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不来还好,一来本来已经生出退却之心的丙科生们立刻群情激动,指着刚刚还威风八面的马文才叫喊了起来:“你看,人家写字的正主都说不用砸,你凭什么管?”
“就是就是,甲科生那么多,没一个让我们走的,只有你一直对我们又吼又叫,你就是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不配学这字!”
“像你这样的大家公子,能知道我们为学好字有多辛苦吗?刘有助好不容易得了字还被你抢走,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你心胸狭小,说不得刘有助挨打也是你从中怂恿,想要杀鸡儆猴吧!”
“我丙生和你们甲生井水不犯河水,你要砸墙,就别怪我们拼命!”
马文才冷着脸,看着面前的气氛被几个领头之人瞬间拉动了起来,一个个群情激奋随时会对他群起攻之的样子,不怒反笑。
这些往日里畏畏缩缩之人,连和他眼神对视都不敢,只能在人背后猥琐地探望,可只要汇集在一起,便任由领头之人说什么是什么,犹如一群疯子。
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不过是以多欺少罢了,不过是希望有出头鸟顶上在后面跟着啄食罢了…
像这样的人,祝英台还希望他能够尊重他们?
祝英台完全不知道两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情况激化到这种样子,眼看着有丙科学子居然呕出一口浓痰向马文才吐去,实在是来不及阻止,只能扑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
那一口浓痰结结实实地吐在了祝英台的背上,惊得吐痰之人往后疾退,窜入人群之中掉头就要跑。
马文才瞧不起这些庶人,一开始就没注意他们要做什么,所以被煽动的群情激奋的人群中有人要对他吐痰,自然也没有看见。
事情发生时,他只看到祝英台一脸惊慌地向他扑了过来,他被结结实实罩了个周全,然后就有人要跑。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伸手指着那人:“去将那人给我抓回来!”
等那人被提回人群之中,祝英台已经一脸恶心地脱下外袍,将那沾了秽物的衣服丢在了墙角,也不准备再要了。
他竟被一个女人保护了?
还是用这种方式保全他的脸面?
马文才心中一颤,看着满脸嫌恶到在跳脚的祝英台,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去将这人送去学官那。”
马文才阴着脸,“当面冲撞士人,杖责三十。让他自己选是在学里吃学杖,还是我送他去官府吃官杖。”
马文才话音一落,那刚刚还趾高气扬对人吐痰的学子立刻哀嚎求饶,叫唤的犹如马文才不是拉他去学官那,而是拉他去地狱。
他越是叫唤,马文才越是对他不齿,连看他一眼都嫌脏,根本充耳不闻,任由惊雷把他带走了。
眼看着一个闹事的同窗被拉走,刚刚义愤填膺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刚刚发现他们顶撞的是一个士族一般。早上其他士族对他们视而不见任由他们抄写的“优待”给了他们某种侥幸的心理,可现在这侥幸的心理立刻被残酷的律法击碎。
即便这字不是马文才写的,可他还是有一百种办法让这些不听话的人倒霉。
见场面总算是安稳了下来,惨遭无恙之灾的祝英台总算能顺利地开口说话了。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已经不会愚蠢到当面去顶撞马文才的决定,不过学官办事一向很慢,等会儿在偷偷去求情打得轻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她又是苦主嘛。︿( ̄) ̄)︿
见马文才有想走的意思,祝英台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而后环顾四周,开口问道:“我来得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跟我说说?!”
然而丙舍的学子们沉默的沉默,怒不可遏的怒不可遏,寥寥几个乙科生又不愿意搀和到这种事里去,没有一个人开口。
僵持间,一个清脆到几乎有些尖锐的童音响起:“我跟着同窗来看字,他们都要往前挤去前面,把我和小丁推到了外面,我差点摔倒被踩,是他救了我。”
尚有一脸泪痕的小男孩走了出来,指着人群中几个尤其强壮的学生。
“他,他,还有他,他们到处推人,还骂人!我们年纪小个子矮,挤不到前面看不到字,还要被他们推来推去,这位公子救了我就上前去拦了推人的人,还骂了他们,他们就吵起来了。”
一群六尺七尺的男儿闷声并不吭气,倒是身高不足五尺的新入学儿童初生牛犊不怕虎说明事情原委,这局面实在是可悲又讽刺。
祝英台原本还以为是马文才看不惯这些庶人又在刁难,可听了来龙去脉,立刻为自己的猜测而羞愧。
“那砸墙是怎么回事呢?”
