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跟着小护士到了后面的住院楼,在一间四人间的病房内,看到了那个刚刚被送到病房的流浪老人。
由于找不到家属,身上也没有有效的身份证件,撞伤他的司机和被派过来的交警在忙前忙后帮助他完善住院手续。
见到你被小护士引过来,知道你是为他献血的好心人,他们都对你表示了赞赏,并感谢你的无私帮助。
你苦笑着接受了别人的称赞,走到病床前去看望老人。
就在你弯腰为他拉好被子时,他突然醒了。
见到你,他似乎把你当成了什么其他人,虚弱地握住了你的手。
“你别学我!”
他手指无力,目光却死死地盯着着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你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好,每一件都很重要!不要变成我这样。”
你被老人打着吊水的冰凉手指触得一个哆嗦,表情诧异地看着他。
“他醒了!”
正在等候病人清醒的司机和警察都围了过来。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量体温的量体温,问话的问话。
可惜把你的手放开后,老人意识并不清醒,说话也说不清楚,嘴里喃喃自语的都是别人听不懂的话。
在别人都围过来关心老人情况时,你收回了手掌,悄悄离开了病房。
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只不过因为一些偶然而产生了情感上的联系,可真要说感情有多么深厚,又怎么可能呢?
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也有人照顾,你就放心了。
你现在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在离开医院前,那个漂亮的小护士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希望你给她留个联系方式,这样后续老爷爷有什么情况,她可以给你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你谢绝了她的好意。
和你说的一样,你只是个普通的路人,你给予了你的善心,却并没有认为别人的人生是你的责任。
原本因为你疏忽而导致的结果,也因为你献的血而弥补,你对流浪老人并没有遗憾。
而明天不一定还是明天,那老人还有什么后续,又留不留电话,没有什么意义。
你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侠客那样拂衣而去,没看见在夜风中郁闷得直跺脚的小护士身影。
你确定了老人的身体情况、离开医院后,已经是晚上十点,早已经过了彩票中奖的时间。
但是没关系,手机也可以上网查到今天开奖的结果。
折腾了一天,你终于饿了,找了个便利店,在窗台前泡了一碗泡面,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今天开奖的结果。
刚刚从怀里掏出的彩票放在泡面前面,你一面呲溜呲溜地吸着面,一面等候着搜索出来的结果。
几分钟后,彩票被你丢到了垃圾桶里。
开奖了,依然有人中了五个亿,但号码不是你买的这个,中奖者也变成了另一个省的幸运彩民。
而你昨天辛辛苦苦背下的彩票号码,现在已经成了一张废纸。
这是在你这个阶层,唯一能寄予希望的改变人生的办法,如今也破灭了。
你手捧着热腾腾的泡面,身体却像坠入冰窟一般的寒冷。
【原来所有事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只有你被困在这一天不会变。】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公交车组那边的小哥和李诗情在拼命改变时间线,所以每一天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不是在同一个时间线里挣扎。只要是被改变过的时间,就会被蝴蝶翅膀扇出不一样的结果,包括每天的彩票号码,所以小哥哥想用彩票到第二天发家致富的骚操作不太牢靠;
昨天发了低烧,人不舒服,所以休息了一天,今天有二更,这一章是上,下是二更,所以这一章没有选择项。
