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星传奇 作者:蒋胜男
内容简介:
紫星传奇之京城除奸少女林啸不愿意接受父命完婚,为试探未婚夫来到扬州,不料成亲前夕,未婚夫秋临风要上京行刺刘瑾,林啸跟踪至京,女扮男装混入刘瑾府,凭着机智和幸运,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如鱼得水,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其过程多姿多彩,在危机四伏中却也有笑料百出。轻松明转风格之下,却也蕴含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对明代武宗朝故事作了一个清晰而传神的描述,文章情节和明代历史隐隐互为呼应…
第一章
兰亭。
千古风流在兰亭。
东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时有当世才子谢安、孙绰、王羲之等四十一人于兰亭曲水流觞,吟诗作赋,觞至则诗成,共录诗三十七首,成《兰亭诗集》。王羲之为之作序,那就是千古闻名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自此,兰亭成为历代文人墨客流连之地。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影子,投入兰亭。但听得一阵“当、当”的声响,从兰亭边的竹林响起,莫不是有人效法当年嵇康打铁?
下游溪边,“当、当——”声响,却是一个大汉赤着上身,大汗淋漓正在打铁,炉火通红,映着他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倒似庙中的大力金钢。
炉下一个白衣人正在帮他拉风箱。炉火炽热,炉灰飞舞,那白衣人却神闲气定,清凉无汗,白衣上点尘不染。
不远处的山边石壁上,一个青衣人,手执一支一丈余长的毛笔,蘸了溪水,在石壁上奋笔疾书,写的正是那千古传颂的名贴《兰亭集序》。只见那书法灵动空逸,已有三分王右军的神韵了。只是阳光之下,那字是边写边干,前面的字句已然稀难辨。那人却毫不在意,写了一遍又一遍,写得狂兴大发,长啸一声,将帽子也甩出去了,叫道:“痛快,痛快,老五,还不拿酒来——”
只听得一声:“好——”一盏竹杯自下游逆水而上,曲水流觞自下而上,自要几分功力。那青衣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好酒,好酒。老五,你这回的青竹酒酿得比上回的神仙醉好多了。”将竹杯掷入溪中。
竹杯流下,一个绿衣人从水中取起竹杯笑道:“这是依着小七上次弄回的一个古方酿的,待会儿你见了小七,多夸他两句。”这绿衣人就坐在溪边,他将一支竹管插入身边一枝竹子中,那竹管中便一滴滴地流出绛红色的液体,流入他手中的竹杯,酒香四溢。绿衣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眉开眼笑道:“好酒,好酒。”
他又接了两杯酒,冲着右边道:“二哥、四哥,你们也尝尝我新酿的青竹酒。”
右边溪畔一块大石上,盘膝坐着两人,正在下棋。上首的黄衣人漫不经心地接过两杯酒,对下首的玄衣人道:“四弟,你也喝一杯罢,下棋本是逸事,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哈哈…”
那玄衣人双目紧紧盯着棋盘,全神贯注,气哼哼地接过竹杯一饮而尽,也不去辨那酒味是好是坏,哼了一声,怒道:“臭棋,臭棋,哼,若不是小七没到,我才不会和你这种臭棋篓子下棋。”
绿衣人瞧着他这股认真劲,摇了摇头:“这个棋疯子,平白糟蹋了我的好酒。”他转过头去,将手中竹杯向放入水中,向下游流去,叫道:“大哥、三哥,接酒。”
竹杯流到白衣人旁边,白衣人接过那两只竹杯,自己饮了一杯,那大汉大声道:“给我来一杯。”那白衣人点了点头,却将另一杯酒倒在烧得通红的铁条上。只见一道青气腾起,那大汉大喝一声,锤打更急,那白衣人风箱也拉得更急。这时候那青衣人停住了书写,黄衣人与玄衣人也停住了下棋,全都看着这大汉打铁。
过得片刻,那大汉大叫一声:“好了——”举起铁钳夹起铁条放入溪水之中,只见溪水之上升起一片白气,将溪中诸景笼于一片雾中。过得片刻,白雾散开,那大汉将水中之物挟起,已是一把好剑。那剑在阳光照耀下七彩流溢,十分引人注目。
白衣人接过剑,笑道:“好、好、三弟,辛苦你了。这把剑再镶上紫钻,佩上剑鞘,正好给小七了。”
这时那大汉已经披上红色外衣,闻言道:“正是。咦,小七如何还未到?”
