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侧身,云澈便瞥见她如玉的额际,俊秀的鼻尖,还有那柔和的睫毛。
“你还真喜欢这孩子啊!”
“是啊,他让臣想起了子清。子清生下来的时候臣还在太子宫中陪伴陛下呢,等到回去云恒候府的时候,子清都有两岁了……”
“若是你……朕说不定已经有太子了……”云澈的声音压的极低,正好明湛发出啧啧的声响,凌子悦觉着有趣睁大眼睛瞪着他。
53、应诏上书
“陛下方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云澈轻笑一声,似是自嘲。
今夜的晚膳极为奢华,虽然比不上宫中菜肴丰盛,但别有滋味。
“陛下,要不要看看我府中舞姬所排的舞蹈啊?”德翎驸马正欲请舞姬献技,云澈却并不感兴趣。
“罢了,姐夫。朕得早些带着子悦赶回去。殿内已经累积了不少策论,朕赶着同子悦一起看呢!”云澈此时整副心思都放在可开科取士上。
凌子悦注意到了云盈的沉默,自然猜到了几分原由。
“陛下,许久不见盈郡主,您不觉得郡主变了许多吗?”
云澈随着凌子悦的目光望向云盈,云盈心中一颤,缓缓抿起嘴唇,她的笑容就似摇曳盛开的罂粟,要颠倒这世间的一切。
云澈的双眼眯起,随即笑道:“盈妹妹是生的越来越美了。只怕帝都城中的男子都要拜倒在妹妹的群下了。”
“陛下过誉了。”云盈垂目的瞬间,小女子的娇态油然而生。但云澈的目光却缓缓偏移,对上凌子悦。
“子悦!今晚你是别想睡了!不过你看见那些策论之后铁定也是睡不着的!”
“微臣也很期待那些策论。”
话题又转向了开科取士。德翎驸马偶尔穿插几句,而云澈点出了几个考生的论点,颇为中意,德翎驸马对这些无甚兴趣,只有凌子悦能与之对谈。
一席晚宴终了,云澈急冲冲就拉着凌子悦要回去云顶宫,德翎驸马只得嘱咐他们一路小心。
明朔跟随德翎驸马送云澈与凌子悦出府。云澈上了马车,凌子悦回头便瞥见明朔同其他侍从一道跪送云澈。
“子悦,上车。”云澈的衣袖扬起,他一向不喜等待。
“明朔,你我来日再叙!”凌子悦的拳头在明朔肩上砸了砸。
“是。”简单的回应,明明行跪拜之礼,声音却不卑不亢,谦恭有礼却又有一股英气运于其中。
“明朔!”蓦地,云澈喊出了他的名字。
明朔惊讶着抬起头来。
“能让凌大夫另眼相看之人,朕亦侧目之!若你真有不堕青云之志,朕必不拘一格用人才!”
明朔睁大了眼睛,那一瞬云澈一把将凌子悦拉上车,他只看见他如剑刃般的眉还有那瞬间隐没在车帘下的侧脸。
那样刻骨的轮廓,令明朔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朕问你,你可愿意追随于朕?朕许你利刃、鞍马与北疆沙场,你愿或不愿!”
凌子悦的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德翎驸马也是一脸诧异。
明朔喉头一阵□,在这一刻他的人生即将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澈的眉眼之间一片沉凝。他目视明朔,等待明朔给他一个答案。
“明朔,你还不叩谢皇恩?”德翎驸马高声道,生怕明朔忤逆云澈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云澈抬了抬手,“朕不逼你。那些想要借由朕来获取功名利禄扬名立万之辈,朕不需要。朕要那些心中有梦的人。明朔,你是怎样的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蓦地,明朔重重叩首,抬起头来时目光如刃,蓄势待发。
“明朔愿追随陛下!”
“好!从今日起,你就随侍宣室殿吧!”云澈点了点头,唇上扯起一抹笑。他放下车帘,回到车中。
宫中侍卫众多,能随侍宣室殿者寥寥无几。云澈与朝臣议政,明朔随侍帝王侧自然能对朝中大小事务了若指掌。这边是云澈给与他的绝对信任。也预示着他日后的无量前程。
马车行动了起来,凌子悦忍不住回头,“陛下就真的如此相信凌子悦识人的眼光,为何不与明朔聊一聊?”
