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让我们上楼救火!”
冯登青拼命地敲着城门。
“不劳京兆尹大人操心,宫中带来的侍卫足够,不会让殿下有失的!”城门官扯着嗓子在里面吼道。
“京兆尹大人还是想想怎么让百姓安稳下来吧!”
“你这个畜生!”
冯登青目呲尽裂,用力地啐了一口,转过身子。
“这群兔崽子关门了,所有人,跟我一起清理烧起来的道路!”
“是!”
***
刘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狼狈。
他的头发被火燎掉了大半,右手手臂上的衣服也已经被爆出的火焰烧的焦黑一片,如果不是那赞者拼命一扑让他扑倒在地,顺便压灭了火焰,只怕他手臂上的烧伤还会更重。
龙腹里跳出来的三个刺客俨然是精于合击之道的高手,纵身跃出之后,便立刻拦住了刘凌身后和身侧的三个方位,上面是熊熊燃烧起来的鲤鱼跳龙门的灯火,刘凌自然是不会投身火海。
只见得三个刺客堵住刘凌撤退的方向之后,站在最上方的那个刺客便伸手摸上了将龙灯固定在定安楼木楼上的绳索,使劲一拽!
犹如触动了某个机关一般,原本是为了便于拆卸和安装的固定绳一下子松动了起来,那龙灯被火燃烧原本就摇摇欲坠,此时被那刺客这么一扯,原本扣住的滑轨立刻滑动,偌大的灯架,一边燃烧着一边朝着下方跌落下去!
刘凌被三人包夹在灯楼的最顶部,虽然危险,可这三人都没有立刻出手,原本他还在兀自奇怪,不知他们在等什么,如今这刺客拉动机关让龙灯往下倾倒,刘凌顿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一声巨吼:
“不!下面的人快躲开!!!”
为了保护刘凌,宫中派出了五百多甲士护卫他的安全,安定楼的木楼不能承受太多人,所以大部分人在安定楼的城楼上等候,陪同他上去的只有两名身手最好的侍卫,便于在狭窄之地防卫。
这两人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士,木楼的楼梯道狭窄,哪怕有刺客,只要他们挡住去路,刘凌就能轻轻松松跑下楼。
谁知道刺客没有先出手,而是龙灯先炸了!
这三个刺客还没出现时,楼下的甲士们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也不管后建的木楼能不能承受这么多人的重量了,蜂拥一般上来救人,这些人有些已经跑到了靠近刘凌的位置,有的还在登楼,眼见着就快要接近他们要护卫的对象,突然从天而降,压下了一座燃烧的大山来!
可怜靠的最近的甲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剧烈燃烧的龙身压了个正着,痛苦哀嚎着滚落到楼梯之下。
这一下,犹如触发了连锁的机关,火龙一边燃烧着,一边从木楼上扫过诸人掉落在楼下,剧烈的燃烧了起来,阻断了众人上楼的道路。
火烧着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火龙燃烧后冒着的烟。
刘凌精通药理,孟太医和张太妃碰上之后,对于各种药材更是透彻,那烟一起,熟悉的味道窜入鼻端,刘凌立刻神色大变,撕下了衣襟系在脸上,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草乌头、巴豆、狼毒、□□,皆是剧毒之物!
火油中掺有毒物!
“想不到殿下倒是机灵的很,只可惜命不好!”拉动绳索的刺客声音尖细,神色闪烁不定,持着长刀便向着刘凌砍来!
随着为首刺客的出手,三人齐齐向前,向着刘凌咽喉、胸口、后心三个位置刺了过去,封死了刘凌的后手,断无可避之处。
这便是合击的可怕之处!
这一击莫说是个少年,便是成年人也无计可施,然而三人的兵刃却扑了空,站在原地的刘凌像是突然消失一般不见了,几人定神一看,原来刘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就地一滚,狼狈的避开了他们的杀招。
“铁板桥!三皇子会武!”
