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祝英台那性子,似是求别人帮他做什么很困难,自己退一步却很容易的性子,想来并不会主动去招惹傅歧。
还是让马、祝自己去解决吧。
梁山伯心中做了决定,再见傅歧的眼皮将闭未闭,连忙上前猛拍了拍傅歧的背。
“别睡着了,我去找灶房的学工要水,你赶快先去沐浴!”
马文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从西馆出来后,他就开始陷入深深的后悔。
不是后悔他去西馆的行为和结果,而是后悔自己的蠢笨。
他原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很圆滑的解决掉这件事情,比如说事后找人花钱去买走祝英台的手迹,或是直接跟出去将他打晕把手迹拿走,再或者用名家的字帖去换祝英台一介学子的手迹。
他是太守之子,家世三品,他家富有且有权有势,对付一个小小的庶民,有的是法子让他低头。
可他却选了最差劲的一种,当面去抢。
当众抢完了就算,还落了个心胸狭窄、眼高于顶的口实。
想他马文才从小在太守府长大,横的、可怜的、有心利用他的、扮可怜求同情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处置过,可曾有落下过一丝不好的名声?
他两世为人,一路走来,不可谓不小心,从来是做一步想十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轻易不给人落下任何话柄,便是祝英台,因为心结的缘故,也是小心翼翼地维护她日后的名誉。
他向来最瞧不起嘴巴和手比脑子快,还自诩是“直率”的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成为这种人的一天。
偏偏他一遇见这祝英台,就像是脑子里全是水,猪油蒙了心,做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都觉得丢人到恨不得挖个坑埋了!
简直是天生八字犯克,而且单纯是她克死他那种!
完美主义的马文才感受到了自己行事的“不完美”,于是乎挫败感无以复加,到了一想到刚刚那事就恨不得仰天大叫三声,再失忆了才好。
可他这样心性的人,又哪里能做的到“想忘就忘”,于是将自己憋得不行,刚刚那蠢事也在脑子里不停回转,直逼得他掉头就往小校场跑。
现在唯有骑马奔驰,才能让他发泄一番。
可等他到了乙科所在的小校场,结果等疾风把他的马从学馆马厩里牵来,倒先遇见了在小校场上举石锁打熬力气的傅歧。
他的马是意外所得的大宛种,性子暴烈极难驯服,他也只是堪堪能骑它而已,傅歧向他借马一骑,他好意提醒这马性子极烈,傅歧却以为他不愿给他骑马,于是乎,马文才原本准备骑马出会稽学馆兜一圈,却最终变成了和傅歧小校场里比划了一个时辰,直把两个人都累得半死。
傅歧之前已经举了一段时间的石锁,即便校场里的石锁只是二十斤的,也够让他累得够呛,再加上马文才心中郁闷,比武状如疯魔,时间一长他就不干了,抬起一脚将他踹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要是马文才每次心情不好都找他比划,他非英年早逝了不可!
傅歧拍拍手走了,马文才内心的烦躁和抑郁却无法发泄,便又跨上了疾风牵来的坐骑,驾着它在山林里奔了半天。
直到天色已黑,它的马也犯了情绪,死也不肯听他的指令,竟自己把他带回了马厩为止。
“你这畜生,我令下人日日用黑豆喂你,亲自为你洗刷,你到现在也不肯听我使唤!”
马文才不由自主地被自己的坐骑带了回来,自然是又气又恨,张口就骂:“你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倔成这样!”
“呼噜噜噜!”
这神骏的黑色大宛宝马像是听懂了马文才的呼叱,张开嘴打了个呼哧,前蹄一个上提,直接将马文才掀下了马去。
要不是马文才年纪轻又身手敏捷,这一下就能让他摔断脖子。
“少爷,没事吧?”
疾风细雨吓得半死,连忙上去搀扶。
“孽畜!”