“不需要。朕知晓他辰时习武,午后必研习兵法指深夜。明朔读兵书并不拘泥于案前,而是经常在沙砾上模拟战事,且多有搜集戎狄人地形、习俗并且研究其骑兵作战之道。”
凌子悦这才明白,德翎驸马府中也有云澈的人。怪不得他能这么快得知自己在驸马府中之事。
“子悦,你怎么不问朕是不是在你府中也派了人?”
“陛下,您派在微臣身边的人,和派到国安侯、郎中令、德翎驸马乃至太后身边的人,目的皆有不同。陛下派人到他们身边是为了解他们。派人到微臣身边,是怕微臣会像当年南平王故去时萌生去意。陛下既然并非不信任微臣,微臣又何须问陛下原因呢?”凌子悦说完便莞尔一笑,望向窗外。
云澈张了张嘴,还是开口问:“那么你现在放下他了吗?”
“陛下只要不问微臣是否放下了,那么微臣至少可以忘记。”凌子悦别过头去,明明车帘之外没有任何风景。
云澈吸了一口气,唇上扯起一抹无奈地笑。
他伸出手,手指覆上凌子悦的手背,缓缓挤入她的指缝之中。
“陛下,在驸马府中为何对盈郡主如此冷淡?”凌子悦轻声问。
云澈鼻间发出一声轻笑,“她是成郡国的郡主,却偏偏跑到驸马府来,时不时去帝都与达官显贵们厮混在一起,你觉着是为什么?”
凌子悦不喜欢云澈用“厮混”来形容云盈,但是她也隐隐感觉到云盈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性格豪爽的简单女子了。
“微臣还以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看见盈郡主那般美艳的女子也会心绪摇曳。”凌子悦眉梢一挑,窗外月光掠过车帘的缝隙落在她的眉梢,灵犀一点,却触上云澈的心底。
“最美的,朕已经见过了。”
“什么?微臣怎么不知道?”凌子悦低下头开始想,云澈不语,唇上笑意点点。
回到云顶宫,云澈命卢顺引明朔前往禁卫军都尉处领命。
卢顺一眼看出明朔颇得云澈欣赏,心中明白须得道都尉那里好生打点。
凌子悦见到案边堆积如山的书简不由得目瞪口呆。
宫人们已将殿内的烛火点燃,一时之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云澈挥开衣袖在案前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子悦,你快来!朕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
“什么东西?”凌子悦好奇了,有什么能被云澈称之为“好玩”?
云澈忍着笑意挥了挥手,卢顺即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命宫人将一大堆书简呈上,足足有千片有余。
“这是什么?”凌子悦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名叫欧阳琉舒,他的应诏上书……你阅过便知!”云澈亲自将书简拨开,指了指其中几行。
凌子悦倾下身来,那字体狂狷不羁,“臣欧阳琉舒虽少失父母,但天赋奇才,文比翰林,武过云谦,博览天下群书,游历山河,见识广博。眼如璀星,眉开山河……”
一开始凌子悦还能心平气和地念下去,可越来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样?这个欧阳琉舒有才吧?”云澈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显然也憋笑了许久。
“此人的上书实在夸饰……还足足写了这么许多。微臣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这样夸赞自己!”
“除了做梦都想不到,还有什么呢?”云澈侧倾,离得凌子悦极为接近,就连呼吸时的微热都极为清晰。
凌子悦略微退后少许,却被云澈按住了手背,“说啊,还有什么?”
“此人文采不俗,他如此自夸并不是真的过于自负,而是他想要陛下看出他心思细密,所言之事皆环环相扣,条理清晰。若是寻常君王必会一笑置之,而他偏偏要这般自吹,就是要试探陛下是否有容人之量,是否能看出他上书中的玄机。”
“不错!”云澈眉梢飞扬,指尖在凌子悦鼻尖上一点,“朕也是这么认为!这个欧阳琉舒啊!朕考他,他也在考朕!”
“那陛下如何打算呢?用他,还是不用他?”凌子悦摸着鼻子问道。
“用,自然要用。但是他考朕,试探朕有没有识人的眼光。朕自然也要给他点颜色。”云澈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凌子悦,她按住鼻子的模样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心中顿时柔软起来。
“微臣好奇了,陛下如何给他颜色?”
