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要擦汗,而是要让自己在陈墨白的面前被遮挡起来。
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忍不住。
她一点都不想被他看见,也不想听他的调侃。
她知道陈墨白走了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咯?”
“你有好奇过接吻是怎样的感觉吗?”陈墨白的声音很近,就像在她的耳边。
轻柔得掠起她所有的心绪,久久不肯放落下来。
“有吧。”
没有什么好撒谎,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其实沈溪也知道,在陈墨白的面前诚实远比掩饰要轻松。
只是这最后一个问题,沈溪有点失望。
她期待着的其实是陈墨白问她,如果一直都赢不了他,她会不会就此放弃。
就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隔着纸巾触上了沈溪的唇。
柔软而温暖,仿佛能将所有一切都完好无缺地包裹起来。
沈溪的大脑在那一刻空白,血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已久,在那一刻脱离束缚直冲云霄。
她倒抽一口气,下意识耸起肩膀,她伸出手去,身体的反应要她拒绝。
但是那一刻,自己的上唇隔着单薄的纸巾被轻轻抿住。
那短暂一瞬的包裹,带着些微吮吸的力度,就让沈溪下意识跟随。
而一切戛然而止,对方离开了她。
唇上的温度没有了,这个空间冰冷得让她倒抽一口气。
“这个就是接吻了。”
陈墨白的声音响起,就像是高高的天幕坠落下来,覆盖住沈溪的全部。
沈溪僵在那里,她不敢将纸巾拿下来,更加不敢去看此刻陈墨白的眼睛。
心脏从那一刻的懵然到强而有力地震颤起来,她满世界听到“咚咚咚”的声响,像是要将她的世界敲开。
“喂,你被纸巾憋死了?”陈墨白的声音响起。
“你太过分了!”沈溪一把将纸巾摘下来,怒瞪着陈墨白。
要绷住!
要绷住!
不要被他看穿!
什么时候都可以绷不住,但这一次一定要绷住!
这家伙一定是在捉弄自己!他之前问的所有问题搞不好都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他一定抱着胳膊,想着如何嘲笑一个连接吻都没有过的女博士!
“那张纸巾有三层厚,我并没有碰到你。”
陈墨白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是沈溪未曾预料到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你很擅长吸引女性的注意……但我始终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有对你真正喜欢的人去做,才是合适的。”
沈溪一气呵成,她的脸涨红了,就连耳朵都是红的。
陈墨白的笑意从唇角隐没,他坐在原处,抬头看着生气中的沈溪,良久唇角扯起一抹笑。
那不是玩世不恭的笑,也不是调侃的笑,而是无奈。
“果然,被不喜欢的人亲到,感觉很讨厌吧?”
沈溪顿了顿,看着陈墨白:“你……你说什么?”
“我说,被不喜欢的人亲到,感觉很讨厌吧。”陈墨白直起腰来,半仰着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溪,“所以,以后你要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真正不怀好意的人,不会隔着纸巾来试探你。哪怕有一天你初恋的对象林少谦再一次站在了你的面前,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
“因为人是会变的。停留在你印象里的林少谦,和现在的林少谦,未必还是同一个人。”
我问的不是林少谦,我问的是你。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我?如果这是试探的话,你想要试探的又到底是什么?
试探,难道不是因为担心结果吗?那么你担心的那个结果又是什么?
她确实只是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喜欢过某个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明白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哪怕是隔着餐巾纸的可能性是什么?
沈溪不敢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甚至不敢去问自己那个问题。
因为她就要离开了,而他却没有跟自己走的意思。
问出来了,会不会自作多情到可笑?
沈溪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百转千回。
“可是……可是……”沈溪很着急地想要表达什么,但一时之间却说不清楚。
陈墨白安静地坐在那里,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沈溪象牙说的话。
“如果说你隔着纸巾吻了我是为了教育我不可以随便被其他男人吻包括林少谦的话,你的教育没办法说服我。”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没有讨厌你的吻。”沈溪回答。
陈墨白良久没有说话。
将近半分钟之后,陈墨白侧过脸去笑出声来
“喂,你知不知道你说不讨厌我的吻,这在男人和女人的交往之中,就是明摆着告诉我你喜欢我,而我可以更近一步。你懂吗?”
“我告诉你刚才的吻我不讨厌,这怎样就能得出我喜欢你这个结论?以及你更进一步……是指什么?”
请给我答案,一个能让我心安理得的答案。
陈墨白伸出双手无奈状:“不要用你研究物理的那一套来解析男女关系,你会疯掉的。”
“那到底要怎样解析?”
“你没看过电影吗?美国电影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画面,男女主人公在酒吧里见面,一个眼神的交换,女主角走出去,男主角放下酒杯也走出去,然后两人如火如荼,颈鬓交缠……”
“这难道不是因为生理需要?”
