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正午时分,萧谣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侧过身去看见了殷无羁的背影。她这个师父也是很有闲情雅致的,此刻不管他的徒弟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只管在那里画什么山水画。这里的风景几十年如一日,有啥可画的?
有似乎想起了什么,萧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师父!师父!你今天好像忘记给我煎药了!”
殷无羁的背影却没有什么变化,轻扬的嗓音响起:“你的伤已经好了,不用吃药了。”
“什么?我好了?”萧谣三两步跑到殷无羁的身边,一脸不敢相信,“以后我再不用吃药了?”
“你不生病就不用吃药。”
“那是不是我也不用修习《束水心经》可?”萧谣每日都要修习几个时辰的束水心经,她本来对武学就没有追求,要她牺牲那么多玩乐的时间来练功,她本来就不乐意,现在总算可以解脱了。
“你的《束水心经》已经练到了第三重,即使出了江湖也少有对手,如果不想再练就不练了吧。”殷无羁的语调仍然是淡淡的。
“哈哈!太好了!师父!我今天要做点好吃的东西庆祝一下!”萧谣兴冲冲就跑出了小筑,她要去摘一些野菜,抓一些新鲜的鱼,再炖个芋头什么的。只要一提到吃东西,她可来劲儿了。
好菜都上了桌,萧谣拿开了殷无羁手中作画的笔,“师父!我们吃东西吧!”
殷无羁看了她一眼,也不恼她将墨汁溅在自己画了一半的画上面,而是转身拎起了一个陶壶,里面是用岛上的野果酿出来的果酒。
“啊!师父,您什么时候酿的酒啊?”萧谣将酒壶掀开,一股清新的香味迎面而来。
“从你上岛的那一天开始。”殷无羁给萧谣倒上了一点,“尝一尝吧。”
萧谣曾经被酒呛到过,这一次可不敢再贸然大口饮下,而是小小地啜了一口,奇怪的是这酒的味甘并不冷冽,反倒清心润肺。
“师父,尝尝我煎的鱼!”
“嗯。”
“师父,我烧的芋头味道如何?”
“很好吃。”
“野菜呢?我特地摘了那些嫩的!”
“下一次记得洗干净一点,很多沙。”
“哦……”
之后的几日,殷无羁一反对萧谣纵容的姿态,每日都会指点她的掌法和剑法。以前是为了玩乐,萧谣乐在其中,可当殷无羁开始对自己严格要求之后,萧谣逐渐感觉到了压力。虽然殷无羁生性冷淡,很少有感情表露,但是萧谣能从很多细枝末节中明白殷无羁对她其实近乎宠溺。只是现在……萧谣真的很想知道以前的殷无羁哪儿去了。
“萧谣!刚才你那招襟前掠枝使过之后便门户大开,若有人对你心存杀意,必正中你的气海!”
“徒儿知道了……”
“萧谣,这无量指法讲究的除了灵巧之外还有力度,你点中我的穴道却没有力量,如同蚂蚁瘙痒,又有什么作用!”
“徒儿谨记……”
“萧谣!你的束水剑法有前招精妙后招却没有承接,这样如何克敌制胜!”
“徒儿……”
连连两个月过去了,殷无羁仍然对她严厉无比。
萧谣瘪着嘴巴,坐在桌边看着自己摔倒时划破的手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身体不好所以殷无羁才会对自己放纵,而现在她身体没事了,所以殷无羁就像其他的师父一样,要她在武学上有所建树?
萧谣正在想着,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殷无羁站在门口的身姿让萧谣一震,心想师父是不是又要来责骂自己了。
她僵直了背脊,等着殷无羁缓缓坐在自己身边,这才发觉他的手中拎着金创药还有干净的纱布。
殷无羁摊开萧谣的手掌,纱布沾了干净的水擦去伤口的沙砾,然后小心翼翼地撒上金创药。
“哎哟……”萧谣从小就怕疼,肩膀都耸了起来。
“不疼了,不疼了。”殷无羁的声音轻柔,仿佛细腻的羽毛滑过萧谣的伤处。
整个紧绷的心忽然松了下来,当殷无羁为萧谣的手掌缠上纱布的时候,萧谣忽然眼泪掉了下来。
“师父……是不是萧谣做错了什么啊……”
“你做错了什么了?”殷无羁反问。
“我不知道……”萧谣把头低下来,反倒是殷无羁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因为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做错啊。”殷无羁这一句话,让萧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师父你怎么忽然对萧谣那么严格了?以前师父不是说让我随心所欲么?”
