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来照顾刘有助的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学生为什么突然发火,其中一人莫名其妙地说:“馆医说他是风邪入体,不能让他着凉,我们也只是照着馆医吩咐的去做…”
做个鬼啊!
发烧到这个温度,人都烧糊涂了,还改被子加炭盆,这是要让人烧死吗?!
“庸医!”
祝英台咬牙切齿,上前一把掀掉了刘有助的棉被。
“你干什么!”
“祝公子,你莫让小的们为难啊!”
马文才也不明白祝英台为什么这么做,他没听说过祝英台懂医理,就算上她上次奇奇怪怪说了些什么,那也像是炼丹而不是医术,见几个小厮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也只能咳嗽了一声,问她:
“祝英台,你懂医术?”
这是常识好吗?
这是医术吗?
“我自己就曾经高烧差点烧死!”祝英台胡乱扯了个理由:“信我的没错,现在要降温,捂着要捂死人!”
“你们去问问徐之敬。”
马文才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支着一个小厮。
“看他怎么说。”
就在马文才一个犹豫间,祝英台已经打开了门窗,只把正对着刘有助的那几扇关了,又让人移走了炭盆。
她看屋子里几个小厮还站着不走,越发焦急:“你们还站着干嘛!打温水去!给他擦身子啊!”
“呃…好吧。”
几个小厮估摸着真有事也有祝英台顶着,乖乖去照她说的去做了。
祝英台看着榻上的刘有助,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没来,刘有助是不是就这么烧死在床上。
中医和西医之间巨大的观念差距让她的有些举动怪异万分,这年代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发烧发发汗就好了”,可发汗的前提是要有汗出,活活捂死了人哪里有汗?
小厮们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端着水的几个小厮就进了屋子,开始七手八脚的给刘有助解衣。
“他不好翻身,擦脖子、手臂、腋窝,擦大腿,四肢所有能擦到的地方!”祝英台站在一旁指着刘有助指挥:“不停的擦!水冷了就换一盆!”
马文才起先还站着没有言语,小厮们开始解开刘有助的衣服露出已经开始感染的伤口时,也只是皱了皱眉。
可当小厮们开始解开刘有助的裤子时,祝英台还一无所知的站在那里,马文才有些站不住了。
“咳咳,祝英台,我们出去走走,我们呆在屋子里他们也不自在。”马文才随口扯了个理由,拉着祝英台就出去。
“什么,什么不自在…”
祝英台糊里糊涂被拉出门外,眼睛还盯着刘有助:“多擦一擦,你们这是在救他的命啊!”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祝英台度日如年,一直想要进去看看,但马文才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给他进屋,好不容易等到去徐之敬那里的人回来,连马文才也满怀期望地迎上前去,那下人的话却让他们两个心都凉了半截。
“徐公子说了,左右是要死的,祝公子怎么折腾都行。”
什么叫怎么折腾都行?
这是在说她折腾病人吗?
“他…”
祝英台气的想要跳脚,却被马文才拍了拍头。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马文才叹了口气。“你不是还要去贺馆主那里重新再考入科试吗?现在还不看书,要等到何时?”