“这是一种默契。有时候只需要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是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我还是认为这是建立在荷尔蒙和生理需要的基础上。”沈溪露出固执的表情。
“啊……当然,你是对的。我举了一个错误的例子。我们再比如说罗密欧和朱丽叶,他们在一场宴会上相遇,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罗密欧就深深爱慕着朱丽叶。他们之间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一支舞,互相交织的眼神,以及脸上的表情等等。而刚才,我隔着纸巾亲吻你的行为,就是一种暗示,我在等待你给我默契的回应。如果你说讨厌或者躲开,那么我就会后退,不再靠近你,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吸引的感觉。但如果你告诉我你不讨厌,或者你说为什么要隔着纸巾吻你,那么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有好感的,我至少能拿掉餐巾纸吻你,甚至于和你发展更加亲密的关系,比如滚床单。”陈墨白摊了摊手。
沈溪盯着陈墨白的眼睛几秒钟,正艰难地消化着他说过的话,然后忽然抬手抓住自己的头发。
“什么乱七八糟啊!根本说不通!”
为什么如果我不讨厌你的亲吻,下一步就是滚床单?
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期待的……
沈溪第一次感到很难过很难过。
“哪里不通了?”
“首先,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相互爱慕发生在青少年时期,他们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处于对异性最为冲动的时候。如果他们能活到你和我这样的年纪,一个眼神一支舞就能达成默契,我想那几乎不可能。”
陈墨白淡淡地笑了笑:“谢谢,我已经再不想看《罗密欧和朱丽叶》了。”
“以及……如果你对某个女性有好感或者对方能激起你的生理需求的话,为什么要用这样曲折并且毫无逻辑的方式去邀请对方?不是每个人的思维方式都相同的,所以不是你的每一次暗示对方都能理解。我认为你所谓的‘默契’差错率和误解率实在太高了。”沈溪叉着腰,百分之百认真地和陈墨白探讨这个问题。
我想要答案……哪怕一个让我更勇敢的提示……
“其实只是……你的误解率比较高而已。我也很遗憾,我和你之间的默契度不够。”陈墨白的笑是模式化的,虽然好看,但沈溪知道这家伙在嘲笑自己。
“本来就是!”沈溪决定今天一定要和陈墨白把这个问题讨论清楚,“你说如果我讨厌你的亲吻或者躲开就是在拒绝你,这种关于‘讨厌’的暗示也太牵强了!我就算喜欢你,也有可能会拒绝或者躲开啊!因为太突然了,这和我的心理预期并不一样啊。又或者我也会觉得你从没有向我表白过,却忽然开始亲吻我,这就像是一种越权行为!”
陈墨白所说的“误解率比较高”让她的心里隐隐疼了起来。
她很生气,生气着要脱离那种心绪斐然的状态。
“越权?”这回轮到陈墨白按住自己的脑袋了。
“而且就算我刚才喜欢你的亲吻,也只是因为那个吻确实值得喜欢,而并不代表我喜欢你这个人,并且给与了你可以更进一步甚至……甚至滚床单暗示啊!”
“所以一个人的亲吻,和你是否喜欢一个人在你的心中是两回事?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可以喜欢我的吻?”陈墨白摊开双手,他所认知的一切好像到了沈溪这里都成了谬论了。
“为什么不可以?”
“听起来倒挺像是男人的理论,可以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可以喜欢这个女人的身体?”陈墨白很想笑,但是他又笑不出来。
只是这样略带隐忍又有些自嘲的表情,看在沈溪的眼中……莫名地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你在说什么……男人的理论?”
“好……我们不探讨□□之间的暗示和默契了,这是老司机的话题,你这种新手要理解起来可能需要漫长的岁月。”陈墨白强忍着笑,伸出双手做投降状,“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你喜欢我刚才的吻……为什么喜欢?”
“你的嘴唇比我想象中的要柔软。”沈溪回答。
“哦?郝阳的嘴唇也挺柔软的。”
“你抿了我的上唇。”
“所以,你只是喜欢有人抿你的嘴唇?”
陈墨白原本含笑的表情暗淡了下来,看着沈溪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寒意。
这种莫名的压迫感,让沈溪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后退,却被陈墨白一把扣住了手腕。
陈墨白没有将她拽向自己,只是阻止她远离。
“你只是喜欢我抿了你的嘴唇吗?”
“不是的……那种感觉就像拥抱,就像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好像你其实很舍不得。”
陈墨白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很认真,所以我很想珍惜。所以我说并不讨厌。”

☆、第39章 她是你的天时地利

“可是……我可以不放弃把你带回车队这个目标吗?”沈溪侧过脸来,很认真地问。
陈墨白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傻瓜……”
听着陈墨白的心跳声,沈溪更加确定他的心一直都飞驰在赛道上不曾离开。
只是为什么,他不肯告诉她呢?