上一章选择看老人的192票,选择自我排解的84票(哎如果自我排解我会让她找猫砂小姐姐看一晚上电影的)

☆、送不到的快递九(下)

你回到地下室,又困又累, 脑袋一挨床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 依然还是在那个昏暗狭小的地下室, 依然还是那样熟悉的精力充沛。
年轻的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无论前一天爬了多少层楼、跑了多远的路, 只要一觉醒来,就能恢复如初。
可你的心, 却疲惫到不愿起床。
你的身体与意志出现了诡异的“分割感”。
躺在床上, 你懒洋洋的想,像你这样普通平凡的小人物,就连身上发生这么奇异的事, 都不会是轰轰烈烈的。
但很快, 你就想到了那个在路边的流浪老人, 想到了某一次被空调工侵犯了的猫砂小姐, 也想到了昨天师傅那惋惜的目光,临去前领导殷切的叮嘱……
你抹了把脸,认命地重新坐了起来。
把自己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床铺的整整齐齐后,你换上昨天差点就脱下的制服,洗脸刷牙, 整理干净自己出了门。
你在路边买好了三份早点,自己在店里吃了一份, 带给师傅一份, 路过街角时给了流浪老人一份, 并嘱咐他过马路时一定要小心。
卡着点不早也不晚, 你踏进了公司,把买的煎饼递给了师傅,安静地去搬运你今天要送的快递。
出门时,你听到老王又在嘀咕着女儿到底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的问题,随口对他说:
“上清华吧,就算你现在选了北大,下午还要让你女儿改清华的。”
在老王疑惑不解的表情里,你开着快递车,出了业务点。
这一次,你没有递烟,和其他快递公司的同行一起,听着他们吐槽着这个“磨人”的规定,和他们一样,吭哧吭哧地填表格、搬快递。
临走时,你顺手带走了堆在传达室里的垃圾,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你给那家有小胖墩的人家送去了快递,在小孩子哭闹的时候随手用纸折了张纸飞机给他,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没有再肖想那个大包子,毕竟你已经吃过了米其林级别的早茶,现在的肚子也很饱。
你不快也不慢地送掉了大部分的快递,没送到的也不着急,你像是个老快递师父那样,卡着点在中午又回到了业务点。
和组长、师傅他们聊了聊早上送快递的过程,你吃完了午饭,看着师傅又给你装了一车快递。
于是你开始送下午的快递。
你先找出“肖鹤云”的那份数码产品,打了几通电话,发现没人接后,你给自己上了个闹铃,每一个小时打一次。
然后你等到快两点,给猫砂小姐秦柔柔打了个电话。
确认对方在家后,在她家单元楼下坐了半个小时等她睡醒的你,扛起那袋猫砂,给猫砂小姐送上了门。
你在门外送了猫砂,没有进去,叮嘱她不要穿着睡衣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后,你又回到了楼下,继续坐在花坛上等。
你看到那个空调工进了单元门。
你尾随着他,看着他在402的门前站了一会儿,突然上了五楼,去敲502的门。
去过猫砂小姐家阳台的你,知道那是为什么。
她家的阳台外晾晒着许多属于女人的轻薄衣物,每一件的颜色和样式都精致可爱……可并没有属于男人的。
猫砂小姐没有开门,你见到空调工一下子耳朵铁门,一下子想掏工具,心里一股无名火起,三两步窜上前,勒住这个空调工的脖子,将他扯了下去。
他剧烈挣扎着,从监狱里养出来的反抗本能使他攻击着你。
可你毕竟比他年轻、比他更有力气、也接受过相关的训练,所以在楼道里,你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
“鼠老三,刚从牢里放出来就不老实?”
你一脚踩住他试图从包里翻出锤子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要再敢摸上五楼的门,见一次我揍一次!我知道你家在哪儿,也知道介绍你工作的老刘在哪里,你要敢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上次在派出所里,你大概知道了这个空调工的身份和来历。
你看着对方又惊恐又诧异地表情,冷笑着吓唬他。
“反正像你这样的人,死在哪里,也没人在乎,对吧?”
