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车队进行了最后的战略部署。情势对于陈墨白来说是严峻的。当大家都离开了,他却依旧坐在原处,背靠着座椅,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驰骋在赛道上的每一次转弯。
一圈又一圈,他的手在换挡,脚下模拟着刹车、油门,还有超车。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沈溪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安静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多久了。
“在墨尔本的时候,你没有这么紧张。”沈溪说。
“因为我要拿到前三。”陈墨白说。
他的眼睛就像黑暗中的琥珀深海,看似平静无澜,却有一股力量被包裹其中。
就像被层层封缄的飞蛾,随时将挣脱一切,扑面而来。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沈溪下意识低下头来。
陈墨白揣着口袋,身体前倾,背脊拉伸出富有张力的线条,一点一点靠近沈溪。
感觉到温暖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沈溪蓦地对上了那双眼睛,它们的轮廓印入她的脑海里,陈墨白侧过脸,那个瞬间她似乎感觉到对方的鼻尖触上自己的脸颊。
轻微的肌肤触碰,如同电光火石,她每一处毛细血管仿佛要裂开一般,身体一个颤抖,向后躲去。
陈墨白却留在原处,他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侵略感,但却并不让人害怕。
“你下次要是再在我面前低着头,我就亲你。”陈墨白的唇角勾了起来。
沈溪的心脏像是被捧到了高处,生怕他的笑容收敛时,自己也会跟着坠落下来。
“哈?为什么?”
“这样我就知道,你低着头的原因是很想我亲你。”陈墨白又向前靠了靠。
他的睫毛很长,看向沈溪的时候微微抬起,掠过沈溪的思维,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不会再低头了!”
“真的不会?”
“不会。”
“那明天的比赛,也要好好看着我。”陈墨白说。
“当然!”
“无论结果是怎样的,我会竭尽全力,绝不会在你面前低下头,所以你也是。”
这样的陈墨白,就像是在黑暗中蛰伏的野兽,所有人都以为他受伤失势,但是当他一跃而起的时候,会让那些小看他的对手措手不及。
“好。”沈溪回答。
鼻尖都是他的气息,沈溪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就在陈墨白的领域里。
而这个领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来。
当陈墨白直起腰远离自己的时候,沈溪的心脏莫名空落了起来。
她忽然无比怀念起陈墨白隔着餐巾纸吻自己的那一刻。
她甚至于不由得想象,如果刚才自己没有躲开,他会不会真的吻上她?
那样的话,他的嘴唇是怎样的?他抿住自己的时候会很用力吗?
“你在想什么?”陈墨白的声音从高处落下来。
“没……没什么!走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陈墨白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自己又用错成语了吗?
第二天的正赛,前来的媒体比之前更多。
因为是中国站的比赛,体育频道将进行实况转播,并且派出了两名解说员。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这一站比赛的杆位,是老将佩恩。他以稳健的架势和善于把握时机而著称。
排在第二位的是小将卡门,虽然发车位置有利,但是他所剩的轮胎不知道最后还能不能傲视群雄。排在第三位的则是被称车迷尊为车神的范恩·温斯顿。虽然第三位发车,但对于温斯顿飞一般的驾驶和法拉利的性能来说,仍旧占据优势。之后则是名将杜楚尼。排在第七位的是马库斯车队的凯斯宾,同时也是我们华裔车手陈墨白的队友。希望他这一次能赛出好成绩。”
“陈墨白排在第十二位。这个位置处于中游,比起上一站的比赛确实让众多赶来的中国车迷们失望。希望他的赛车出现的问题已经解决,能够在正式比赛中全力一搏。”
“是啊,这是在自家家门口的比赛。不过作为华裔车手,陈墨白已经是我们的骄傲了。”
“但我们也会希望更骄傲一点啊!”
而观众席上的陈墨菲扣紧了陪伴在自己身边赵颖柠的手。
引擎的嗡鸣声就像世界末日的狂想曲。
赛车冲了出去,杆位的佩恩领跑,卡门与温斯顿紧随其后。
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陈墨白在发车大道上连超两车,排位上升到第十!
