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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可汗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囊中物。脱脱不花私通明朝人,临阵退缩,再也没有资格做这个可汗了。崔郡主,待本汗一统蒙古后,我们再来逐鹿中原。”一转马上,挥手道:“撤退--”立刻有兵士传令:“撤退--撤退--”一时间,千军万马,此起彼伏,如海浪般退去。十余万人马一起撤退,却是井井有条,退而不乱。
瓦剌在十月十一攻入西直门,到十月十七退兵,伤亡了七八万人,一无所得。
崔宁宁长吁了一口气:“终于退了--”这才真正放下了一条心。守城的这段时间,她日夜奔忙,已经有四五日不曾合眼了,此刻危机已去,她整个人都松驰下来。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对焚琴道:“我回府去睡一会儿,任何人有任何事,叫他们找于大人或姑姑,别来打扰我。”
这一觉,可睡得好长。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丁芷君告诉她,也先已经出了紫荆关了,瓦剌的威胁,总算可以告一段落。

杨弃的婚礼

也先败退,为了报复和泄愤,一路上对所过州县大肆烧杀掠夺,所获财帛人口不计其数,又将部分军队留与大同、宣府城外一带,对明朝边境进行威胁。
崔宁宁自也先退兵之后,便无事一身轻,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于谦与丁芷君,自己乐得逍遥自在。
十一月份下旬,北京已经开始飘起雪花来了。
崔宁宁身披着貂裘,坐在紫气东来阁中,看着园中的白雪红梅。她身上的貂裘为雪白色,浑身上下,无一根杂色,是极为珍贵的雪貂裘,便是皇宫之中,也找不到第二件了。这楼阁是为宁宁特制的,冬暖夏凉。地下埋着铜管,冬天由仆人们不断将烧开的热水倒入铜管,循环流动,一室皆春,又避免了烧炕烧炉室内冷热不均和因之产生的火盆炭气。两边帘子是用来自回疆的厚厚的羊绒毯子所制,放下帘子,一丝冷风也吹不进来。今日只开了南向的窗子,赏雪看梅。
若是夏天,铜管中则灌以井水,则一室清凉。将羊绒帘子换成竹帘,只要有微风吹过,便能满室生凉。房顶装有喷水装置,可在园中人工降下一阵小雨来。紫气东来阁中,有着天下最舒适的设备,俱是天工馆的能工巧匠心血所注。
崔宁宁饮了一口酒,这是百花之精所酿制的胭脂露,倒在天然的温玉杯中,香气、温度都正是最刺激舌头的时候,桌上摆着用白玉细瓷盛着的六十四味精致细点,只要有一碟点心稍凉了或是吃了三分之一,就会有丫环轻手轻脚地换重新换上一碟。后面沉香木几上的一盆水仙开得正好,香气满屋。
一起坐着的还有杨弃和顾小雪。
崔宁宁兴致勃勃地向杨弃介绍着各种小点心,若是换了平时,她是没这份兴致的。她从小锦衣玉食,便是吃龙肉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只是今日有杨弃在,杨弃从小孤苦,她现在只有杨弃这一个亲人,恨不得将自己所享有的一切都与杨弃一道分享。这一个月来,她带着杨弃,吃的玩的,无所不至。
杨弃今日来,本是有话要说的。他想了想道:“小妹,我与小雪打算成亲了。”
崔宁宁怔了一怔,喜道:“太好了,我终于又有事可作了。大哥,小雪姐姐,恭喜你们。我来替你们筹备婚礼。”她站起来,搂着小雪笑道:“好嫂嫂,我带你去我的房里,把我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你看看你有什么喜欢的,若不够,我再到大内给你找去。”
杨弃谨慎地道:“小妹,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们兄妹两人了。现在我和小雪也快成亲了,可是你却…”
崔宁宁做了个鬼脸:“大嫂进门,你就等不及要将我这个小妹踢出去了?我们家房子不会不够吧!”
杨弃忙道:“小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宁宁笑道:“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呢!大哥呀大哥,你跟小雪姐姐在一起也这么多久了,她就没有把她的玲珑心水晶肝分你一些。”
顾小雪温柔地笑道:“我和你大哥在一起,我都听他的。”
杨弃道:“我是想说:小妹,你的终身大事,是否也该定下来了。你觉得叶秋声大哥如何?”