首领眼睛瞪得极大,口中一声唿哨立刻响了起来。
其余两人听到他的唿哨,立刻变招,包围圈从小变大,伴随着木楼燃烧“噼里啪啦”的响声,刘凌剧烈地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浓烈的毒烟不仅仅阻挡了刘凌的视线,也同时阻挡了这三人的,比刘凌更吃亏的是,他们大概是为了防止火龙燃烧时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所以穿着的都是厚重的棉衣,从上到下用水浇湿,应该是藏身于龙腹之中灯台下的暗箱里。
那地方狭窄逼仄,这三个刺客挤作一团时绝说不上舒服,但毕竟会暖和许多,如今他们一齐跳了出来,这寒冬腊月,浑身湿透,虽是防了火,可动作却因此迟缓不少。
在他们三人靠近刘凌之时,刘凌甚至看到他们身上雾气蒸腾,犹如冬日头顶出汗时看到的那种场景,那是身上热量在剧烈蒸发的结果。
“我只需要躲,不停地躲!”
刘凌咬着牙,心中给自己打着气。
“我武艺不及他们,他们人也比我多,我只要拖到他们也中了毒烟,力气耗尽就可以逃走…”
他心中这样想着,可背后燃烧着的木楼却提醒他时间实在是不多。不仅仅如此…
刘凌低头往下一看,只见得定安楼外的百姓高声惊呼着四散而逃,然而原本为了让百姓观灯方便而清理出的广场上火光冲天,连路边的树上都着了火,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火趁风势,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广场上浓烟滚滚,更似于定安楼上!
“该死!”
刘凌听着耳边的惨叫声,惊呼声,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的是你!”
唿哨声又变,为首的刺客以哨声为指令,指挥着另外两个同伴结阵杀人。
刘凌的武艺不弱,欠缺的只是实战的经验,此时身上被划了几刀,往日萧太妃的教导一下子涌上心头,脚下属于“萧门”的闪避步法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一个滑步又避开了几人的合击。
如果说他们刚刚对刘凌的会武只是惊讶的话,如今见到刘凌的身影一闪,那简直就是惊骇莫名。
其中一位刺客更是脱口而出:“陇右铁骑山庄的游龙步!他是萧盟主的嫡传弟子!”
“嫡传个屁!萧家从不和官府打交道!这怕不是皇子,只是个替身!”
那首领一声粗鲁的喝骂,气的都快呕血了!
他们这样的江湖死士,收受重金,干的是刀口上舔血得勾当,但这血也要舔的有价值,如果为了一个冒牌货送了命,岂不是笑话?
这么一想,他手中的招式便慢了几分,让已经开始熟悉对敌的刘凌找到了个空档,一下子钻了出去。
“小子要跑!”
其中一个刺客大叫不好,伸手一抖,射出几枚铁蒺藜,直直向着正奔下楼的刘凌脑袋、后心、膝弯等处射去。
这三人乃是三胞胎,从小训练合击之术,配合默契无比,擅长暗器的那个射出了毒蒺藜,另一人立刻脚下运劲,追星赶月一般逼近了刘凌,出刀向着刘凌的腰部削去。
首领也不闲着,从怀中放出一道紫色的烟火,向雇主发出讯号,他们的目标失手了,立刻派人拦截。
刘凌原以为自己逃出了生天,然而后脑一阵劲风拂来,浑身上下的毛孔陡然紧锁,脑子里不停地响彻着警告的声音。
有危险!
后方有危险!
这是身体本能发出的警号,可刘凌此时已经奔到一半,哪里有可避之机!
眼见着面前下楼的楼梯被火焰所封,身后毒烟更是熏得他耳晕眼花,几乎站不稳身子,后方三个刺客却像是丝毫没受影响一般速度极快地追赶了过来,完全违背了他之前猜想的“拖”就行的推断。
刚刚能逃出来是他们走了神,现在却是必死之局!
只见着三枚铁蒺藜像是长着眼睛一般向着刘凌电射而去,另一个刺客的利刃也快要将刘凌劈成两半,刘凌怒吼一声,脚下陡然加力,也不管扑进火焰会不会被烧伤,从这么高跳下去会不是,直直朝着楼梯下方纵身一跃!
“拦住他!小子要跳楼!”
刘凌明白从这么高跳下去也是九死一生,可与其被人腰斩,还不如拼一拼,他抱着脑袋在半空中调整着姿势,以免自己被摔碎了脑袋,却突然感觉到腰部一紧,一股大力陡然袭来,将他甩上了半空!
难道他连跳楼都不成?
“自己荡到对面去,再顺着木梁攀下,下面有人接应!”