现场看着这一幕的观众们高呼了起来。
沈溪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一号弯道是上坡位置,丝毫的差错将会影响陈墨白之后的位置,一旦产生不利,这种不利很可能会延续到比赛的最后一刻!
当前面几位的赛车如同彗星一般通过一号弯道,后面就如同一群陨石带。
沈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那枚戒指的存在。
她想象着自己成为了陈墨白,每一瞬的闪躲,每一个夹缝间的机会,神经缠绕在一起,被拉伸被撕扯,要冷静……要冷静……
那些在外人看来的一瞬,在陈墨白的世界里如同被分解的慢动作。
当陈墨白冲出来的那一刻,观众们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哦——”
“保持保持!”
虽然冲破了重重阻碍,但是优势并不明显,沈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二号弯到四号弯,这将是真正的决战所在。
车手必须把握平衡,在这样的连续螺线形收缩弯道,转向不足将会使赛车失去最佳路线,甚至发生碰撞或者冲出赛道。
前八名通过的车手排位保持不变,陈墨白保持着瞬间的精密驾驶,始终压制着后面的车辆,为前面的凯斯宾减轻了压力,六圈之后,陈墨白的排位上升到了第八。
观众们的热情燃烧了起来。
睿锋的员工们摇旗呐喊着他的名字,其他的观众们也跟着叫喊了起来。
但就在陈墨白奋力追赶排在第七位的对手时,因为对方的赛车失误脱离赛道,而追在他后面的陈墨白被波及也冲出赛道,但陈墨白凭借出色的控制能力防止赛车受到致命性伤害,他的对手不得不退赛,但再次发车的陈墨白排名也从第八位下滑到第十三位。
沈溪的呼吸哽在喉间。场外的观众们也许并不了解,但是那一瞬他的自我保护和控制力并不是任何一个车手都能做到的。一般的车手必须要放弃比赛了,但陈墨白却还保留着希望。
“哦……太倒霉了……”
“怎么会这样!”
原本热情的观众们就像是被狠狠浇了一盆冷水,凉的彻骨。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沈溪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等待着陈墨白再一次从自己面前驶过。
“真的很可惜,我们感觉到了陈墨白的技术真的不比那些欧美名将差,但是这个运气……实在不大好。”
“希望他能调整心态,尽量争取排名!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一次能从不利的发车位置连追四个对手,确实不赖。”
两名解说员感到深深的惋惜。
就在中国观众们情绪低落的时候,陈墨白却开始了他的疯狂超车。
他在九号和十号的双顶点复合弯道神乎其技地超越了排在第十二的赛车,以每圈两秒的优势在六圈之后pk掉了排在第十一的赛车。
紧接着在进入十四号弯道之后紧咬住了排在第十的赛车,他的对手在被他近乎逼迫地进入十五号弯道之后,操控失调偏离走线,冲入了缓冲区。
观众们的心提了起来,生怕陈墨白也重复同样的错误,但是沈溪却能感觉到陈墨白此刻的状态。沉稳却精密,他的大脑一定如同高速运转却声势浩大的机器,操控着他的手腕,他的脚踝,还有一整辆赛车。
陈墨白流畅地通过了第十六号“上”字弯道,近乎全油状态过弯,高速出弯!
观众们欢呼了起来,解说员在那一刻也忘记了要说什么。
“太厉害了……”
“太厉害了……那竟然是陈墨白……”
六圈之后,陈墨白二次进站,接着凭借轮胎优势如同神助,仿佛火箭赶超飞机,连下三名对手,排名上升到第七!
