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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泰山大会冒出三个云无双的女儿,把我的头都弄晕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有点明白了。”
段无忌看了看四周,道:“这房中除了画像之外,什么都没有。难道师父就只是让你进来看一看画像?”他四下寻找,可是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条道以外,其他三面都是用巨石封死了。
宁宁见他寻找,道:“不用找了,她要给你的,不用你找。她不给你的,你找也找不到。”说着,数着地下的石砖道:“一、二、三…”
段无忌问:“宁宁,你在数什么?”
宁宁蹲在地下,道:“我的房中,东第六,南第十三格地下的石砖中空,可以把一些秘密的东西放在那里。姑姑说,六月十三是我娘的生日,你瞧东第六,南第十三格的石砖下面果然是中空的。”她取出匕首,撬开那块石砖,果然从里面发现一个玉匣。
段无忌暗服云无双果然心思细密,这显然是云无双昔年的习惯,丁芷君将这种习惯传给宁宁。丁芷君不知道雷霆岛的所在,而自己不知道她的藏物习惯。只有自己将宁宁带到这儿来,才能由宁宁发现这一切。他抑住心中激动,道:“我们先出去吧!”
宁宁道:“等一等。”她上前取下画卷道:“这是我爹娘的画像,也带出去吧!”她将画像放在段无忌手中,自己拿着玉匣出去。
两人走出墓门后,只听得一声巨响,一块大石板落下,封住了墓门,宁宁再转墓碑上的石球时,已经不能再打开墓室了。宁宁道:“现在,谁也进不去了。”
段无忌奇怪地问道:“宁宁,你是不久之前才发现自己的身世的,可是你娘在墓里有什么布置,你怎么一清二楚?”
宁宁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要是我是我娘的话,会怎么布置。结果,这里的布置和我猜想的一样。也许是因为我们是母女,想法有些地方也会一致的吧!来,让我们看看这玉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她打开玉匣,匣内是厚厚的几本册子。宁宁翻看着册子,念道:“永乐二十二年,洪熙元年,宣德元年,二年,三年…呀,还有一封信:字付吾女宁儿。是给我的。”她打开信,看着看着,眼圈儿不禁红了。段无忌关心地问:“怎么了,宁宁?”
宁宁抬起头,道:“没什么,原来这里面是我娘的日记,她让我看了以后,就烧了它。”她的脸色沉重,抱起玉匣走开了。
一整天,宁宁都有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声不响地看日记。过了一会儿,段无忌竟听得她在房中哭泣。段无忌敲了敲门,叫道:“宁宁,宁宁,你怎么了?”
听得宁宁在里面哭腔答道:“我没事,你不要进来。”过了很久,忽听得里面啪地一声,宁宁大叫道:“段无忌,段无忌——”
段无忌忙冲进来,问:“出了什么事了?”
却见玉匣落在地上,显见宁宁看日记正看了一半,宁宁的眼睛红红的,激动地道:“段无忌,我还有一个哥哥。我想到一个人了,我们现在就走,回中原去。”
段无忌也大吃一惊:“什么,你还有一个哥哥,你怎么知道?”
宁宁道:“我娘的日记中说,她当年曾与罗飞有过一个儿子。我们现在就到九华山问罗飞去。”
段无忌心中暗忖:“再度回雷霆岛,墓室里也没找到无双刀,又显然不在丁芷君的手中,而师父最后的岁月中,只有自己与丁芷君是最接近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却没有得到无双刀。难道师父将无双刀交给了她自己的儿子?”想到这儿,忙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在雷霆岛上只呆了一夜,来去匆匆,又回到了中原。为了避开天龙帮的注意,他们改由普陀上岸,经绍兴、杭州等地,直至九华山。
九华山山奇石峻,段无忌与宁宁来到一处山峰,有一块断石碣文:“非人间”。前面云雾缭绕,不知所踪。
段无忌朗声道:“云无双门下段无忌,与师妹宁宁,求见罗大侠。”
忽然间不知何处一股山风吹开云雾,杨弃立在峰前迎客,两人随他走了进去。
转过一个山道,只见前面出现一座大木屋,屋前种了十几枝桃树,已经硕果累累,几个少年在屋前练剑,罗飞站在一边,显见得刚才他正在教弟子们练剑,听到宁宁来了,才放下剑等候。
宁宁见了罗飞,也不说其他之言,第一句话就说:“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要问你很重要的事。”
罗飞亦不问,点头道:“好,你随我到舍身崖。”带着宁宁就走。宁宁却回头道:“杨弃也要一起去。”
杨弃一怔:“我?”