殷无羁看着萧谣,他的眼睛一向深沉,萧谣从来都看不到最深处沉淀的是什么。
萧谣等待了良久,殷无羁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睡吧,今晚有些凉。”
殷无羁起身离去之后,萧谣忽然觉得什么东西空荡荡的,难受的慌。以前在这个岛上面,虽然到处玩耍的人只有萧谣一个,她却从未有真正感觉到寂寞。
但是此刻,她忽然觉得殷无羁离自己很远很远。
第二日的早晨,殷无羁带着她来到那片竹林之中,轻风徐来,拉扯着殷无羁的衣阙,他的发丝勾勒出风的曲线,萧谣只恨不得抓住他的衣襟,就怕他随风而散。
“我们清尘筑的创派师祖是萧御风。她在掌法、剑法、指法还有轻功方面都很有钻研。今日,我将传授你一套本门的轻功,这套轻功的名字取自我们师祖的名字,叫做《御风术》。”殷无羁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再加上这套轻功又是祖师留下的,萧谣自然也认真了起来。
“御风术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讲究的是踏风而行,顺势而进,心轻则身轻。”
说完,殷无羁便踏出一套步法,在空中仿佛漫步云端,优雅轻盈,借力时不过脚尖在竹叶上一点,那竹叶不过在微微轻颤而殷无羁却翔宇而行。
萧谣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再比殷无羁潇洒飘逸了。
殷无羁回到萧谣面前,落地时悄无声息,“你来试一试。”
萧谣的记性极佳,按照殷无羁刚才展现的那套步法,原封不动地走了一遍,但是她却无法像殷无羁那样只凭借竹叶一点便借力而行,而是脚尖踩在竹枝上才得以越过竹林之上,滑翔的距离也没有殷无羁那般悠远,落地时虽然没什么声响,却有尘埃微扬。
萧谣摸了摸鼻子,“我好像没有师父那样厉害。”
殷无羁的声音于竹枝摇曳时发出的沙沙声融合在一起,意外地令人心情平静,“萧谣,你的心放下了吗?”
“我的心?”
“既然是御风之术,自然希望你的心也和这风一样毫无羁绊,记得,这周身的一切你都可以拿来借力,卸下你全身的重量。不要因为我告诉你这是祖师所创的轻功就在心中压上重量,这样你是无法做到踏风而行的。”
“师父……”
“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殷无羁问。
“当然没有!”
“还是我束缚了你的自由,让你感觉到沉重了呢?”
“没有!师父你为什么总问我这样的问题呢?”萧谣再度不安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的心中应该没有重量。”殷无羁来到萧谣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腕,让她体会着风从指尖穿过的感觉,“乘风而起,翱翔九霄。”
萧谣闭上眼睛,感觉着殷无羁手指的温度,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比安心。
那些步法什么的忘记了,祖师的名字也抛到了脑后。她此刻只想飞起来。
无论她飞的有多高,摔下来的时候殷无羁一定会保护她。
也无论她飞的有多远,殷无羁都会在她降落的地方等待。
萧谣第一次乘风而行,身轻如无物,脚尖点过竹枝的枝头,轻盈地跃起,天地之间任她畅游。
“把那些记在脑中的步法招式统统都忘记吧。”殷无羁看着萧谣灵巧飞逸的身影,唇上轻扯出一抹笑容,双眼似乎要将萧谣的背影雕刻在最深处。
又过了几日,萧谣的这套《御风术》已经使得出神入化了,就连从竹林外踩入小筑之中,落地时殷无羁都无法发现她回来了,仍然低着头画着画。
“师父!你在画什么啊?”萧谣来到殷无羁的身边,对方并未停笔,笔触细腻,画面鲜活仿佛真的竹林仙境。
画中溪边坐着一个少女,仰面微笑着,眉眼之间有一股灵性。
“咦?师父,你画的是谁啊?”萧谣睁大了眼睛,因为殷无羁的画里面从来都没有人出现过。
殷无羁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当画作完成之时,他擦干了画笔插入笔筒之中,将画晾起。
萧谣站在画前,歪着脑袋,“师父……我看起来有这么好看么?”