崔宁宁笑道:“姑姑将京城权贵的名单给我让我挑,吕青青告诉我一长串的武林名门子弟的名字,现在大哥你又…真好笑,难道你们都忘记我已经嫁人了吗?”
杨弃大吃一惊:“难道你的心里,还想着那段无忌?”
宁宁笑道:“真好笑,姑姑总认为这场婚姻不算数。可是我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呀!”
杨弃完全惊呆了,他怔怔地道:“你还想着段无忌…”方欲再开口说些什么,转眼见宁宁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看着小雪,小雪缓缓地摇了摇头。难道宁宁的心中,除了段无忌之外,竟再也不能容纳别人了吗?
此后,在宁宁的婚事上,两人便不再说什么了。
转眼已到新春,这一年的新春,是不同寻常的。这是景泰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更有为战胜也先、全国欢庆、慰劳功臣、确立景泰皇帝地位的含义。这一年宫在大肆庆祝,欢宴不断,一直到了十五元宵。
元宵节,天海山庄内,为杨弃与顾小雪举行了婚礼。这婚礼别出心裁,出自崔宁宁的安排。因这日正值元宵,便将礼堂全部布置在后花园的水阁之上。只见一湾流水,转入园中,两边岸上石栏,皆点着水晶玻璃各色风灯,如银花雪浪,时值冬日,两岸柳杏等树虽已花叶落尽,却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花叶,粘于枝上,每一株树悬灯数盏。在池中也同样作成荷花莲叶鸳鸯等,水阁中也有各种精致盆景诸灯装饰,更兼有珠帘绣幕、桂楫兰舟,一对新人于水阁上拜堂成亲,水中陆上阁中诸灯上下争辉,映着这玻璃世界,珠宝乾坤,望之更尤如神仙中人。
宁宁兴致勃勃地要闹洞房,她花样百出,直闹得杨弃与顾小雪两人直告饶不已,丁芷君忙过来相救,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把宁宁拉走了。
众人也都散去,洞房中只剩杨弃与顾小雪两人。大红喜烛,映得两人脸都红扑扑地,四目交会,眼中更似有千言万语。
好半天,杨弃才轻轻地道:“小雪,我从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当年在泰山之上,初见你时,你从轿子中走出来,宛若瑶池仙女一样,那样地高贵、那样地美丽。那时候,我真不敢想象,我竟然能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竟会和你结为夫妻。”
顾小雪的眼睛也湿润了,她轻轻地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方夫人收养,成为小公主的替身。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也没有人象你一样关心过我。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得到人间的情义。可是多亏了宁宁,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得享人间的幸福。”
杨弃道:“现在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宁宁,她仍然忘不了段无忌。母亲一生,只留下我们兄妹二人,我得到了幸福,而她却不能。她不该有这样的结果。叶大哥是个好人,我希望他能够和宁宁在一起,但是我想不明白,宁宁为什么会拒绝他?”
顾小雪道:“我们都曾经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从小就是个木偶人,你从小就飘泊四方,但是我们最终都得到了幸福。宁宁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了模仿她,我从小就开始去了解她,了解她的喜怒哀乐,我了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为难她。她从小就被方夫人养大,但是以方夫人这样厉害的人,却也没能够掌握她,她依然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方夫人没能控制住她,段无忌也没能控制住她,宁宁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一直都比我们强。我想,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叶大哥虽然是很优秀,但是我觉得他叫人捉摸不透…”
杨弃道:“怎么会呢,叶大哥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顾小雪看着他道:“你真的了解叶大哥吗?你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知道他所爱的是什么,他所恶的是什么,他所追求的是什么?”
杨弃方欲说:“我当然知…”忽然停在那儿了,仔细想来,他和叶秋声虽然极要好,可是细想起来,叶秋声却从来没对他说到过有关他自己的一切,他对于叶秋声的一切,知道的竟不比小雪和其他人更多。
他皱起了眉头,正想着,顾小雪温柔地偎在他的身上,轻身道:“不要想了,都是我不好,我们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好吗?”
