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 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摔断你的腿。
望着眼前的会稽学馆,马文才终于想起了那魂魄无归的恐惧,以及曾被世人嘲笑诽谤的侮辱。
被坑的一脸血的马文才,坚决表示:
这一次,他一定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娶了祝英台,拳打梁山伯,最后出将入相,升职加薪,登上人生巅峰!
等等等等,怎么梁祝情况有些不对?
***
祝英台:(郁闷)想我也是有才有貌,有见识有素质的四好女青年,不过就是爱脑补了点,他们怎么就把我当疯子呢?
马文才:(痛苦挣扎脸)她撞死在梁山伯坟前,我不过就是丢一辈子脸;把她娶回家去,我十八辈祖宗都要丢脸,是要还是不要,这是个问题…
梁山伯:哦呵呵…
看文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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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不基于“任何”梁祝电视剧或小说,背景为南梁时期。
马文才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本文不拆历史CP,谢谢!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马文才,梁山伯,祝英台,花夭 ┃ 配角:傅歧,褚向,贺革等 ┃ 其它:
作者简评:
重生马文才,穿越祝英台,本土梁山伯,背景南梁,作者不拆CP.但是不一样的马文才会有怎样不同的人生,看文尽知~
作者祈祷君以一种全新的视角,给予了梁祝里另一位“牺牲者”最大的尊重,重塑了一位有血有肉的“浊世贵公子”形象。在《人人》一文里,代表“地方豪强”的祝英台,代表“士族阀门”的马文才,代表北朝军人的“花夭”,以及代表“寒门新贵”的梁山伯四人,无疑都是南北朝时代最杰出的年轻人,而四种不同价值观的碰撞,又会对那个时代带来怎样的“变革”,就让我们随着《人人》一文的展开,拭目以待~
第1章 楔子
梁朝时期,士庶天别,以九品中正制为晋官核心的出仕之路由士族阀门把持已久,梁帝萧衍为打破“上品无寒门”的局面,继位不久即下诏在梁国建立五馆,总以《五经》教授,置《五经》博士各一人,主持学馆教学。
至此,平原郡、吴郡、吴兴郡、建平郡、会稽郡建立郡学学馆,招引天下学子,不分贵贱,不限人数,教授《五经》及射策、六艺。
因五馆生为生徒授书,又供给饮食,教习之人无不是当时大儒,一时间,引寒门并仕宦子弟千余人就学。
然士族不欲天子突破门第限制选官,几年后,在士族的推动下,梁天子不得不重建国子学,下诏王公贵戚及门阀士族子弟入学,明经策试后入仕为官。
为稳固士族地位,区分寒庶才能,甲等高门士族及王公贵胄之中选最出为杰出子弟入学,于是乎,首届国子学学生人人出身高贵,文才济济,顿时名动天下,为天下学门之先。
自此,虽不限门第,五馆生中却士族日渐稀少,直至国子学大兴、生徒纷纷出仕,五馆中士族乡豪学子已十不存一,馆生多为吏门或寒门子弟,眼见即将沦为培养下级官吏的场所。
士族与天子的博弈却远未结束。
为重振五馆,天子再次下诏,征召当世大儒及经学世家与五馆游学开讲,并重立新规:
五馆之中,射策通明经者,即可除吏。每馆遴选最为优异者五人,不限出身,可升至京中国子监从师,天子亲临讲肆、授书开讲,谓之…
天子门生。
卷一·五馆篇
第2章 故交之子
会稽山脚下的会稽学馆,这座昔日里清净安宁的读书之所,如今却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因有天子御令,为了尊重圣贤之地,无论士庶王公,学馆山门之前不可骑马乘车,于是从山门前一里开始,怀抱着束脩的学子和家仆们组成了一道长长的人龙。
从会稽学馆里最高的藏书楼明道楼上看下去,那些作为束脩的绢帛五颜六色,这长长的人龙看起来便也是五颜六色的,颇有怪诞之感。
可如今的会稽学馆里,却有不少人因为这怪诞的画面热泪盈眶,频频拭之,几近失态。
自天子钦定的会稽馆主,原任会稽学馆经学博士的贺玚病逝后,天下五馆之中,会稽学馆生徒最少,馆中好几位助教和讲郎自贺老馆主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这般人头攒动的景象,此时自是情绪激动,似乎已经见到了五馆复兴的时刻。
唯有贺革立在明道楼上,眺望着远处的山门,不以为喜,反以为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馆主贺革想起的,自然也是父亲在世时学者生徒颇众的时候,但那时他们来却是为了父亲的名声,而不是天子许出的利益。
