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当江千帆点头的时候，林可颂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就连伊丽丝也用略微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那么酱料呢？你能吃出酱料里有什么吗？”伊丽丝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顿时让林可颂压力倍增。
她什么时候能够好好吃顿饭啊！
林可颂已经不记得酱料的味道了，于是她用叉子沾了一点，没形象地舔了一下。
“嗯！有欧芹、大蒜……胡椒……奶油……”林可颂歪了歪脑袋，还在品味思索着酱汁中那一点点滑嫩的口感到底是什么。
“还有什么？”伊丽丝的眼睛不偏不倚地盯着林可颂，这让她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还有……还有……”林可颂说不出来。
“那就再吃一口。”江千帆说。
原本让林可颂觉得冰凉无情的声音此刻却让她镇定了下来。
她切下一小块鱿鱼，沾了一点点酱料。
味道的层次在她的舌尖被拉开，欧芹的清香、大蒜的提味，胡椒的香味，奶油的柔和……
食材之间是相互作用的，并不是简单的搭配。总有什么东西将它们全部结合在了一起。
“……是蛋黄？生的蛋黄？”
林可颂不是很确定地问。
“嗯。”
江千帆的肯定让她露出一抹笑来。
而伊丽丝的眼睛更加沉冷了，她用近乎审视的语气说：“蛋黄是西餐制作酱料常用的材料，你尝的出来并没有什么奇怪。但是这道菜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配料，你知道是什么吗？”
尝出蛋黄的味道都不奇怪？女神，你要求太高了！
还有什么重要配料吗？
“要不要再吃一口？”伊丽丝挑起眉梢。
她很自信，林可颂吃不出来最后一种配料。
这道菜运用了三种海鲜在其中，鱿鱼、扇贝、鯷鱼，酱汁的浓度也相对较稠，到底是什么让海鲜的腥味变得柔和呢。并不仅仅是因为烤箱烘烤或者最后黄油煎去腥，这种醉人中略带芬芳的香味……
“是酒！”
“红酒还是白葡萄酒？”伊丽丝皱着眉头问。
“不是红酒……”
红酒用来做牛排还差不多，白葡萄酒和海鲜听起来倒是很般配，但是……林可颂不觉得这是葡萄酒。
她皱着眉头，不是很确定地说：“这种酒的味道应该很清爽吧。带点茴芹的味道。我对酒没有研究……是在不知道是什么酒。只是我觉得应该不是红酒或者白葡萄酒……”
林可颂越说声音越小。
她有一种在鲁班面前班门弄斧的羞耻感。
但是她并没有发现餐桌之下，伊丽丝握紧了拳头。
“是苦艾酒。”江千帆开口了。
一切疑惑与猜想在此刻尘埃落定。
林可颂惊讶地看着他。他真的只吃了一口，就连这道菜里所有的食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他的味觉敏锐，但没有想到竟然敏锐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候，江千帆将餐盘移回了自己的面前，不紧不慢地继续吃盘中剩下的东西。
林可颂睁大了眼睛想要提醒对方，这盘菜已经被她吃了好几口了！
伊丽丝却先她一步开口：“我可以让佩珀再准备一份的！”
“没有关系。这道菜很出色。你没有用白葡萄酒或者利口酒，而是选择了苦艾酒，十分巧妙以及明智的想法。我很期待这道菜出现在这个餐厅的菜单上。”
这是林可颂第一次听到江千帆称赞某个人，虽然他的语气实在太平淡，好像这一切都是伊丽丝应该做到的。
“谢谢。”
吃完了这道菜，江千帆起身，向林可颂的方向做了一个“跟着我”的手势，两人一起离开餐厅。
林可颂有点失望，她的午餐哪里去了？难道就只有那两口鱿鱼卷吗？
她承认鱿鱼卷是极品美味，可是她没有吃几口啊！早餐已经被完全消化掉了啊，又在后厨忙得焦头烂额，现在肚子被那两口鲜美的鱿鱼卷勾得更是前胸贴后背……她想要吃饭啊！
林可颂在心里碎碎念，江千帆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当他们路过后厨门口的时候，佩珀的声音传来：“嘿！可颂！要不要吃三明治！”
林可颂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要要要！”
当她接过三明治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突然发觉这么平常的东西此刻竟然也成了珍馐美味。
“佩珀！你的三明治真好吃！”
“那当然，它是普通三明治售价的五倍。”佩珀瞥了林可颂一眼。
然后这个五倍售价的三明治更加高大上了！
