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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视一笑，便已经心有灵犀一点通。
琤琤之声开始几不可闻，如在众人心中响起般。
我们弹的是为柳永词《柳腰轻》谱的曲子。又软又轻的曲子渐渐可闻，仿佛是从众人的心中缓缓流了出来，一个轻轻的颤音后，倾城轻启檀口，唱将起来："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我以前不觉得这词有什么，今天一听，才猛然想起，自己就是那只昭阳燕，心中不由得怅惘起来，弹出来的曲子也蒙上了一层惆怅。
倾城的声音千回万转，"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记得第一次教给她这首词的时候，倾城还笑着说："姐姐，这里面有我们俩的名字呢。"
何止有我们的名字，简直就是为我们而写的，我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
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当倾城唱第二遍的时候，我不由得放下琵琶，款款扭动软软的轻腰，慢垂霞袖，急趋莲步，千回百转地舞将起来。
倾城弹唱得忘情，我舞得忘情。一时之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冯府那个窄窄的小花园中的绿茵之地上尽情起舞，蝶儿围绕，风儿轻笑，天地之中，只此一舞。
歌声渐消，余音不散，我如一只乳燕，翅膀颤动，尖足轻立，凝固成一张画。
静。
大殿上应该有一百来人吧，却安静得恍如一座空屋子。
良久，汉成帝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朕以为赵家姐妹的琴声歌舞，绝不是凡人所能演绎的。"
"仙人亦不能。"淮阳王和定陶王长叹一声。
皇后也不得不点头，道："果然美妙。"
"可谓空前绝后矣。"班婕妤清丽的声音。
红颜祸水(3)
众人似乎才醒过来，听见帝后王爷们都如此赞美，跟着纷纷喝起彩来。我们在大家的赞美中慢步回到座位上。
"赐赵家姐妹玉汁！"汉成帝道。
两个宫女执酒壶上来，玉汁平时在宴会上只有汉成帝和皇后才能喝上一小杯，据说是西方一个国家进贡的，珍贵无比。
我和倾城举玉盏，向帝后和所有的人示意，用广袖挡住脸，一饮而尽。
味道是窖藏了二十年左右的葡萄酒，浪漫的充满贵族气息的味道。
故事就要展开了，故事就要深入了，故事就要变得让人欲罢不能了。
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
尽醉而归，尽欢而散。
月光照入梦中。
倾城就这样在昭阳殿住下了。
当晚，汉成帝到班婕妤的金华殿去了。
我和倾城睡在一张床上，面对面地侧身躺着，恍如隔世。分别三个月，我不再是赵倾国，而是赵飞燕，而她将不再是赵倾城，而是赵合德！难道我们必将在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吗？我暗想，至少，我可以试一试，或者真的可以改变。
"真没想到，他是当今天子！姐姐，你知道当那个什么吕舍人去接我的时候我的吃惊吗，我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天啊！我喜欢的人竟然是皇帝！就是我们千方百计要躲开的人！命运太奇妙了！"倾城难得如此兴奋，她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女孩，这样的命运毕竟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倾城，我一点儿也不想当这个婕妤娘娘。"我淡淡地说。
"为什么？姐姐，你一直都心神不定的，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害怕什么？"倾城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着异样的光。
"是的，倾城，我害怕，我害怕我这样是害了你，我害怕你会毁了自己，毁了主上。"我直言道。
倾城笑了，"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以前说的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他，我怎么会毁了他，我是来爱他的，谢谢你姐姐。"
谢谢我，谢谢我为她冲了头一阵，为她赢得了这个男人，让她以后再害死这个男人。我的心里一阵茫然，这个男人，同时也是我的男人，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温存了。
"倾城，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真不想让你留下来。"我想了一下，说。