学文不是为了明礼正心,而是为了做官出仕,贺革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但无论如何,朝廷的决策不是他们这些儒士们能够置喙的。
忧愁过后,贺革依旧还是履行着馆主的责任,一边悉心吩咐各助教、讲郎安排好这几日考核之事,不必太过严格,吓跑了原本就准备来读书的寒门学子,一边又要求考核以德行和《礼》为主,如今有不少士族子弟也来求学,家学肯定是不会太差的,但如果德行有亏,骄气过重,在这寒门为主的学馆里,不免就会生出祸端。
这些助教有许多本身就是寒门出身,一些出身士族的助教和讲郎熬不住这几年的沉寂,早就纷纷求去,也有只挂着名,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趟的。
这些助教们很多没有经历过大事,平日里以学术见长,此时见馆主不但不喜形于色,反倒忧愁满面,原本的欢喜雀跃之心也慢慢收了起来,恢复了冷静,仔细地垂手听着贺革的吩咐。
就在贺革正在有条不紊的嘱咐着考核之道时,却见一书童打扮的少年匆匆而来,正是贺革的侍书小厮若愚。
若愚虽名“愚”,但和他的名字“大智若愚”一样,却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是以这几天求学之人太多,贺革便将安排在山门附近专门处理突发的事情,如果有没办法解决的,便来寻他。
这几日也多亏了若愚,许多虽然不棘手却麻烦得很的琐事全靠他机智化解,此时众人见若愚寻来,便知不是小事,立刻安静下来,眼见着他走到贺革的身边,附耳小声说了些什么。
话音未完,贺革已经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待到若愚说完,贺革点了点头,开口向众人说道:
“吴兴郡马太守之子前来求学。”
贺革一开口,好几个助教“啊”了一声,和贺革一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有一个更是脱口而出:
“马太守之子?那个马文才?”
贺革和大部分人一样,也不明白这位幼时便有才名的儿郎为什么来会稽学馆求学。
即便不说马文才的名声,他的父亲是官居五品的太守,他的子嗣堪堪够上国子学的标准,这年头是个仕宦子弟都以入国子学为荣,马文才却来了会稽学馆,也难怪众人惊讶。
贺革是个沉稳之人,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还是对四周的同僚拱了拱手。
“马家乃我家故交,此子即是求学之人,也是故交之子,所以贺某要先行一步,诸位见谅。”
这些助教听到这等奇事,自然也想互相交流一番,贺馆主要去招待马文才,他们倒高兴,很是愉快地目送着贺革离开了。
正如贺革所说,马文才是故交之子,其祖马钧和贺革的父亲贺玚皆是山阴人士,少时曾一起求学,否则,即便马文才的父亲马骅是吴兴郡太守,这位馆主也不见得会去亲自迎接。
若愚是个妥当的人,知道在山门前将马文才直接带入馆主所住的小院太过扎眼,毕竟现在人人求学,其中也不乏出身不俗的子弟,为了避嫌,只好请马文才从侧门进来,此时正由另一位小厮若拙伺候茶水。
若愚是贺革的家人,从小接触过不少士族子弟,刚开始他提出请马文才走侧门入学馆时心中还惴惴不安,担心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认为这个提议是折辱了他,从而愤而拒绝,没想到他却很是自然地同意了他的建议,并且命令家中的家仆随从在山门外静候,只带着一个书童就跟着他从侧门进了学馆。
因为马文才会考虑家主的为难,护主忠心的若愚一开始就对这位士族公子有了极好的印象,爱屋及乌之下,也希望自家主人能够重视他。
等若愚跟着自家主人进了厅堂,还在门口,就已经看见那位马家郎正姿态放松地坐在案后读着一本《淮南子》的身影。
这《淮南子》还是上次馆主来了客人随手放在案后的,不知怎么就被这位少年拾起读了起来。
见到他在放松地读书,若愚就知道馆主对这位郎君第一印象肯定极好。
果不其然,贺革眼神从马文才身上扫过,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待若拙提醒这位马家公子主人到了的时候,他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很恭敬的将这本手抄书妥当的放在案上,然后起身以晚辈之礼见过馆主贺革。
礼数之周全,即便是以精通三《礼》而名声在外的贺革也挑不出错来。
当贺革虚扶起行完礼的马文才,眼神再一次从马文才身上扫过后,除了眼光在他额间的额带上微微停了停以外,那“满意”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十分满意。
不提相貌,在这个年纪上接人待物丝毫不错,又有少年人少有的沉静稳重,便已经算是才俊了。
心中赞赏的贺革也不吝惜表达出自己的满意,他点了点头,喟叹出声。
“人中之才,果然名不虚传!”