众人也诧异起来:“咦,小七平日都是来得最早的,怎么如今到此时还未到来?”
此溪边六人,正是近年来武林中名头最响的联盟之一兰亭七友中的六人。依次是白龙剑沈大、黄云剑穆二、火焰剑洪三、墨灵剑齐四、碧玉剑朱五、青阳剑卓六,再加上未到的紫星剑林七。
其余六剑,江湖中人皆不知其名,都以排行相称。只知紫星剑林七单名啸,交游遍天下,结识得其余六人,并于兰亭结拜,兰亭七友数次名震江湖的大行动,多半是由于林啸惹事生非而引起的。
忽听得一声朗笑:“六位兄长早就到了,小弟今日迟到,只为一事。”只见山阴道上,悠然走来一人。其之形也,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其之神也,飘如游云、矫若惊龙。他手中托着一只玉匣,笑道:“我正是为了等这一窑雨过天青、千峰翠色的秘色瓷出炉才来迟了。”
白龙剑沈大接过玉匣笑道:“听说这种雨过天青秘色瓷只作朝廷进贡之用,民间绝无流传。小七你如何得到?”
林啸微笑道:“小弟为了纪念我们七人结拜之谊,请窑工专程为此烧制了七只冰玉杯,下面各有我们七人的姓氏。六位兄长请看——”
墨灵剑齐四接过冰玉杯,微微一笑:“好、久闻秘色瓷之名,果然是类冰似玉,名不虚传。只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约齐我们六人来此,自己又姗姗来迟,究竟有什么大事,要你林啸求到我们六人?”
林啸抚掌笑道:“四哥不愧是我们七人中的诸葛,只不过我们七友结义,我之事便是六位哥哥之事,难道小弟有难,六位能够坐视不理吗?”
齐四笑道:“听听,这小七好生赖皮。”
沈大笑道:“既得他叫一声哥哥,少不得替他跑腿了。”
齐四道:“好大哥,都是你纵容坏了小七。小七,大哥既已经答应,你可说到底有什么差事,分下来好了。”
林啸却是欲言又止,黄云剑穆二却微笑道:“我已经知矣!”
沈大道:“二弟已知此事?”
穆二笑道:“各位来此路上。难道就没听说过一件喜事吗?”
青阳剑卓六恍然大悟:“哦,我也听说过了,二哥说的可是东山林家庄与扬州秋水山庄结亲之事?”
碧玉剑朱五道:“我也听说过了。而且三月之后,就要成亲了。听说那林家小姐林蕙,当真人如其名,兰心蕙质。听说她是德容工言,无不俱备,更有一手好女红,绣得牡丹花能招来彩蝶飞舞,是少有的名媛淑女。更听说林家小姐长得极美,可是却因为她从来足不出户,极少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卓六接道:“而秋水山庄的庄主秋临风文武双全,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武当掌门秋声道长也曾道:秋临风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秋水山庄近年来已经隐有领袖江南武林的气象了。才子佳人,这门亲事真是天合之作…”他话没有说完,便已经被林啸打断。
林啸冷笑道:“六哥真是过于推重这姓秋的了。若不是我们兰亭七友,本闲云野鹤,志不在称雄天下。当真比起来,却也未必比不上秋水山庄了。”
沈大笑道:“听起来,七弟似是很不喜欢秋临风了?”
林啸哼了一声道:“何止,我巴不得天下没秋临风这号人物。”
沈大与穆二会意地一笑,七友之中,也只有他二人知道林啸为何会这般失态。沈大道:“那小七你可是要我们去阻止这场婚事?”
林啸道:“正是,我想劳烦六位兄长亲至扬州,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秋临风向林家庄退亲。”
火焰剑洪三叫道:“又是林家小姐的婚事,小七,这两年你让我们破坏了多少次林家小姐的婚事了,这林家小姐,与你有何关系?”
林啸脸忽然微微一红,沈大忙道:“三弟,你别管有什么关系,我们既已经答应小七,就帮她去做吧!”
朱五道:“可是这次,又要用什么办法呢?”