熟悉的女声在刘凌头上响起。
刘凌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只见一身宫女打扮的中年宫人一手攀着一根木柱,另一只手扯着一根银色的绸带,满脸焦急之色。
是素华!
少司命的素华!
这银色的光芒刘凌也是熟悉无比,大司命之首云旗的武器便是几根可硬可软的银丝,端的神奇无比,可这少司命居然有一整条用这种银丝制成的绸带!
那三个刺客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个女人爬上楼来,一声唿哨过后,两个刺客转而奔向少司命所在的楼柱,首领则是挥刀不管不顾地向着刘凌腰上缠着的银索死命一砍!
杀不死你,摔死你也是一样!
谁料那吹毛短发的利刃砍上了看似丝绸一般泛着珍珠光泽的绸带,不但没有砍断那根绸带,反而发出了金铁撞击的“当”的一声,可怜那首领收回刀时刀上已经有了一个豁口,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娘的干嘛要接这个生意?!
先是发现要刺杀的皇子会武,后来又发现这皇子用的是武林魁首铁骑山庄非继承人不可学的游龙步,还没郁闷自己遇到了个西贝货没多久,又碰上用天蚕丝做绸带的古怪女人!
这可是天蚕丝啊!火烧不断水浸不失刀枪不入的天蚕丝啊!
从来只是作为暗器和杀手锏使用的天蚕丝啊!
就这一根绸带,就足以搅动江湖腥风血雨了,他居然还拿自己的兵刃去砍!现在这刀都不能用了!
真他奶奶个熊的邪门,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
素华可不管这两个人想什么,她是女人,更擅长的是轻功和护卫之术,不是杀人的本事,如今见到两个刺客冲来,手中立刻用劲,将刘凌向着对面的方向送了出去,抖手松开了绳索。
刘凌反应极快,眼见着对面未燃烧的木梁近在眼前,立刻向前飞扑,他腰上拴着的力道蓦地一收,刘凌就这么直直地掉到了伸出城墙的木梁之上,手足并用地向着城墙爬了过去。
少司命这一阻拦,三个刺客离着刘凌已经极远,偏偏少司命的武功全是以缠斗和防御为主,素华将一匹银练舞的滴水不漏,那三个刺客左突右刺都冲不出去,只能咬牙切齿地暗骂。
“妈的!怎么来了只乌龟!”
“这娘们的打法好生让人厌烦!”
另一边,刘凌跌落的地方位于灯楼搭起的木质阁楼最底部,一根主梁伸出了城墙外,和下方的柱子一起支撑着整个右边的底部,但此刻因为各种震动和火焰的燃烧,已经不太牢靠了,刘凌只不过动了几下,就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下方的甲士和护卫们早就闻讯而至,禁军中郎将在命令着侍卫去除甲胄,徒手攀爬已经燃烧起来的灯楼顶部去救刘凌,身手利索的士卒们还没有爬到一半,就看见半空中一道白色的人影突然飞扑而下,直直扑到一根梁柱之上,连忙惊呼了起来。
“白蟒袍!是三皇子殿下!快救人!”
“三皇子殿下,您有没有摔着?”
其他的宫人也飞奔而往,看着刘凌甩了甩头,从柱子上爬起身来,向着城墙这边一点点挪移过来。
“天啊,殿下您别动了,让我们派人去接您!”
“蠢货,这木梁哪里承受得了这么多人!殿下,您赶快爬过来,我们在这边接着您!”
一时间,沸沸扬扬地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这原本应该极为引人注意的声音,如今却被另一种声音彻底淹没。
先前在上面,又是生死时刻,刘凌自然是没有办法分神,可如今逃出生天,木梁下方就是忠于父皇的卫士,他的心神立刻就被这种声音所震慑。
他站在木梁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下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刚刚井然有序、气氛热闹的广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惊天的火光之下,浓烟和啼哭声冲天而起,原本是达官贵族所占据的最好位置,瞬间就成了夺命之地。
内城的城门方向,无数人嚎叫着、咒骂着涌了过来,手持刀枪的侍卫们神色戒备,立在城墙之上,更有弓箭手用箭指着越来越多的百姓。
可即使是这样,也阻挡不住潮水一般的人群。
“把那些官老爷推到前面去!他们不敢射这些官老爷的!”
“跟着那些达官贵人一起逃啊!”