还是真的就像刚才他说过的那样,自己和陈墨白之间缺少默契呢?
半分钟之后,沈溪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陈墨白低下头来不由得笑了。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下面。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
陈墨白松开了沈溪,走去厨房。
沈溪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不放弃最后打动他的机会。
陈墨白熟练地烧水、煮面、切菜、炒料,当油锅里发出嗤啦一声响的时候,陈墨白用锅盖将油花挡住,一切显得流畅而利落,就像他的驾驶风格,没有一丝冗余。
这种果断的美感,让沈溪由衷地欣赏。
“你真的好厉害。”
陈墨白的唇角扯了起来:“小溪,你跟谁学的逢迎拍马?”
“为什么是逢迎拍马?我确实觉得你很厉害啊!我就不会做菜!”
“如果你连烧饭做菜都会,那么男人之于你就真的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陈墨白煮面炒料两不误,他的动作不仅仅是利落,而且富有逻辑性,有条不紊。
“我除了不会炒菜做饭,也有其他不会的。”
“你还有什么不会?”
“我不认路,方向感很差。”
陈墨白将面捞起来,浇上料,转过身来:“现在手机里都有电子导航。不过我以为你的空间感和方向感应该很强大,没想到我错了。”
“就算空间几何学的好,不代表方向感就好呀。”
陈墨白笑了笑,将面放在桌上。
沈溪拿着筷子拌面,但是怎么也拌不匀,好几次差一点把面挑到碗的外面去。陈墨白叹了一口气,把沈溪的碗端回来,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轻松地将一碗面拌好,推回到沈溪的面前。
“我现在觉得你不会炒菜做饭,不认路,方向感差,外加偶尔没有眼力劲儿,这些并不是缺点。”
“那是什么?”沈溪皱着眉头看着陈墨白。
“是吸引异性的需要,就像雄性孔雀遇到想要取悦的雌性会开屏,用艳丽的色彩来吸引对方一样。你的这些,也是为了吸引异性。”陈墨白一边说着,嘴上一边扯着笑。
沈溪越发觉得对方是在胡扯了,干脆低下头来大口吃面,假装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因为不会做饭做菜,所以有男人会为你做饭做菜,把你当女儿宠着。因为没方向感,所以会有男人当你的导航仪,你不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会担心你一不小心消失在世界尽头。没眼力劲儿总能一不小心得罪人,就会有男人忍不住替你兜着。你这些不会的、不懂的,就是为了让男人有存在感的。”
“哦,那你现在一定很有存在感吧。你以后也会给你的女儿做东西吃吗?”沈溪好奇地问。
“那要看谁给我生的女儿了。”陈墨白将自己碗里的面夹了一筷子给沈溪。
“啊?什么意思?不论谁给你生的,不都是你的女儿吗?”
“我的女儿,得聪明,智商得高,特别是数学和物理,我希望她能学好。”陈墨白说。
“啊?女孩子喜欢数学、物理的太少了!”
沈溪摇了摇头,光这个要求,就能筛掉全球八成以上的女性了把?她忽然开始想象郝阳这会儿应该会说什么。大概是……变态屁事多之类?
“还得心思简单。心思简单的话,活得就简单,也会比那些想太多的人要豁达开心。”
“嗯。”沈溪点了点头,半碗面吸了下去,用食欲表示赞同。
“个子不用太高,小巧一点比较惹人疼爱。”
“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沈溪头也不抬地问。
“暂时没有想到。”
“嗯……孩子的妈真可怜。”沈溪小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可怜了?”
“得智商高,得心思简单,你的身高已经够高了,根据基因遗传概率,女儿如果要小巧,那孩子的妈就不能太高了。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去车队,我到麻省理工里帮你找找有没有这样的学生。”
“哦……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会找。”
沈溪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本来觉得这也是说服陈墨白跟自己回去车队的好借口。多公平啊,他为车队挣积分,沈溪动用自己在学校的人脉关系给他找符合他要求的“孩子的妈”。
吃完了面,陈墨白开车将沈溪送了回去。
在楼下沈溪解开安全带的时候,陈墨白开口道:“回去之前有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下午我可以带你去买。”
“我没有要买的。我可以带你回去吗?”