对方被吓得涕泪纵流地跑了,发誓不会再来这个小区。
你知道对方只是暂时被吓到,时间久了,还是会产生犯罪的念头。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心理有病,没治好之前,就不该被放出来。
所以你打了个电话报警,告诉警方你看到有人在别人门前有撬锁的意图,你告知警方你制止了对方的行为,并从争执中知道了那个空调工的姓名。
警方回复你会去修空调的那家看看,顺便调查下空调工那个联系方式登记的身份。
从猫砂小姐家出来,你又拿起手机,添加了那个被出轨女人的微信,申请信息里填上你看见了她丈夫和一个年轻男人交往亲密,然后就没有再管。
再路过彩票站时,你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最后选择掉头离去。
你保持一个小时打一次那个肖鹤云的电话一次,但一直还是联系不到对方。
你摇头叹了口气,把它和其他那些送不到的快递放在一起,不再试图去联系它们的主人。
送完快递,回到业务点,你汇报了今天的工作,让组长坚持并登记,做完一切手续,你下了班。
今天,你不想回潮湿昏暗的地下室睡。
看了看账户里的余额,你选择去了单位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花了一千多块钱,定了一晚房间。
也许是看你穿着经常给他们送快递的那家公司制服,也许是因为今天并非节假日空房多余,前台的小姐姐免费帮你升级了房型。
你只花了一个普通房的钱,就住上了视野特别好的行政豪华房。
你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间,连厕所都比你住的地下室大。
也根本不用带任何洗漱用品进来,酒店里准备好了你能用到的一切……
“也许还包括用不到的。”
捏着浴缸旁边摆放的润肤乳和化妆棉之类的东西,你默默地想。
躺在浴缸里,你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落地窗往外眺望,窗外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都让你分外地觉得不真实。
你的思绪渐渐远离。
“反正像你这样的人,死在哪里,也没人在乎,对吧?”
你想到今天揍那个空调工时说的话。
其实,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在说你自己?
你在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在这个城市扎根,你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努力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但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你。
为了摆脱突如其来的低落,你从浴缸里起身,吹吹空调的冷风清醒了一下,然后才披上浴袍,赤脚踩在客房柔软的地毯上,开始在这个套间里进行“探索”。
一开始,你还觉得新鲜,一下子看看酒店免费的电视节目,一下子开开冰箱看看里面那些价格让人咋舌的付费食品。
翻开酒店送餐服务的菜单,你对上面的价格目瞪口呆,然后升起了一个念头:
你觉得自己要是以后不送快递了,可以选择在五星级酒店比较多的片区去送外卖。
你开始好奇,五星级酒店的阳春面和你妈下的有什么区别。
于是你打了个电话,要了个送餐服务。
事实证明,五星级酒店的阳春面和你妈做的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你妈做的分量比酒店的更足以外……
最初的新鲜感一点点过去,你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点索然无味。
房间再大、陈设再豪华,没有家人陪伴,也只是个让人睡得舒服点的空壳。
失去了家人又卖掉了老家房子的你,已经没有家了。
你突然觉得一个人住这样的酒店实在太浪费。
你升出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要和什么人聊聊天,一起分享你这次莫名低落后的“冲动消费”。
此时,你有两个人选。
是试试联系背下了号码的猫砂小姐……
还是去路边找一找那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老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今天虽然双更了,但是第二更没办法写那么肥,希望明天状态会好点。
互相都看不到评论的,遵从自己的本心选吧︿( ̄︶ ̄)︿

☆、送不到的快递(十)

作为一个男人,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自然是希望有红袖添香的, 但看一看现在的时间, 你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晚上八点多打电话叫一个女人来五星级酒店“彻夜长谈”, 人干事?
你想起了那个在街边流浪的老人。
你知道他住的桥洞被整治了, 他没地方可去,那今晚他又该在哪里歇脚?
还有昨天他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
你觉得这样胡思乱想今晚不可能睡得着,于是你套上外套,带上房卡,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你快步走向老人白天逗留的位置, 你不确定他还会不会留在那里。
那不是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你匆匆忙忙穿过几条马路,正准备穿过最后一条马路去对街寻找老人, 就看见那个流浪老人站起了身子,往你这条路走过来。
“老人家, 红灯了!”
