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飞在404房前停下来,没命地按门铃。
“谁呀?”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道。
“我!陈剑飞,快开门!”陈剑飞听到这个声音,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没来迟。
一阵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响到门口。门开了,卢大器站在门口,诡异地看着陈剑飞:“陈队,有新情况?还是有新案件?”
“进去再说。”陈剑飞走进去,看到了茶几上的生日蛋糕,“你生日?我怎么不知道?”
“我妈生日。”卢大器指着蛋糕,“来不来一点?”
陈剑飞的眼睛却忽然了直了,他盯着蛋糕,好像蛋糕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卢大器顺着他的目光一望,一口冷气从心底直冲上来,那个蛋糕被一把手术刀插在中间,手术刀上还滴嗒着鲜血。
“快,伯母的房间!”陈剑飞奔向卢母的房间,拿出手枪,一脚踢开房门。
眼前的情景把他和在背后赶来的卢大器惊呆了:床子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没有动过的样子,桌子上电脑开着,但是卢母不是坐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而是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五官的血还不住地往外渗着,卢大器为她生日买的新连衣裙浸在鲜血中,最令人发指的是,她的胸前赫然两个大洞,往外汩汩地流着暗红色的血。很明显,她的两个乳房被和衣服一块剜掉了!
“妈…”卢大器终于痛彻心肺地大喊一声,眼睛可怕地瞪着,血红血红的,好像眼珠子就要从眼眶里爆炸,从陈剑飞的背后就要冲过去。
陈剑飞一把拉住他:“卢大器,你冷静,保护现场!”他还是来迟了!
“去你的冷静!”卢大器猛然间变得力大无穷,把陈剑飞拨到一边,扑到母亲身边,抱起母亲,悲怆地哭叫,“妈!你醒醒!醒醒啊妈!”
陈剑飞掏出手机:“小孙吗,叫法医立刻到锦绣花园锦云园4梯404房!快!这里发生了人命案!”
卢母身上的血不断地涌到卢大器的身上,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叫了几声后就得傻愣愣地,看了看怀里的母亲,他满脸泪痕,忽然喃喃地说:“妈,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今天晚上,我应该呆在你的房间里保护你!”
陈剑飞听了他的话,问:“大器,今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异常的事?”
“蛋糕,那个该死的蛋糕!”卢大器放下母亲,冲到客厅,那个蛋糕依然被切成几大块,原封未动地在茶几上,插在上面的手术刀却神秘地消失了。
陈剑飞追出来,看见卢大器正在把蛋糕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着踩着,咬牙切齿的,好像疯了一样。
“大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剑飞抓住他的胳膊,“大器,别忘了,你是个警察,你需要冷静,你要为伯母找出凶手!”
卢大器停下来,看了陈剑飞,牙齿咬得咯咯响:“对,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凶手,我要把他打成蜂窝!”
这时,一伙保安冲到门口。“发生了什么事!门都没有关上!”一个看起来是保安队长的人问。
陈剑飞走过去,拿出警察证:“警察,这房子发生了命案。你们来得正好,把今天晚上值班的保安留下来,有些情况要向你们了解。”
保安们看着像个血人一样的卢大器,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保安队长毕竟有经验些,他说:“好吧,我们一定会配合你们的工作的。”他回头,“小王,小沈,你们留下,其他人解散回去,站好自己的岗。”
荒宅噩梦·婴怨 第十九章、没完没了
钟墙打开门,看见了陈剑飞、小米和卢大器!
没完没了了!他想,没完没了了,这事!一大早的,真是!