祝英台弯下腰,温柔地继续问那孩子。
“…他说甲舍生都要休息,他们太吵,他们这般吵闹还自以为有理,若他们是不为甲舍里住的人考虑,他也不必顾忌别人的想法,再吵就把墙砸了。”
那孩子原本只是气恼他们差点害自己被踩死才仗义执言,可说着说着,就觉得这些丙科同窗实在是不对。
但他毕竟年纪又小,又是被人怂恿着过来,如今这么“告状”,早有不甘心地人直直地瞪着他似乎是在威胁,若不是祝英台弯下腰遮挡住这些人的目光,又声音温柔可亲地询问,他大概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祝英台听明白了原委,越发觉得抱歉,向一直静静立在那里不避不让的马文才看去,却见他依旧高昂着头,一副不屑解释的样子,心中一软。
他其实是个好人,是个心肠很软很软的人,见不得小孩子受苦,又见不得不公正的事情。
但他又偏偏总是用一副坚强的盔甲包裹着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无坚不摧,刀枪不入,似乎这样就是铁石心肠,不会被任何人所伤。
可真有这样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又为何不发一言?
祝英台是真的为这位朋友既心疼又心急,三观这东西不是一天养成的,要摧毁也不是一天能破碎,在那之前,难道要眼看着他成为丙科公敌吗?
不,不行,这样也太可怜了,他们是好朋友,就该并肩承担才对!
祝英台看着面前有些已经生出羞耻之心的丙科生,突然将脸一板。
她在西馆学生里的口碑还不错,一直是以温和甚至有些可欺的面目示人,如今突然板起了脸,有些人心中就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他们把西馆里难得愿意和他们和睦相处的士族也得罪了?
刹那间,众多学生纷纷在心中埋怨起那几个身高马大挑事的学生,要不是他们闷着头往人群里挤差点伤了人,又冲撞两位士族,他们何必要在这里被架在火上烤,俨然是不知廉耻之人?
果不其然,祝英台在听完了一切之后,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她拉着马文才的袖子不放,看了一眼自己的字,突然笑了起来,有些不要脸地说:“我的字写的真的是很好,是不是?”
丙科生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有些毫不吝啬地奉献出自己的赞美之词。
“这字,我是说过人人都可以看,但这‘人’,说的是干人事的人,不干人事的,就不要来看了。”
祝英台瞪着几个以为仗着人高马大在哪里都能占便宜的学生,记住了他们的样子。
“马文才说的话确实是说错了…”
无论是马文才还是众学生都露出了下巴要掉下来的样子。
“这墙,确实轮不到他来砸。”
祝英台用眼神紧紧盯着刚刚高喊着“正主儿都不给砸你凭什么砸”的那个人,咧开嘴恶劣地一笑。
“惹毛了我,我来砸!”
争执结束之后,学馆里的学官才是迟迟赶到,让祝英台心中腹诽哪里的管事的都跟她们那的警察一样,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才来。
这时候丙舍生们早就被祝英台和马文才的变故弄的像是霜打的茄子,那个头脑不清楚的也被马文才的随从抓去挨了杖子,越发不敢再多言。
学官们有些意外的看着局面还算平稳的局势,在问清了来龙去脉之后,也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的书墙。
这字确实是好啊,看的他们都想临摹,可是马文才说的也没错,这么多人一下子挤过来看字,甲舍里的人还要不要休息了?里面的大家公子们要闹腾起来,可不是这样小打小闹的事情了。
现在是甲科生乙科生都去吃饭了,要回来了,以后还这样子乱糟糟的挤,这种矛盾不解决了,日后迟早还要出事。
一下子,这些学官倒开始觉得写字的祝英台多事了,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太好,祝英台被看的心中委屈,还没扁嘴,马文才已经皱着眉上前一步,挡住了学官们的眼神。
祝英台心中发暖,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我无事,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怪不得他们。”
“我也有足够的立场把这字泼了,可现在还不是可笑的站在这里听你们讨论这些无聊的事情?”