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林可颂才发觉江千帆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口。
他一手揣着口袋，另一手扶着盲杖，逆光之下的身影有一种极为精致的美感。
当偶尔有行人从他的身边走过时，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一阵微风吹拂过他的发丝，轻微的摇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盛入酒杯里轻轻摇晃。
“林可颂。”似乎是因为听不见她跟上来的脚步，江千帆念出了她的名字。
“我……我在这里！”
“你吃东西了？”
“是啊，佩珀做的三明治！”
你不给我吃，我还不能吃别人的吗？而且梅尔先生也没说过就连吃什么东西也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是？
“本来我打算给你做个红丝绒蛋糕当做下午茶，既然你已经吃饱了，那就不用麻烦了。”
江千帆转过身去，司机弥勒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什么？江千帆不是不管她的午饭，而是已经准备做下午茶？
啊！早知道就不吃那个三明治了！
“我还吃得下啊！我都没有吃饱！”
红丝绒蛋糕！红丝绒蛋糕啊！她没吃过啊！而且还是江千帆做的！
江千帆不发一言坐进车里。
林可颂估摸着红丝绒蛋糕泡汤了。
大概是因为累了一整个早上，再加上后厨中神经的高度紧张，林可颂靠着车窗没多久就睡着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可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这让她醒过神来。
她探向自己的口袋，抬起脑袋，骤然惊觉自己靠着的竟让不是车窗，而是江千帆！
当她抬起眼，看见对方的侧脸时，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
鼻间是属于江千帆的独特气息，清隽的线条是一种富有张力的细致美感。
她赶紧坐起身来，摸了摸嘴角。万幸！没有流口水！
江千帆的姿势连动都没动过，这让林可颂松了一口气。
她对自己说：就把它当做从没发生过吧！
她向旁边挪了挪，与对方拉开了距离，直到脱离了那让人觉得心境开阔的清爽气息，林可颂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她取出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今晚回家吃饭吗？
是叔叔的短信。
林可颂一看日期，才骤然想起今天是叔叔的生日啊！
自己来到纽约，一直被叔叔所照顾着，叔叔的生日如果她都不去的话，是不是太不孝顺了？
她可以向江千帆请假吗？
大冰块只是看着不好相处而已，其实人还是很不错的吧……
她张了张嘴，目光对上他冷峻的侧脸，在心里组织措辞。
“有话就说。”江千帆淡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林可颂觉得对方实在太神奇了。
“因为你的呼吸告诉我你欲言又止。”
林可颂扯了扯嘴角，大冰块的耳朵还是这么好使。
“那个，今天我叔叔的生日，我可以回去那里吃晚饭吗？”
“可以。”
“那我晚上可以留在叔叔家住吗？我想吃饭应该会吃到很晚，九点以后不是就不能淋浴了吗？”
“九点钟我会让米勒去接你。”
“啊……”林可颂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是要她今晚不洗澡的节奏吗？
“我并没有说不让你淋浴。”
江千帆的回答让林可颂感到很惊讶。她以为江千帆所有的规则都是不可逾越的。
可就在今天，好像她打破了所有的规则？
比如她牵着江千帆的手搭乘地铁；比如她与江千帆共用一个餐盘；再比如此时此刻他同意让她九点钟以后使用浴室？
☆、第31章 叔叔的生日
林可颂仔细打量着对方，心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大冰块吗？
“米勒，开车去一趟‘蓝色郁金香’。”
“是的，先生。”
这时候江千帆取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准备一个三磅的生日蛋糕。一个小时之后我来取。”
林可颂眨了眨眼睛，他是为她预定蛋糕吗？
可是江千帆根本就不认识她的叔叔啊，怎么可能会为他订蛋糕？
他向来不会关注其他不相关人的任何事。