林啸漫不在乎地道:“随便,只要有效就行。记得上次赵家提亲,二哥就妆成算命先生说林家小姐与赵家老太太生辰八字相克,吓得赵家忙着退婚。李家提亲,结果李家小子让我们从万花楼中揪出来了。王家让我们找出他儿子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张家让我们蒙面打了一通吓得不敢不退婚…”
沈大道:“只是林家小姐无缘无故遭人退婚多次,林庄主可气坏了。”
林啸神秘地微笑道:“正是,这次再被退婚一次,林家小姐以后都不必嫁人了。”
两个月后。
东山林家庄。
一只白鸽飞入后花园,一个垂髫小鬟从白鸽腹下,取出一支竹管,向绣楼跑去,叫道:“小姐——小姐——飞鸽传书又到了。”
她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推开小姐的绣房。
一个少女背对着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台上,已经放着五张短笺,这五张短笺颜色、质地、笔迹各不相同,但写着相同的两个字:“失利。”
那小鬟怯怯地站住了:“小姐——”
那少女沉声道:“把竹管给我。”
竹管内一张绿笺被缓缓取出,又缓缓打开,可是上面还是写着:“失利。”两字。
“啪!”那少女一掌拍在桌上,恨恨地道:“岂有此理,这秋临风难道是三头六臂不成,六个人都摆不平他?”
那小鬟道:“小姐,离成亲时间只有一个月了,我们该怎么办?”
那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道:“怎么办?只有我亲自去一趟扬州了。”
那小鬟担心地说:“可是,若是老爷问起来怎么办?”
那少女笑道:“还是照往常一样,你替我刺绣,别让我爹知道,我回来时带礼物给你。”
那小鬟看着她一脸算计的模样就心里直打鼓,道:“小姐,可是你怎么去得了?”
那少女站起来,打开柜子,将一件男装披在身上,得意地转了一圈笑道:“以林蕙的身份,自然是去不了。可是以紫星剑林啸的身份,就能够去了。”
扬州。
廿四桥。
林啸与穆二站在望春楼的房顶上,正可居高临下看见廿四桥。
林啸道:“二哥,可准备好了吗?”
穆二道:“傍晚时分,秋临风将会经过此地。到时候,我会安排人突袭于他。”
林啸将手中扇子一合,道:“我就可乘机出手相救,结交于他。”
穆二道:“小七,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愿意嫁给他,为何还如此大费周章结交于他和他结交?”
林啸说出计划:“你们用尽手段,还是不能让秋临风退婚,可见此人必是极聪明且性格强硬。他从未见过林蕙,自然不是出于感情。那必然是出自他对我爹的承诺。要对付这样的人,普通的威胁利诱对他无效,必要用非常之法。”
穆二道:“什么非常之法?”
林啸笑道:“二哥可听说过小李飞刀的故事?”
穆二道:“小李飞刀的故事,武林中谁不知晓。当年李寻欢为了与龙啸云的兄弟之情,而将自己的心上人林诗音相让,虽说是兄弟义气之举,十分伟大,但却不免害了林诗音一生的幸福。”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林啸冷笑道:“这些江湖上自命好汉的人全都一个德行。秋临风与林蕙连面都没见过,若是林啸成了秋临风的生死之交,他又欠我一份人情。到时候我若告诉他,我与林家小姐早已两情相悦,请他成全,你想他会不会拱手相让?”
穆二目瞪口呆:“你真的要这么做?你不觉得会对不起秋临风吗?”