马文才踉跄着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后背一片火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上擦破了。
他心中原本就有郁气,现在见连匹马都看不起他,立时提起皮鞭,就要甩它一鞭子,让它明白他的厉害。
它像知道接下来要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身子不避反迎,将额头高高扬起,露出额间一枚白色的印记。
那姿态,犹如他要敢甩它鞭子,它就向他直接一头撞过去。
惊雷和追电死死地拽住黑马的辔头,生怕它突然发了疯,真去冲撞了马文才。
“罢了,我和一匹马较劲什么,越发显得我无能。”
马文才抬手摔了马鞭,指着黑马的鼻子恶狠狠道。
“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驯的服服帖帖!”
就跟驯祝英台一样!
“噗噜噜噜!”
黑马又打了个喷嚏,转过屁股对他甩了甩尾巴,径直自己进马廊去了。
他刚刚说错了…
还是让他揍死它吧!!!
马文才弯腰重新去拣地上的鞭子。
“不能啊主人,这马花了你一万钱呢!”
疾风每天负责照顾它,对它已经有了感情,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往后拖。
“让我揍死这孽畜!它居然敢对我翻白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文才心中又气又恨,脚下却很诚实,任由四个伴当一路拉着,被拉出了小校场,又拉回了所住的小院。
“你们再这么放肆,就都给我滚回家去!”
踏入小院的马文才一声叱喝,四个小厮连忙缩头的缩头,求饶的求饶,就差没抱着马文才大腿表忠心了,马文才见这四人还算“知趣”,冷哼了一声,踏入了室中。
此时天色早已昏黑,傅歧虽然好武,可生活一向规律,早已经进了内室歇下,倒是梁山伯一直没睡,和往常一样,在外间一直抄书。
“马兄回来了?”
梁山伯有些惊喜地站起身,看了看他有些风尘仆仆的衣衫。
“回来的这么晚,可吃过了?”
马文才如今一看到梁山伯的脸就烦,也懒得和他再客套,冷着脸随口回答:“没吃过,中午吃的太饱,晚上不必再吃了。”
像他这样的出身,吃饭吃几成饱都是礼仪所规定的部分,伤食是庶人才有的行为,士族绝不会过饱,马文才居然说自己中午吃的太饱,想来是心中有气,不愿好好说话了。
梁山伯如此推断,一时倒不知该怎么接话。
马文才可不管他怎么想,这话倒真不是托词,他中午为了等到祝英台出来,明明已经吃饱了还勉强自己继续边用餐边等,是以这般“劳累”又是比武又是骑马,居然还没什么饿意。
但身上又黏又热,他生性好洁,比起忍饥挨饿更受不了这个,便唤了小厮去水房要热水,他要先沐浴更衣。
趁着小厮们跑腿的跑腿,准备的准备的空档,梁山伯捡了个没人的时候拉着马文才到了一边。
“马兄,你今日刚走,祝英台就来我们院里找你了。”
找他?
她不是说她无理取闹吗?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来就来,我不见。”
马文才哼了一声,“今日太累,不想再提白天的事。”
“但祝兄…”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马文才不耐烦地打断了梁山伯的话,掉头走出去两步,又收回脚步转了回来,看着他的脸警告他。
“我知道你现在和祝英台关系好,但你别觉得是为我们好就去跟祝英台通风报信说我回来了,要是她晚上出现在我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语气森然,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寒意。
梁山伯定定看了马文才一眼,叹了口气。
“我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像他那样的人,如今已经不多了。”
明明遇到这样的事,还决定先听他的解释再做判断,马文才和祝英台为友,是马文才的幸运,不是祝英台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当然不会后悔!”
待他凉她三天,她迟早会哭着再来找他!
马文才怀着这样的笃定进了浴房,准备好好泡上一会儿解困去乏,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以后只去东馆,再不踏足西馆一步。
浴房中,风雨雷电伺候着马文才宽衣解带,中衣一解,原本塞在怀中的那卷纸卷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主人,这个怎么办?”
追电看着主子突然黑起来的脸,硬着头皮询问。
“丢了!”
马文才咬牙道。
“是!”
“罢了,拿回来!”