"姐姐！"她吃惊地叫起来，"我以为你会了解我对他的感情！"
"正因为了解才有这种预感，相信我，倾城，离开未央宫，好吗，我们一起离开。"我急促地说，明知道离不开，明知道越陷越深，越深越陷。
"不！即使是毁灭，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倾城的目光沉下来，烛光下，她的脸，是多么美丽啊。
我无语。
倾城的一条胳膊放在我的腰上，"姐姐的腰越发细了，这是汉朝第一腰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倾城，我来告诉你一个预言，如果变成真的，你以后凡事听听我的意见再行事，好吗？"
"阳华夫人可没教我们巫术啊。"她开着玩笑。
我正色道："倾城，你将会被主上改名为合德。"
倾城咯咯笑起来，"姐姐，你现在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你自然有办法让他给我改个你想要的名字。"
"他要接你，是我根本没有想过的，我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商量为你取名的事。"我又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可我知道，倾城给汉宫带来的，将是十二级的台风。
我明知不可，却无法阻止。我明知结果，却不知道过程，所以，我根本无从阻止。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啊。
每一场太猛烈的爱，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吗？
四位婕妤
我不是不在乎他吗？我不是为了倾城才入了宫吗？为什么我的心会疼，难道我还那么孩子气，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不想跟别人分享，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也不行？
我以为汉成帝见了倾城以后，马上就会安排一处宫殿给她住，然后顺理成章地封她为婕妤。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怪他，哪个男人看见了倾城而不想据为己有的话才不正常呢。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自从倾城入宫以后，汉成帝居然一连好几天不到昭阳殿来。
倾城也并不着急，她每天陪着我弹琴跳舞，似乎忘记了她入宫的目的。
后宫的嫔妃宫女们都知道昭阳殿的赵婕妤来了一个天仙似的妹妹赵倾城，在后宫这个看起来颇为平静的湖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都想来见识见识，一时间，昭阳殿简直是门庭若市。
最先来的，当然是班婕妤和卫婕妤两人。
我正在与倾城边下棋边聊天。
"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主上不到昭阳殿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正说着，门外王仁的声音响起来，"班婕妤卫婕妤驾临昭阳殿。"
倾城正拈起一枚棋，深思着下到什么地方能更好地吃掉我的子，一听有人来访，赶紧放下棋子站起来，脸上浮现出最恰到好处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两位走进来的婕妤。
我也笑着站起来迎了上去，"两位姐姐好几天不来了。"
"你们姐妹俩久不见面了，势必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我们怎么好来打搅。"班婕妤说着，眼睛如一只轻巧的蜻蜓一般，落在倾城的身上，已经露出惊诧之色了，"倾城妹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天下竟然还有一位跟飞燕妹妹一样美貌的人！"
"看来苍天太厚待赵家了。"卫婕妤也笑了一下，眼神中有难以察觉的嫉妒，她对我都没有表示过嫉妒之意。我知道，她一向认为无论谁都难以比得上她那不点而红的朱唇，可是今天竟然看到了一个比她的红唇更为娇艳欲滴的樱唇，而且可以看出，不但是樱唇，倾城的整张脸都不施任何脂粉，完全是素面，眉不点而翠，脸色晶莹如玉，眼睛娇媚如丝，连一双纤手，都是完美无缺得如一块整玉雕成的。
"早就听说班婕妤娴静温柔，卫婕妤如清水芙蓉，那日一见，比倾城想象中的更美丽十分，倾城何幸，得见两位婕妤。"倾城盈盈一拜。
班婕妤连忙扶起，"我们跟你姐姐情同姐妹，你自然就是我们的妹妹，不必弄这些虚礼。"她往回望了一下，两个宫女赶紧上前，把手中捧的礼盒打开奉上。
"这是我和卫妹妹送给倾城妹妹的见面礼，赵妹妹千万不要拂我们薄面。"班婕妤道。
