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武粗声道:“快进去。”
云馨惊骇不已,只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扶着云仲武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云仲武喘了口气道:“庄内有变,今日云海山庄是保不住了。馨儿,只怕从今往后,爹爹再不能照顾你了。”
云馨哭道:“爹,你别吓我,女儿好怕!”她双脚发软,只觉得站都站不住了。云仲武轻叱道:“不要哭,我还有话与你说,你仔细听着。”云馨咬牙点了点头。云仲武挣扎着道:“床头向右数第三根柱子,你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一圈,下面有个密道,一直能通到峰下松林。你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云馨依言打开密道,道:“爹,我们一起走。”云仲武摇头道:“你快走,爹自有办法,快--”
云馨冲过来,哭道:“爹,你不和我一起去,你要撇下女儿吗?”云仲武道:“要是两人一起走,就一个也走不了。”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在云馨手中道:“记住,西林石室。”
云馨恍恍惚惚地握住手中之物,脑中仍是一片混乱,泣道:“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云仲武咬牙道:“不知是什么人救了六大门派中人,致使我功败垂成…”
云馨大惊道:“爹爹,是我对不起你,女儿与你一起死!”这时候,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响,云仲武大喝一声:“快去——”用力将云馨一推。云馨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跌了进去,石门重重地关上,立刻一片漆黑,连外面的声音也一并隔绝了。
云馨哭着擂门大叫,石门密得连一丝缝儿也找不到,她的声音又怎能传出去。同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无从得知。
云仲武将云馨推下,又将机关封死。这时候,他亦已气力将尽。桌上犹有一支烛台未灭,他取过烛台,将整间屋子都烧着了。
一声呐喊,凌虚子仗剑带领众人已冲了进来。众人将云仲武团团围住。凌虚子缓缓道:“云仲武,你野心勃勃,机关算尽,没想到会有这一刻吧!”
云仲武睨斜着他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自古如此,不是我输了,是老天捉弄我,功败垂成,夫复何言。凌虚子,前日我不杀你,是可怜你,你有什么本事。也配以胜利者的口气同我说话。”
凌虚子气得全身发抖,怒道:“死到临头,尚敢如此猖狂。”
云仲武纵声大笑:“云某纵然是死,又怎会死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中。”大喝一声,众人皆吃了一惊,后退两步。只见云仲武大笑着跳入火中,大火熊熊,瞬间将他吞没了。
凌虚子叹道:“这人也算得一个英雄,只因一念之差,便将一生之名付之流水,死无葬身之地。天下英雄怎能不引以为戒。”顿了顿又道:“首恶虽去,余党也要尽追。大家仔细搜索,不要有漏网之鱼才是。”
忽然,只听得有人在大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凌虚子欣然道:“是罗飞,想必他的伤无碍了。”
话音刚落,罗飞已经冲进园内,见到群芳榭已成一片火海,不由惊呆了。他大叫一声:“云姑娘--”便要冲入火海之中。
凌虚子等人忙拦住了他。凌虚子厉声道:“罗飞,你不要性命了吗?怎可如此糊涂!”罗飞狂叫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凌虚子厉声道:“云仲武为害江湖,人人得而诛之。”
罗飞怒道:“可是你们知道吗?解药是云姑娘给的,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偷过来的。为的是化解双方的恩怨,停止杀戳。我答应了她,我们不会伤害她的家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一切就都发生得这么快了。我真该死,为什么云仲武不一掌打死我呢?”
凌虚子正色道:“一切都是天意注定,你怨天由人,也是无济于事。云仲武自取灭亡,殃及家人,自是他的报应。纵然你说出了一切,难道云仲武要杀我们,我们就不还手吗?刀兵相见,难免死伤,你对云姑娘虽有承诺,但你也尽到了心,也就罢了。”
罗飞浑身一震:“你们也杀了云姑娘吗?她父亲虽然作恶,但是云姑娘却是善良柔弱,又不懂武功,她可是有恩于我们!”