“钟墙,你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锦绣花园锦云园会发生凶杀!”卢大器的眼睛红得可怕,他的声音吵哑得可怕,说到锦绣花园锦云园,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盯着钟墙,好像要把他活活吞下去一样。
“那是真的了!”钟墙说不出自己是大吃一惊还是没有大吃一惊,他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又觉得是意料之中。那么,午夜准时在线一定就是杀人凶手。为什么她要告诉自己要杀人呢?而且,她要我去是什么意思呢,是吓死我还是要再嫁祸于我,还是…也要杀掉我!?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者是什么人?”钟墙问。也许能从死者的身份找到共同点,然后找到凶手连环杀人的原因。
小米看了看卢大器。
“是卢警官的母亲。”陈剑飞清晰地说。
“啊!”钟墙低呼了一声,难道就像恐怖电影里一样,凡是插手这案子的人必须受到报复吗?他同情地看着卢大器,理解为什么他不像通常一样回避,而是要参加破案,如果换了是他,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自从复国路419出事后,我天天夜里都在等午夜准时在线,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会出现的。昨天你们走后,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晚上她可能要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小米问。
钟墙把在厨房里碰到蟑螂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小米听着他的述说,脸上的五官越挤越紧,仿佛要挤到一块堆去,她觉得自己听着都想吐,不要说看见了。她想像着那种恶心的情景,赶紧捂住嘴。
“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打了个盹,做了个奇怪的恶梦,醒过来后她就来了。”
“你做了什么梦。”陈剑飞好像对他的梦感兴趣起来。
钟墙把那个怪梦说了一下。
卢大器的脸上露出不耐烦:“快,说说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她先问我还要不要去捉鬼,然后告诉我在锦绣花园锦云园4梯404房,我要打电话给你,她好像看得见一样,说多一个刑警更好玩…”钟墙说到这里住了口,望了望卢大器。现在他知道午夜准时在线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她要在刑警卢大器在家的时候杀了他的母亲,那么,就算他能及时告诉陈剑飞,陈剑飞能及时赶上,恐怕也阻止不了什么,就是说,杀人的凶手确实不是人!他停了一会,说:“后来我跑到门口,被我母亲拦住了,我把母亲送回房里就给陈队长打电话。”
“你为什么不在她刚说的时候打?”卢大器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我也不知道,被她一说,就放下手机,全然想不起打电话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要到复国路419号的时候,你母亲也拦过你。”陈剑飞沉思了一下说。
“是的。”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母亲知道些什么?”小米的眼睛一亮。
“我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钟墙低下头,“她什么也不知道,为儿子担心只是一种本能。”
小米有点兴奋地说:“精神病患者的第六感往往比平常人要发达得多,真的,有时候他们简直是能通灵。陈队,我们可以试着找钟伯母谈谈。”
“不行,”钟墙说,“她二十年不说话了。”他不愿意让母亲卷入这场凶杀里。
陈剑飞说:“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伯母吗?”
这个恳求没法拒绝。钟墙望着陈剑飞的眼睛,点了点头,走在前面领路。
钟母的房间里很暗,窗帘很厚,被拉得紧紧的,只有一些晕光透进来。一张很大的床,比常人用的床大,是两米宽的床,占了房子的一大半。床前有一个矮柜,上面放了一台二十五寸的电视机,还有一张小桌子和一张柔软深厚的沙发。床尾是一个入墙式的衣柜,除了这些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钟母已经起来了,穿着玫瑰红的睡衣,正深深地陷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某处发呆。
大家不由地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她的眼睛好像是落在电视上,可是电视并没有开呀。陈剑飞觉得她的眼睛也不是盯在电视上,而是透过电视,盯在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也许她正在与什么对话,或者说,是交流。
“伯母,我们来看看您。”小米上前一步说。
钟母一动也不动,也不看小米一眼,仍然呆呆地看着不可知的地方。卢大器愣愣地看了一会钟母,脸上露出悲伤。昨晚那悲惨的一幕让他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他警觉性高一点,母亲一定不会遇害的。
“我母亲就是这样,我们出去吧。”钟墙说。
小米抽抽鼻子:“好香,好像是玉兰花的味道。”她看见了电视机上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花篮,上面放着一圈玉兰花。“伯母喜欢玉兰花吗?”