“我的天……我的天……”陈墨菲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视线在燃烧。
“那是我的弟弟……那是我的弟弟……”
而此时,温斯顿已经超越了佩恩和卡门,鹤立鸡群,疯狂领跑。卡门因为进站失误,排位掉落到了第六位,成为了陈墨白的赶超对象。
虽然在墨尔本就与陈墨白交锋过,但这一次卡门真的体会到了自己称为猎物的压迫感。
陈墨白死咬住他整整六圈,每一次过弯,每一次驶向大直道,卡门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撕咬住一般疼痛。
沈溪的指尖在发烫,她想起了昨夜静坐在黑暗之中的陈墨白。
他的执着,他的力量就在这六圈充满耐心的追逐之中。
终于在第七圈,卡门切线过弯失误,陈墨白从他的身边扬长而去。
车队发出欢呼声,沈溪露出了笑容。
“陈墨白!陈墨白已经到达第六位了!从十二到第八位,再从第八位落到十三位,接着又从十三位冲到第六位!真是峰回路转,让人大起大落!”解说员激动了起来。
而在他前面的则是自己的队友凯斯宾。
陈墨白趁着凯斯宾给套圈赛车让行的瞬间再度超车成功,凯斯宾不由得低声咒骂。
“混蛋!”
陈墨白的唇角扬起,完美地执行了三停,一圈之后再度斩落对手,上升到了第四位!
“还剩下最后四圈!陈墨白与最近声势正盛的杜楚尼狭路相逢!陈墨白能超车成功吗?当然第四名已经相当厉害了……只是,只是今天的陈墨白让人忍不住期待他还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解说员情绪激昂,观众们屏息以待。
杜楚尼的驾驶风格十分锐利,两人在弯道齐头,在直道□□三进,不分轩轾。
沈溪知道,这场比赛不止考验着车手的能力,更加是赛车性能的较量。
他们的引擎,他们的底盘,他们的一切,只要有一点点的差距就会让陈墨白输给打车队出的杜楚尼。
每一次杜楚尼试图甩掉陈墨白,都会被对方再度咬住,杜楚尼逐渐烦躁了起来,终于最后一圈即将到达尾声。
温斯顿率先冲破终点,蝉联分站冠军。
佩恩位居第二。
但是真正让观众们紧张万分的却是陈墨白与杜楚尼的三、四位之争。
最后一个弯道,陈墨白破釜沉舟一般冲出弯道,在直道与杜楚尼全速相争。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两车几乎同时冲过终点线,如同燃烧一切一般,沈溪的眼睛烫到就快睁不开。
“谁……谁是第三名?”
观众们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是陈墨白!是陈墨白!他以零点零一一秒的优势险胜杜楚尼!”得到消息的解说员高声道。
沈溪眨了眨眼睛,一直用力摁住胸口的手指终于可以放开了。
“哈……哈哈哈……”
车队欢呼了起来。
现场的观众也欢呼了起来,那种声响仿佛要将赛车馆震塌!
“是墨白对吧?第三名是墨白对吧?”陈墨菲难以置信地询问着一旁的赵颖柠。
四面八方响起了“陈墨白”的名字,如山似海。
赵颖柠说了什么,陈墨菲根本听不清。
她只看见赵颖柠用力地点着头。
很快,凯斯宾以第五名通过终点的消息传来,马库斯先生笑的眼泪都要出来。
陈墨白在漫天的欢呼声中将车驶了回来。
他将安全帽摘下来,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第5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既然是去参加教授的银婚纪念,与其穿的像是t台模特,不如展示更多对教授的感激和对学生时代的怀念。你就穿这套西装去好了。”陈墨白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来得及。我知道有个订制裁缝大师,请他帮你改一下腰身,让西装看起来不要那么古板,再去买双中性时尚点的鞋子。送给教授的银婚礼物准备了吗?”陈墨白又问。
“霍尔先生说送一套水晶酒杯……如果要去买鞋子的话,正好可以买……”
沈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陈墨白却摇了摇头:“水晶酒杯什么的太普通了。我觉得你送其他的东西会比较好。”
“那我还来得及准备吗?”