段无忌道:“宁宁特地来,正是与你有关,你去吧!”他自己倒留了下来。
三人来到崖边。宁宁道:“杨弃,我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到你师父门下的?”
杨弃道:“在泰山大会我们见面时,我曾说过,是刚到我师父门下的。”
宁宁问:“罗大侠,刚才看你那几名弟子武功不错,一定跟着你很久了,是不是?”
罗飞点头道:“不错,这几个弟子都是孤儿,最小的也入师门五年了。”
宁宁道:“你已经五年没收弟子了,你为什么又要收杨弃为徒。”
罗飞道:“我五年没收弟子,是因为我这五年都没下过九华山。这次是因为关于你的事,我才下山看看是怎么回事?途中遇上弃儿,我见他诚实聪明,与我很投缘,就收他为徒。”
宁宁转头问杨弃道:“杨弃,你有没有将你的身世告诉你师父?”
杨弃摇了摇头道:“我见师父一直心事重重,又怎能拿我的事来打扰师父呢?”
宁宁上前一步,凝视着他,缓缓道:“你是安徽歙县杨家村人,你的养父是打渔的,叫杨老大,你的养母姓王,你的出生时辰是洪熙元年腊月二十八日子时?”
杨弃倒退两步,满脸惊骇,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生辰,你怎么知道我是哪里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养父母是谁,你究竟是谁?”
宁宁看着他:“你养母难道就没告诉过你,你的亲娘姓云,她留给你的银镯子呢,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给他瞧瞧?”她指着罗飞道。
罗飞只觉得浑身的热血涌上心头,张口想问什么,忽然喉头哽咽,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眼见杨弃从怀中取出一只银镯子,赫然就是当年在云海山庄,与云馨一夜缠绵之后,自己亲手套在云馨手中的那只银镯子,脑中一片晕眩,眼前一片模糊,看上去的一切,无不变成了云馨的容颜。只听得宁宁清清楚楚地说:“罗飞,二十二年前,我娘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杨弃。杨弃,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宁宁。”罗飞心中欢喜,愧疚已经到了极点,一瞬间,脸上全无血色,手足酸软,拉着杨弃的手,只叫了一声:“这、这竟是真的?”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弃骤闻此言,如同晴天一声霹雳,震得他不知东南西北,他看着宁宁问道:“这是真的吗,你、你怎么知道?”
宁宁轻叹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我看到了娘的日记,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大哥。当年,云海山庄大火之后,娘发现有了你,可是当时她对罗飞心中有恨,所以,她将你送给了杨老大夫妇。后来,当她再去找你时,可是却发现杨家村却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她以为你也死在大瘟疫中了,差点崩溃。现在能够找到你,我想,娘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杨弃满脸泪水,跪在罗飞面前,大叫一声:“爹——”
罗飞轻抚着他的头,叹道:“弃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娘。”
宁宁看着他们父子相认,她的心中不知怎地,也是酸酸的。她上前叫了一声:“大哥——”
杨弃拉着她的手,叫道:“小妹——”
一家相认,分外欣喜。说不尽这二十多年的桩桩件件,竟不知天色已经昏黄。忽听得山岩下有人叫着走上来,却是罗飞的妻子吕青青,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少女,宁宁仔细一看,叫道:“小雪,你怎么在这儿?”
顾小雪也怔了一下,叫道:“小公主,是你?”