顷刻间,那些官宦的家属首当其冲,被汹涌的人潮无情地推倒,又或者胁迫着向着内城逼近。到处都有人起哄 “逃进宫去”、“后面起火了”,“他们想把我们烧死在里面”,还有人高声尖叫着“死人了!踩死人了!”,“救救我的孩子”,“到处是火”云云。
刘凌双眼充血,一口牙齿几乎被自己咬了个粉碎。
不久之前还是欢天喜地的福地,如今已成了…
——修罗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我吃完饭之后,大概9点之后。
昨天一直等的同志们抱歉了,逛超市又吃夜宵弄晚了,今天一定有二更哟!
第116章 乱民?棋子?
从仙境到地狱,需要多久呢?
答案是,不到半个时辰。
当刘凌手脚并用的爬下木梁时,所有人都恍如隔世。
浑身浴血的刘凌犹如从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一般,头发一片焦黄,因为代国尚白而换上的绣金白蟒袍也被烧的到处是洞。
在他的背上、肩上都有刺客刺杀而留下的刀伤,好在他已经检查过,不知是刺客托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些暗器是淬了毒的,这些刀上却没有抹上毒。
“殿下受伤了,赶快请太医!”
“请什么太医,现在太医根本出不来,城门一开就会被踩死!还是赶紧从城墙另一侧下去,护卫殿下回宫!”
禁军负责保护刘凌这次安全的中郎将知道自己出了差错,丢官罢职已经是难免的了,但如果不能将刘凌送回宫,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只顾着推动着刘凌往城墙另一端走。
在他的料想中,这位年纪尚幼、又在冷宫里长大的殿下,此时应该吓破了胆子哭着回宫才是,然而这位殿下的决定却让所有人差点跪在地上找眼睛珠子。
“主持此地防务的冯登青呢?叫他立刻疏散百姓!”
刘凌铁青着脸,眼睛向着四处扫视。
“其他官员在哪里?”
“定安楼一出事,将作监的大人们就被统领大人下令抓捕,亲自捆送回内城里去了。其他大人们见定安楼火势惊人,大多已经从城楼另一侧去了内城。此地由末将暂时接管。”
那郎将年已三十有余,却不敢在刘凌面前拿大。
“今年陛下未至,很多大人都没登楼,仅带着家人在外观灯,火起时城门官下令关闭了内城城门,防止有人趁机闯宫,冯大人应该是被关在了门外。”
定安门是连接内外城的一道城门,可以从城楼上通往内城的城垛而下,直入内城,但城外的百姓却必须越过这道城门,才能进入城内。
刘凌听到冯登青被关在了门外,就知道局面已经没办法控制,否则京兆府那么多差吏连同禁军一起,不可能任由百姓这般互相践踏。
他奔到城墙旁边,踩上之前行礼的高台,尽力伸出身子对着远方眺望,喉间无法抑制地传出了一声呻/吟。
“老天,这明显是有人故意煽动生事…”
从他的位置往下看去,四周冒起的火光虽然惊人,但灯节每年都办,所以京兆府早有预防失火的准备,恐怕在突然起火的不久之后,京兆府就已经很顺利的将大部分的火焰都全部扑灭,只有树干上烧起的火无法马上浇熄。
仅仅是浓烟太盛,眼睛被熏得睁不开而已。
如果火烧起来的时候立刻有人组织疏散,京兆府清理出道路,恐怕广场上的人早就四散而逃了,可这些人群中混有不少有心之人,到处高喊“后面的路被烧没了”、“四周都是烟会被呛死”、“只有去内城这一条活路”这样的话,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这是如此荒谬的一幕啊!京兆府的差吏们九死一生的熄灭了各处的火焰,拼尽全力清理出的道路,却被人不理不睬,他们被吓破了的胆子只能让他们看到眼前唯一的一条死路,即使偶有聪明人发现不对想要从别处离开,也只能被巨大的人潮裹挟着不自由自主地前进。
每个人心中的恐惧都被无限放大,他们已经停止了思考,只能靠着本能,朝着人最多的地方挤去…
“这样下去,不被踩死,也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暴动了。”
刘凌偏头看向内城方向,只见得城头上的弓箭手弓弦已经拉满,表情严厉肃杀,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放箭。
“宫中有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内城吗?”