祝英台原本还想多留一会儿,可想着马文才毕竟是男人,也比她妥帖,再三得到马文才的保证会看着小厮给刘有助擦身、降温之后,祝英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刘有助的小院。
祝英台走后,马文才回了屋,大概是因为不停地擦拭受到了刺激,刘有助原本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不少,看到马文才进来,还仔细去寻找马文才的方向。
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刘有助的情况很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他情况不好,刘有助自然也不会例外,他死死看着马文才,发了一阵抖,眼睛里开始不停地沁出眼泪,他就这么看着,几乎语不成声: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几位医者都说你的伤口在恶化,但不见得你就会死。”马文才依旧是那副不慌不乱的表情,“只要你的烧退下去了,身子就能大好。”
“我觉得我快要不行了。”刘有助气力不济,说的很慢:“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我的肚子还在,背后也又痛又痒。我头上很热,可身上很冷,连吸气有时候都困难。我见过有人被砍柴刀伤了后就死了的,他们那时候和我很像…”
“你别想太多。”
马文才一步步走近刘有助,抓住了他垂在床边虚弱无力的手,弯下腰去对他说:“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父母,再怎么艰难,也要撑住。”
“可是我,我怕啊…”刘有助眼眶里的眼泪蓄满眼眶之后,沿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像是滴在了马文才的身上。
“我之前说我不恨伏安,可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会死,我,我又开始恨他了,我,我怕我受尽折磨,还是要死…”
马文才一点虚假的安慰都说不出来了。
“我虽开始恨伏安了,可我不后悔替马公子你挡这一下…”刘有助反拉着马文才的手,“我那时候自愿认罪的话,是真心实意的。五馆是寒门最后的希望,我想让所有人都好好的…”
“我知道。”
马文才跪坐在了床边,温声细语。
若祝英台在这里,她一定会吃惊马文才也有这么态度低微的一面。
刘有助的恐惧和对未知的害怕,让屋子里两个替他擦身的小厮都哽咽了起来,他们都是五馆里的小厮,自然也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替您死,我一点都不后悔。马公子您能做到的事情,一定是我做不到的;马公子您能走到的地方,我可能连抬头看都看不到在哪儿。我只是一介卑微的庶民,能替你这样了不起的公子去死,我觉得,这是老天的安排。”
刘有助紧紧握着马文才的手。
“所以,请让我死的有价值啊…”他微微颤抖着,“不要让梁山伯说的那种事情发生,只要学馆在,寒门就还有希望,不要让寒门和士族之间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知道马公子您有这样的能力…”
刘有助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般将马文才的手使劲一握,在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后,他低低地吼叫了起来。
“马公子,请答应我!”
马文才走出屋子之时,眼眶是湿润的。
他的眼前不停出现刘有助一边哭着,一边说着不后悔的样子。
怎么会不后悔呢?
每一个人遇到这种生死关头时,都会生出深深的后悔。
“真是个狡猾的人。”马文才微微仰起头,“果然没有一个寒生是笨蛋,即便是要死了,也要让自己死的有价值。他以为我马文才是像祝英台那样心软的蠢货,呵呵…”
他的鼻中酸涩无比,心中越来越是压抑,终于忍不住狠狠锤了外面的廊柱一拳,发足向着明道楼跑去。
马文才跑到明道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会稽县衙的人来提偷盗和杀人未遂的人犯,马文才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伏安,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将他从鲁仁他们之中拉了出来。
左右看守的衙役和学馆里的壮丁都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去拦,可随侍马文才左右的风雨雷电又怎么会让马文才被他们碰到?
四人见势便用身子挡了那些衙役,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马文才已经一脚踹翻了伏安,骑在他的身上,毫无风度地一拳揍了上去!
“马文才,不要乱来!”
可此时的马文才早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满脑子里都是刘有助凄绝而无助的眼神,看着地上满脸惶恐的伏安,马文才又是一拳揍下!
“你也会害怕?你对祝英台放蛇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又是一拳!
“你掷那叉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一拳,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承载着马文才十分的怒火,要借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将他的惶恐和愤怒发泄出去!
“你要害人的时候不会害怕,可你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却知道害怕!你既然也知道害怕,为何要去害人!”
伏安已经被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见到如此可怕的马文才,一种预感浮现在他的心头,让他完全不顾着求饶,而是高声尖叫了起来。
“刘有助出事了是不是?你们救不活他是不是!”
衙役们和围观的人怕闹出人命,死命冲破风雨雷电的包围,将马文才架了开来,死命往外拖。
“刘有助救不活了是不是?!是不是!”