马文才又重新开口,从追电手中拿回了那张纸。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伸手悬在浴桶上方,手掌一翻,让那纸落入了桶里。
圣人的劝人行善、自强不息的警言,就这么落入水中,字迹如融雪消散,就连那张纸,也渐渐化成一堆看不清面目的渣滓。
马文才目光如炬地盯着那页纸,直到它彻底没有了踪影,方抬脚跨入了浴桶之中。
“风雨雷电,伺候我入浴!”
他要洗洗晦气。
黑马:(放屁)白痴,白痴…
第33章 不请自来
马文才回到外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甲舍围墙外巡夜的更夫已经敲了二更的更鼓,就连梁山伯都已经返回内室睡了。
他披着外袍在外间打的地铺上躺下,混混沌沌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他来会稽学馆之前,对于这一世的祝英台和梁山伯是不了解的,甚至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只不过是希望早点长大,好出人头地,彻底远离这两人而已。
只是夜夜梦魇的滋味实在太过可怕,而被世人唾骂的结局也让他十分不甘,为了解开心结,遂有了这趟会稽学馆之行。
毕竟不破不立。
之前梁山伯说他辗转反侧,却是不假,但不是因为他担心独自一人居住的祝英台,而是因为他的噩梦还在夜夜继续。
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神魂两分的经历,所以每每噩梦来袭却没有胡言乱语,仅仅是辗转反侧罢了。
如今他不过在会稽学馆住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可无论祝英台也好,梁山伯也罢,都太过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祝英台,即便他想征服她、让她爱上他,可她这样的性子,他倒不知道娶回去后是祸是福,指不定八辈儿祖宗都要丢脸。
可就这么拱手把祝英台送给梁山伯,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精神依旧还很亢奋,可身体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亢奋和疲惫互相交织着,让他几乎是头痛欲裂的睡着的。
睡着了后没多久,马文才就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梦。
他梦见祝英台没有在成亲那天一头撞死在梁山伯的墓前,而是顺利的到达了太守府,他身穿着新婚的礼服,带着一群至交好友,去门口迎接他的新娘子。
祝英台的披帛长长地坠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漂亮的绸带犹如两条璀璨的光带,让人目眩神迷。
他看着门前娉婷而立的新娘子,心脏跳的犹如要从胸腔里滚出来。
送亲的祝家人开始刁难,但他们的刁难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
他略加思索,一口气做了七八首却扇诗,祝英台才似乎是满意了,将手中遮着面目的团扇移开,露出一张清丽冷艳的面孔。
周围陪同他迎亲的宾客和好友齐齐夸赞起新妇的容止,他看着终于有了些笑意的祝英台,难掩激动之情地上前触碰她柔荑一般的手指。
然而他刚刚捏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便有一人跳了出来。
“你娶不得祝英台,我早已和她生死相许,有字据为证!”
梁山伯举着长长的卷轴,高声大呼。
“还有我!我也有!”
刘有助从层层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展手中的纸卷。
“还有我!她也曾与我花前月下!”
“我和她几年同窗,同进同出,天地为证!”
一时间,无数男人像是不约而同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各个都直呼自己和祝英台有故。
众目睽睽之下,马文才只觉得所有人看热闹的眼神让他万剑加身一般,天空中虽是晴空万里,他却如坠冰窟。
他的手中满是冷汗,挣扎着问着面前的新娘子:
“可是真的?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原本应该热闹煊赫的婚礼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家中的家丁和部曲纷纷冲出来赶人,可人却越赶越多,似是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要来抢亲之人。
他的母亲早已经晕了过去,他的父亲疯狂地指挥着部曲抓人,只有他一步未动,紧紧地抓住新娘子的手,像是疯了一般重复询问。
“可是真的?”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你是不是曾经和男人们一起读书,还到处留情?”
半晌过去,新娘子没有回答。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意,将手中已经放下的团扇重新缓缓举起,遮盖住了自己的面目。
唯有她那双从团扇后露出来的明眸,向马文才射出如同看穿了一切的冷光。
似是连解释,都不屑为之。
就是这眼神!