“你长的并不难看。”殷无羁转身正要回屋,萧谣却拉住了他。
“师父,你怎么突然画起我来了?”萧谣双眼明亮,让人总有种欲望想要摘走她眼中的星子。
殷无羁没有甩开她,“等你离开了清尘筑,为师就可以把你的画像当做是你。”

18再入江湖

啊?可是我为什么要离开清尘筑呢?”萧谣问,她从未有忘记自己曾经答应过叶逸,等伤好了要去寻找叶逸,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活着,“可就算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师父也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啊!祖师不是说我们清尘筑的弟子一生可以离开这里三次吗?师父以前不是只离开过这里一次吗?”
“如果我随你入江湖,你做所有决定便都要顾及我,这样你会看不清自己的心。”
“什么叫做看不清自己的心呢?”
“外面的花花世界,自然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我不能将你困在这里,因为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你的决定。”殷无羁沉下声音道。
“为什么我要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就算是离开了清尘筑,到了外面我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吃饭、睡觉和玩乐而已,这些事情我在清尘筑里一样可以做!”萧谣有一种感觉,殷无羁是要赶自己走了。
“萧谣,只有你亲手摘起外面的花,才能确定那花儿的香气和这里是否不同。”
“我是在外面长大的,外面的花我摘过,闻过甚至还吃过,我喜欢这里的。”
“那个时候你还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殷无羁缓缓转过身来,手指掠过萧谣额间的碎发,那样的疼惜才是她真正眷恋的东西。
“师父……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想要赶我走?”
“因为……只有你出去细细体会了外面的世界,你才能确定清尘筑才是你想要的。与世隔绝,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你会腻的。”
“为什么会腻?有师父在这里萧谣为什么会腻?”
殷无羁的肩膀一震,转过身来似乎要将萧谣搂住,但却又停下了动作。
反倒是萧谣,一下子扑进殷无羁的怀里,毅然决然仿佛下定决心。
殷无羁轻拍着她的肩膀,声调放轻了说:“这是师祖订下的规矩,凡是我清尘筑的弟子成年之后都要到江湖上去走一遭。你可以不参与武林是非,像是我当年一样完全只做一个旁观者,无人知晓我的存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厌了,我便回来了。我相信当你下一次回到清尘筑,你的心就定了。那时候,你的心就真的静了。”
“真的不是师父你要赶我走?真的只是祖师订下的规矩?”萧谣问的非常用力。
“对。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有你陪着我,我多开心,又怎么会赶你走呢?”
萧谣听了这句话,立马破涕为笑,“我就说有我在师父身边,师父才会开心。”
“你这一趟离开清尘筑,顺便可以代替为师去拜访一下一叶禅师。”
“那是自然!一叶禅师对萧谣有恩,萧谣岂能不去拜会?”
殷无羁带着萧谣来到房中,取出一本书来,“当我第一次踏足江湖之时,只有一叶禅师知道我来自清尘筑。那时,定禅寺有一套掌法名为《拈花八式》,这套掌法在几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中被烧毁,只留下其中的七式。而唯一练习这套掌法的明灯大师又圆寂了。明灯大师脾性有些古怪,拒不收徒,所以这套《拈花八式》剩下的一式算是失传了。”
“那样的话,真的很可惜。所以师父,你是不是该教的都教会我了?”
殷无羁伸手在萧谣眉间一弹,“小东西就盼着我早点死么?”