伏安的尖叫声一声又一声的响起。
“是!”马文才咬着牙,红着眼瞪向伏安,“刘有助救不活了!他现在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你且等着,若他死了,你也别想流配三千里,我会告你个谋刺士族之罪,你等着腰斩弃市吧!”
伏安听到马文才肯定的答复,一口气像是喘不过来,整张脸煞白煞白。
“好了好了,打也打了,气也撒了,这位公子就饶他一命,让我们提回去好交差。”那衙役一看马文才的打扮就知道不能惹,只能低声下气地求情。“毕竟打死了人,您也麻烦,是不是?”
马文才方才一阵悲愤之气无法发泄,如今宣泄了出来,头脑也渐渐恢复了冷静,顺着衙役的台阶停下了手去。
“昨日之前,刘有助还求我让你见他一面,你如今是重犯,等闲不能被提走,我拒绝了他的请求。那时候他对我说…”
马文才冷冷地看向地上的伏安。
“‘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让伏安明白,五馆并不是乐土,外面也不是地狱。’”
在马文才开始说话时,伏安好像全然没有听见,就连衙役们重新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时,他的眼睛里也依然没有什么光彩。
可等马文才替刘有助转达完了这番话,伏安却向着馆主小院的方向望去,站着不停发抖,好像一只受惊过后的耗子,突然被拉到了众人面前。
马文才从伏安的不安中得到了某种快感,他在刘有助面前伪装的有多么若无其事,如今就有多么的暴虐。
马文才看着这样的伏安,又一次笑了。
那笑意完全没有进入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底是一片冰冷。
“就在刚刚,刘有助发现自己活不成了…”
马文才咬紧了牙齿。
“他告诉我,他开始恨你了。”
马文才冷冷的恶言,像是有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将伏安的膝盖猛然压弯,让他终于完全崩溃,双手紧攥着头发,嚎啕大哭。
即便是在被关押在明道楼的日子,伏安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勇士,敢于面对士族的压迫和轻蔑奋起反抗,敢用自己的命运对他们发起挑战的咆哮。
如鲁仁这样的“同伴”,也对他表达着这样的“钦佩”。
可现在,他只觉得…
“我真是个混蛋!!!”
伏安被押走了,在被马文才揍得面目全非之后。
马文才从楼前的广场上走出来时,他的目光里有种东西使众人肃然退立。
他们不知道究竟是马文才脸色的坚毅,还是他神宇间的如释重负,让他比其他多了一种其他士子多了这种让人肃然起敬的东西,但伏安跪倒与地嚎啕大哭的样子,让他们有了一种震动。
一个为恶的人让他服罪,那是很容易的事,痛苦的折磨和冷酷的刑罚都能让一个罪人服罪,那不是一种对自己的反省,而是一种对于痛苦不得已而为之的屈服。
可要让一个罪人感受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罪恶的,并且愿意因此而接受应有的惩罚,是许多断案丰富的地方官员也做不到的事情。
更不要说,马文才原本就不需要来这一趟,作为“被害者”,他一开始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跑去将意图伤害他的人痛揍一顿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符合他士族的风度和礼仪。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而且做完之后,也并没有更加高兴。
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昨晚这一切的马文才却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埋头便进了外间闷头大睡。
他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连时间都全部忘了,他的梦里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一会儿是刘有助拉着他的手大喊“让我死的有价值”,一会儿是他面色铁青地点头承诺。
那些梦境像是一条沉重的镣铐,将马文才重重铐了起来,他无法挣脱,如临大敌。
就在他陷入更深的禁锢中时,却有人使劲拍着他的肩膀,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马文才睁开眼,看着面前举着琉璃盏的祝英台,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什么事?”
难道是刘有助?
马文才赫然一惊,起身便要穿衣。
“不是你留了话,说刘有助有什么情况就来找你嘛?”
祝英台奇怪地看向马文才。
“馆主院中来报信了…”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有助的高烧,终于退啦!”