林啸振振有辞道:“虽然有些对不起秋临风,可是这事关我一生幸福。以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三日入厨下,作别人的贤妻良母?像我们兰亭七友,笑傲山水何等自在,二哥难道希望失去我这样一个好兄弟吗?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由他主动退婚还有一份帮到朋友的伟大感,总比他要成亲时却娶了一个逃妻强。”
穆二叹了一口气道:“说得是,可怜的秋临风,怎么会正好被你爹选中当未来女婿呢?他也不去打听一下,前头你那些未婚夫的惨痛经验。”
林啸瞧了一下天色道:“好了二哥,夕阳西下,秋临风应该快到了。现在你可要离开了,免得让他怀疑。”
傍晚时分,果然有一匹快刀自西方向城内而来。
马至廿四桥头,忽然一声长嘶,那马人立起来,马上白衣人一飞冲天,却见四下无数飞星密射,桥下已经冲上十余名黑衣人。
林啸心中暗骂:“二哥叫了些什么人来办事,怎么能够用暗器偷袭这等无耻手段。”
但见那白衣人已经陷身于黑衣人的包围之中苦战。林啸越瞧越是火大,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可是数十人围攻一人,还是久战不下,其中竟有数人又用暗器。不由地喝道:“以众欺寡还敢用暗器,你们好生无耻。”
在桥上与黑衣人正在苦战的秋临风闻声向上看去,只见一团紫影,自望春楼上冉冉落下,手执长剑,已经加入战圈。
林啸出手极快,刹那间一招“星落九天”已经连剌九人。那群黑衣人猝不及防,纷纷退后一步,一个黑衣人沉声道:“太湖帮在此料理私事,阁下何人,竟敢架梁子?”
林啸划了一个剑花,笑道:“什么洞庭帮太湖帮的,有本事一对一。以多欺少,我可看不过去。”那黑衣人哼了一声,挥手又攻了上来。
才一交手,林啸便觉得奇怪,那些黑衣人个个出手狠毒,穆二怎会结识这样的人。她暗怀心事,却不想这其中竟颇有高手。一个疏忽,左臂上已经中了一只飞镖,幸亏伤得不深,却见前后左右同时有黑衣人向她攻来。此时一道剑光闪过,却是秋临风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过了三剑一刀。
身后的林啸却是气白了脸。她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要由她出手救秋临风的,但现在却是秋临风救了她。这个时候她已经看出这群黑衣人决不可能是她预先安排好的人了。可是若不是她先入为主,太过轻敌,以她林啸的武功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受了伤呢?
她越想越气,轻叱一声,已经向后攻去,此刻心中有气,下手便不轻饶。
黑衣人在她与秋临风两手人联手之下,死伤十余人,终于一哄而散。
林啸正要追击,却被秋临风叫住了:“兄台,穷寇莫追。太湖帮人多势众,诡计多端,谨防埋伏。”
廿四桥头,只剩下秋临风与林啸。
秋临风走近她身边,道:“在下秋临风,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这个时候,林啸才是第一次看清了秋临风的相貌。但见他剑眉星目,双眸正气得叫她心虚不敢直视。
今晚若是她救了秋临风,她便可神气地介绍自己。但此刻形势出乎她的安排,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些什么好。
定了定神,林啸方道:“在下兰亭林啸。”
秋临风拱手道:“原来是兰亭七友中的紫星剑林七,久仰久仰。”
林啸有点诧异:“秋庄主也知林某?”
秋临风道:“兰亭七友名满天下,秋某如雷贯耳。”
林啸笑道:“秋水山庄的秋临风大侠,才叫天下人如雷贯耳呢!”
秋临风笑道:“兰亭七友个个都是世外高人,自然不象秋某只得些尘俗中的虚名。林兄手臂受了伤,寒舍就在前面离此不远,可否移驾至寒舍疗伤?”
林啸正中下怀,喜道:“好。”
就这样,林啸进入了秋水山庄。
她手臂上只是小伤,很快就痊愈了。
在秋水山庄,她与秋临风论文、论武、论剑、论江湖中事;在竹林饮酒、在水榭听曲、在白塔比剑,在吹台垂钓…
林啸在来此半月,已与秋临风无话不谈。
一日,两人在平山堂中,看着湖面波光粼粼,柳絮飞过映着夕阳倒也别致。两人品茗论剑,正说到那日廿四桥头太湖帮之事。太湖帮本是一个大帮派,自传到这代帮主古太和的手中,帮风日下。扬州大运河连接南北,既是交通要津,四方财货骈集、南北商贾争赴。尤其以两准之盐、江浙之丝更是有极大的利润。
太湖帮却在两准一带,杀人越货,坐地分赃,结交官府,盘剥百姓,当真是无恶不作。五年前秋临风自武当学艺返回扬州,率一群侠义之士攻下太湖帮总堂,一举打垮了太湖帮,杀了帮主古太和。
自此一役,秋临风侠名远播,使得秋水山庄成为江南侠义道的代表。
但是那一役中,太湖帮副帮主陈不亮率余部逃走。数年来不但没有停止作恶,还凭着以前掠来的财物数次请得杀手行刺秋临风。只是这陈不亮为人狡猾多端,行踪不定,秋水山庄无数次追捕皆扑空了。
林啸笑道:“哦,这陈某如此厉害,我倒有心去会会他了。”
秋临风喜道:“好,难得林兄弟有这份心,行侠之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素闻兰亭七友皆是闲云野鹤,若你们也能加入我们的行列,为维护江南的百姓出一份力,就更好了。”
正在此时,小僮送一封信,道:“是会稽林庄主送来的信。”
林啸脸色一变,秋临风接过信来,诧异道:“此刻林庄主来信,不知有何事?”将信放至一边,并未打开。
林啸却很着急,她很想知道她父亲究竟写了些什么,道:“秋大哥,听说半月之后,就是大哥大喜之日了。不知此时令岳来信,说些什么?”