“才不是才不是!师父你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并非什么好事。我其实和聂师姐一样,宁愿用几十年的时光只换得片刻欢愉。说到底,我也逃不过‘执着’二字啊。”殷无羁闭上双眼,喉间一声叹息。
萧谣并不知道殷无羁与自己娘亲之间有怎样深厚的同门之谊,只知道娘亲离开清尘筑的时候,殷无羁不过一个孩童而已。
“师父,咱们继续说那《拈花八式》吧!”萧谣赶紧把话题岔开,她不喜欢殷无羁叹息时的样子。
“一叶禅师知道清尘筑一直潜心研究天下武学,所以他将《拈花八式》的拓本交给我了,希望有一天我能研究出剩下的一招是什么。”
“这样也能研究的出来?”
“还好那一式的作用乃是起承转合,如果是最后一式,为师确实研究不出来。”
萧谣看着殷无羁的侧脸,再一次感慨这个男子惊世才学,“师父是不是要我把完整的拈花八式交还给一叶禅师?”
“没错,这样我就实现了对禅师的诺言了。”
“好,到时候我先帮师父完成您的心愿,然后再去找叶逸让他看看我平安无事的样子,再然后……得去找慕容听风,当时我受伤他很内疚很伤心。我萧谣没什么朋友,慕容听风算是唯一一个朋友了,我不能让我的朋友伤心难过。”萧谣说的极为认真,然后伸了个懒腰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好,我这就去准备!把该做的事情料理完了,就能早早回来见到师父了!不知道叶逸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为一代名医,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没事绷着脸,哈哈!还有慕容听风,这个家伙只怕现在正在哪里喝酒呢!”
殷无羁点了点头,又将一个小瓷瓶放到萧谣手中。
“这瓶中有三粒药丸,是我精心配制的。江湖凶险,你心思纯良自然不会去害别人,但是别人却未必不会来害你。这瓶中药丸能够在重伤之时能够保住你的真气不散,中毒之时能够抵御毒素蔓延。”
“这么厉害,这药丸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想过给它起什么名字。”
“啊,那就叫逍遥丸吧!哈哈,反正也是给我吃的嘛!诶,师父,你的干嘛皱眉啊?”萧谣走到殷无羁的面前,很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表情。
“萧谣……为师还有一件事情要叮嘱你,江湖上有一种药丸名叫‘逍遥丸’,吃完之后会飘飘欲仙,成瘾之后难以戒除。这种药丸会伤害你的身体经脉,扰乱你的心智,你记住了没有。”
“啊……我还以为‘逍遥丸’是个好名字呢……”
萧谣整理好了包袱,而殷无羁则拿出了一些银两和银票放进她的包袱里。
“师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您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啊?也不怕我弄丢了。”萧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票。
“我就住在这个岛上,要金山银山也没有用。但是你此去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还是准备妥当了的好。”殷无羁将一直拇指大小的短笛戴在逍遥的身上,“等你离开,会有师父养的信鸽一直跟随你。你若出了什么事情需要为师相救,就吹这只短笛,信鸽自然会飞到你的身边。”
“那也就是说,我想师父了就能给师父写信了?”
“自然。”
萧谣听到这里顿时很宝贝那只短笛。
“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无。”
“萧谣记下了,师父放心。”
萧谣离开清尘筑的那日,风和日丽,海边也非常宁静。同样是那个将萧谣带来清尘筑的车厢,被无数鸟儿拉扯着飞向天空。
“师父!你等着萧谣啊!”
海风阵阵,殷无羁仰视着天际,直到萧谣所乘的那车厢再也看不见了,他仍然静静伫立在岩石之上,他的身下是海浪延绵。
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蓦然开口。
“聂师姐也曾说过她一定会回来……但是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萧谣的鼻息间是海水的咸腥,有风关进窗中,她只要微微低下头来便可看见潮起潮落。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说“萧谣,只有你亲手摘起外面的花,才能确定那花儿的香气和这里是否不同。”在她看来,花就是花,清尘筑的和外面的没有分别。
车厢落下的时候,正好有渔民捕鱼回来。看见那白鸟成群拉着一个车厢在空中飞行,只觉得是神明降临,甚至傻傻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海神娘娘!海神娘娘!保佑我们村子!”