马文才臭着脸说:“你总想着所有人好,也不看看有些人值不值得。”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去帮人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难道就因为这样就不管了?你去救那孩子的时候,想过他是不是庶人,值不值得想帮么?心里一动,就做了。”
祝英台笑嘻嘻地解释。
“你真是…”
“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看,你帮了那小孩,那小孩马上就回过头来维护你,帮人总不是错事,你别老是把其他人往外推啊。”
祝英台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萌萌哒,她这样三观正直的少女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拯救马文才快要崩塌的世界观的,嗯嗯,就是这样!
“等他长大了,还是会和他们一样的。”
马文才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那些跟在他身后,不停掷石子丢牛粪的小孩子们,闭了闭眼,平静地说道:“他们还是会长成完全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只懂得人云亦云,觉得所有上位者都是在压迫他们的人。”
“不会的,所有的误解都来自于无法沟通,只要你不要任其发展,而是用事实向其他人证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事情总不会变得那么坏的。”
祝英台以为马文才说的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生怕他又对寒门产生误解,极力想要重振他的信心。
“你看,那小孩子不就知道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大家都会知道你是个好人的,我也站在你这边,还有傅歧和梁山伯!你朋友这么多,怕什么?”
耳边听着祝英台“幼稚”的言论,马文才惨然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你也站在我身边吗?”
祝英台连连点头。
光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他需要的是全身心信任他,无论未来的事情有多光怪陆离,都会坚信他行之有道的人
今日是有这小孩为他开言,明日若无人维护呢?当众人众口一词为了自己的利益默而不语时,祝英台是否会跟开始一样,任凭他一句“破墙”之词便给他下了定论?
人都是这样的,哪有什么不同…
马文才捏了捏拳。
只有变得更加强大,才能真正不惧任何人言。
第44章 投其所好
书墙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定夺,一天后,学馆里的学官们在书墙空白之处贴上了公告。
学官们并不是会稽学馆的助教之流,而是朝廷任命的地方学监,隶属于郡太守府,但却又在学馆中常驻。
这些人拿着郡府的俸禄,本身也是士族出身,所以才能做这样的清官。他们也许品级低微甚至没有什么品级可言,但身份在那里,也足以震慑许多丙舍的学子。
在他们的斥责下,西馆的学子们乖乖后退到一丈外,听从学官们的安排。
学官们也并不都是尸位素餐之人,很快他们就派人去搬来了书案蒲团各物,布置在了围墙门口,立下规矩每次“观看”书墙 之人不能过五十,抄阅之人不能过二十,席位和日程由甲乙丙三科的学子自己内部确定,单日甲乙两科抄阅观看,双日丙科学子抄阅观看,每日会有学官或馆中讲士之流值守,维护现场秩序。
祝英台在墙上写字原本就是为了所有人都能看的,弄成这样也是出乎意料之外,虽然觉得学官规定可以围看的人数实在太少了,但考虑到这围墙一直都在,刚开始时这些人可能稀罕,到后来天天都看也就不算什么了,说不定再到后来人人都可以临摹连来看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安排似乎也合情合理。
至于让甲乙丙三科的学子自己去内部决定座次和谁哪些天来看就近乎于狡猾,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因为就算才华低人缘差的学子,再怎么敬陪末座,也总有轮到的一天,这样私下早有约定,也就不会在明面上争吵。
但是祝英台还是有些郁郁寡欢,那一口浓痰和墙上满是黑痕的印记,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早上甲舍的士子们肃然围观的情景。