杨弃看着娇妻,微笑道:“好。”

宁宁的生日

杨弃与顾小雪新婚燕而,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五月份。
景泰元年五月初五,是崔宁宁的生日。
五月初五,宫中设宴,崔宁宁入宫,孙太后、吴太后、景泰帝、钱皇后、汪贵妃与诸宫贵妃皆有赏赐之物。崔宁宁回府时,丁芷君见到她身上穿着景泰帝所赐的金线绣凤穿四季花缎的朝服,头插一对累丝镶猫眼儿宝石的金凤钗,戴着一对孙太后所赐的碧玉耳坠子,手持着吴太后所赐的一柄玉如意。不由得喜形于色,笑道:“宁宁,恭喜你了。”
崔宁宁笑着伸出手来道:“姑姑,我生日你当然要恭喜我了,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你要给我礼物的。”
丁芷君看着她叹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宁宁,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吗?”
宁宁笑道:“姑姑越说我越不明白了,什么其中的意思呀?”
丁芷君欲言又止,忙迸退了左右,看了看四周真的已经无人,才道:“皇上至今未立皇后呢!他在等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崔宁宁依然笑得无邪:“我明白什么?”
丁芷君冷笑道:“你又装傻。本朝等级森严,衣饰服色都有严格的规定。首饰上用金用银、衣服上绣龙绣凤,都是杀头的罪。只有皇后的衣饰上才可用龙凤式样,只有皇后的首饰才全部用纯金装饰。就连皇贵妃的衣饰,也只能用梅花孔雀,首饰也不能全用纯金,而是金银互镶或是白银镀金。皇上赐你的衣料上有凤凰图样,首饰是金凤钗,什么意思,我不信你不明白?吴太后送玉如意是表示她也赞同立你为皇后,所以才赐你如意。”
崔宁宁笑道:“怪不得汪妃杭妃看见我脸色都臭臭的。”
丁芷君道:“对了,你见到两位皇子了吗?”
宁宁道:“你是指见濬和见济吗?”英宗之子名见濬,景泰帝之子名见济,两位皇子,目前已经成为朝堂上的焦点。
丁芷君试探着道:“宁儿,以你看来,将来哪位皇子有出息些?”
这话可不好回答,在景泰帝的心中,自然是想立自己的儿子见济作太子,可是现在的太子却是英宗之子见濬。而朝中众臣,也因此分为两派为太上皇派和皇帝派。
宁宁撇了撇嘴道:“哼,那个见濬呆呆笨笨胆儿小小的,就只会躲在奶娘身后哭,不见得睿到哪儿去;那个见济病病弱弱的象只小猫儿,也见不得济事儿。”
听着宁宁把两位皇子的名字如此编派,丁芷君大笑:“现在朝廷中分为两派,宁宁,你是掌国郡主,你的态度很重要。”
宁宁毫不犹豫地道:“见济。”
丁芷君怔了怔:“为什么?”
崔宁宁冷冷地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帝太子不是父子,那就是有两个主了。朝廷会因此分裂,造成政令不行,小人投机。从古到今,哪有叔叔传位给侄儿的道理。见濬若继续做着太子,尺早是一杯御酒,三尺白绫。”
丁芷君也为之胆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不错,可是朝中众臣,都是太上皇手中提拨的臣子,本朝以理学治天下,照正统观念,这帝位怎么也得回到太上皇一支的手中,因此朝堂上,有许多大臣一直据理力争。”
宁宁不屑地道:“我最讨厌这些理学家,既不懂保境,又不会安民,仗着三尺长舌,批这评那的。有事没事一口浊气,闹个谏臣的名份。我还听说,前代有个御史,为些丁点小事,上奏皇帝,屁股被打烂了,他居然把这屁股上的这块烂肉切上下腌了挂在大厅里,强着每一个到他家的人来欣赏他那块臭肉,为的是显示自己是个清流,谏臣。两个小屁孩儿,谁贤谁愚还不知道呢,无非是为着他们自己那一小窝子里互相吹捧,表演欲过强而已。”
丁芷君一边听着一边笑:“宁儿,你既然讨厌这群混蛋,你就着手治理吧!”