是一支金笄和一双玉镯，显然是贵重之物，我谢了她们，命宫女收下，"让两位姐姐破费了。"
班婕妤捉住倾城的手，"这样的人物，真让人爱都爱不过来，赵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啊。"
倾城娇笑，"班婕妤若喜欢，我也叫你姐姐吧。还有卫婕妤，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叫姐姐。"
班婕妤高兴地道："我前世修来的福啊。"
卫婕妤的眼圈一红，"我以前也有一个妹妹，可惜命薄…"
正说着，忽然门外一声高呼，"主上驾到！"
我吓了一跳，不指望这会儿他来了，倾城的脸微微红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紧张。
我们分列两边跪下，汉成帝一脚踏进来，眼睛先在我脸上一溜，溜到倾城的脸上，呵呵一笑，"四位婕妤都在啊！"
四位婕妤！
什么时候有四位婕妤了！我们都面面相觑。
接着班婕妤的笑容一滞，以前只有她一位婕妤，现在竟然有四位，婕妤越来越不值钱了，才女更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在美貌和青春面前，将会大获全败。
卫婕妤的笑容一冷，代替她仅有的一点优点的人终于来了，她将一无是处，失宠的挽歌已经隐隐可闻了。
我的笑容一僵，注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还有，前几天，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最爱的人是我，让倾城入宫只不过是让我们姐妹相聚，可见男人永远是不能相信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被刺了一下，很猛烈的一下，我不是不在乎他吗？我不是为了倾城才入了宫吗？为什么我的心会疼，难道我还那么孩子气，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不想跟别人分享，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也不行？
倾城的笑容一闪，她想要的如期而来了，她的下一步将是什么呢？我知道她的性格，认定是自己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后面一个黄门内侍手持圣旨，一展，高声念道："封赵氏倾城为婕妤，赐名合德，并赐浴，暂住昭阳殿东阁含光殿。"
赵合德！
我和倾城对视了一下，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赐名赵合德与我的预言相符合，不管是不谋而合也好，谋之而合也好，她现在千真万确成了赵合德了。
"谢主上隆恩。"赵合德叩下头去，她的声音比黄莺还要娇十分，一听就让人骨头酥成虾片。
"四位爱妃都起来吧。"汉成帝道。
"恭喜赵婕妤！"班婕妤和卫婕妤很快反应过来，向赵合德祝贺。
"两位姐姐同喜。"赵合德只顾看着汉成帝，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她终于嫁给了这个男人。
然而，这是怎样的一种嫁呀，一个太监，拿了一块黄布，尖着嗓子读了两句话，就完成了所有的手续，只等着洗得白白的，把自己当成祭品献上去。
汉成帝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知道他在看我的反应，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我拉着赵合德的手，不露痕迹地笑道："妹妹大喜。"
"姐姐同喜。"赵合德反握我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幸福已经满满地溢了出来，仿佛她有多幸福，就要掐得我有多痛。
合德，妹妹，希望我们都不会做错事。
美丽沉沦
第五十一章美丽沉沦
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不再陪在我身边，只有白影子在四周穿梭，可是我感觉不到，我要怎样才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安心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因为她无法走出这座大门紧闭的房子，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两个月。
最初的反抗和不安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座美丽的大房子，习惯了闻到海风的腥气，习惯了不出去。其实，她以前也并不怎么出去，在西汉姑苏冯府里，她和倾城都几乎不出门，冯夫人也不允许她们出门；在张莽的别墅里，除了跟万今、燕风或者彼特一起，她也很少出门，她流连在别墅里，有时会对着张莽的骨灰盒说话。