她彻底“入道”的时候,其实身边早已经围了许多人,可是每一个人都是束手而立,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傅歧那般闹腾的一个人,也只是离得远远地拉着梁山伯小声讨论些什么,并没有在她面前明火执仗地拆穿她原本的初衷。
他们年轻,俊朗,衣着得体,举止优雅,谈吐温文有礼而言之有物,其实若不是她是先入为主的“屌丝”心理,任谁看到今早的甲生和围墙前一言不合就甩痰的寒生,都会喜欢上甲舍里那些年轻人。
梁山伯那样由言行举止到为人处世都彬彬有礼之人,毕竟在寒生之中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在家中也许就是这样过的,只不过到了学馆里才收敛了一些市井俗气,但私下里还是会有许多争执之时。
如同马文才之流的士子们进行的争执,是一种优雅之下隐藏的绵里藏针,就如同祝英台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做,一句话就削了别人的鼻子;而寒生们的争执更像是撕破一切面皮后的残酷争夺,按照马文才的话来说,就是“恶狗扑食”一样的吃相。
她对两种方式都从心里生出畏惧,甚至有些怀疑她之前看到的以前是不是太过片面,也许这个时代的“寒生”和她那个时代的“平头老百姓”还是有许多区别,只不过她之前接触的太少,又想的太好而已。
然而无论如何,她的初心还是不会改变。
不过在那之前…
祝英台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生物,惊得几乎要抱头鼠窜。
“马文才你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是要用这怪兽咬死她吗?
马文才无语地看着祝英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略显尴尬的看了看自己手中抱着的狗。
不是说女人都喜欢这种东西吗?就算是他娘,见了干净的小猫小狗什么的也会喜笑颜开。
“这是狗。”
马文才言简意赅的解释。
“我我我我我知道这是狗!”
不是金毛不是泰迪不是哈巴不是任何看起来温顺可欺的品种,这眼神犀利毛色光亮脖子细长的狗狗怎么看都是猎犬好吗?
不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怕狗啊啊啊啊啊啊!
马文才和猎狗对视一眼,一人一狗眼中均是无辜。
要说马文才为什么会抱只狗来,还要说到昨日。
自昨日被人吐痰被她维护以后,马文才一直想找个由头和祝英台和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好,他一向不会做这种事情。
无奈之下,他询问了同室两位室友的意见。
对此,傅歧的意见是:“你还要想什么办法和好?我看你放过刘有助一码那祝英台就对你感激涕零了,你只要回去住,保证他感动的眼泪鼻涕直流的你信不信?我看他半夜都能被人摸到屋里来,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被人卖了还要数钱,你搬回去住,就足够让他感恩戴德了!”
行行好,赶紧给老子搬走吧,原本一个人住变成两个就够闹心的了,现在两个人住变成三个人住简直闹心的不能再闹心。
就算有小厮可以帮着打理杂物,他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啊呜呜呜呜呜!
“我不能回去。”马文才干脆的堵死了傅歧的一点念想,“他现在一个人住最合适。”
他原本想着祝英台反正未来也是他的妻子,那他和她同处一室日久生情便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现在他心中有了一点不确定,那他就不能允许自己用这种方式坏了她日后的名节。
她来时以为自己是可以独居一室的,所以才鼓起勇气来读书,否则以她那种不设防的睡相,以后身份一暴露是什么名节都没了。他一开始有心算无心已经是乘人之危,再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厚颜无耻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抱歉地看向傅歧。
傅歧也是倒霉的命,刚来时收拾院子承了他的人情,后来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赶人家走,这同居室友生活也只能咬牙忍了。
而梁山伯却是对马文才不愿意回去的理由很好奇。
“为何祝兄一个人住最合适呢?正如傅兄所言,祝兄心思单纯又不懂防备,家中甚至没为他准备什么仆人,我和傅兄虽然也没人伺候,但傅兄毕竟武勇过人,也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怎么看只要你搬回去,两人便能和好如初了啊?”
