛财?!说到底,她是眼皮子太浅,又欺软怕硬,觉得我们是过气没用的家伙,就从我们这里克扣!”
王姬气呼呼地瞪了刘凌一眼。
“你爹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肯定知道,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也饿着呢!”
刘凌叫屈。
“小时候我都讨饭来着…”
“所以你也是个软包。”
窦太嫔伸过手来点了点他的额头。
“现在我们能怎么办?就我们这些人,估计也是成不了事的。”
方太嫔喝完一碗热汤,舒畅的满脸是汗。
“光凭我们肯定是不够,我们甚至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就连宋娘子都不能出静安宫,刘凌也只能在西宫范围活动,我们得先有合适的人选能够随时了解宫里的动向。”
薛太妃高深莫测地轻笑:“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些一些想法,等我成功了再告诉你们…”
“你就爱故弄玄虚!”
方太嫔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吃了两口蔬菜,突然说道:“回头我去找王昭仪,她以前喜欢侍弄花草,肯定会种菜。咱们回头辟个几亩地,好歹种点菜,省的哪天真饿死!”
“你真是有辱斯文,人家侍弄的是花草,不是菜!”
杨太嫔瞪大了眼睛。
“花草都弄的了,弄不了菜?我就不相信她不愿意桌上多盘菜!”
方太妃撇了撇嘴。
“可以种菜,就可以种药,可惜没种子…”
张太妃也在想入非非。
“等我们好起来了,都会有的。”
刘凌吃的腮帮鼓鼓,突然冒出来一句。
“是,等我们好起来,都会有的…”
薛太妃摸了摸他的头。
“今晚你就在这宿着吧,别回去了。”
“哦。”
刘凌答应了一声,想起另一件事突然抬起头。
“王宁发现我们都没回来,会不会多想?”
“王宁?呵呵…”
薛太妃笑着摇头。
“你莫担心,我等会派称心去找他,就说你太累在我这里睡下了。”
刘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可惜有饭有菜,没有酒!”
蒋太嫔抚掌长叹:“我倒是会酿酒,可是连多余的米都没有啊!”
“喝酒误事,你一喝醉就发酒疯,还是算了吧!”
方太嫔立刻拆台。
“先吃饱肚子要紧。”
一干太妃太嫔连连称是。
从八年前袁贵妃入宫后,就难得有这样的“盛宴”了。
这一顿夜宴吃的自然是无比舒坦,尤其是刘凌,因为他是小孩子,又特别乖巧,让这些一辈子没有生过孩子的怪阿姨们母性突然爆棚,虽然按照辈分刘凌已经是孙子辈了,却依然这个夹一筷子菜,那个夹一筷子肉,哄着他笑。
饭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各嫔妃都在闲磕牙,张太妃突然凑到了刘凌身边,戳了戳他的腰,小小声地对他开口:
“刚刚宋娘子在的时候,我按照你说的借口,对她望闻问切了一回…”
刘凌曾让张太妃告诉宋娘子,要诊一诊看看适不适合给刘凌做“陪练”。
看到一向散漫的张太妃这么慎重,刘凌马上紧张了起来。
“怎么样?!”
“她中了毒,而且已经中了很长时间了。”
张太妃面色凝重。
刘凌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太妃。
“会危及到性命吗?”
“万幸这药我赵家的医谱里曾有记载。当年曾有大族妻妾相斗,十几年不分胜负,某一日,嫡妻突然中风,其子偷偷请了我们家的祖父去看,才发现是中了毒。这药最阴毒的地方在它是慢性的,不会要人命,却会让人四肢发麻无力,一开始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风湿,但一点点发展下去,就会如同活死人一样僵硬,毒发时更是犹如中风,毫无痕迹。”
张太妃对刘凌咬着耳朵。
“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宋娘子,我现在没药,想治她也无从下手,只会让她徒增烦恼。左右至少还有几年才会严重,这几年我们想想法子弄药。”
刘凌顿时觉得连口中的肉吃起来都不香了,小脸也一下子垮下来。
“是谁害她?”
“我估摸着,不是害她,而是想害你。我推算了下中毒的时间,应该正好是给你喂奶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也许当年你发痘,太医院里有好心的太医给你顺手解了,又或者你身上的先天之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她身上的寒毒沉积太久,含冰殿又阴寒,终于提早发作了出来。”
张太妃虽然性格天真,但谈起医术有一种慑人的自信,就犹如在这个领域里,她才是真正的王者,无端的让人信服。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刘凌也知道自己干着急没用。
“有药就能治对吧?要什么药?”
“这药配起来刁钻,化解却不难。当年做出这药的人,其实心地也不算坏。”张太妃由药看人,认为这个制毒之人恐怕当年也是被迫。
“你过目不忘,我说的药你得记着。这毒的解方是鳖甲七钱、杜衡二钱、当归尾五钱…”
她一样一样的说出,每一种药都并不少见,只是在这冷宫里找不到罢了。
说完之后,张太妃嗟叹一声。
“我估算着,这毒发作至少要十年,小孩身子弱,你又住在含冰殿那地方,要是身上带着这毒,□□岁上就会毒发了。如果是袁贵妃,大可大大方方下手,她行事肆无忌惮惯了。这药,应该是好面子的皇后下的。”
小孩子容易夭折,如果太早立太子,万一孩子没站住,那就是折了孩子的福气,立储是大事,太子早夭又劳民伤财,所以不到三个孩子都表现出十分健康健全的时候,刘未大可不必早早提立储的事情。
如果二皇子刘祁和三皇子刘凌都死了,大皇子刘恒就是一根独苗,肯定成了袁贵妃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能长大还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