“此人胸有大志,可惜不好驾驭。朕决定就让他去翰林都府做个待诏吧!谁要他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真不知道德翎驸马看了此人的策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云澈摸了摸下巴,笑容里扬起几分邪气。看来这个欧阳琉舒还真的对了云澈的胃口了。
翰林院是云顶朝汇集人才之所,许多文献的修编都在于此,出入者皆是当世有名的学儒。而都府待诏的职责就是呈递这些学者编著的书籍,为他们编著准备衣食笔墨。欧阳琉舒自诩才学不浅,要他到都府伺候其他的学儒,才是真正折煞他的颜面。
凌子悦颔首时,瞥见那书简上的另一段:“文武齐功,内外分庭,百家学说,取长于一。所谓上善若水并非无为,应天时去地利是为如流……”
这正应了云澈一直以来希望文臣武将齐聚朝堂,摆脱以文御武的劣势,做到平内攘外且设置内外朝专务专办的政治理念啊。
“子悦,你怎么了?”云澈见凌子悦愣住了,不由得问。
“陛下,您可曾将此人的上书全部看完?”
54、谁才是后宫之主
“当然看完了,他写那么多废话不就是为了试一试朕会不会用心去看。朕知道此人的才华。朕留下他却不委以重任,就是想给这匹野马拴上缰绳,否则他一个随性就会将朕摔伤的。”
凌子悦这才明白,此乃云澈的御人之术。
凌子悦轻轻推开书简,那飞扬洒脱的字体令人看了精神为之一震。一字一句读下来,她的心境由混沌、迷惑再到豁然开朗。
“朕一直想要改变,但是朕只知道想这个朝堂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却不知道要怎么变化,这个欧阳琉舒的策文却给了朕事无巨细的答案!”
“前朝主张以严法家治国,按道理臣民们有法可依,这国家理应井井有条,可是前朝却亡国了。子悦认为是前朝的法令过于霸道。而我朝矫枉过正,主张无为而治,以德化民,却忽略了德是否有力度规束万民。而以文御武更加弱化了我朝的军队的执行力。欧阳琉舒的理论便是在霸道的法令上披上一层柔和的外衣,以礼御法,万民教化。三纲五常,以君为贵。”凌子悦看向云澈,唇角扬起笑容。
“陛下,到了殿试的时候,可要好好问问这欧阳琉舒,让满朝文武都听一听他说的话。臣认为,不仅仅是老百姓需要被教化,这满朝文武才是最需要被教化的人。”
云澈原本略带雀跃的目光拉长,变得深绵起来。
“陛下?”凌子悦好奇他的反应。
云澈淡然一笑,“没什么,朕只是觉得……自从朕登基之后,许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
凌子悦低下头去,看着欧阳琉舒的上书,只是莫名的,半个字也看不进心里了。
此时,卢顺来到云澈旁俯身相劝,“陛下,明朔已经入编禁卫军,王都统说既然明朔得了陛下的赏识,王都统就更不能放松对明朔的训练。”
云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凌子悦听到这里也十分放心。
卢顺又道:“陛下,夜已经深了,不如安寝吧。”
“陛下,”凌子悦起身行礼,“明日陛下还要早朝,臣请告退。”
“都这么晚了,就留在这里睡吧。”云澈仍旧坐在原处,仰着头看向凌子悦。
“陛下……微臣乃男子,出入宫闱不适,还请陛下允准微臣回府。”凌子悦仍旧低着头。
“什么叫做出入宫闱?你躺在朕的榻上,朕亲自看着你,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宫中女眷,谁敢妄自议论你?”云澈的衣袖扫过那一排排书简,“今夜朕意兴阑珊,愿与爱卿卧榻长谈!”
卢顺看云澈的表情,便知凌子悦非留下来不可,赶紧出言劝道:“凌大人,这夜如此深,您离开云顶宫回到府中,只怕睡不上几个时辰天就亮了!陛下既然想与您秉烛夜谈,也是君臣之间的美事,怎么会有人妄议大人是出入宫闱而不禁呢?”