“当然来得及。走吧,先去量身型,改西装。”
陈墨白抬起手,勾着沈溪的后衣领,将她带了出去。
“饺子!还剩下两个让我吃完了!”沈溪发出遗憾的叫喊声。
陈墨白开车将沈溪带走了。
坐在车上,沈溪才想起来:“哦!你还没有吃晚饭呢!”
“是吗?你刚才不是把我那盘饺子也吃掉了吗?”陈墨白微微一笑。
沈溪赶紧看向窗外,从车窗玻璃上,正好可以看见陈墨白的侧脸。
随着路灯灯光,时隐时灭,却让她忍不住勾勒他的线条。
沈溪忽然觉得很奇怪,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去看另一个人。从各种角度,各种时机,却又不想让对方发现她在看着他。
好像心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想要收却收不回来。
将西装送改之后,两人去了一家有名的鞋店。
在沈溪的眼里,所有的鞋子都长得一样,陈墨白却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一排一排看过去,选了几双皮鞋送到了沈溪的脚边。
“你自己觉得哪双好看?”陈墨白问。
沈溪的左脚是一双复古带花纹的皮鞋,右脚是系鞋带的漆面款式。
“我喜欢右脚的。”
“为什么?”
“简单不花哨。看着觉得舒服。”沈溪回答。
陈墨白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男人的品味。”
而店员则十分羡慕地说:“有男朋友来陪你买鞋子,还这么有耐心,你真幸运啊!”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沈溪赶紧说。
就像害怕什么一般,她看向他的方向。
“不是男朋友吗?”店员笑了,表情却并不相信。
“我确实不是她的男朋友。”陈墨白揉了揉沈溪的脑袋,笑着回答,“她是我女儿。”
沈溪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墨白。
这家伙又在睁眼说瞎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么有耐心!真的是很年轻的父亲!”
沈溪完全傻眼了,陈墨白得有多大才生的出她这样的女儿?这样的谎话都有人信?
“没办法,你看起来就像中学生。”陈墨白好笑地在沈溪耳边小声说,“而且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真的就像个爸爸。”
“谁要你做我爸爸啊!”
买了鞋子,又取回了西装,沈溪往身上一穿,再配上新买的皮鞋,真的有一种又时尚又精英的感觉。
回到了家里,陈墨白坐在沈溪的沙发上,用她用过的勺子,舀她吃剩下的一半蛋糕。
因为只是去波士顿而已,行李不多,沈溪很快就收拾好了。
然后坐回沙发上,和陈墨白看起了神奇星球。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集看完,沈溪想着时间不早了,该洗洗睡了。
她正想着陈墨白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一回身,才发现他早就抱着胳膊,歪着脑袋睡着了。
沈溪抬起手,正想要将他拍起来,但是却停住了。
她总是暗暗地喜欢着陈墨白睡着的样子。
灯光在他的脸上留下细腻的阴影。
那双总是带着调笑的眼睛如今比闭着,与世无争,整个世界的喧嚣也跟着安静下来。
沈溪的手指悄悄地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触上对方的眼睫,那微妙的感觉,让沈溪的心脏也跟着仿佛沉入柔软绵细的水底。
她忽然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要是陈墨白能永远就这样睡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
她缓慢地靠向他,就像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没有任何挣扎,与理性和逻辑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想要拥有他所有安静的瞬间。
沈溪的唇碰上陈墨白的唇角。
那是他最有深度的凹陷,她不知道自己的嘴唇能不能将它填满。
他是温暖的,柔和的,没有赛道上的分秒必争,没有终点线的拼死一搏,他就这样靠在她的身边。
天经地义地存在。
沈溪的心跳被紧紧地绷着,她那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生怕自己太用力了,陈墨白会醒来。又不甘心这触碰太轻柔,她感觉不够他的温度。
只听见“叮——”地一声,是陈墨白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沈溪的肩膀一颤,嘴唇仿佛被烫伤了,她如同做错事的孩子骤然离开,憋着呼吸坐直了身体。
而歪着脑袋的陈墨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伸长了手臂将手机拿过来,滑开看了一眼,是航空公司的航班信息提醒。
他看了沈溪一眼,发现她直着背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怎么了?腰痛?”