秋临风微笑道:“林兄弟,此事说来话长,待得半月之后,你自然知道了。”
林啸道:“半月之后,大哥不是要成亲的吗?我与大哥情同手足,大哥的事,小弟自然关心了。此时送信,必有要事,大哥还是先看信吧!”
秋临风打开了信,看到一半,他忽然怔住了,似是不能置信,又将信从头再看一遍。一边看,一边却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林啸。
林啸问道:“大哥,这信中究竟写些什么?”
秋临风却似没听到她的说话,仍捧着信再三地看,喃喃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林啸提高了声音:“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秋临风这才回过神来,却收起了信,围着林啸左走三圈,右走三圈,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林啸被他看得不安,强笑道:“大哥,这信有什么古怪,让你变成这副样子?”
秋临风微笑道:“林——林‘兄弟’当真想知道这信中的内容吗?”
林啸笑道:“一封能让大哥看了变得如此古怪的信,小弟当然好奇了。”
秋临风微笑道:“好,既然你如此关心林庄主这封信的内容。那、就请就仔细地看上一看。”说着,将身后的信递给她。
林啸接过信来,只掠了一信,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信上只廖廖几句:“秋贤侄,小女林蕙已到扬州,化名紫星剑林啸,望加照拂。”看完这几字,当真如晴天霹雳,眼前顿时变得模糊。耳边似听得秋临风惊喜的声音道:“原来你就是林蕙小姐。”
林啸忽然大笑起来:“好玩,真好玩,这六哥当真胡闹得紧。”
秋临风诧异道:“你为何发笑?”
林啸看着秋临风笑道:“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想不到秋大哥连这种荒诞不经的话也会相信。”
秋临风皱眉道:“荒诞不经的话?什么意思?”
林啸镇定自若地微笑道:“我们兰亭七友结义,虽说是意气相投,但却也各有所长,各有各的怪脾气。六哥青阳剑卓青书,最好书法,最擅长模仿各色人等的笔迹。二哥黄龙剑穆举,却是最喜捉弄人的。我与秋大哥一见如故,志同道和。想是穆二哥看着不服气,存心与卓六哥联手捉弄我们了。”
秋临风道:“你是说,这封信是卓六公子伪造的?”
林啸面不改色地道:“正是。你瞧这每一字连笔之间,可是不太自然。”秋临风待要细看,林啸又道:“虽然卓六哥仿得极是高明,旁人一般看不出来,可是我与他兄弟一场,自然一眼就能够看出其中的破绽。只可惜内容太过奇怪,怎能叫人相信。”说着连连摇头笑道:“我是林家小姐,六哥六哥,亏你想得出来。”
秋临风被她煞有介事地一说,不由得也迷惑了,摇头笑道:“你们兰亭七友,当真令人骇异,兄弟之间,竟然开得出这种玩笑。”
林啸微笑道:“我却是不敢怪他们,因为始作俑者正是小弟。可能是因为我平时捉弄他们太过份了,所以他们这次也想捉弄我一下。”
秋临风被她一番鬼话,十分疑云已经去了七分,只是仍有些奇怪。
林啸瞧见他的脸色,眉头一皱,又想一计,她忽然哎哟一声,道:“糟了糟了。”
秋临风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