马文才哪里会跟梁山伯说什么理由,他巴不得梁山伯离祝英台越远越好,彻底不要相处最好,抱着“手撕蝴蝶”的想法,马文才趁机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是不知道祝英台的睡相,打呼磨牙加说梦话,还翻来覆去犹如锅上烙饼,我只和她住了一夜,那一夜几乎无法入眠,只能在两人之中用小屏格开,可是依旧还是如此。我本来就浅眠,这也是没办法…”
马文才话音一落,傅歧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瞪着眼脱口而出:“可是你也做噩梦翻来覆去啊!你们两个互相折磨不是更好!”
马文才一噎,望着傅歧的表情满脸受伤。
“啊…我就是说说,说说,我睡得早,又沉,其实听不见的…”
“其实傅兄也经常打呼噜。”梁山伯笑着打趣替两人圆场,“只是看起来祝兄瘦小斯文,想不到还有这么多怪癖。唔,如此一来,确实难办,有没有可能马兄和馆主说一声,重新分配下学舍?我相信甲舍里如今有不少人愿意和祝英台共处一室,也不在意他这小小的毛病。”
“与他名声有损,而且他会难过吧。”
傅歧虽然不喜欢祝英台,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就他那个泪包的性格,要是知道被马文才嫌弃了肯定又哭的稀里哗啦。”
马文才松了口气,感激傅歧给他找了个理由。
梁山伯其实有些不能理解马文才的想法,毕竟从外人看来,两人明明被分到一舍却不住在一处,马文才甚至住在了傅歧这里,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人有了矛盾吧?
和好了又形同莫逆却不愿意住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很奇怪啊…
梁山伯古怪地摸了摸下巴,不觉得马文才会是因为祝英台睡相不好这么点小事,就不愿同住一室的人。
他把这疑问放在了心底,转而思索马文才问他们的事情。
“马兄有没有想过送祝英台什么礼物?”梁山伯想了想,“寻常人家登门道谢,也是要带谢礼的吧?祝英台喜欢什么呢?投其所好应该是最合适的。收到礼物的人感受到送礼之人的心意,应该也会高兴。”
送礼物吗?
马文才想了想,觉得梁山伯说的没错。
难怪前世祝英台为他迷得神魂颠倒,果然是个会讨人喜欢的小白脸!
即便是给出了有用的建议,还是拦不住马文才在心里腹诽几句,而后思索起送什么好。
他虽没送过女人礼物,但他父亲经常给他母亲送礼物,无非是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之流。
不过祝英台现在女扮男装,送这些东西实在有些让人产生误会,几乎就等于赤裸裸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女人了哟”,这么想想看,还是得花些心思。
于是马文才一个人闷头想了一天,终于想到了好礼物。
送狗!
会咬人但是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猎狗!
能看家护院又能陪伴主人,岂不是极好的礼物?
再说了,女人都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像他,幼时也抵不住这些动物的诱惑,他小时候还养过兔子…
咳咳,闲话休提,总之,送那种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就是!
于是乎,就有了马文才登门“送礼”的这一幕。
就是送礼的人和被送礼的人都很受惊吓就是了。
祝英台小时候老是被狗咬,一开始是看到狗很可爱逗狗被咬,到后来就是看到狗就害怕结果还是被狗咬,被狗咬了许多年打了无数次狂犬疫苗的结果就是哪怕看到哈巴狗腿都发软。
而原主的祝英台则是从小对动物的毛发过敏,会忍不住咳嗽,和动物接触的时候甚至会起一身红疹不退,女人爱护容貌,祝英台的母亲担心女儿破相,从不让猫狗和其他动物出现她身边。
是以祝家庄里的祝家人几乎人人都会骑马,只有祝英台只是“能坐上去”而已。
无论是哪个祝英台,都是没办法养狗的。
可这其中的原委,又怎么能一时对马文才解释清楚?
马文才抱着自己养在山下宅子里的猎犬,只觉得被祝英台的反应硬生生打了一记巴掌。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明明知道每次都这样,还是跑来自取其辱。
“那狗狗狗狗很好,就是我我我我养不了。”
祝英台看上去眼泪都要下来了,对着那大黑狗磕磕巴巴,“我我我我怕狗,而且我一碰到动物毛发就长疹子,到处红肿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