萧谣从车厢内跳下来,轻轻落在地上,看见那群渔民不由得好笑,“我可不是什么海神娘娘,不过你们愿意拜我,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渔民们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样貌清秀,眉目间透露出几分英气。
“咦……不是海神娘娘?”
萧谣莞尔一笑,一跃而起,身姿轻灵。
殷无羁为萧谣准备的全部是都是男装,毕竟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出来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扮作男装自然要安全许多。
萧谣离开了渔村,向着城镇走去。离得最近的地方,自然是定禅寺。她决定先将《拈花八式》交还给大师,然后向他打听叶逸的下落。
来到集市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小摊小贩,萧谣闭上眼睛感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空气中的味道是复杂的,各种小吃香味,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酒楼里传来的酒香混杂在一起,萧谣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还是喜欢清尘筑的味道。”
因为不用花那么多力气去分辨。

19文墨轩

萧谣也融入那人流之中,看着那蒸笼里刚出炉的点心,她的口水就快掉下来了。在街边吃了一些粉裹喝了一碗茶汤,萧谣非常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要尝尽天下美食,然后回到清尘筑,做给师父吃。
这一路,萧谣倒过的很是惬意。殷无羁给她准备的银两不少,所以客栈她也住的舒坦,每当到了一个地方,她必然品尝美食。
来到沐云镇,这个镇子基本上属于江南水乡,风景宜人,小桥流水,画榭雕栋,最难得的是这里的女子也都长的水灵,萧谣总是不加掩饰地盯着人家姑娘看,惹来不少白眼,但是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沐云镇上最出名的有三样东西,荷露桂花糕、夜下冰泉外加毛笔。
荷露桂花糕是采集了清晨的荷露,鲜摘的桂花为料制作出来的点心,一口咬下去,柔软而不粘腻,荷露与桂花的清香融合在一起,齿颊留香。
夜下冰泉则是这个镇上出产的名酒。口感清凉,特别适合夏季品尝。
而这里的毛笔更是一绝。上好的竹枝为杆,采用特别的工艺梳理的马尾毛制成,下笔时能充分体现出落笔者的力道。
那荷露桂花糕萧谣自然是尝过了的,就连如何制作都摸索出了七八分。夜下冰泉也是意外地合乎萧谣的口味,特别是刚入夏,天气有些炎热,一小杯夜下冰泉入腹,萧谣只觉得周身都舒畅许多。而沐云镇的毛笔,她肯定是要买上几支的,因为殷无羁喜好作画,相信用萧谣买给他的画笔,一定能把清尘筑画出不一样的风韵。
萧谣走向一家有名的文墨轩,刚走到轩门口,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殷无羁并没有特地告诉她,以她现在的内功修为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流高手之列,所以当她下意识稳住自己身体时,撞她的人反倒被震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乱撞人!”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着一袭红衫,杏色的裙子,五官精灵可爱,只是此时多了几分怒气。
萧谣第一个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碎银子还在不在,她虽然不了解这江湖中的人情世故,清尘筑中的藏书倒有不少,讲述江湖中偷鸡摸狗暗算法门的书籍也是有一些的。摸到碎银子还在,萧谣赶紧伸手去拉那姑娘起身,没想到对方一把将她挥开了。
“不用你拉!”那姑娘起身拍了拍灰尘,扬长而去。
萧谣心想她不是来自豪门大户家中地位显赫,就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不知道低调为何物,摇了摇头也不做多想,抬腿走进文墨轩,细细挑选起毛笔来。
掌柜见她年纪轻轻,以为是哪家的少年公子,只是给她看了看一些寻常毛笔。萧谣伸手摸了摸笔尖,却只是摇了摇头。
“公子不喜欢?”
“觉得太普通了,还比不上家里正在用的那些。”萧谣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
“看来公子还是个行家啊,您稍坐!”掌柜入内,又端出几盒毛笔来。打开盒子,小心地放在萧谣面前。
“公子您再品评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