第3章 人中之才
听到贺革夸奖自己乃是“人中之才”,马文才就知道自己的言行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
和大部分轻视五馆的士族子弟不一样,马文才虽然也觉得五馆的教授比不上国子学,但五馆之中被任命的馆主,无一不是皇帝和天下士族公认的博学之士,有些更是教授过天子学问的先生,即便如今会稽学馆的馆主并不是以前名动天下的大儒贺玚,但其子贺革精通三《礼》,一出仕就曾是太学博士,连晋安王都曾是他的学生,马文才当然不会骄傲到觉得自己来五馆求学是“屈尊纡贵”。
事实上,他来会稽学馆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求学或天子门生的名位。
早一两年,他就明白自己有今年入馆就读的时候,所以为了今日,他在家早就调查过许久,从贺革的喜好习惯,到贺革身边的心腹仆从,再到他的行事风格,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就如他知道贺革不喜欢傲慢张扬之人,于是便在山脚下命令家仆静候;
他熟悉贺玚乃至贺革的字迹,所以他一入厅堂,便看出这《淮南子》的手抄本是老馆主贺玚的手迹,自然恭敬地阅读直到贺革到来。
至于如此小心地放好那本《淮南子》,除了他本来就爱惜书籍,大多还是因为这是贺革父亲的遗物,不敢露出一点点怠慢之意的缘故。
马文才为入学谋划已久,却没想到今年年初陛下却突然下诏弄出什么“天子门生”一事。
原本的他想要表现出的是“求贤”的目的,因为那是很容易赢得好感的。可诏书一下,如今的他却很容易被人误解成是“求名”、“求官”,为了不让贺革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沽名钓誉之人,他又要重新谋划一番。
马文才当然不担心贺革不会留他,无论是他的出身,还是两家的交情,贺革都没有拒绝他入学的理由,但他天性中有些追求完美,为了达到自己心目中的目的,他必须要给这位贺馆主留下最好的印象,才能在日后徐徐图之。
现在目的已成,马文才心里也就为之一松,露出少年人应有的羞涩之态来。
“那是中正大人的谬赞,贺伯父也如此说,实在让人惭愧。”
“中正是不会随便妄言的,你幼年之时便得到如此的褒奖,难得的是还如此不骄不躁,马太守的家教甚是出众。”
贺革呵呵笑着,亲切地让马文才入座。
“人中之才”并非一句随便的夸奖。
马文才的父亲三十多岁上才有了唯一的儿子,又是正妻魏氏所出的嫡子,加之他出生后身体也并不强壮,马家上下对这孩子自然是宝贵万分。
马文才年幼时家人甚至不敢为之起名,怕有小鬼拘去,只唤小名“念儿”。
直到有一年,马文才的祖父,任着东海太守的马钧曾抱着尚是孩童马念儿赴一次内宴,恰逢新帝之后刚刚上任的扬州中正也在席上,这位中正见马念儿长得可爱,又和自家孙子年纪相仿,便抱来逗弄了几句。
谁料年幼的念儿对着这位长者应对自如,既无儿童被逗弄后的不知所措,又口齿伶俐逻辑清晰,顿时引起众人啧啧称奇。
这位中正也不知是真喜欢马念儿的聪慧,还是酒酣耳热,居然当场评价年幼的马念儿将来是“人中之才”,要给他赐名“马人才”。