太晚了,困死我了,所以没防盗章节了。
第58章 仁心仁术
刘有助退了烧,并不全是祝英台为他降了温的缘故,而是傍晚的时候,会稽县的名医到了。
这位医者是贺革在会稽的朋友推荐的,最擅长创伤和内伤,曾经在军中当过随行军医,刘有助的伤虽然可怕,可跟军中各种动辄断手残脚、肠穿肚烂比起来,还算是控制的比较好的。
而且他对祝英台的温水擦浴之法很是赞同,因为现在刘有助那身体,关闭门窗再提高温度对他来说更容易出事,那馆医原本听说有学生对他指手画脚十分气愤,可连这个名医也说他捂汗是不对的以后,也就灰溜溜的不见了。
这位吴姓的名医确实是仁心仁术,虽不是什么士族出身,可经验丰富,为人和善认真,昨夜刘有助凶险,他看守了他一夜,直到四更天刘有助退了烧方才歇下。
所以便有了大半夜祝英台把马文才喊醒那一幕。
虽说烧退了,刘有助的危险期还没有过,而且伤口外围已经开始腐烂,在无法动以刀火的情况下,只能看着腐烂的伤口继续扩大下去。
马文才起了身,洗漱之后第一件事不是用饭,而是去了傅歧院里,去找梁山伯。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马文才方从傅歧院中离开,这时祝英台早已经匆匆洗漱完毕,跑去找刘有助了。
正午。
徐之敬在家人的伺候下用饭,还没用上几口,就见自己的药童丹参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
“你这样成何体统!”徐之敬皱着眉头,“急急慌慌做什么?”
“公子,那个刘有助,烧退了,活了!”
丹参结结巴巴地说着。
“烧退了?”徐之敬举着竹箸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说:“温水擦浴又不是什么稀奇法子,祝英台知道也是寻常,只能说刘有助命大。现在活了有什么用,七日风一发,总是要死的。”
“不是啊公子,昨天傍晚馆主在山下请的名医到了,说是位最擅长治疗刀/枪/箭伤,他一来就止住了刘有助的高烧,现在由他医治刘有助。如今馆中都传遍了,说,说…”
丹参欲言又止。
“说什么?!”
徐之敬最讨厌欲言又止这一套。
“他们说,东海徐氏家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公子说这人无药可医抬回去躺着,可外面来的医者随手就把烧退下去了。”
丹参知道公子已经抛弃医道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只能壮着胆子复述:“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说什么东海徐氏医术最精都是沽名钓誉的,因为公子学艺不精怕治不好人,就摆着架子说不医庶人,其实是怕把人治死了,坏了自家的名声!”
徐之敬脸色一青。
“随他们怎么说,一群人云亦云的小人!”
“可是现在帮刘有助治病的那个名医是寒门子,以前似乎还是走街串巷的游方医,我刚刚去打水,听见贺馆主院里几个小厮还在说,说公子即使是士族也是靠不住的,最后还得靠庶民救寒生,还说徐家医术比不得一个游方医者。”
丹参被气的两眼发红,不住地抹着眼泪,他是从小被徐家养着的药童,自然知道徐家人从小学习医术吃了多少苦。
“公子,馆里在败坏我们徐家的名声呢!他们怎么这么坏,如果刘有助死了,他们就要说是公子撒手不管,草菅人命;要刘有助活了,他们就说公子技不如人。明明最凶险的时候是公子救回来的…”
“哭什么。”徐之敬也有些食不下咽,索性丢下筷子,冷笑着说:“这些庶人都是这样,惯用这样的手段。大概是哪里来的游医,得了祝英台教导的便宜侥幸退了刘有助的烧,就想借着东海徐氏的名头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徐之敬越想心头越气。
“他想踩着我们徐家给自己长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黄芪,给我更衣,我去会会那‘神医’!”