宁宁忙道:“我宁可你叫我宁宁。什么小公主的,叫快了就象叫小猪,好难听。”
吕青青不禁掩嘴轻笑,道:“你就是宁宁,果然是名不虚传。”
宁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
吕青青笑道:“自从泰山大会之后,武林中可没人不知道你宁宁小公主的大名了。”众人一笑。
回到木屋,众徒弟知道了杨弃的身世,也十分高兴,齐声向罗飞父子祝贺。杨弃向宁宁一一介绍,段无忌与宁宁的眼睛却同时落到一人身上,只见那人二十出头,相貌英俊,气宇不凡,立于众弟子中,显得十分出色。见两人注目于他,向两人微微点头,神情略带傲气。杨弃介绍到最后,才道:“这位是我的义兄叶秋声大哥。”
宁宁奇道:“咦,他不是你师兄?”
杨弃道:“自我们下了泰山之后,路上遇到天龙帮的袭击,幸得叶大哥仗义相救。因此他与我们一起上了九华山。后来我们性情相投,就结为兄弟。”
宁宁看了看杨弃与叶秋声,摇头道:“你们两个性情相投,看不出来。”
杨弃又被宁宁的心直口快弄得不好意思,忙回头欲向叶秋声道歉,却见叶秋声笑了,道:“崔姑娘,如何不象?”他这一笑,傲气退去,却是十分温文可亲。
宁宁再看了看他,道:“现在就有点象了。”
众人都笑了。
※ ※ ※
宁宁与段无忌在九华山住了多日,相处甚欢。
宁宁与杨弃兄妹相认,她忽然得到一位哥哥,十分高兴。她与杨弃、段无忌、顾小雪、叶秋声五人都是少年心性,十分投契。杨弃与罗飞不但容貌相象,连性格也是极象,他和宁宁虽是兄妹,脾气却有天壤之别。宁宁花样百出,杨弃却是单纯热情。相处不久,段无忌冷眼旁观,看出杨弃与顾小雪之间已有情意。叶秋声谈吐斯文,待人殷勤,以段无忌的傲气,宁宁的任性,除非他们要结交别人,别人是极难入他们眼中的。可与叶秋声相处不久,便有说有笑,不久,竟也象好朋友一样了。
罗飞的妻子吕青青为人和蔼可亲,性情慈和,罗飞门下弟子,她个个视若亲生。宁宁与杨弃从小无母,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母爱之情。杨弃固然是自幼流离,宁宁虽受千娇万宠,可是丁芷君本无慈爱天性,对她只是百般纵容,以教她玩弄权力为乐,从未让她感受到如吕青青这般慈祥温柔待人的。
这日,众人一起谈起天龙帮之事,罗飞道:“孙浩当年在云无双手中差点被她整死,他当然对你们恨之入骨。现在江湖上天龙帮的势力极大,端木雄武功之高,当世无人能敌,宁宁,你还是及早回京城去,京城是丁芷君的势力所在,她一定有办法保护你的。”
段无忌道:“可是以端木雄的武功之高,只怕我们就是躲到京城,也未必能逃得过。更何,难道我们就这么任由端木雄和孙浩师徒横行天下不成?”他沉吟片刻,望向罗飞道:“罗大侠,当年我师父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罗飞道:“无忌,你是指——”
段无忌道:“金炎老前辈临死前曾经说过,普天之下,能够克制端木雄天魔九变心法的,只有顾先生的长风剑和师父的无双刀。目前,只有尽快找出无双刀,学成上面的武功,才能打败端木老怪,否则的话,这一劫谁都难逃。可是师父临终前并没有留下无双刀,丁芷君手中也没有,不知罗前辈可有什么线索?”
罗飞叹道:“我与云馨的恩怨,你们也知道,我又怎会有什么线索呢!”
宁宁听得不耐烦,站起来笑道:“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你我操什么心呢!哥哥,我和段无忌明天要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
杨弃一怔:“小妹,你们要走了,为什么?”