“子悦,朕只是想与你聊聊这些上疏而已……”云澈的语气柔缓起来。
卢顺都在心中惊讶陛下竟然会用这样近乎请求的语气对臣子说话。
“陛下命臣留下,臣必得遵从。”
君命难为,凌子悦自是了解云澈个性的。越是拒绝,云澈便越是执着,只怕两方僵持不下,只会更难收场。
卢顺一听得凌子悦回话,就赶紧去准备卧榻了。
入了寝殿,卢顺张罗着宫人们准备,为云澈更衣。凌子悦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侧目望向寝殿门口。
云澈看着凌子悦的侧脸,沉声道:“你们都退了吧,朕想清静清静。”
卢顺愣了愣,只得示意所有宫人都退出去,然后朝凌子悦鞠了一躬,“凌大人,只能请您为陛下更衣了。”
凌子悦怔在那里,而卢顺却已然退了出去。
殿门关闭的声音,令凌子悦瞬间醒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朕发觉你好像总是很害怕与朕单独相处。”云澈向前迈一步,凌子悦下意识要后退,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陛下,臣并没有害怕陛下。”
“撒谎。从小,你一撒谎,朕就知道。”云澈在凌子悦面前伸开手臂,示意她为自己更衣。
凌子悦伸出手,扣在云澈衣襟边缘,不知如何是好。
“子悦,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还住在携芳殿的时候?”云澈没有以朕自称,令凌子悦抬起头来。
“微臣……”
凌子悦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澈的手按住了她的唇。
“我跟你说过,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你从不曾记在心上,总是战战兢兢。我不知道是因为别人对你说伴君如伴虎,又或者……你心里一直很清楚。”
清楚什么,云澈并没有说下去。
“我今夜留你下来,就是为了要你知道,我会尊重你。”云澈扯起一抹浅笑,眉眼间溢起一丝无奈,“我的心思,藏的越深,你就越安全,不是吗?”
凌子悦蓦地仰起头来,她一直以为云澈是锐利的,不屑于隐藏的,而此刻的他竟然为了自己想了这么多。
“子悦,这一次的诏令,令我看到了希望。原来天下真的有那么多才学兼备之人,一旦他们为我所用,朝中繁腐之气必然为之一新。我想与你分享这一切,就像小时候我们趴在窗上看着天空说日后要金戈铁马,开疆拓土,一雪我云顶王朝兵败戎狄之耻。但是,你离朕越来越远了。你看到帝宫之外的天地,感受的是宫墙之外的轻风,听见的是无数种声音。你说你要做我的眼睛,我的耳朵,那只是你逃离我的借口吗?”云澈的视线紧紧锁着凌子悦,令凌子悦无法再度低下头去。
“不是的……”凌子悦不知如何解释。
“那就像从前一样待我,不要变。什么都可以变,子悦,只有你不能变。你若是变了,我会开始怀疑我自己。”云澈一字一句极为用力,那不是君王对臣子的命令,而是他的信念。
凌子悦为他褪下外衣,云澈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微垂的眼帘。
她的唇角漾起一抹淡笑,“什么都会变,只要阿璃你不变,我也不会变。”
云澈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望着高高的殿顶。
第二日的清晨的承风殿内,洛太后坐于铜镜前,锦娘正在为她梳发。
“锦娘,哀家怎么听说昨夜陛下又将凌子悦留宿宫中了?哀家知道,陛下与凌子悦少时同窗感情深厚,可凌子悦毕竟是男子,加之君臣有别,陛下这样实在不合适。”
锦娘叹了口气道:“娘娘,您也不是不知道,陛下在朝中就只有洛大人和太傅容少均得以信任,心有抱负却又施展不得,心中的郁闷能找谁诉说呢?”
“那可以找他舅舅啊!他舅舅难道不会为他分忧解难?”
“凌大人毕竟与陛下年纪相仿,也最了解陛下的心思。陛下从凌大人那里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
“那他总和凌子悦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宁阳郡主那边已经在催陛下与云羽年的婚事了,陛下登基快两年了,却还没有立云羽年为皇后,宁阳郡主要是再去镇国公主那里煽风点火,再不然与成郡王联合起来,你以为陛下的帝位坐的稳吗?若是凌子悦真心为陛下好,他就该劝劝陛下,早日大婚!”
“哎哟,这么一大早太后就不高兴,我还以为是为什么呢,不就是陛下与凌大人秉烛夜谈吗?”