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受不了这样的气。
徐之敬连饭都不吃了,“纡尊降贵”去了贺馆主安置刘有助的客院,都走到门口了,看了门头,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这时,他清晰的听到了门前几个为学馆做洒扫的寒生在议论着:“你们说吴神医医术好,还是徐之敬医术强??”
“那还用说,徐之敬看到那伤口都怕到不敢来,可见这伤势多棘手,可吴神医却说没那么凶险,两人医术谁高谁低还用问?”
没那么凶险?
好大的口气!
徐之敬勃然大怒,自己还没意识过来时,就已经抬脚跨进了客院。
就在他再度后悔时,正在院子里和祝英台下棋的马文才似是不经意看到了徐之敬,马文才愕然地站了起来,古怪道:“呃?徐兄是放心不下刘有助的伤势,来看刘有助的?徐兄实在是费心了,刘有助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
徐之敬冷哼了一声,“好久没见到这样的‘神医’了。我倒要看看那神医准备怎么治他!”
说罢,也不管马文才和祝英台怎么看,甩着帘子就进了屋。
马文才和祝英台很快就跟了进去,只见那位会稽来的“吴神医”正一本正经地斥责着馆医的方子:“用刀针去腐虽然见效快,但人痛也痛死了。应当用蜡封住腐肉,再佐以…”
“用蜡封了,这创口这辈子都养不好了!”
徐之敬进了屋,一声嗤笑。
果然是庸医!
马文才一脸惊慌的表情,拉着徐之敬就要往外走,脸上是恳求之色:“徐兄,你不治刘有助也别捣乱啊!好不容易找来一个能治刘有助的神医,你若将他气跑了,叫我等如何是好?”
“这也是神医?他也配叫神医?”
徐之敬感觉肺都要气炸了:“用蜡封住伤口,也要看是什么伤,这肉一旦腐烂,除非清掉烂肉,否则用什么裹住都会扩散到其他地方!我们馆中的馆医已经是少有的庸医了,馆主是在哪里请来这么个货色,比庸医还庸医!”
“你!”
吴神医气的山羊胡子乱抖:“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如此污蔑我等!”
“就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耐你治啊!”
徐之敬一句话骂了两个医者,那馆医即便只是个跌打医生,气的也差点上来掐他。
“我治就我治!”
徐之敬被激的走到了刘有助身前,低头去看他的伤口,又伸出双手把脉。
那刘有助看到徐之敬来了,半点都没有之前求他的卑微,反倒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吴神医,徐之敬一看他这表情,顿时又动了肝火。
“你看他作甚!你这样的伤,若我们徐家治不了,其他人也治不了!”
刘有助被吼得哆嗦了一下,不敢再东看西看了。
徐之敬把完了脉,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刘有助的创口,一打开伤口,就有一种微不可闻的臭味散了出来。
他神色一僵,却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干净的帕子裹了手指,去触了触那可怕的伤口。
刘有助痛得放声大叫,徐之敬却像是戳上了瘾,“折磨”了他好一阵子才收起了手指,丢了帕子。
“还能叫,说明没那么糟。”
吴神医和馆医已经被这少年对病人的“冷酷”惊呆了,却见徐之敬完全不顾他们的想法,移步到案前,伸手拿过了案上的方子。
看完之后,徐之敬点了点头:“你这庸医治病乱七八糟,方子开的却不错,只是他背后还有棍伤,你须得考虑会生褥疮,除此之外,这千里光得增两钱,八角枫也得减。”
“吴神医”似是对他的“指手画脚”极为不满,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你这毛头小子能治,还是我这军中历练过的军医能治,看你的年纪,就算娘胎里就开始学医,能有什么火候?”
徐之敬自觉自己已经夸了他医术还行了,这人却这般瞧不起他,心中的怒火越发炙烈。
小爷不让你知道“服”字怎么写,小爷就不姓徐!
他也懒得多言,取了案上原本就有的纸笔,唰唰唰又开了一剂方剂,让丹参抓药去熬,又吩咐黄芪:“你去把我后院养着的药虫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