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万今、燕风、彼特，他们的面容越变越淡，尽管她很想念他们，可这不能阻止他们的面容越变越淡。
她拥有两个很大的房间，都非常大，舒适极了，其中一个房间里有很大很厚很软的沙发，一台液晶宽频电视，一台最新款式的苹果电脑，一张特大的床，墙上有一幅奇怪的画，是一张变形了的人脸。不过，她不常常住在这个房间里，她更喜欢的是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有古香古色的屏风，有粗糙异常的瓷器，有紫檀矮桌子和坐榻，有铜鹤香炉，永远有香气从鹤嘴里喷出来。如烟的重重帐幔后，一张如房子一般的古老的大床，紫楠木，有三层纱帐，用铜钩挽起，里面是绣着百鸟朝凤的锦被，绣花枕头。这种汉朝气息是她所熟悉的，睡在这里，她恍惚间会觉得自己醒来后就可以看见爹爹和姐姐。
房间里有古筝、琵琶还有那把凤凰宝琴。一个隐形的衣柜里全是西汉贵妇们才穿的衣裳，有绢做的，有绣做的，有纱做的，有锦做的，有绮做的，天知道刘骜到哪里找到的这些材料。衣裳有直裾的，有曲裾的，也有专门给舞姬设计的衣服，有各种美丽的飘带。除了衣服，还有各种首饰，步摇、笄、簪、钗，金的、银的、玉的，看得安心眼花缭乱。
她喜欢穿上这些衣服，在一面很大的铜镜前照着自己的面容，这张脸，似乎在悄悄改变，越来越接近原来的自己了。
她弹古筝、琵琶和古琴，悠扬乐声中，时间在这里陷入停顿之中。安心承认，自己并不愿意离开这里，这里，可以给她心灵上的宁静。
不弹琴的时候，她会到另外一个房间里，换上柔软的睡衣，跟盒子里的张莽说话："莽哥哥，我应该怎么办？"偶尔会看看电视，电视里的一切，离她那么遥远。更多的时候，她坐在电脑前，编织着故事，这些故事大部分是以西汉为背景的，主角总是两姐妹，有一个俊美的爹爹，结局永远是忧伤的。
所以，到了后来，不是刘骜把她禁闭在这所房子里，而是她自己把自己禁闭起来，禁闭在西汉的幻想里。她的西汉故事在网上竟然大受欢迎，小说点击率之高，出乎她的意料。
不知不觉中，她又变成了网络写手安心，一个受欢迎的写手，一个神秘的写手，除了笔名倾国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任何个人情况。
她在网络上，浏览了几乎所有的有关赵飞燕的资料，而这些资料几乎都是野史，正史中的赵飞燕，只是用了寥寥几笔。
而野史中的赵飞燕，还有她的妹妹赵合德，故事可谓香艳和残酷之至。这姐妹俩曾经在一个叫李阳华的姑妈的教导下，学习了媚术和驻颜术，用一种叫息肌丸的药放入肚脐之中，吸收了药力后，变得更加美艳无比。姐妹俩入宫之后，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能歌善舞专宠后宫，不久，用计把汉成帝的皇后和以前受宠的班婕妤扳倒，皇后一倒，赵飞燕被立为后，赵合德被封为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昭仪，而且是汉宫里唯一的昭仪。姐妹俩从此在后宫更是无所不为，淫乱皇宫、戮杀皇子，最后赵合德使汉成帝吃了过量的春药，死于床上，她惊恐地自尽谢罪，只剩下赵飞燕孤单一人，很快遭到了王太后的报复，被贬为民，最后自杀。
我在西汉长大了就成了这个淫荡的皇后？倾国会成为那个狠毒的昭仪？
不，我不相信！绝不可能！
安心心中狂喊。一定是刘骜弄错了！
还有，刘骜明明喜欢的是赵合德，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
安心萌发了一个念头，她要写一篇关于赵飞燕的长篇小说，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变成了一种冲动。
这些是野史，不足为信，真正的赵飞燕应该不是这样的。如果我长大了，成为赵飞燕，我绝不会是野史里所说的人，一定不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妹妹倾城也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蛇蝎心肠的女人！刘骜是真正的汉成帝，他一定了解一切真相。
除了出去买生活必需的东西，刘骜也几乎不出门。他每天守在安心身边，听她弹琴，但是她再也不跳舞了，或者说，不愿意为他起舞了。
他也有两个房间，跟安心一样，一个现代化的房间，一个西汉时期的房间。如果安心穿上西汉服装弹琴，他也会穿着西汉帝王的常服坐在榻上，用铜制的酒壶和酒杯喝着酒，欣赏着纯西汉的音乐，用宠爱的目光注视着她心爱的女人。
第一次刘骜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安心出现了幻觉，眼前这张沧桑的脸迅速变模糊，慢慢变幻成一张三十多岁的美男人的脸，高贵、沉郁，带着满脸的怜爱，目光是两束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这两束火焰之中，安心觉得自己在迅速熔化，像一支正在燃烧着的蜡烛，有光，有热，熔化的时候有点疼。