宁宁白了她一眼:“我才懒得管呢。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见济是个病殃子,我刚才去看了见濬,他倒是身强体壮四肢发达的,只是胆儿小,依赖性强,象足了太上皇。我看着他身边的一群太监挺可疑的,保不定里头就出第二个王振。已经回明了太后,见濬和见济身边都不留太监,尤其是识字的。现在两孩子身边都换了宫女照应。对了,见濬身边有个姓万的宫女挺乖巧的,叫--叫什么贞儿的。”(注:瞧瞧宁宁弄的事儿,太监撤了换宫女,皇宫照样鸡飞狗跳。没有宁宁,将来可能会再出一个大太监,可是历史上就少了个宠冠后宫的万贵妃了,皇帝差劲,哪种人在他身边都会弄出事来。这位万贞儿,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万贵妃了,飞花曾经有一篇小说《成化年间的爱情故事》就是说的万贵妃)
丁芷君忖着:“宁宁,我看皇上有心要立你为后,这是千载难适的好机会。宁宁,以我们现在手中所拥用的实力,一旦你入宫为后,必能让皇上听命于你,你会成为继武则天之后的另一个女皇帝了。”
“女皇帝?”宁宁喃喃地道:“这么说,我已经就要到达天下权力的顶峰了。段无忌和姑姑一心一意、不惜一切所要追求的目标,就已经在我的手中了吗?原来,权力的滋味是这样的…”
丁芷君见她小嘴一动一动地,却听不到她究竟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正要询问,宁宁忽然一笑道:“姑姑,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的生日还有两天呢,两天以后,我再给你答复好了。”
丁芷君怀疑地看着崔宁宁,任何人她都有办法掌握。甚至于当年的云无双,她都能有能够猜测到对方的心意,用一些直接间接的方法去达到自己的目地。可是对于宁宁,这个她从小一手养大的孩子,她竟然越来越没把握了。
崔宁宁站起来,她推开了一扇窗子,看着窗外的夜色,天上有流星飞过,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姑姑,有一个问题,我藏在心中已经很久了,我想问你,如果我不是云无双的女儿,如果我不是顾先生的女儿,如果我没有这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没有了遗传自母亲的美貌聪明和父亲的血统,那么我--崔宁宁,对于世人来说,没有什么可取的呢?还有什么值得荣耀与骄傲的?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常人的女儿,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财富,普普通通的容貌,没有应有尽有的教育,那我现在将会是怎样呢?”
丁芷君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似乎从宁宁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妙的因素,可是她现在弄不明白宁宁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觉得一颗心似在不断下沉。她站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让我来告诉你吧!你不了解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而我曾经经历过。那种生活,不是你可以过的。没有欢乐、没有荣耀,有的只是不尽的屈辱,你要为一日三餐而劳累奔波,你要为生存而一次又一次地低头,你要挨饿、你要受冻,你要受穷、你要受辱,你每天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熬日子,世界不再围着你转,掌权者的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你的命运。就象土木堡的五十万将士,他们和他们的亲人们的命运,就断送于王振的妄念;就象历代修长城、修皇陵的奴隶,他们和他们妻儿的生离死别,就只是为了帝王们的狂想;就象你小时候,挖来的蚁穴,你的小手轻轻一挥,摧毁成千上万只蚂蚁的家园,用水轻轻一倒,整个世界全部毁灭。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崔宁宁趟到丁芷君的身后,抱住了丁芷君,轻轻道:“姑姑,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想法。”
丁芷君回过头来,轻抚着她的头,道:“宁儿,你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才会有此奇思怪想。听我的话,照我所说的路走下去,你会得到幸福的。从小大到,姑姑不是一直把你照顾得很好吗?”
崔宁宁放开了手,笑嘻嘻地道:“是的,姑姑。可是我从小就是个顽皮家伙,从来也没好好地按别人给的路走过。”说着,见杨弃与顾小雪过来,忙跑上前去,丁芷君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五月初六,在武毅候府举行盛宴,接待的是朝廷重臣、各地藩镇及来自兀良哈、安南、朝鲜、榜葛刺、哈密、吐鲁番、暹罗、爪哇等各国的使节。
崔宁宁此时名震天下,各官员送来的贺礼亦是极尽奢华贵重,礼物中有翡翠西瓜、玛瑙珠帘、象牙观音像…等都是人间罕见的珍品;宁宁爱骑马,就有兀良哈使臣送来的天马两匹,神骏异常;宁宁喜动物,就有天竺使臣送来的一对白象和云南沐王府送来一对白孔雀;还有哈密送来的足有两尺长的哈密瓜、爪哇使臣送来的南洋龙涎香等等,一室内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崔宁宁身着郡主宫服,由顾小雪与丁芷君陪同着看礼物,杨弃与叶秋声则帮着迎客送客。
自京城之战胜利以来,宁宁诸事不理,只是拉着杨弃三人在京中游玩,衣食住行所用物事,一件比一件更豪华,一日比一日更奢侈无度。她的奢华生活,三人不但见所未见,到后来甚至是闻所未闻。就连身为候门夫人的丁芷君也忍不住劝说过几次,要宁宁不要这般穷奢极欲,只是宁宁非但不听,反而更变本加厉。
杨弃幼时贫寒,今日眼见这寿堂之上华彩夺目,可是崔宁宁才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如此暴殄天物,实是过份。心中暗叹,只是宁宁从来任性,不管是谁,凡有逆耳之言,一句不听。
正想着,却见司礼监曹吉祥正笑嘻嘻地带着几个小太监,走过来,小太监手中还捧着一个描金的漆盒。见了崔宁宁,行了一礼道:“恭喜郡主了。”
宁宁笑道:“曹司礼,你来喝一杯寿酒罢了,何必带什么礼物呢!”