陈墨白的唇角缓缓陷落,他替沈溪将车门打开,然后回答:“不可以。”
“好吧……”沈溪失落地走下车去,她的步伐很沉重。
这让陈墨白想起了读小学的时候,他那考试不及格的同桌走向班主任办公室的背影。
他仰起脸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的沈溪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她真的彻底失败了。
陈墨白说“不可以”。
那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调侃她,沈溪知道他的意思是真的“不可以”。
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墙壁上贴着从前自己和沈川设计的气缸草图,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总有那么一些事,无论她怎样努力,花费多少精力,都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比如沈川不会再回来,比如咖啡馆里等不到的那个人,再比如……陈墨白。
她知道,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但是她的心头哽得难受。
如果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陈墨白就好了。
那样,她不会对他怀抱希望。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和女朋友分手的沈川独自坐在电脑前,抱着胳膊,也不开灯,一动不动。
她问他:哥,晓依姐姐那么喜欢你,从国内一直靠自己的努力追着你来到纽约,可为什么会和你分手呢?
沈川沉默了很久,才告诉她说:在花开得最热烈的时候,我没有去体会欣赏,花期过了就凋谢了。一个人也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而出类拔萃,千山万水不为所困,但是当疲惫到不能承受的时候,放弃也是对对方的成全。
沈溪抱着膝盖,仰起头来。
我……想为你设计这世上最快最好的赛车。
但如果你从来不想坐进去,我是不是必须要放弃它来成全你呢?
周一的早晨,林娜特别请假来送沈溪去飞机场,就连好几个曾经在交流会上被沈溪怼过的工程师也来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沈溪的行李仍旧只是一个背包而已。
林娜抱住沈溪,万分不舍:“我给你买了一点零食,你带去那边吃。如果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寄过去!”
沈溪拍了拍林娜的后背:“那你想要什么,我也给你寄。护肤品包包都可以。”
林娜不由得笑了:“你以为你是代购的啊!让你买,我还怕你买错呢!你连爽肤水和卸妆液都分不清!”
“我……我会仔细看说明的!”
沈溪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陈总吗?他想他不会来的。”
“因为今天是周一。”沈溪用自我安慰地语气说,“他要上班的。如果翘班了,董事长会把他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林娜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好过了。”
“嗯。”沈溪点了点头,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最终还是没留在睿锋,所以陈墨白会被他的姐姐一直念。
林娜就这样将沈溪送走了。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沈溪莫名感觉很孤独。
看着机舱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的脸,她忽然发现自己与陈墨白之间的每一次对话都记得很清楚。
这个时候的陈墨白又会看着哪里呢?
夜晚八点钟,睿锋大部分的员工都已经离开,从大楼外面看,只有陈墨白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就像城市起伏中的灯塔。
他站在落地窗前,揣着口袋,看着窗外。
郝阳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喂,你平常就已经够深不可测了,麻烦你现在不要装深沉了。”
“我没有装深沉,是你平常把我想的太复杂。”陈墨白笑了笑,仍旧专注地看着窗外。
“你到底在看什么?”郝阳好奇地问。
这片夜景从没有变过,去年和今年以及今天没有什么不同。
“我觉得,窗外的黑暗好像海啸,要把我淹没了。”
这样的话如果别人说出来,郝阳一定会嗤之以鼻,装什么文艺范儿,念电影台词呢!
但看着陈墨白的侧脸,郝阳有一种自己也会跟着对方被淹没的错觉。
“因为小尼姑走了吧?没有人缠着你要比赛模拟器了,没有人跟你讨论每件事情的逻辑了,所以觉得很孤独了吧?”
“我一直没有当着她的面承认过,她几乎所有关于我的评价都是对的。”
比如我还在留恋赛场的风云变化,我还记得引擎的声音,风的触感,比如我一直静默地等待着回归。
……比如我真的很孤独。
“怪不得今天墨菲姐在办公室里哭了。她还把你让林娜交过去的文件全部都扔到了墙上,整个睿锋人心惶惶,生怕成了墨菲姐的出气筒。你是不是告诉她,你要离开睿锋了?”郝阳问。
“是啊。其实就算是作为赛车手也是孤独的。因为一旦上了跑道,所有人都是对手。除非毁掉自己,否则只有冲过了终点才能停下。”
“你也会害怕的吧。”郝阳低下头来笑了笑。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赛车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凶险,你该听听沈溪的安全讲解。”
“我不是说害怕在比赛中出事。我是说,你害怕如果错过沈溪,不会再有人像她一样满怀期待、万分执着地在终点等你。”
陈墨白抬起眼来望向郝阳。
有一丝讶异。
“干什么?你以为我这个兄弟是白当的吗?下定决心,全力以赴去做一件事情需要天时地利。她就是你的天时地利。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一次绝对不要中途退赛,我也会看着你冲过终点。”
“谢谢。这一次,真心诚意。”陈墨白侧过脸来。
“废话。”郝阳了然地一笑。
几个小时之后,沈溪的飞机落地了,她没有行李需要领取,直接背着背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