宁宁笑道:“孙浩的手下现在一定在找我们,我们就不等在这儿让他们找到了。我们换几个地方玩,让他们尽在我们后跑东颠西,那才好玩呢。”
次日,杨弃与叶秋声送段无忌与宁宁下了九华山,已有桃源别府中人在山下相候。分手在即,杨弃叶秋声与段无忌执手相谈甚欢,依依不舍。三人上了酒楼,边饮边谈。
只有宁宁一人先到了客栈,安排行止。桃源别府这次仍是由陈浚为首。陈浚跟着宁宁到了房中,见只有宁宁一人,忙呈上一份卷宗,道:“属下已经查过所有的档案,并问过当日经办的人。大小姐要属下打听的事,都已经在这儿了。”
宁宁皱了下眉头,才想起是什么事来,哦了一声,接过卷宗,坐下看起来。她越看越慢,脸色也越来越劣,看完之后,又慢慢地重新看起来。这次,她一页页得很仔细,看完之后,点一把火,将卷宗烧毁,点头道:“好,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下去吧!”
段无忌送走杨弃叶秋声回来,却见宁宁倚窗而坐,正在沉思。她倒很少有这种文静的时候,段无忌走过去,叫了声:“宁宁,你在想什么?”宁宁抬起头来,看着段无忌的表情十分奇怪,倒象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段无忌心情正是十分愉快的时候,对宁宁的神情,只是微觉不对,并不深思,笑道:“宁宁,你怎么了,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宁宁看着段无忌,忽道:“段无忌,你有没有骗我?”段无忌心中一惊,放开了宁宁的手,看见宁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段无忌深知宁宁的性子,他即不表白自己,也没有承认,只是笑了笑,用很轻快的语气说:“哈哈,当然有了,我每天都在骗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宁宁看着他,脸上也渐渐阴转睛了,她扑到段无忌的怀中,说:“段无忌,你如果真是骗了我,那你一定要骗到底,骗我一辈子,千万不要什么时候又承认了。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别承认。”
段无忌问道:“宁宁,你今天怎么了,说话这么怪怪的?”
宁宁不答,却道:“段无忌,说真心话,权势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段无忌沉吟咏片刻,方道:“不错,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宁宁,你出身富贵,从小人人奉承,你不知道,受人欺侮,被人轻视的滋味,你也不知道什么叫看人眼色,仰人鼻息。这世上的事,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不想让别人将你踩在脚下,你就要爬得比别人高。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人挤人,人踩人,这些,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做武林第一人。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没野心的男人,怎么能算是真正的男人呢!以前的那种低人一等的日子,我是永远也不想再过了。我生平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能够做武林第一人,哪怕只有一天,也不枉此生了。你说,权势又怎能会不重要?”
宁宁倚在他的怀中,柔声道:“好,段无忌,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到的。只要你对我好,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领情,因为你是段无忌,因为你是我喜欢的段无忌。”她从怀中取出一而令牌:“这是代表桃源别府主人的令牌,执此令者,就是桃源别府的主人。我将桃源别府送给你,但愿你早日达成心愿。”
段无忌看着令牌,震惊地问:“你要将桃源别府送给我?”
宁宁笑道:“现在你已经是桃源别府的主人了。桃源别府所有的人,都要听你号令。”
段无忌心中震憾不已,他知道宁宁也许喜欢他,可是没想到她竟会一出手就是一个相当于北方霸主地位的桃源别府。他忽然想起海棠,海棠矜持自傲,她是不会放下自己的优越条件来迁就别人,更不会为了达成他的心愿,就将自己所最宝贵的东西这么毫不犹豫地送给他,她对他,也绝不会象宁宁对他这么全心全意。他将宁宁抱在怀中,过了半天才道:“你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在丁芷君手中得到桃源别府,你居然将它全部交给我,你一点都不在意吗?你不怕丁芷君怪你吗?”
宁宁做了个鬼脸,道:“姑姑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也奈何我不得。至于桃源别府吗,当初没得到的时候天天缠着姑姑要,得到了才觉得很麻烦。这么一大堆人什么事都找我,我还有得玩吗?现在好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你,我就无官一身轻了,开心得不得了。段无忌,这些日子赶来赶去,可没得好好玩,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段无忌一怔,道:“你现在还有心情玩?”
宁宁笑道:“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有心情玩。现在,哥哥已经找到了,要对付天龙帮呢又不关我的事。对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们去杭州玩好不好?”