沈陆忙道:“罗师弟,你放心,这儿只有云仲武一人的尸体,况且,他也是自尽的,不是我们杀了他。我们并没有瞧见云姑娘,想是她不在这儿。”
罗飞喃喃地道:“她应该还在的,她不会出事的,我要找到她,我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他转身向外欲行,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站立不稳,摇摇欲坠。沈陆忙扶住他道:“罗师弟,你伤势太重,千万别到处走。”
罗飞摇摇头,无力地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没关系,我一定要找到她,求你们别伤着了她,千万千万别伤着了她。”
沈陆劝道:“好好好,我们帮你找她,我们都不会伤着了她的。你可别乱走,伤势恶化就严重了。”
凌虚子也沉声道:“师叔答应你,我们不会伤害这位姑娘。”
只见火势越来越大,一夜之间,赫赫云海山庄,就此在江湖上消失了。
第四章 孤鸿飘零
云馨跌入石室,室内一片黑暗。石门沉重,机关封死,决是她一个纤纤弱质所能打得开的。石室中只有一条密道,直到山下。她不愿就此逃走,只在四周摸索着寻找开门的机关。
猛然间,云馨心口一阵剧痛,不由得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顿时泪如雨下,大叫一声:“爹——”
群芳榭本依着山壁而筑,秘道就在山腹之中,因此云仲武放火烧了屋子,为的是使众人无法搜入秘道,好使云馨逃走。
云馨只觉得脑中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愿想,只有身躯凭直觉行事。火势越来越大,石壁渐渐发烫,存站不住。云馨哭得迷迷糊糊,渐渐向地道退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已走出了地道。猛然间、天上一个霹雳打下,刹时雷电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云馨在雨中狂奔,身上手上,都被荆棘砂石划破。她脚下一软,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满身泥泞。
“啊——”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心中惭愧、自责、愤怒、痛悔、仇恨、幻灭种种交织。她放声大哭,只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天愁地怨,血枯泪干。
天上的雨越来越大,雷霆大作,地动山摇,似乎天地也在为她哭泣。
天色暗了下去,只有云馨独自昏倒在野地里。雨也渐渐地止住了,山中只剩下偶而的一两声鸟鸣。
第二天太阳出来时,云馨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来,昨日还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今日已是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了。
她痴痴地走着,渴了就喝河水井水,累了倒地就睡。人家见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忍打骂,也有人怜悯她,扔过一些食物给她,她也全无知觉,拿过来就吃。
不过几日,就肮脏褴褛,披头散发,形同乞丐。
这一日,来到一个小镇上,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云馨经过这些日子的流浪,她纤弱的体质早已不能承受,全凭一股倔强的性情、本能的生存意志支撑着。此刻,已是精疲力尽,又累又饿,身上还发着高烧。
太阳照过来,只照得她满眼金星,迎面走来一人,她迷迷糊糊的也没看见,一下子撞在那人身上,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馨缓缓醒来,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床上,身盖着锦被。恍惚间,一时不知是生是死,睡里梦里。
一个声音喜悦地道:“醒了,公子,这位姑娘醒了。”只见一个小僮站在床前,满脸关切之色。
云馨问道;“我还活着,是你救了我吗?”那书生笑道:“不敢说救,是我不小心撞到姑娘,理该负责。在下姓檀,檀中恕。”
云馨道:“你何必救我,让我死了更干净。”檀中恕讶然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姑娘花样年华,何出此言。”
