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玉质天成,一方是庸脂俗粉,即便比他更白,可谁的相貌更加美好,一比之下,高下立见。
尤其是刚刚还在和马文才客套的顾烜,投向褚向的眼神中立刻有了敌意。
看着顾烜又羞又恼又恨的表情,刚刚还心中郁闷的马文才顿时大感愉快,连带着对待褚向更加如沐春风,甚至为他挡去了大半窥探的目光。
直将生性腼腆的褚向感动的泪眼朦胧,抓着他的袖子紧紧不放,越发显得光映照人。
“文才兄,你真是个好人!”
第24章 万众瞩目
与此同时,第一天进入丙科所在的西馆上课的祝英台却是春风得意,只觉得自己英明神武,来丙科上课的决定真是太对了!
看看这人头滚滚的景象!这才叫上学!
本着“有教无类”的想法,丙科的人数一直是会稽学馆里最多的,但几百个人不可能在一个课室里上课,所以书学和算学是按程度分开上课的,分了书一,书二,算一,算二,学艺精进了进一,学艺不精者在二。
刚进西馆时,祝英台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她那个时代的小学,很多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在西馆书二和算二的门口打闹着,会稽学馆里为丙科统一配发的儒衫穿在他们身上如同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看见祝英台过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还瞪大着眼睛好奇地跟在她后面走了好一截。
祝英台很喜欢小孩,随手拿出几个自己留着好玩的琉璃子,给了几个乖巧的小孩子。
等拐过门口的几排课室,从西馆书一和算一的门口开始,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寒生,白色的细麻儒衫洗的微微发黄,有的在甚至在不显眼处有些布丁,但都是干干净净的,配上他们充满朝气的神情,显得越发精神。
走在廊下,祝英台甚至能够听到这样的对话。
“你们家今年地里收成怎么样?我家今年收成比去年好多啦!”
“我阿爷准备让弟弟也来会稽学馆读书啦,我比去年长了一大截,他们说学馆里吃的比家里好。真是烦啊,我还要经常回去教他识字。”
“你最近有练字吗?”
“有练,不过学里发下去的纸和墨都用完了,我准备用清水在地上练。”
“这是个好主意,明儿我也这么练!”
无论出身如何,西馆之中一片生机勃勃,哪怕只是为了吃饱肚子,每个人对于未来都还有无限的希望,也愿意为之奋斗。
不似甲馆那边,人人一见面就开始比较父祖的官位、门第的高下,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然后再跟“相称”的结交。
至于学问,到成了某种拿来炫耀家世的条件而已。
走在热闹的气氛里,祝英台甚至觉得自己来到了过去熟悉的校园,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扬着,连走路都带着轻快的步伐。
然而等到她坐进了第一排正中的座位,在书案上摆上从家中带来的笔墨纸砚之后,课室之中原本朝气蓬勃的气氛陡然一变,变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感觉出了错,有些茫然的环顾左右,可每个和她目光有接触的人,都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在她转过目光之后又重新打量起她来。
喂喂喂,受惊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他们这种好像被她“一瞪就怀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嘛!