曹吉祥见了满目珠宝,忙笑道:“郡主这样的眼力,老奴若敢带那点儿破铜烂铁,还嫌占了你这儿的地方呢!老奴这是借花献佛,这盒子里是郡主上次中意的那花瓶儿。”
宁宁已经忘记了:“什么花瓶?”
曹吉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取出一对花瓶来,正是那次大火后宁宁中意的那种金线缠绕的美丽花瓶,而且比原来那只花瓶更好看了几分。宁宁一见,笑了:“原来是它,曹吉祥,送得好,我喜欢。”众人闻听,忙上前来围着宁宁,一看之下,也啧啧称奇,都道:“好美丽的花瓶。”
丁芷君笑道:“宁宁,你给这瓶儿起个名字吧!也好传之后世。”
宁宁想了想,什么风花雪月的名字也太多了,她又懒得去细想,就道:“我朝瓷器本已经有永乐白、宣德青;现今是景泰元年,普天同庆,这瓶儿又是蓝色的,就叫景泰蓝吧!”众大臣皆赞道:“景泰蓝,当真好名字。”
景泰蓝于后世名闻世界,谁又能想到,最初它竟是由于崔宁宁的一时心血来潮所引起的呢!

公主传说

武毅候府大宴群臣,文武百官皆到,只是少了兵部尚书于谦。
崔宁宁已经问了三次了,可是还是没看到于谦。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石亨却道:“郡主如此看重于大人,而于谦真是不识抬举。昔年王振的寿宴他拒绝送礼还可以说得上是一声有骨气,可是郡主是救国功臣,又对他有恩。他也不给您半点面子。竟拿对王振的态度对您,真是太过份了。”
崔宁宁嘟起了嘴:“不会吧!我跟他交情这么好,再说我还特意下贴请他,我也不会要他送礼,难道说他真的不当我是朋友吗?”
石亨冷冷地道:“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冷心冷肠,你就是再大的热情,也不过是换回一团冰块而已。你当他是朋友,他可不当你是朋友。”
宁宁却笑了:“石亨,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我也听说了,前些天你要拍于谦的马屁,上奏请封于谦的儿子于冕高官,结果反在于谦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该!该!你也不想想,于冕才多大呀,这不招骂吗?”
石亨被她取笑一番,站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不知该马上走开还是要继续呆下去。这时丫环焚环跑过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崔宁宁道:“郡主,奴婢从兵部尚书府来,于大人让我将这封信带给郡主。”
宁宁连忙拆开信,见于谦一手苍劲有力的书法,上写着:“恭贺永宁郡主芳辰,祝郡主长存馨德。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天下之富贵,当思天下之贫寒。京城奢风竞起,臣忧心忡忡。郡主天下之楷模,郡主言行,天下效行,郡主善自珍重。臣于谦顿首百拜。”
宁宁边看边笑,石亨不禁问道:“郡主看什么看得这么开心?”
宁宁笑将书信递给他,石亨看得脸色大变,激动地道:“这、这于大人也太过份了,他简直在指责郡主,如他所说难道京城的所有不好的事都应该由郡主负责不成?”
宁宁笑将信拿回道:“人说秀才人情纸半张,他总算还多一点,写了满满一大张。于谦的墨宝可不多,很值钱的哦!你别把它弄坏了,我还要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