挂了电话，江千帆对她也没有任何解释，车厢里沉默到让林可颂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咖啡屋门口。
还没有走进门去，就从门缝间闻到了醇厚浓郁的咖啡气味。
林可颂向来不是咖啡爱好者，但是此刻涌入鼻间的气味实在太动人了。
江千帆刚踏上台阶，穿着白色衬衫腰上围着咖啡色围裙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替他将门打开。
“江先生。”
他们三十度弯腰行礼，丝毫不夸张的热情，笑容也是恰到好处，却一点不会生硬。
林可颂看得出来，他们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
他们被引到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很安静，正好可以看到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
“你想吃点什么？生日蛋糕没有这么快做好。”
江千帆一开口，林可颂才真的确定那个生日蛋糕是给她的。
侍应生弯下腰来，将一份电子菜单送到林可颂的面前。
这是一个小帅哥，栗色微卷的发丝，高挺的鼻骨还有灰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笑，林可颂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英式华夫饼。”
这里的东西都看不见售价，但是林可颂知道江千帆出入的地方，只要跟吃的有关，必定价格不菲。
“有没有什么想喝的呢？”
小帅哥的笑容让林可颂感觉自己如果不点一点喝的东西简直就是罪过。
林可颂抬起头来看向江千帆。
“这里的伯爵奶茶可以试一下。”
“那就伯爵奶茶。”
林可颂对于奶茶的理解，就是用奶茶粉和其他调料冲泡而来的饮料，便宜的四块一杯，贵一点的十几块。不知道这里的奶茶是怎样的。
当侍应生起身离开之后，江千帆开口了：“你喜欢摩根？”
“摩根？”林可颂愣住了。
什么摩根？摩根大通吗？
“刚才的侍应生。”
江千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凉意。
特别是在林可颂觉得他终于变得好相处一点之后。
“啊……没有啊。怎么会……”林可颂先是下意识否认，等反应过来自己最好不要在江千帆面前说谎时，她赶紧补充说，“我只是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而已，而且态度很专业。”
江千帆没有说话。
林可颂的心里却像是有蚂蚁在爬来爬去。他怎么听出来她喜欢摩根的？
简直不能更莫名其妙了。
她是个女的，看见帅哥多欣赏两眼又没有吹口哨……
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直到名叫摩根的侍应生端着英式华夫饼以及伯爵奶茶来到她的身边，低下身来看向林可颂微笑的时候，林可颂不得不从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收回自己的心神，礼貌地说一声：“谢谢。”
餐盘里的华夫饼装盘很讲究格局，华夫饼上洁白的奶油以及樱桃与草莓让人有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林可颂的餐刀轻轻触上华夫饼的表面，脆响声像是裂开的纸面。沾上一点淡奶油，送进嘴里，幸福的味道在她的口腔里层层剥落，蓬松柔软的内里让她下意识露出了笑脸。
对面的江千帆的左腿架在右腿上，坐在这样的沙发里，端着一小杯咖啡，贵族般的典雅，这是一种与生俱来不可能被模仿的气质。
蒸汽袅绕在他的眉宇，颔首抿一口咖啡时，低垂的眼睫之间仿佛有什么无声地经过，在空气中泛起涟漪。
林可颂傻傻地看着对方。
直到江千帆轻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问：“华夫饼不好吃吗？”
林可颂骤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香菇肉丝拌面。只因为自己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得斯文一点，他就觉得自己是不喜欢他做的面。现在，他不会又以为她不喜欢吃吧？
“不是！这里的华夫饼真的很好吃，是我……”
“是你吃过最好吃的华夫饼，而且好吃到爆表。”
林可颂就是智商为负，也明白江千帆是在嘲讽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华夫饼。而且真的很好吃。”林可颂没有多说其他的话，默默地喝一口伯爵奶茶。