洛太后一回头,便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洛照江。
洛照江向洛太后行礼之后便以眼神示意锦娘,锦娘随即带着宫人们离开。
“怎么了,你是要说什么还得屏退左右?”洛太后起身倚坐于案边,拍了拍案几示意洛照江坐下。
“姐姐啊,你没听说陛下下诏令选拔贤良吗?而陛下中意的策文论述的全是以文御武的弊端,姐姐,弟弟这么说您明白了吗?”洛照江睁大眼睛问。
“不就是一帮读书人妄议朝政正好对了陛下的胃口吗?”
“唉,姐姐!”洛照江拍了拍桌子,压低了嗓音道,“镇国公主极为尊崇以文御武,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以此为依据巩固自己势力的?可是陛下这次偏偏点中那些与之相悖的学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撼动镇国公主,掌握真正的大权吗?”
听他这么一说,洛太后顿然醒悟了。
“姐姐,在这后宫之中,您本来才是主人,可镇国公主一直压在您的头上,您心里不憋屈吗?这朝堂之上,镇国公主夫家也比我们姓洛的舒坦,别人封侯弟弟我也封侯,可这侯与侯之间的差别,你我心中清楚的很!”
洛太后一把抓住洛照江的手,紧张道:“那……你都能猜到陛下的心思,镇国公主历经三朝又怎么会猜不到?她会不会对陛下……”
“那是必然的!只是要看镇国公主能忍到几时才出手罢了!所以陛下一定要尽快迎娶云羽年,将宁阳郡主与我们栓在一起。镇国公主就算看在宁阳郡主的面子上,万一陛下没有赢得大权,至少不会连皇位都输掉!”
“那……那我这就去劝他……要不让陛下别再搞这什么科考了……”
“这科考一定要做,若是陛下真的赢了,姐姐才能得以翻身啊!姐姐与我去劝陛下娶云羽年,陛下只会越听越烦,只有凌子悦。他陪在陛□边长大,这话该怎么说,怎么劝,他比我们要拿捏的稳妥啊!”
洛太后一向对洛照江言听计从,他这么一说自然觉着有理。
晨起,宫人们为云澈更衣早朝。凌子悦早在宫人入内之前整理好衣衫,待到云澈戴好帽冠,云澈便挥了挥衣袖,“都下去吧。”
“是。”卢顺低着头,带着宫人们离开了寝殿。
凌子悦看向云澈,“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
云澈却淡然一笑,伸手轻轻为凌子悦整理起帽冠。
“陛下……”凌子悦心惊,哪里有为君者为臣下整理帽冠的?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变回去了?”云澈笑了笑,指尖掠过凌子悦耳边的那一缕碎发,“好了,我们走吧。”
殿门之外,日光倾洒而落,云顶宫的楼阙在晨曦之中熠熠生辉。
凌子悦离开云顶宫已经过了晌午,他的马车行驶在帝都热闹的市集之中。路过一家翰瑄酒肆,驾车的仆从回身道:“大人,要不要去那酒肆尝一尝他们的酒?”
“怎么了?莫不是你嘴馋了吧?”凌子悦好笑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陛下开科取士的盛举之下,不少有学识的青年才俊都聚集到了帝都。而这翰瑄酒肆虽然小,但酿制了一种独特的清酒,名唤瑄酿,吸引了不少士子啊!”
“哦?是吗?据你所知都有谁常在这里饮酒的?”
“这个……”仆从抓了抓头,“大人,小的能记住的也只有庄浔……对了,听说那欧阳琉舒也经常在这里饮酒,每饮必醉!”
欧阳琉舒?
凌子悦心中一动,望向那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小酒肆。帝都虽然繁华热闹,但它在这片繁华之地实在太不起眼了。凌子悦经过这里无数次,都未曾留意这家小酒肆。难不成它还真是这帝都城中的沧海遗珠?
55、欧阳琉舒
“好,我就去品一品这里的酒。”凌子悦下了马车,缓缓走入那酒肆之中。
这家酒肆如同她想象中那般并不是很大,但却意外的整洁。竹片悬挂于窗沿之上,随风摆动,发出悦耳的声响。鼻间扬起淡淡的酒香,并不十分浓厚,细嗅之下方觉得怡人,仿佛连心神也跟着那酒香摇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