云馨冷冷地道:“各人自有各人事,,公子,你也管得太多了。挣扎着站走来欲走,脚一软,又差点摔到,浑身上下,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檀中恕连忙扶住她道。“姑娘,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身体很虚弱,只怕连这个门也出不了。有什么事,也就要等身子先恢复了再说。你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下,好吗?”一边扶着她倚在床上。
云馨冷冷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确定你没救错人,你不怕我会给带来灾祸。也许你今天救了我,我明天就可能害得你家破人亡。”说到家破人亡这四个字,只觉得锥心的疼痛。
那小僮道:“喂,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家公子救了你,为你请医买药,几天几夜地照顾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反而说这么不中听的话!”檀中恕连忙止住他道:“澄心,你太无礼了,还不出去。”
云馨冷冷地道:“你现在也可把我扔出去,死了,让我的尸体喂狗。”檀中恕道:“姑娘太愤世嫉俗了。你可是遇上了什么不幸的事,才这么想不开?听姑娘的语气,似有极深的恨事,令人心酸。”
云馨苦笑道:“你好象很关心。”檀中恕道:“是的,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云馨叹道:“原来,天底下蠢的人,不止一个。”便不再说什么,缓缓地躺下了。
这时,澄心端进一碗药来。檀中恕道:“姑娘,先喝了这碗药吧?”云馨摇头道:“不必了,要死的人,还喝什么药。”檀中恕道:“姑娘发肤,受之父母。姑娘不爱惜自己,岂不是辜负父母养育之恩。”云馨冷冷地道:“我已经家破人亡,人到此境,再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檀中恕动容道:“原来姑娘身遭如此不幸。不过,姑娘,这你就错了。”
云馨诧异道:“我怎么错了。”檀中恕道:“家破人亡,是人生不幸。但是不能因此而消沉自弃,反而应该更积极地活下来。虽然活下去很难,但是你的家族却能因此而一脉留存,这也许正是老天垂顾。你活下去,不仅是为了告慰死去的亲人,也是为了让害你们的人别太得意。活着,永远会有机会看到公道的。”
云馨只觉得这话一句句都打在心头。尤其是最后两句:活着,不仅是为了告慰死去的亲人,也是为了让害你们的人别太得意,活着,永远有机会看到公道。不禁已是泪流满面:“多谢公子,请把药给我,我喝。”
檀中恕看到云馨喝了药后沉沉睡去,才稍稍放心,他从未见过这样又柔弱、又坚韧的女子。那一天,云馨撞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云馨洗去泥污,显出美丽的面容时,令人不禁惊为天人。那几天,云馨不断地发高烧,作恶梦,他就不眠不休,日夜照顾。
檀中恕默默地想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位姑娘的薄命,更胜过古时候的西子、明妃等人了。我以前看书,只觉得古时候那些绝色红颜,竟都是不得善终。令人痛心。但愿这位姑娘,从此能否极泰来,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但愿老天保佑她,将来能够得到幸福。”
云馨就此暂居于檀家。檀家是,檀父檀母都是慈善之人,待云馨就如同亲生女儿一样。还将自己身边的仆妇,遣来照顾云馨。
云馨的病,已渐渐好转,不知不觉,已两三个月过去了。虽然过去的痛楚,仍留在她的心灵深处。但是,她已经试着不再用绝望的心情去看世界,而在慢慢地学着去面对环境,接受一切。
檀老太太却多了一重心事。云馨自到檀家以来,举止娴静,待人有礼.虽是寡言少语,看在檀老太太眼中,却是对她更生怜爱。她有心想把云馨留在身边,做她的儿媳妇。她试着慢慢流露出这种想法,云馨默然不语。其实,在云馨的心中,早已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想法。她不再的天真和憧憬,热情与勇气,只有一片漠然。
于是,檀家在一片安详中准备着婚礼,准备着各处各样应用的东西。婚期定在半年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
但是服侍云馨的周妈,却发现云馨的改变。自从云馨到檀家后,她的身体已渐渐康复。但是这几天,却是心事重重,茶饭不思,脸色又渐渐苍白了。