刹那间,祝英台只觉得有无数道目光集中在她的背上,炙热到连她的后背都已经僵直,她被看的尴尬症都快犯了,只能靠自己的厚脸皮一直撑着。
没一会儿,她的左边和右边都有人落了座,左手那人国字脸浓眉毛,看起来就心高气傲,神态颇有些像是生着气来马文才。
看到他看向自己时露出的那副臭脸,祝英台就在心里不住阿米豆腐,还好马文才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生气,否则这欠了别人二五八万的脸实在有让人掉头就走的冲动。
坐在祝英台右手边的男孩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是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的那种普通,气质也没什么独特,祝英台反复瞟了他好几眼都没记住他长什么样,也就放弃了。
倒是后者感觉到祝英台在看自己时对她微微笑了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两个邻桌,两种类型,祝英台摸了摸下巴,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又没熟人,更不熟悉这边情况,强忍着没有搭话。
其他人也不知道为何缘故,没一个上前套近乎的。
所以直到讲士们来了,也没有人和祝英台说上一句话,就跟她不存在似的。
明明他们都在看她。
丙科并不如甲科那边受到学馆重视,所以来“学前发言”的只是个学馆里的助教,他大概也被提点过,虽着重夸奖了下祝英台的字和算学,但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的特殊对待,只是希望她能多多“帮助”其他学子。
有些人听了这位助教的话当场就“嗤”出声来,倒让这位年轻的夫子和祝英台都有些下不来台。
这助教心里也是门清,会稽学馆今年来了不少人,但大部分是奔着“天子门生”去的,多被分在甲乙两科,丙科人数虽有增减却没什么棘手的人物,都是些老生,明白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而且这祝英台出身乡豪却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说完几句面子话就走了。
所以这上午的书学课,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祝英台准备的纸笔甚至都没有拿出来写上字。
到了中午,讲士们罢课让学子休息,祝英台绷着的神经才算是微微放松了一点。正好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直担心主人在丙科吃苦受罪的半夏更是早早将食匣抱了过来,伺候祝英台用饭。
可当那四层高的食匣被送进课室之后,祝英台却连筷子都举不起来了。
根本食不下咽啊!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吃啊!
他们都不吃饭的吗?!
“是不是我食匣大的太夸张了?”祝英台悄悄伸过头去,对着同样女扮男装的半夏小声嘀咕:“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这还夸张?我今天看到风雨雷电捧着两个食匣去了东馆!”半夏表情有些倨傲地扫了四周一眼:“主人不必管他们,他们都是寒生,馆中只管早、晚两饭,中午不吃东西也是有的,见不得别人吃饭。”
“只管早晚?那午饭怎么办?”
祝英台吃了一惊。
难道不是一日三餐吗?
她在祝家庄也是一日三餐啊,祝英台他娘和祝家人都是一日三餐!
“主人,寻常人家都是只用早晚两餐的,便是士门中,也不见得都是一日三餐,灼然之族会有四时点心,我们家好歹也是有些门第的人家,自然是三餐。学馆里有地方上供给食宿,可是这些人哪里都能按士人的标准供给,都是两餐。”
半夏对于这些事,倒比祝英台更清楚些。
“住甲等学舍里的人食宿是要另外收钱的,我们祝家庄又不缺钱,主人的饭食和马公子一样,都是最好的。我们家里都没带厨子来,吃甲舍里做的,已经不算兴师动众的了。”
言下之意,甲舍之中不乏将家里厨子都带来另开小灶的,祝英台吃“精品大锅饭”都算是委屈。
这下,祝英台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用起饭菜来依旧食不下咽,她发誓她夹起肉的时候还听到了好多声咽唾沫的声音!
真的没有人吃中饭啊!最多有人啃几口饼就点凉水!
祝英台一顿中饭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种地主老财在包身工面前炫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鬼啊!
就这么三两口胡乱吃完了饭,祝英台总算在半夏的伺候下漱了口、净了面,还未松口气,突然斜地里插过来一声冷言冷语。
“你这样的,何必来丙科!来炫耀你的身家吗?”
祝英台吃的“万众瞩目”,心中已经抑郁不已,她为来西馆的事还跟马文才吵了架,现在却被人如此讽刺,原本有再好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更何况她也不是包子,被人如此讽刺,顿时抬起头来,向讽刺者看去。
正是那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书生。
“甲科有说寒生不可入读吗?”
祝英台冷着脸反问。
那人没想到祝英台居然会理他,愕然之后摇头。
“并无。”
“甲科尚且不歧视寒生,你们丙科居然还歧视士门?你是天子还是馆主,能管什么人可以读丙科,什么人不该读?”