路边红灯亮起,你焦急地看着毫无知觉般往这边走的老人,急得直叫唤。
只见老人走得好好的, 被你的叫声一吓,竟突然身子一晃,就这么在马路中央摔倒了。
你看着他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又想起之前发生在老人身上的事,再也顾不得什么不能闯红灯这样的规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弯腰抱起流浪老人就往前面跑。
你刚刚抱着老人跑离原地, 就听得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惊魂未定的车主从车上下来,担心地问你们有没有被他的车碰到擦到,在发觉你们都没事后,才擦着冷汗一脸庆幸地把车开走。
目睹了这一切的路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夸奖你勇于救人的义举,唯有老人像是被吓坏了,木着张脸,定定地站在你背后出神。
等人群散去,你转过身,拉起老人的手脚检查有没有问题。
“小伙子,你不该救我的。”
枯瘦的老人叹了口气,“我刚刚是自己不想起来的。”
“您说什么?”
你怔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你和老人的相逢,每一次都是在清晨,唯一一次的夜晚,还是在医院里。
除了那一次,你从没有关注过这个老人晚上是在哪儿,有没有继续坚强的生活下去。
难道说,昨天那次老人会在路中央摔倒了爬不起来,根本就不是低血糖饿晕了,而是和今天一样,本来就存着死志?
“你说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用?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老人的神色晦暗,坐在路边一脸麻木,“你让我自己去奔个痛快,也许还是种解脱。”
你看老人情绪严重不对,就这么放着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便强硬地带着他回了那家五星级酒店。
已经没有求生意志的老人像是个傀儡般随你拉扯,似乎去哪里都已经无所谓,这让拉着衣衫褴褛的老人往酒店里走的你看起来很可疑。
于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一个满身落魄的流浪汉,一齐在门口被酒店的保安拦下了。
无论你怎么解释你是这家酒店的客人,而带老人来是因为看出他有求死的心想让他换个心情,酒店的安全管理人员都不同意你们进去。
你带着流浪老人,站在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外,明明向前一步就是四季如春,你却只感到刺骨的冰寒。
手中的房卡像你最后的倔强,在你手里挥舞着,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好几个保安像驱赶骚扰客人的乞丐那样围住你们,他们以你们会影响到其他客人的体验与酒店的格调为由,让你们换家酒店,并愿意给你一定的补偿,只希望你能退房。
你接受着出入客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好奇的视线,感觉自己正在被他们冷漠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凌迟。
流浪老人却似乎早就猜到了会这样,此时并没有任何屈辱的表情,反倒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看起来越发显得精神不太正常。
他们不允许你进去,你带着一个老人也不想节外生枝,最后只得不甘地选择了他们的方案,被迫退了房。
保安的负责人从前台拿来了两千块钱,用一脸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塞给你,告诉你那是你被退回的房费和他们违约的损失费。
你搀扶着老人,互相依偎着,走出了这家酒店。
“想开点,不是还白得了好几百块钱吗?”