她这才发觉，原来这里的奶茶真的是用牛奶浸泡茶叶而来。茶香的清新与牛奶的顺滑交融于口腔之中，口感独特，回味也比路边的奶茶深远。
“你只吃了一口而已。”
为什么他要一直纠结于她吃了几口或者怎么吃？
难道她应该在他面前狼吞虎咽像是从难民营里回来的才对吗？
林可颂忽然起了坏心眼。
“因为我刚才在看你。”
江千帆没有说话。
林可颂的唇角扬起，故意用十分真诚的语气说：“摩根只是笑起来很好看而已。但是你，无论从什么角度，无论你露出怎样冰冷的表情，都让我挪不开眼。”
哎呀！鸡皮疙瘩都要掉到奶茶里了！
她一定是被宋意然附体，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江千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会不会有点害羞？喷饭，就是全世界都说这家伙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他只怕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更多的可能性是冷冰冰地告诉她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但是江千帆的反应超出林可颂的意料之外。
他的身体前倾，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随着他的脸越靠越近，林可颂不由得向后退去，直到背脊贴紧了沙发。
整个空间仿佛随着江千帆的身影即将在她的面前坍塌。
她的呼吸被禁锢在身体内，因为他离他太近，他冷峻却精致的五官如此清晰，她生怕自己呵出的气息触上他的肌肤。
江千帆伸长了另一只手，正好搭在了林可颂的肩头，缓慢地向上，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脖颈，血液沿着他的指腹在肌肤之下蠢蠢欲动。
直到他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覆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指沿着她的眉骨线条，从眉心到眉尾。
“怎……怎么了……”林可颂十分紧张地问。
她下意识想要贴上对方的手掌，因为那里的温度让她心猿意马，不会太过温热，也不会太冰凉。
但是她忍住了。
因为她不知道江千帆到底在做什么。
良久，江千帆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确实，我的长相符合审美主流。但是你，就太普通了。”
“……”
林可颂有点想被松饼盖到他的脸上。可惜她不敢。只能狠狠地用叉子戳着松饼，然后塞进嘴里，用力地咬。
“你现在吃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觉得好吃了。”
江千帆姿态优雅地端起咖啡杯。
林可颂看了一眼自己乱糟糟的盘子：江千帆你真的有审美吗！
就在这个时候，摩根来到了他们身边，告诉他们蛋糕已经准备好了。
林可颂拎着蛋糕与江千帆回到了车上。
车子并没有开入唐人街，而是在街口停了下来。
林可颂下了车，顿时心情愉悦了起来。
几天没见到叔叔，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餐厅是不是还很忙？生意如何？
当她来到林记餐厅，看着里面高朋满座人来人往，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她刚走进去，就有人高兴得吆喝起来：“快来啊！可颂回来了！”
叔叔几乎是从后厨里冲出来的：“可颂！你回来了！上屋子里坐着！叔叔马上就来！”
“不用招呼我了！叔叔你忙！我也来帮手！这是送给你的生日蛋糕！”
叔叔接过蛋糕，笑得十分高兴：“还有蛋糕呢！可颂你可真有心！我带的那几个徒弟都出师了！
今天晚上都交给他们！我交代两句就上去！对了，你的那个朋友也来了！本来是来看你的，结果还给我带了礼物！真不好意思啊！所以我也留他下来吃晚饭了！”
“我的朋友？”林可颂眨了眨眼睛，“不会是宋意然吧？”
“对对对！就是宋意然！你上去和他玩去！”
这么多天没见到那个家伙，林可颂忽然十分想念了起来。三两步就跑上楼去，推开了原先的房门。
叔叔知道三个月后她还会回来，所以房间也留着，就连床上的被单什么的还好好地铺着。
而床的里面，躺着一个人，他背对着门，只露出宽宽的肩膀以及一双长腿。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也足够迷倒不少小女生了。
林可颂在床边坐下，用手指杵了杵他的肩膀：“喂！宋意然！这可是我的地盘，怎么又被你侵占了？”