祝英台义正言辞,眼神清澈。
那书生顿时被噎住,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回去。
祝英台言语犀利,声音又清亮,她刚刚吃饭的动静本来就吸引了不少人,这国字脸的书生平时大概人缘也不太好,刹那间哄笑声此起彼伏,有的更是叫了起来。
“伏安,你快帮我看看,我家那幼弟能不能读丙科?”
“哎呀呀,有人被人从第一的位子拉下来了,连第二都没了,心里不快活咯!”
祝英台这才知道这个书生叫伏安,看着他脸色铁青的样子,祝英台又有些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子道:“我一日三餐惯了,并不知道你们只吃两餐,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炫耀啊!”
“好一个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入乡随俗?”
什么鬼?
读个书还要她拜码头?
祝英台纳闷地眨了眨眼。
“哼!”
见这新来的丙科第一竟“不屑”和他说话,伏安咬着牙瞪了祝英台一眼,憋闷地拂袖而去。
第25章 越挫越勇
“主人,不必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人和他说话都是脏了你的身份。”
半夏本来就不理解自家姑娘好生生为什么来丙科,现在见她被人当面刺了一通,心里更是生气。
等伏安走了,她从怀里掏出帕子,将刚刚伏安从祝英台身边踩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这才提起食匣问安告退。
课室中许多学子原本还在看热闹,对着伏安热嘲冷讽,可等伏安一出去,半夏跪在地上擦拭祝英台身边根本不存在的“污渍”,许多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去,气氛又变得古怪起来。
祝英台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半夏是她的贴身侍女,到处擦擦整整已经是寻常事,见她领着粗使下人提着食匣走了祝英台还松了口气,庆幸总算摆脱了“一人吃饭全班围观”的尴尬。
午休之时,课室中大多数人都在三两闲谈,还有一些趴在案上小憩的,和她读书的时候并无什么不同,无奈不少人对祝英台还是一副探究的神情,让从来没有过转学生经历的祝英台生出了烦躁之心。
你要对我好奇你就上啊!
先来和我搭话啊!光盯着我算什么事啊!
为了平复情绪,也为了排解午休的空闲,祝英台无聊地抽出一张纸,机械的在纸上练起字来。
没一会儿,纸上就写满了诸如“静”、“忍”、“恒”、“宁”以及“靠”、“凸”、“蛋”…还有“疼”?
被祝英台一笔好字不知不觉吸引过来的学子们有些茫然。
这位公子哥是想吃蛋了吗?
他哪里疼?
“祝郎的字,真是让人好生赞叹。”
面目普通的“邻座”真心实意的喟叹着,眼神几乎无法从祝英台随便书就的字迹上移开。
祝英台的字是连马文才都佩服的,更别说丙科一干几乎没有什么名家名帖可以临摹的寒生。
士庶天别之下,以秘书郎、舍人等清闲官职起家的高门士子往往都是一手极漂亮的字,而且大多用的是渐渐变化而大成的楷书和行书;
而作为吏员和浊官的寒士要劳心于案牍之上,字迹要求工整简洁,多用的是隶体,所以很多吏门学子善的也是隶书。
然而但凡有志向的学子都是兼习隶、楷,毕竟有不少人都存着一飞冲天的梦想,不甘永远只做个小吏,这些人练起字来往往极为刻苦,却总是不得其法,概因名帖难寻,只可仿形不可仿神,到最后只能画虎不成反类犬。
于是祝英台一开始写字,哪怕他们心中有各种顾忌,还是不约而同的凑了上来。
祝英台写字纯粹是下意识反应,等被刘有助一句话唤醒时,才猛然发现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看到祝英台看他,刘有助躬了躬身。
“在下刘有助。”
“在下上虞祝英台。呃…谬,谬赞了?”
祝英台有些无措地回应着刘有助的夸奖。
“祝郎,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对于自己的“企图”,刘有助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可一看到面前这么好的字,再见附近好多人已经是跃跃欲试的表情,鼓起勇气直接“先发制人”地开了口。
能不请吗?