“中正”的官职是为了区别人物,定立九品而设,以此作为吏部选官的重要依据,到了刘宋时期,中正品第已经变成例行公事,但吏部选官依旧还是以中正品第作为基础,到了梁朝也是一样。
所以中正不但地位尊贵,而且往往是朝廷二品以上高门大员担任。
当时的扬州中正张稷,若不是因为新皇登基需要选拔地方上的人才支持,不见得会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无论他因为什么原因要给马文才赐名,都没有人能够拒绝。
这是一种极高的殊荣,拒绝也是为自己招祸的行为。
官职仅为东海太守的马钧当然无法拒绝“马人才”这个名字,但这名字要真起了出来,这孩子日后就要处处遭忌。
马家几代谨慎,马钧便以这名字“褒誉太过,恐伤其寿”为理由,备下重礼求着扬州中正为孙子将名字改成了“文才”,于是马念儿从此便成了“马文才”。
“人中之才”成为一时美谈,可那时候马文才毕竟年纪还太小,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有家中故交亲眷拿来不时夸奖一番。
马家只是次等士族,马骅也好,马钧也好,一生立足于“稳”,虽然也希望子孙成才,却不愿儿孙的名声凌越于王、萧子弟之上为自家招祸。
好在马文才虽然从小早慧,却一直少年老成,行事沉稳不似孩童,并没有因为年幼时候中正在酒席上的一句夸赞之言而飘飘然忘乎所以然,是以“人中之才”的名声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负面作用,倒成了他最好的保护伞。
掩饰他从小不似寻常幼童的保护伞。
在家人的眼里,他们家的“念儿”是生来就不同凡响的。
从两三岁起,他便能过目不忘,学起字来的速度远超一般儿童。
在很多小孩还在想着怎么偷懒玩耍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跟着祖父学习《五经》和《书经》,更是在极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书”之一道,坐在案后练习书法,常常一坐就是半天。
才华出众并不少见,难得是天赋异禀还能沉下心。
正因为他表现出好学恒心的一面,马骅才会对这个长孙爱不释手,哪怕是处理公事都带在身边,更有了后来中正评价的那一幕。
得到评价后,大约是为了衬得起这句评价,马文才更是敏而好学,从小便在族中乃至吴兴郡的同辈之中出类拔萃,只是为了怕他骄而忘学,家中不许外传他的名声。
但名声这东西是拘不住的,教导马文才的先生大多是大儒,师者互通,渐渐的,便连会稽郡和吴郡的先生们都有了些耳闻。
这样的少年,即便门第不高,只是次等士族,但毕竟三代为官,想要入国子学也不算麻烦,谁又想他会来会稽学馆呢?
不过想想年初天子下的那道诏谕,再想想外面由士族子弟和寒门学子组成的“人龙”,贺革心中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笑着揶揄一向谨慎的马家也不能免俗。
来了!
听到贺馆主终于提到了他来的目的,马文才心中一震,正色肃容道:“其实即便没有陛下的新政,小子也是准备今年来会稽学馆求学的。”
“哦?”