宋意然忽然转过身，胳膊绕过林可颂的腰，直接将她抱住了。他的脸几乎贴在林可颂的背上，温热的气息让她不得不僵住了背脊。
“怎么几天没喂你吃好吃的，你好像还胖了一圈？”
宋意然闷闷地说。
“不可能吧？我吃的也不多啊！”林可颂气愤地低下头来，就发现宋意然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吃的不多？那是不是因为我不在所以你想我了？”宋意然侧着身，撑着脸，还真有几分贵妃醉酒的味道。
狭长的眼睛里是似笑非笑的调侃，唇线弯出慵懒的弧度。
就连那优雅的鼻尖，都让人有一种咬下去的冲动。
“那个什么美食节目的主持人安娜丽斯跑来找我，说我做的那锅乱炖得到烂番茄top10的时候，我是挺想你的，不过是想揍你！”
林可颂扬了扬拳头，刚砸向他的鼻尖，就被宋意然稳稳扣住了。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垂下眼，看不出喜乐，他的手指缓缓嵌入她的指缝之间，将她的手轻轻按压在枕头上。
“现在呢？你觉得这个所谓的封闭式训练很有意思吗？你好像和自己的导师相处的并不愉快。”
并不愉快吗？
林可颂迟疑了。确实，江千帆不是那种春风化雨温柔耐心的导师。在最初的时候，她对于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也抱有怀疑。要求多、规矩多、不自在。
但若是真要她脱离现在的生活，她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有点舍不得。
她这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
宋意然微微仰起头来，那双迷倒众生的眼睛看着林可颂，细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的眼睛很深。
林可颂忽然觉得眼前的宋意然有一点陌生。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看着她，好像要把她拉入他的眼睛里。
当她下意识挪开自己的视线时，她能够感觉到宋意然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她的身上。
“如果你是想要凑够攻读硕士学位的学费，我可以介绍其他适合你的工作。不一定非要参加这个什么比赛。像是这样的比赛，很可能预先就准备好了剧本。所谓的跟着大师的学习，不过是个噱头而已。”
宋意然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没有任何嘲笑她的意思，只是告诉她一个事实而已。
“你是说，就算我去参加比赛了，比赛的结果其实也与参赛者的实力无关……就好像那些综艺节目，观众喜欢谁留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冠军？一切为了收视率？”
林可颂莫名动摇了。当安娜丽斯出现在她面前提起什么烂番茄榜的时候，她在心里其实已经知道这就是一个电视节目罢了。只是江千帆……让她对这一切都认真起来了。
因为她相信，让江千帆认真起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哗众取宠的节目。
“虽然表面上让这些在美食界久负盛名的大师来教导初学者，但三个月的时间，真的足够吗？这样的比赛原本只是为了规避大师们直接对弈造成的尴尬局面以及名誉损失。可是完全可以由大师们教导多年的学生直接替师出战啊！水平会更高超，更具有代表性，也能达到挖掘新秀的目的。可偏偏赛委会却选择了你们这些做菜最难吃的人。难道真的不是为了引起观众的兴趣，吊观众的胃口吗？”
林可颂知道宋意然不是在打击她，只是担心她抱有太高的期待之后又陷入失望。这样的感觉比从最初就知道一切只是个晒给观众看的游戏要难受许多。
宋意然坐起身来，手指在林可颂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看你这失望的样子。在餐厅里待久了，你是不是对烹饪感兴趣了？”
林可颂捂住自己的额头。
“好像是的吧……你知道吗，我以前以为吃的东西只要做熟了，味道是对的就可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道菜，从选材到食物的分割、搭配，味道的层次，都有那么多的细节需要注意。要是来到纽约之前，你对我说做菜也是一门艺术什么的，我一定会狠狠嘲笑你。但现在……它确实是艺术。”
“所以你想要继续下去？”宋意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