祝英台心中比他还七上八下。
“呃…你,你说…”
“祝郎的墨宝,可否赠,嗯,可否借在下观摩一晚?”
刘有助眼神炽热的看向祝英台桌子上的练字之纸。
“你说,这个…”
祝英台的眼睛随着刘有助眼神的方向看了过去,前面几个字还算正常,后面赫然映入眼帘的皆是“凸”、“靠”、“蛋疼”等字,饶是今天已经被围过瘾了的她,待看到自己在纸上写了些什么,还是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我了个去,幸亏这些古人都不懂!
祝英台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吐槽字,石化了好一会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开口。
“这个…不太好吧?”
看他的态度,像是要照抄了供起来的样子,这种东西难道还要传抄出去吗?万一一不留神传到后世,岂不是要把考古学家吓死?
她话音刚落,众人“噫”了几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四散而去。
被间接拒绝的刘有助站在祝英台的面前,一张脸皮又红又白,可他偏偏不是伏安那样的性子,虽然窘迫的让人有些同情,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过了半晌,他表情有点可怜地呐呐道:“是在下,在下多想了,见这字写的极好,起了非份之心…”
啥?非份之心?
祝英台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字,也跟着脸红:“呃,呃这字,呃,真的写的不好。回头我给你写几个好的。”
刘有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被祝英台当面泼了盆冷水,如今祝英台虽然说了她会再给他写几个好的,也只当是她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并没有当真。
但这现成的台阶已经递上来了,刘有助也迫不及待地顺着台阶就下,连连道谢之后,顶着众人嘲笑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到了下午,书学讲士们的“书”道论述,说的祝英台是昏昏沉沉,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原身早已经就学过,祝家的《笔阵图》比这些讲士讲的课更加精妙,祝英台现在的感觉,就跟书法大师跑回去学小学生毛笔字似的,也难免会困倦。
等到第一天的课完,祝英台立刻收拾起东西,甚至没有等半夏,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西馆。
她跟背后有鬼追着似的,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就这么一路小跑着奔回了甲等学舍,直到看到那一道熟悉的分隔围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靠在墙上微喘。
“祝英台,你怎么了?”
抱着一堆杂物正从外面回来的梁山伯,远远见着祝英台摊靠在墙上,惊得一声轻呼。
甲科比丙科下课要早的多,梁山伯向来不求拔尖显眼,今天又有马文才和褚向这样吸引人注意的新生,所以他这一天过得是不显山不露水,颇为悠闲。
“嗷呜…”
祝英台内心里一阵哀嚎。
她现在就想静静,好不容易歇一下,却见“命定恋人”凑了过来,这么巧的画风,除了主角光环还能有什么?
“我走的有些急,歇歇。”
祝英台缓缓直起身子,挤出一副笑脸示人。
和处处照顾她感受的马文才比起来,这个老好人梁山伯此刻与她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自然还要注意点形象。
尤其咳咳,这个还有可能是她未来对象,更是不能自己崩了自己的人设。
“既然没什么事自是最好,要是祝兄身子不适,最好还是下山去趟医馆。”
梁山伯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只是将杂物往上又提了提。
“没那么严重!”
祝英台摆了摆手。
“你去忙吧。”
梁山伯浅笑,依言离开。
“呃,梁山伯,等等!”
祝英台看着梁山伯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复又出声喊住了他。
前方的梁山伯不解地回头,只看见祝英台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
“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
梁山伯被问的有些发蒙,点了点头。
“不是说馆中不给生徒提供午饭吗?”祝英台问,“难道甲科的生徒可以例外?还是你也另外交了钱,起了甲舍的小灶?”
“在下哪里有那样的闲钱。”
虽然祝英台问的直接,但梁山伯还是笑得温文,并没有什么不悦。
“在下饿的快,一日两餐实在不济,好在家中还有几亩薄田,每天中午用上几个胡饼还是够的。”
哦,自带干粮。
祝英台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那东馆那边的寒生里,有中午不吃饭的吗?”