还是这眼神!
无论梦境的内容怎么更改,梦里的祝英台,看待他的永远是这种眼神!
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马文才,依旧被气的浑身颤抖,浑然像是忘了自己在做梦一般。
这第一次所做的梦实在太过真实,真实的犹如一击重锤,恶狠狠地警告了他如果再和祝英台纠缠下去,未来可能会变成何等模样。
太守府的阶下,一身绿色官服的梁山伯三两步冲了上前,伸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
“你还我英台!”
马文才狰狞着面孔,挽起了袖子。
什么你的英台!
和她三媒六聘的明明是我!
“马兄?马兄?马文才!”
梁山伯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
看着睡梦里一直在抽搐着,满脸都是狰狞的马文才,连傅歧也担心了起来。
民间常有恶鬼半夜袭人,有人在梦魇中被索命的故事,这传说实在是太过有名,就连一向胆大的傅歧都不顾是否失礼,伸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将马文才的身子都推倒了过去,由平卧变成了侧躺。
“马文才,你醒醒!”
“嗬咯咯咯…”
从噩梦中陡然惊醒的马文才立刻坐起了身来,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恐怖的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终于吸入了回阳的那一口气,眼神茫然地向更远处散开。
“马兄?”
梁山伯手持着灯烛,想凑近些看看他的情况。
“你还好…嘶!”
被马文才如同实质般的杀人眼光所摄,梁山伯居然倒退了两步,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灯烛。
“马文才?魇着了?”
傅歧也被马文才可怕的眼神吓到了,在梁山伯的烛火映照下,马文才整张脸都是朦朦胧胧的,只有眼神中的杀气和额间那颗红似血的朱砂痣极为显眼。
这两者在这深更半夜里,看起来格外诡异,连傅歧都不敢真的上前。
他们可不想做“吾好梦中杀人”的冤死鬼!
马文才的所有意识,还停留在梁山伯冲上台阶要去抢祝英台的梦境中。
那时他已经准备和梁山伯狠狠斗上一斗,将他揍死在当场,可天不遂人愿,刚要动手却被人从梦中拍醒,再不能以解心头之气。
过了好半天,在傅歧张着手臂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动作中,在梁山伯将整个屋子里的灯火全部点着的过程中,马文才渐渐回复了意识。
看着这前世从未来过的客舍,马文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会稽学馆,而现在正借助在傅歧的院子里。
面前的梁山伯,也未有过和祝英台生死相许的经历。
“我做了个噩梦。”
马文才沙哑着嗓子解释。
“你这幅样子,鬼都看得出你做了个噩梦!”
傅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嘘,傅兄,夜里莫说鬼。”
梁山伯故意放的更加低沉的声音渲染出可怕的气氛。
“夜里说鬼,会招鬼…”
咯啦啦啦!
寂静的深夜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有时连风吹竹林都像是鬼叫,更别提这像是踢翻了什么的声音。
“什么声音?”
傅歧被院子外发出的声音惊得一愣,脸色难看至极。
“谁深更半夜在外面乱走?”
马文才也听到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待脑子渐渐清醒,他的表情也不好了起来。
声音传来的方向,来自于祝英台的小院。
她是一个人独居的!
“风雨,出去看看什么动静!”
马文才哪里管自己刚刚还做没做噩梦,被子一掀,立刻伸手去抄自己搭在架上的外袍。
随着他一声厉喝,在外间值夜的疾风和细雨抄起梁山伯点起的琉璃盏便电射而去,飞一般地直扑院里。
“你这两位伴当好身手!”
傅歧惊叹地看着兔起雀落般奔出院去的侍从。
“师从任侠?”