“没……没有。”沈溪咽下口水。
心脏跳得像是在打雷。
“没有?你脸红得就像关公。你知道关公吧?”陈墨白去摸沈溪的额头,沈溪立刻躲开。
“史学家不是说了,关公的脸不一定是红的。那只是戏曲的渲染而已。”
陈墨白眯起了眼睛,故意靠向她:“该不会是我睡着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坏事吧?”
“没……没有!”沈溪觉得自己就快绷不住了。
陈墨白快点走……
陈墨白快点走……
她在心中重复祈祷着。
陈墨白看了眼时间,起身来到沈溪的行李箱前随意看了看:“不错啊,自己把行李箱收拾的很整齐啊。”
“我……我只是按照你的方法来收拾的。”
“好吧,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巴林大奖赛后见。”陈墨白走向门口。
沈溪忽然着急了起来:“陈墨白!”
“嗯?”已经走到门口的陈墨白回过头来,“怎么了?”
明明刚才还祈祷他赶紧走,现在沈溪却想要他多留一会儿。
哪怕一秒也好。
“巴林大奖赛加油!”
“我以为你要我赢过温斯顿呢。”
“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啊!”
“是啊,罗马并不是一天建成的。”陈墨白若有所指地说。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溪看着缓缓合拢的门缝,视线追逐着陈墨白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房间安静了下来,连电视节目的声音都没有了。
但是这种安静,却和陈墨白睡着时候的安静完全不一样。
很空旷。
好像整个世界又只剩下她了。
第二天的早晨,沈溪听见陈墨白开门的声音,还有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发出的声响,她几乎是跳着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就把门打开,正好看见陈墨白按开电梯门。
陈墨白走了进去,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沈溪的眼睛。
他露出一抹浅笑,挥了挥手,口型说的是“再见”。
电梯门关了起来,而他的笑却在沈溪的眼睛里挥之不去。
再见、再见,那么一定要再次相见。
几个小时之后,沈溪也拖着行李箱,离开公寓,前往麻省理工。
莫尔教授的家是一栋小别墅。
墙沿上攀附着藤蔓植物,小花园里也是一片茂盛。
沈溪抬起手来,按响门铃,开门的是莫尔太太。
她看到沈溪的那一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将她紧紧抱住。
“我的天啊,我本来以为几年过去了,那个能吃掉我一篮子饼干的小爱丽一定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小!”
原本对这样的宴会感到生疏的沈溪在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经常在教授的书房里一边讨论课题一边吃着刚出炉的饼干的日子。
走进客厅,沈溪见到了很多曾经在研究室里的老同学。他们都如同陈墨白所说,穿着十分正式的西装。
莫尔教授走了过来,笑道:“来到这里的都是男性,本来以为可以看见穿裙子的爱丽,没想到还是西装啊!”
沈溪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莫尔太太却挽着沈溪说:“亲爱的,你没有看出来吗?沈溪穿的是从前在你的课上做的那套西装啊!”
莫尔教授愣了愣,露出感动的表情:“这套西装,好像……还是我送给你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保留着它!”
“是的,教授。我一直都留着。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希望你喜欢。”沈溪将礼物盒子递了过去。
这个礼物是昨天晚上陈墨白替她选的,也是他亲自替她包好的。
莫尔教授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这个是什么啊?该不会是烤饼干的模型吧?要我们用这个模型给你做更多的饼干?”
已经到场的同学们纷纷笑了起来。
沈溪摸了摸鼻子:“不是饼干模型。”
“看起来也不是红酒……不会是酒杯套装吧?今天我们已经收了好几套酒杯了!”莫尔教授笑道。
“也不是酒杯!”沈溪忽然很庆幸自己听了陈墨白的意见,没有买什么水晶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