“是的,我也喜欢,我隔几天都会买一小束放在母亲房里。”钟墙说。
“这么说,伯母也会喜欢一些东西,那她是怎么样向你表达呢?”小米有点好奇。
“有时她有点急躁,可是看见玉兰花就会安静下来。”钟墙说。
“我们走吧,不打扰伯母了。”陈剑飞说完,快步走出房间。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章、灵异公交车
钟墙望着刑警们走出去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感觉钻进心里,这些尽职的刑警们是永远无法破了这个案子的,卢大器的母亲被杀,也许就是凶手的示威。当你不是跟一个人在斗争,而是跟一种你所不知道的邪恶力量较量,勇猛和智慧都是是远远不够的。钟墙想,一定要找到原因,对,只有找到这一切的根源,也许就是找到阻止凶杀的方法。
午夜准时在线找到他,想让他目击这些凶杀而不杀死了他,也就是说,暂时她是不会让他死的,极有可能是想让他受尽恐怖的折磨,最后才杀死他,不,不,不是极有可能,他现在是确信这一点。那么,只有他才能去揭开真相,而且他必须要去揭开真相,赶在她要他死之前。
钟墙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豪情,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天天躲在家里,他应该行动起来。
可是应该从哪里入手呢?
钟墙忽然一拍脑瓜,对,先从复国路419号入手,再潜进去一次,白天进去!我就不信,大白天的,它能闹什么鬼!他这么一想,就立刻决定了。
钟墙说干就干,现在还挺早的,复国路那边原来就是郊区,这两年才陆陆续续地开发,所以居民不多,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应该很少。他换过衣服,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拐回来,走进母亲的房间里,母亲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深陷在沙发里,眼睛看着电视。钟墙发现,她现在是在看电视,而不是透过电脑看着不可知的地方。可是电视并没有打开,钟母就对着一个空白屏幕盯着,嘴里还不时地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似的,不过并没有发出声音,那样子有说不出的怪异。
钟墙怜悯地看着母亲,心里很不好受。不知道在母亲的脑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她是不是很孤独,很想说话,可是又忘了怎么使用语言了。
他走到母亲身边,蹲下来,把手放在母亲的膝盖上,说:“妈,我出去一下,中午前一定回来,好吧?”
母亲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自顾自地和电视作无声的交谈。
钟墙看着母亲的眼睛,希望她能有点知觉,看他一眼。他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母亲的眼睛呆滞中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那是什么呢?
“妈,你要是能告诉我,你心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那多好呀。”钟墙把母亲的一缕头发抿上去,站起来,走出门去。
钟墙关上防盗门,想了想,沿着楼梯向上走,这栋楼最高就是九楼,再往上就是楼顶了。钟墙打开通向楼顶的门,走到另一个入口,从另一梯走下楼。这样,他就摆脱了站在他家楼梯底下的便衣。
钟墙没有骑他的自行车。他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311路公交车,站牌没有一个人。钟墙四处张望,一连几天没有出门,感觉有一点恍惚。他看着站牌广告,这个广告以前没看到过,应该是新换上去的,是一个婴儿奶粉广告,广告上有一对一丝不挂的白白胖胖的双胞胎男婴面对面坐着,在抢一袋奶粉,奶粉上两个大字:婴乐。
真可爱,钟墙想。他仔细地打量着两个婴儿,忽然一个男婴的头好像会动一样,微微转过来,眼睛一瞪,定定地盯着钟墙!钟墙觉得脑后的头皮一紧,整个头皮都好像一张缩了水的皮,箍着脑袋,越包越紧,最后几乎要把脑浆给压出来。
一个婴儿,怎么有如此邪恶的眼神!
就像午夜准时在线发给他的视频里的眼神一样!
钟墙赶紧掉过头,可是总觉得那双眼睛一直粘在他的背上,揭都揭不开。钟墙真希望这时候来一个人,证明一下他不是在恶梦里。
远远地走来了一个女人,钟墙顿时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变得真实了。可是没等他松一口气,他的心里又忽地悬了上去:那个女人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还没学会走路一样,当然一个成年女人不应该不会走路,除非,除非她不是一个人!钟墙的头皮又开始绷紧了!