这不是沙场的路数。
之前他看马文才的武功路数,也像是游侠剑客一路,不是大开大阖的招式。
马文才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也跟着直奔到门前,和早已经担心地倚窗而立的梁山伯一般,看向祝英台的小院。
大概是动静太大,祝英台那边院里也有了反应,明堂里灯火亮了起来,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小书童半夏也提着灯笼出来看动静。
“好像是遭了贼啊。”
傅歧猜测着。
“偷的还是祝英台的客舍。”
马文才的脸色更坏了,拢着前襟就出了屋子。
远远的,还能听见细雨的冷啸。
“敢闯甲舍居然还想跑?除非你能飞了!”
甲舍似乎遭了贼,而且还是在最安静最宽敞的东院,无论是梁山伯还是傅歧,表情都不太好。
会稽学馆虽然寒庶杂处,但泾渭分明。甲舍和甲科同处在学馆的东半边,平日里大多只有士族进出,而且士族入住必是携奴唤仆,每日都有人值夜,绝不会被人轻易翻了院墙。
乙科平日里在东馆上课,但乙舍和学馆里教授学业的先生们所住的学舍同在北边,每夜里也有学馆的学工和更夫巡夜。
丙科和丙舍都在西馆,由于人数众多,巡夜的是会稽县衙分来的差役,三日一轮换,但是因为巡夜辛苦,经常有差役偷懒不来,后来馆主和其他助教商议,从馆中开支里拿出了一部分,雇佣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壮汉值夜,晚上的安全才算是得到了保障。
梁山伯暂且不提,傅歧在会稽学馆住了四年,除了西馆那边有时候有学子会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晚上找场子斗殴,就没出现过什么胆大包天的蟊贼。毕竟在这个名声比命还要重要的年代,留下一点污点,这辈子的前程就全部毁了。
可现在不但有人深夜闯了甲舍,而且看起来还是已经得手了出去的,否则怎会往外跑?
就在细雨追出去的当头,马文才已经和傅歧、梁山伯三人踏入了祝英台的院中,祝英台也已经穿戴整齐,打开门向外好奇的张望。
“咦,你们怎么起来了?”
祝英台惊喜地看着马文才三人。
“马文才,你回来啦?”
这是重点吗?
她还有没有一点忧患意识?!
“你那粗使下人呢?今晚怎么没让他在院子里守着?”
马文才沉着脸,追电举着灯笼替他照亮道路。
“你说安布?”
祝英台听他问起家中带来的杂使差役,愣了愣:“我有东西要买,差他下山去县城里买东西去了。”
“荒谬!你也太不注意自身安危了!”
马文才气笑了。
诺大的客舍,就由两个女人住着?
被害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祝英台刚刚被惊醒,人还有点迷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三位同窗登堂入室。
“刚刚似是遭了贼,你们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
梁山伯见祝英台莫名其妙地僵立在那里,只好出声提醒。
听到梁山伯的提醒。半夏吓得掉头就进了屋子去翻查,因为屋子里还有马文才的东西,马文才的伴当们也开始在屋子里清点起来。
祝英台平日里并不做什么整理,但确实也有些不好被人拿走的东西,皱着眉头也进了屋子,将自己藏在各处的私人东西翻了起来。
于是乎,跟着进了屋子的三人就茫然地看着祝英台从柜子里翻出许多刻着字的小印章和一块小板子,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根圆筒,从一个筐子里拿出一大把猪鬃小刷子…
“祝英台,你到底在找什么!”
马文才终于忍无可忍,低喝出声。
“你那些破玩意儿丢了都没人要!”
“什么破玩意儿!”
祝英台没好气地顶嘴,“对我来说可是好东西!”
牙刷被偷了,难道要用柳枝擦嘴?
肥皂要没了,洗个手还得捞澡豆!
她的活字印刷都还没研究个明白呢!
这些都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的东西,知道她做出来有多困难么?差点没被人当做得了癔症!
“我是让你找找看有没有少什么贴身的东西!”
马文才快要疯了。
他白天还为她的手迹差点被庶民拿走而乱了方寸,结果现在可好,居然闹了贼!
一想到祝英台的贴身小衣或是玉佩饰物什么的被人偷了去,他日说不定流落到市面上,马文才就又有了杀人的冲动。
这可比手迹什么的严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