甲科里的学子虽然大半是士族,但还是有寒生读书的,既然士族食宿比别人更好是因为额外给学馆里交了补贴的钱,那些读丙馆的学生恐怕大半和梁山伯一样,没这样的“闲钱”。
这一段话问的莫名其妙,换了个脾气不好的或者心思敏感的,怕是早就甩手走人,也就梁山伯沉得住气,答得认真仔细。
“是,寒生里,中午不进食的,倒在多数。”
祝英台听到了梁山伯确定的回答,定定出了一会儿神,脸上的躁郁之色倒去了大半。
“我明白了,谢谢你,梁山伯。”
梁山伯微微颔首。
“虽不知祝兄明白了什么,但想来你第一天在西馆上课,定是很不适应。”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西馆读书哪里算是吃苦,只是有些格格不入罢了。横竖众人看着我吃,比我看着众人吃却自己没的吃要好的多。”
祝英台听到梁山伯的话之后,也渐渐解开了心结,叹道。
“真正辛苦的是甲科那些人。”
她再不适应,能比寒生去士族的地盘更不适应吗?
像是梁山伯这样的学子,都能若无其事的饿着肚子看别人吃喝,如今她是被别人看的那个,才被人看看,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祝英台的话让梁山伯心中一震,再将那些蛛丝马迹串了起来,立刻整理出了一条脉络。
可她的话里隐含的意思实在太超出他的价值观,以至于梁山伯愣了好一会儿,才平静道: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也不必想太多。”
祝英台满肚子心事,对着梁山伯点点头,目送着他和自己分道扬镳,去了傅歧小院的方向,这才往回走去。
然而当她回到院中,还没有走上几步,又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祝英台揉着脑袋,抬头一看,正是身后跟着风雨雷电的马文才。
还说她不是主角的体质,这随便走走就能撞到剧情人物的体质!
谁说她不是主角她和谁急!
马文才大概是回院里拿什么东西,风雨雷电手中都捧着细软,祝英台原本还在和马文才怄气,可今日去了丙科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再看到他就有些说不出来的伤心。
祝英台看着马文才真要走,扁了扁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
马文才素来是心高气傲的性子,更别说祝英台拿了丙科第一,让他被馆中闲言碎语缠身,足以让他生出不悦。
可他心目中的祝英台却一直是冷傲如霜的印象,如今一见祝英台居然一副小可怜模样,再想到梁山伯之前话中语意未尽之句,不知为何心底一软。
“你,你今日可还好?”
罢了,她也向自己先道过歉,就当还了。
谁料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祝英台顿时情绪大起,抓着他的手臂就嚎了起来:“呜呜呜呜不好,一点都不好!丙科不好不好!”
“呜呜呜他们都不理我,还老是盯着我看!”
“他们中午不吃饭,看我吃饭像是看怪物!”
“我对他们好他们觉得我是坏人,我对他们不好他们觉得‘你看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子对我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呜呜呜呜,我在西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感受到手臂上的温度,耳边是祝英台孩子气的“告状”,马文才的嘴角渐渐扬起,已经软绵绵的心肠又软了几分,连声音都放得极为和缓。
“丙科既然不好,那你不要去了。我和馆主说说,让你补考一场,你和我们去甲科入读吧。”
那种一群弱者抱着取暖的地方…
祝英台抓着马文才的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抬起头来,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做逃兵!我要留在西馆。”
马文才柔软的表情顿时一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留在西馆。”
祝英台倔强地捏紧了拳头,像是个即将奔赴疆场的战士一般宣誓。
“我现在走了,他们越发觉得我只是去‘玩玩’。”
她要让他们知道,士族不是个个都是随便玩弄别人珍惜之物的混蛋!
‘那你抱着我手臂哭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