“贺公昔日以《五经》见长,我家与馆主家中又是故交,家中早有将小子送到贺公膝下求学的想法。”
马文才不慌不忙地解释。
“只是陛下立馆兴学,贺公门下生徒数百,诸多事务缠身,家中反倒不好将小子送来麻烦贺公。后来贺公病重,家父探望数次,回家后直言贺公为了这些学子禅心竭虑,只盼望他能够好生养病能少费些神便是万安了,更是打消了将小子送来的念头…”
“马太守心地仁善,贺某替家父谢过马太守的关心。”
听到马文才提起自己逝于任上的父亲,贺革眼中也大是伤怀。
“只是马太守乃是吴兴郡的太守,吴兴学馆的沈馆主与我父亲齐名,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父亲的身体并不算硬朗,任会稽学馆馆主时已五十有余。五馆大兴之时,馆中内外之事接踵而至,庶务学务繁杂,这位原本只是做学问的老人自然是心力交瘁。
再后来国子学重建了,原本士庶一体的学馆顿时士庶分别,士族子弟纷纷退学,寒门子弟自怨自艾,而这完全违背了五馆建立的初衷,着实打击了这位老人。
而后他的父亲身体越发沉重,直至一病不起,因为学馆而费尽心力,也并非是虚言。
马文才善于察言观色,见贺革心防已经卸下大半,立刻继续加强他的好感:“贺公病逝之后,馆中学生罢读回乡者不少,家父心中一直心忧着会稽学馆之事,好在贺伯父继任馆主,家父才算放心。”
“至于贺伯父所问,为何不让小子在吴兴学馆就读,一来是为了避嫌,家父是吴兴太守,小子入读吴兴学馆,自然处处受到优待,家父认为这样违背了让小子入学馆读书的目的,对心性上的磨练也会有所欠缺…”
马文才笑了笑,这是家世上的优势,他不必细说,贺革也会理解。
“二来,小子在家中学五经,与《礼》上总是有些不得精髓,五馆之中,会稽学馆尤善《礼》,所以家父才又又起了我将小子送来伯父门下就读的心思,只是前几年伯父刚刚继任馆主之位,家父怕烦劳到伯父,便督促小子在各郡之中游学,吸取各家之长,免得太过愚笨,一来让贺伯父受累,二来来日也不会给贺公及贺伯父丢人。”
他又露出惭愧的表情:“实不相瞒,家中年初就已经准备好将小子送来,只是小子在吴郡耽搁了一阵子,等到准备动身时,陛下却下了那道诏书,家中反倒犹豫了…”
古时候拜师乃是大事,士族子弟游学,或者在家中私学,即便先生再多,也不见得都会“拜师”,先生也不见得会收为弟子,只不过有师徒情分,却不见得有师徒名分。
越是亲熟,越是谨慎,否则好生生的孩子送来,没有养成俊才,说不得要羞见故人。
马家对“拜师”如此慎重,不但是对马文才负责,也是对贺家门风负责,是以贺革不但不会生气,反倒有被尊重的感受。
“马兄怕是担心我误会你家将你送来,只是为了谋个前程。也是,以他的性子,或许为了顾忌我的感受真不会送你来…”
听到马文才的一番话,贺革对这位成年后并不常来往的故交已经起了极大的好感,称谓上也从“马太守”变为了“马兄”,自然可见心情之变化。
贺革笑着捻了捻颔下的胡须。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呢?你难道不担心我也误会你只是为了前程吗?”
“小子为什么要担心呢?”
刚刚还有些羞涩的马文才此时笑得坦荡:“三世不至五品之族便要除士,小子的祖父是散骑御使兼任太守,父亲是太守,到了小子这代,若不能官至高品,就要落得下品士族的下场。小子身在士门,又并非天生灼热,为了家中前途努力谋划,又有何不对?”
“更何况,小子若有幸拜在贺伯父之下,必定不能堕了贺公的名头,如果不是这样,家中又何必如此慎重?”
马文才表现出少年应有的意气风发。
“既然小子当得起这样的名声,自然就要有与之相称的才德,五馆之中取优异者入京,小子若不能入京,才是对故交最大的侮辱。既然如此,小子为何要担心贺伯父误会小子只是为了前程?”
“小子不怕贺伯父误会…”马文才的话掷地有声。“小子来,求贤,求学,也求名!”
这样的马文才,让原本对他就生出欣赏之心的贺革顿时动容,大声喝采。
“说的好!”
第4章 入室弟子
九品中正制,自魏晋时起成为门阀垄断和保证门第不败的权柄,行至现时,即便改朝换代、连年动乱,依旧还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寒门得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想要让士庶无别,而是迅速将自己改换门庭,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变为“上品高门”。
正因为有了太多因战乱兴起的新士族,士族门阀们于是又生出许多辨别“门第”和官职“清浊”的办法,以保证自己的地位依旧高高在上。
“断士”,成了许多次级士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
九品之中,一品乃是圣人之位,无人一品遂成虚品。
二品乃是帝族和高等士族所垄断,称为“灼然”,如琅琊王氏、兰陵萧氏这样的门阀,父、祖均为八公或王亲,累世公卿之后,便是真正的天生贵胄,灼然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