段无忌看着她,不知这丫头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凭他对宁宁的了解,他知道,在宁宁天真任性的背后,往往有出人意料的东西存在,他笑道:“好啊,那就依你,我们去杭州。”

魔刀重现

一路下来,没几日便到了杭州。杭州四季可赏可玩,现正是夏天最好的时节。两人在西湖边漫步,西湖风景如画,看到这湖光山色,段无忌想到快到得到宝刀,将来可以在江湖争霸,其中尚要经过一番激烈的权力争逐,不知何时才能象今天这样饱览风物,不禁道:“宁宁,若是我们能就此隐居于此,一生就在这湖光山色中,岂非有神仙般的逍遥。”
想不到宁宁却皱起了眉头道:“这儿好是好,可要等我老了才行。现在就住下去,我可受不了,岂不闷煞我了。”她仰首看着段无忌道:“我喜欢华服美食,喜欢热闹开心,喜欢别人都围着我。要是就只在一地居住,可就太无趣了。”段无忌正是最热衷名利之时,却不免有羡慕隐逸之言;宁宁漠视名利,却口出喜恋繁华之话。只是当时俱是出自一片自然,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
他们住在西湖边的半闲堂,红梅阁中。半闲堂是南宋宰相贾似道的故居,贾似道昔年弄权天下,断送了大宋江山。这半闲堂,自是富丽堂皇,非其他地方能比。崔家在江南亦有管事,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住在半闲堂,是因为段无忌很喜欢这个名字。“这半闲二字极好,正是半闲半忙,半隐半仕。既有权势之乐,又有隐逸之趣。”段无忌正与宁宁闲坐品酒话江湖。宁宁爱好本就广泛,天下地下,无所不谈,当然也有自以为是,强辞夺理的时候。
酒正半酣,一艘画舫渐近,舫上传来丝竹之声,画舫停在水阁边,一队彩衣女子飘下画舫,只听得莺声燕语,说着娇滴滴的江南语调,听得人不饮自醉。崔府管事上前道:“大小姐要看歌舞,这几位姑娘是全杭州城最有才艺的,这纤纤善舞,兰音善歌,素素箜篌,绿绮吹萧,都是极有名的,这四位姑娘和她们身后的这十六位姑娘为两位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段无忌看着宁宁道:“是你安排的?”宁宁点了点头,段无忌微皱了下眉头,道:“宁宁,我们这样未免太过招摇。宁杭咫尺之遥,天龙帮到处追杀我们,孙浩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崔宁宁满不在乎地道:“你放心,天龙帮主力已经北上京城,在金陵只有虾兵蟹将,是不敢来找我们的。等孙浩知道消息赶回来,我们早上别处玩去了。既然来到这儿,当不可辜负这湖光山色,良辰美景才好。”
段无忌笑道:“你就不为你姑姑担心吗?”
宁宁站起来,拉来四名侍女,在每人手中满满地倒了一大杯酒,俱端到段无忌的面前,笑道:“好玩的时候,你却说这煞风景的话,咱们罚你把这酒全都喝了,把你灌醉了,就不会有这许多的杞人之忧了。”
望着宁宁顽皮的笑容,段无忌不觉心中一轻,心事俱消,笑着站起来道:“把我灌醉,只怕你这几杯还不够。”众人坐在西湖之上的水阁中,面朝湖光山色,品着美酒佳肴,耳听丝竹之乐,有美女翩跹起舞,不觉熏然欲醉。
兰音果然善歌,只见她才唱了两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歌声婉转,段无忌正听之欲醉时,宁宁却叫了起来:“停——”
段无忌恨恨地道:“宁宁,你真是刹风景。”
宁宁却笑道:“我知道这套曲子,太长了而且不应景。兰音,我要听一些应景的、有趣的曲子,你有没有?”
兰音停下来拍手笑道:“大小姐果是妙人。唉!许多客人点来点去,不是‘春江花月夜’就是‘霓裳羽衣曲’,我都唱得厌了。你要听应景的、有趣的曲子是吗,那就由我来定,好不好?”她站起身,对后面轻轻吩咐几句,轻敲一声,唱道:“春风骄马五陵儿,暖日西湖三月时,管弦触水莺花市,不知音不到此…”已有一个绿衣女子轻卷长袖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