那女人的腿直直地迈着,不停地迈着。可是她和钟墙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么远,就好像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钟墙真希望掉头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可是,家里就太平无事了吗?他想起昨天厨房里的蟑螂和马桶里的死蟑螂,不,一定要查清真相,不能忍受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
正想着,311路公交车过来了。车门一开,钟墙就跳上去,回头一看,谢天谢地,那个女人还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僵硬地走着,没有跟着他上车。
钟墙终于把一直提在胸腔里的一口气吐出来,掏出两块钱,对着投币口塞进去。
“快点了,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司机睡眼朦胧地叫道。这么一大早就工作,心情确实不会太好。
钟墙的眼睛转向司机,与此同时,他的手碰到了投币口的箱子。可是他感觉到的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什么又冰凉又软的东西。钟墙大吃一惊,这感觉就像,对,就像他那天晚上在复国路419号的院子里摸到的婴儿手臂一样!钟墙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只有投币箱张着口,正等着吞下他的两块钱纸币。
钟墙急忙把钱塞进去,抬头想找个位置,可是一大早的,竟然每个位置都坐得满满的。他叹了一口气,拉住了一个拉环。
每到一个站,车都照例停下来,车门打开又关上,可每一次既没人下车,也没人上车。钟墙刚开始并没有留意,可是后来实在觉得有些奇怪,就算311的终点站是复国路417号也就是那个小区前,那里没有什么写字楼和工厂,可是对面有一个挺大的汽车修理中心,应该有人上班吧?再说,311路很久才发一辆车,怎么会没人等这路车呢?
钟墙边想边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到乘客的脸上,他的心又一凉:这些乘客个个正襟危坐,可是全都面目不清,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也没有人说话,一辆公交车,坐满了人,却是静悄悄的,这情景怎么也说不过去。钟墙情知有异,回过头,想叫公交车司机停车,这一看,他差点魂飞魄散:哪里有什么司机!这车竟然是自己不疾不徐地向前开着!
钟墙的冷汗层层冒出来。他的眼睛望着车门,只希望到站停车,不管是哪一站,他都会一个箭步跳下去。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一章、恐怖的井和台阶
吱嘎地一声,终于停车了。钟墙紧张地看着车门,车门并没有马上打开,一秒,两秒,三秒…车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钟墙的脑子里转了上千个念头,可没有一个念头能让他从这辆鬼车里跑出去。他转过身,看了看车窗边悬挂打开玻璃的小锤子的地方,可是什么也没有!
只能用身体来砸了,钟墙看看玻璃,心里对自己能砸开这厚厚的钢化玻璃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只能这么做了。他的身体紧绷起来,悄悄地运了一口气,把力气布满全身,学了几年武术,就看看现在顶不顶用了。
“这鬼门,又坏了。”钟墙听到司机在嘟囔。他大惊,回头一看,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坏的司机走过来,不知在什么地方用力地捣鼓了,车门猛然咣地开了。
钟墙来不及多想,也不管那司机是不是鬼,飞身从车里窜出来。他一踏到实地上,才放心地回头看那辆奇怪的公交车,前门正有人排着队在上车,他的身后也有人在鱼贯下车,女人背着包,男人拎着包,学生背着书包,老人提着太极剑和鸟笼什么的,每个人都带着早上刚起床的倦意,还有的人在张大嘴巴打着哈欠,一切正常,没有一点异样。
钟墙惊呆了:难道,我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往前面一望,这正是终点站。
复国路419号,那座神秘的荒宅就是前面。钟墙看着他以前走了很多次的路,忽然有些举不开步子。他问自己,我害怕了么,我是不是想要退缩?他拷问着自己的灵魂,答案是:是的,我真的有点害怕了。