一道白光，自桌上的小盒子飘出，无助地、忧伤地飘着，心心，我看见你，我看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在幻境中，安心甚至看到了重重帐幔，烟霞一般，飘啊飘啊，帐幔后的床，像座巨大的古老的房子，有檀木的幽香，有百合的幽香。
罗带轻分，香肩初露。
朦胧的光和影，微温的灵和肉。
堕落和沉沦，是我的最爱。
来吧，亲爱的，来吧，只有你，是我生生世世的起点和终点，是我灵魂的栖息地。
风云初起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人无寐，更漏长，昭阳殿冷锦衾薄。我有种预感，后宫从此连表面的安宁也不能维持了，必会风雨不断，兴许就是血雨腥风。
昭阳殿已经静了下来。
果真静下来了吗？不，至少含光殿此时正春光旖旎。
我可以想象赵合德出浴后娇无力的样子，我似乎看见汉成帝，一步一步地向我的妹妹走过去，带着无限爱慕和喜悦，正如他曾经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我闭上眼睛。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人无寐，更漏长，昭阳殿冷锦衾薄。
我有种预感，后宫从此连表面的安宁也不能维持了，必会风雨不断，兴许就是血雨腥风。
"听说李美人昨夜小产了，是个龙儿，可惜了。"早上梳妆的时候，如意低声告诉我。
我奇怪这宫中消息传播的速度，只要发生了一件小事，过不了一会儿，整个后宫都会知道，好像后宫的空气可以传播消息一样。
真的是可惜了，汉成帝似乎注定命中无子一样，若是不育，倒也罢了，眼看着一个个妃子们怀孕，结果却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出生不久后夭折。皇后也曾经怀过一龙一凤两个皇儿，都不过五六个月就死在腹中了，班婕妤也怀过一胎龙儿，也没留住。现在这个李美人又小产了。
"命中如此，也没办法。"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有些发肿，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我用手指拈了些粉，在下眼眶轻轻地抹了抹，遮盖一下。
"李美人的身体一直好好的，突然间就小产了，真的有些奇怪。"如意随口说着。
突然间，我不由得想起很多小说中后宫斗争的情节，一些居心叵测的妃子常常会拿皇上的血脉来做文章，这是不是一个阴谋呢？如果用李美人流产一事来做文章，到底有什么居心，谁又是始作俑者，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想了一会儿，茫然没有头绪，便暗笑自己，真是看后宫小说看傻了，动不动就往阴谋上面想，好像后宫就一定要充满血腥一样。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妒和嫉是无药可治的顽疾，后宫美女如云，男人只有皇帝一人，抓住了皇帝的心，就能抓住荣耀和权力。在争宠之时，这些美女相互之间必生妒恨之心，恨不得别人都被打入冷宫，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正想着，赵合德在宫女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她面若春花。
她当然要面若春花了，汉成帝是她一见钟情的白马王子啊。
我拉住她的手，笑道："起得好早啊。"
赵合德的脸一红，娇羞满面，"姐姐不许取笑我。"
"倾城，"我忽然想起来她已经改名为合德了，可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便道，"妹妹，恭喜你。"这句话是真心的，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现在，我的妹妹是幸福的，其实我为什么要去改变什么历史，只要她能得到幸福就行了。
那么我呢？我的幸福呢？
我连忙不往这方面想下去，我怕自己会崩溃，当我还是安心的时候，我用写小说来阻止自己崩溃，现在我是赵飞燕，我能用什么作为武器来保护自己呢？
"姐姐，真好，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我刚懂事的时候就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分离，还记得我们八岁那年发过的誓吗，倾国倾城，互相照顾，一直到死。"赵合德柔声道。
我当然不记得她们八岁时的事情，我记得的是，倾城一直在照顾着我，虽然我是姐姐，可一直是她在照顾我，我想起在破庙里面对那个坏蛋时她表现出来的勇敢，她用她的勇气救了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