离开酒店,老人还在安慰你。
“这世道,光有钱也不是什么都行的,就算你中了彩票身怀巨款,人人更看重的,还是你身上披着的这张皮。以后这种事,你会遇到的多了去。”
一瞬间,你以为你听错了。
等确定听到的是“彩票”两个字,你毛骨悚然,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以为老人家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奇异事情,你心跳如擂鼓,哪里还顾得什么悲愤和不甘,拉过老人的手,奢侈的打了个车,直接把他带到了你租住的地下室里。
一路上,老人家逆来顺受,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奇,直到坐在你那张简易床上时,他都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直到你烧开了水,给他端上了一碗被泡得热腾腾的方便面。
没有辣椒的红烧牛肉面,里面加了一根火腿肠,焖面的盖子打开时,狭□□仄的房间里满室生香。
人类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最终战胜了一切,老人接过面,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开始狼吞虎咽。
一碗热面下了肚,老人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连麻木的脸庞都像重新染上了光彩。
“谢谢你。”
他好似终于被启动了的机器,突然有了其他模式。
“是我连累你这么好的小伙子,陪我一起受罪,还遭人白眼。”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有问题。”
你担心老人家一个想不开又去自寻死路,连忙劝慰,“我受点委屈不打紧,哪有人一辈子都不会受委屈的。”
老人看着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你见气氛正好,顺势问出了彩票的事。
除此之外,你还一直在意着昨天晚上他抓着你的手说得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并不适合问这个。
听到“彩票”两个字,老人打量了下你,觉得你目光清澈不像是个坏人,突然笑了起来。
“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其实我也是中过彩票的。”
你像是个正准备听故事的孩子那样,适时地给他递上了一杯热水。
于是老人捧着温热的杯子,开始说起了属于他的故事。
很多很多年前,老人还是个青年时,顶替了父亲的工作,到了某厂里上班,端上了当时的铁饭碗。
但老人是个很讨厌机械工作的人,从小就厌恶一成不变的事情,所以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只要一坐下来机械式重复,人就受不了,在学校时他常常因为这个和老师顶撞,到了厂里也和领导与同事处不好关系,受尽了旁人非议的目光和热嘲冷讽。
可当年那个年代远没有现在这么开放,除了在工厂上班和在田地里耕作,就没有什么正经能活命的营生,“个体户”那时候还是让全家羞耻的帽子,要做生意也只能在见不得人的黑市里折腾。
老人受不了工厂里机器人一样日复一日的循环,天天摸鱼偷懒,最终被工厂开除了。
当年,被开除就等于背上了“污点”,再也没有什么正经单位会接手你,也不会有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还是青年的老人半是迫于无奈半是感兴趣,就开始偷偷摸摸在黑市里鼓捣“走私夹带”的生意,最终被稽查队抓住,关了好多年。
等他被放出来时,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也从青年成为了中年,和大多数因为飞速的时代变化而迷茫的普通人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能浑浑噩噩的糊日子。
被开除过,又坐过牢,还没有钱,像他这样的人,当然得不到任何姑娘的青睐,连家人也都不待见,渐渐疏远,唯有当年一个看他长大的堂伯可怜他,让他在自己的单位帮忙,每次单位有货要下的时候就把他叫来,负责给工厂卸货,赚点力气钱。
原本这样的工作虽然辛苦,却也有被工厂看上长期合作的可能,除了没有正式岗位,赚得和普通工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发生了一件事,让已经是中年的老人辜负了堂伯的一片苦心。
当年非常流行那种“全民彩票”,两块钱三块钱刮一张,小到脸盆牙膏,大到洗衣机、窗式空调、桑塔纳轿车,都有可能中奖。
许多疯狂的人拿出全部的积蓄抱着一盒又一盒的彩票,就坐在展示着桑塔纳轿车的舞台下一张张刮,却最终只能刮出一堆脸盆牙膏破口大骂地离开。
但老人就非常幸运,他拿出所有的积蓄赌了一把,竟然真中了一部桑塔纳轿车。
中了桑塔纳后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疯狂的大梦。
该看不起他的人不会因为他中了一部桑塔纳就看得起他,会被吸引来的都是一群各怀异心的小人。
唯一对他好的堂伯,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把桑塔纳卖了,去考个驾照,拿着这车去当个出租车司机,或者给有钱人当司机,学会一门手艺。
多少出租车司机最大的门槛就是车,在他这里已经得到了,只要有张驾照,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他甚至愿意借这笔考驾照的钱。
可是他那时已经被“中大奖”的好事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旁边有各种各样的人蛊惑和撺掇,他最终还是把车卖了。
不但把车卖了,他还听了那些人的鬼话,觉得堂伯不让他卖车就是不想他过好日子,想他一辈子给别人打工。
在“万元户”就已经是土豪的那个年代,桑塔纳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多得是花十几万要买车的人,他高价把车卖了,得了一大笔钱,却完全没有计划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