这个答案让他的脸一阵灼热,原来自己以前的胆大都是假的。不过,这个世界上有谁从不畏惧呢?钟墙很快地给自己找到了借口,面对黑暗,死亡和无形的邪恶,每个人都会踌躇的。
他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就快出来了,天空是这么纯净,看不出任何邪恶应该存在的理由。钟墙看了看前面不远的419号大门,鼓起勇气,大踏步地走过去。
他站在门前,作出一副等人的样子,看着街上偶尔经过的行人和车辆。
过了几分钟,钟墙看看街上没有任何人和车,他决然转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自制的攀登器,把绳子一抖一抛,绳子另一端的铁爪“嗖”地飞上墙头,紧紧钩住了墙头。他一拉绳子,脚底下一蹬,“噌噌噌”几下就上了墙头,一上到墙头,他回头向上一望,依然什么人也没有。他把绳子一收,缠在铁爪上,放入怀里。然后看准了一处地方,轻轻向下一跃,稳稳地站在了院子里,他对自己这一下子颇感满意,看来学的功夫还没有荒废,他对自己微微笑了笑,信心大增起来。
放眼一看,这是一个不大的院,一目了然,墙上爬满了藤类植物,叶子肥厚,茂盛得好像得到了什么尸体的滋润一样。除了满院子的萋萋荒草外,还长出了不少无名的杂树,靠近房子的左边有一棵很高大的玉兰树,长了一枝很粗的横枝,好像专门供人上吊用一样,苏医生就是被吊在这棵树上。现在苏医生早就不在上面吊着了。玉兰散发着它应该散发的浓郁的香味。可是钟墙觉得,仿佛苏医生还在那晃悠着,所以他喜欢的玉兰花的香味也染上了一股尸臭味和血腥味,钟墙不禁掩了掩鼻子。
他沿着还能勉强从草丛和草丛之间的缝隙中辩认出来的小路上向那两层楼的房子走去。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跟那天晚上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地方。钟墙的心头还是有隐隐的悸动,这座不详的宅子,就是在阳光底下也透出冷森森的阴气,那阴气一丝一丝地穿透你的骨头,在里面随意攀援着,像小而滑的蛇。
快走到小楼前,钟墙发现了一口水井,他停下脚步,现在已经没有人还自己打井了。这井的出现给钟墙的心里带来了更大的寒意,他想起了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的片断,深深的井,打捞尸体,冰冷的井水中飘散的长发,倏然出现苍白的死人的手臂,猛然张开的眼睛,正在腐烂的人头。钟墙连打了几个寒颤,为什么闹鬼的荒宅里都要有一口幽井呢!
他犹豫再三,还是向井边迈过去。
井沿很高,一声快腐朽的木板盖在井沿上。钟墙镇定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把木板移开,那块木板忽然断成两截,一截在钟墙手里,一截掉入井中。良久,井中咚地一声回声,从这回声中判断,这井很深。钟墙扔掉手中的半截木板,两只手撑住井沿,向井口探出头,他的心里准备好看见一颗人头或别的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井水水面上。可是他除了自己苍白的脸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一口平常的井,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冤死的鬼魂。
钟墙转身离开,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听到井底传来咚地一声,比刚才那回声更大。他的心也跟着咚地一声,连忙跑回到井沿,俯身向下看,只见水花四射,刚才掉下去的半截木板沉了下去。
那半截木板现在才掉到井里?已经有两分钟了!那么刚才是什么声音呢?对了,刚才看的时候水面就像一面镜子,根本不像刚刚有东西掉下去的样子!那么,我刚才看的时候,那半截烂木板是在哪里呢?还有,为什么木板不是浮在水面,而是沉入水底呢,难道井底有什么东西把它拉下去?钟墙的后脑勺又开始嗖嗖地冒凉气。
妈的!这井还是有古怪!
他弯下腰捡起一颗石头,对准井口扔下去,听了半天,也没有回声。“不管它了!”他自言自语。刚要离开,忽然井底下传来一声短促的婴儿啼哭,很短促,截然而止,好像一个婴儿被人捂住嘴巴,更像一个婴儿忽然被人一刀砍掉了头。钟墙逃一般地离开井沿。
他跑到台阶前,又停下了脚步。
有关台阶的神秘传说又袭上心头,那天晚上他上台阶的时候数出了十二级台阶,下台阶的时候数出十三级,多了一级,那么,这台阶到底几级呢?钟墙甩甩头,管他呢,偏不再数了。
他开始上台阶,可是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数起来: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