刘凌寒着脸问身边的禁军中郎将。
“并无。”
将军反射性地摇了摇头,又立刻有些迟疑的说:“不过也许宫中另有安排?今日看守内城的是洪将军,他是左右监门府的禁军,和吾等左右备身府的禁军并不是同僚。”
禁军六府,左右监门府是管理宫门和内城城门的,而左右备身府是保护皇族安全,自然是不同职责。
刘凌最头疼的就是各个机构和衙门之间消息不通的问题,忍不住摇了摇头。
“殿下,现在局面太乱了,您应当和我们回宫去。”
禁军将军比刘凌还头疼。
这时候还等什么呢!
“正因为现在情况急迫,所以我更不能走!”
刘凌神情严肃,眉头蹙得死紧。
即使浑身狼狈,也掩盖不住他的认真。
“我得设法联系上京兆尹安抚百姓。还有那位洪将军,我要问问他,何人命令他将弓矢对准百姓!”
“殿下…”
“不必再劝,跟我走。”
刘凌的眼神从禁卫军的身上扫过。
“我知道各位将军都是为了护卫我的安全而来,但身为将士,天职乃是保家卫国,而与其说是保家卫国,不如说,就是为了保护下面这些百姓…”
“天子尚且镇守一方,我身为皇子,怎能临阵脱逃?”
刘凌伸手抹去脸上的鲜血,神情镇定自若。
他并没有用什么煽情的语句,更没有表现的激愤无比,然而就是这态度坚决的几句话,在这浓烟滚滚、气氛紧张的境地中,却奇异的让所有人镇定了下来。
“我欲留下来维护局面稳定,何人与我同去?”
“我去!”
“誓死保护殿下!”
“我也去!”
“好,那我等就…”
“殿下!”
“什么人!”
一阵劲风从天而降,惊得底下的禁卫军们纷纷执起兵器。
待看见从天而降的是一位身穿宫装的宫女,不少人瞠目结舌,忍不住抬头望天,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
这位中年的宫女鬓发有些凌乱,怀中搀扶着一位宦者,一落了地后便放下那个宦官,显然已经有些脱力,忍不住气喘吁吁。
“殿下,此时情况未定,请让我护卫左右!”
素华见刘凌欲要下楼,连忙请求。
“上面的刺客呢?”
“他们人多,又留有后手,让他们给跑了,不过应该还在城墙之上,没有跑远。”素华将手中的银索缠绕在腰上,以衣服掩盖好。
“这是…”
刘凌定神看了看,发现那是刚刚在上面誓死一扑的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刚刚救了我的…”
接过那个宦官的禁卫,用手摸了摸这个皮开肉绽之人颈间的脉搏,对着刘凌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能活了,还是已经死了。
刘凌心中一沉。
任谁知道有人为自己死了,都不会好过的。
“殿下,这是少司命的少三,负责护卫您的安全的。”
素华低低地叹气。“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否则像是少三这样的人,会一直替您去死…”
刘凌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们走!”
城墙下乱成一片,城墙上倒还算是井然有序。见到刘凌被救下来了,沿路的宫人和禁卫都十分庆幸,连忙从各处向着刘凌身边汇集而来。
但当他们看见刘凌并没有向宫内而去,反倒准备下城墙前往城外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拼命劝阻的有之,惊讶大叫的有之,还有些胆小的宫人已经有些想要逃跑的样子。
如今城墙下那个样子,便是彪形大汉也会被踩成肉泥,谁敢下去?
下面的人简直像是魔怔了一样。
然而刘凌却不管不顾,一边往城门下走,一边和身边的禁卫将军们商议着什么。之间这些将军满脸犹豫之色,但因为刘凌十分坚决,也只能咬牙点头。
待下了城墙,刘凌直奔内城城门,能从城墙上下来的少年,又被这么多禁卫军保护着的,除了代国的三皇子不做他人,城门后的门官们虽然又惊讶又惊惧,却并未阻挡。
刘凌一路长驱直入,在城墙上找到了以手按剑的那位洪将军。
见到刘凌下来,洪将军满脸惊疑:“殿下既然已经脱险,为何不回宫里去?”
“让弓箭手收起箭矢。”
刘凌也不废话,“打开内城城门,宫城内另有侍卫,不会让这些百姓冲到宫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