这天,周妈进来收拾碗筷,见饭菜又是只动了一点点,忍不住道:“云姑娘,你可别怪我多嘴,这几天你是不是身体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云馨骤然止道:“周妈,你别去。我没有什么,你不要多事。过几天就会好的。”
想了想道:“你若不放心,那我就与你一起去看看大夫。”周妈道:“还是我去请大夫吧!”云馨摇头道:“还是不要惊动旁人的好。”
“回春堂”医舍中,一个须发皆白的大夫为云馨诊了脉,方欲开口。云馨却摇了摇手,道:“周妈,你去那边拿一杯茶来。”支开了周妈后,问道:“大夫,我的病,我已自知一二,还想听您说看,可是对症?”大夫道:“姑娘却不是病,而是喜,您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云馨如听了一个响雷炸过,震得人四分五裂了。她本是懂得医术的,虽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疑心,却只是不敢往这方面去想。一直拖到无可拖,从眼前的这个老医生的口中宣告出来,却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周妈端了茶过来,看见云馨脸色白得吓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云馨已是轻飘飘地走了出去,周妈只得跟出来。
回到房中,见云馨气色与往日大为不同,正是惊疑不定时,见云馨笑道:“周妈,你们公子是个好人,对不对?”笑容却是有点凄凉,有点诡异。又道:“你们老爷,太太都是好人,将来你们的少奶奶,也该是个好人才是。”周妈心中正纳闷她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云馨已是笑着让她出去了。
云馨独自在房中,大声狂笑,笑得泪如泉涌,浑身颤抖。天下荒谬之事,无过于此。罗飞负心,家破人亡,已让人走入绝境,幸而遇上檀中恕,方有一处容身之所,谁知自己竟有了罗飞的孩子。天下虽大,无云馨容身之所,纵然走到天涯海角,却走不出自己的命运。
“不祥之人,难侍君子,今生承恩,来世还报。”夜深人静,云馨留书悄然出走。
走到江边,江水东流,流水声也似呜咽之声。云馨更不犹豫,纵身跳入江中。
江边有一只破旧的小渔船,半夜里,渔夫提了灯正要去看缆绳系牢了没有。忽然看见一个女子投江自尽,吓得忙叫道:“有人跳水了。”惊醒了渔妇连忙披衣出来,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那渔夫道:“有人投水了,你提着灯我去救人。”
云馨已经快沉没了。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的神志是清醒无比,忽然自己被一个人抱住往江边游,已知道是有人救了自己。
求生不易,难道求死也这么难,莫不是老天爷也不让她死?最后一刻,她这样想道。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云馨睁开双眼,看见一张饱经风霜仍然慈善的脸。她问:“是你救了我吗?”
那渔妇道:“不是我,是我当家的。这是我们船上。姑娘,你的命真大,刚才要不是我们老大正好去系缆绳,你早就没命了。你真是命大,连阎王都不收你。”
云馨喃喃地道:“连阎王也不收我,难道我还应该活下去吗?父亲,父亲,是你不让我死吗?”渔妇笑道:“是应该活下去才是。你命大,你的孩子也命大,将来也是个有福气的。纵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了孩子也忍忍啊!”
云馨摇了摇头道:“我不要这个孩子。”渔妇惊奇地瞪大了眼:“不要孩子?哎呀,阿弥陀佛,真是罪过。我和我们老大想了一辈子,拜了多少菩萨,都求不来一个孩子,你倒不要。你宽宽心,无论怎么,你都该把孩子养下来,我们会帮你的。”
云馨道:“我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们若是不嫌弃,肯要这个孩子吗?”
那渔妇吓道:“姑娘,你莫不是糊涂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去送人。你只管安心住下,好好地把孩子养下来。”
云馨心中早拿定了主意,便住了下来。这对渔人姓杨,住在一个小渔村里。村人都是朴实善良的老百姓,听说杨老大夫妇救了个姑娘来,也都热心地帮助安置,送衣送粮。
转眼到了冬天,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云馨生下了一个儿子。
云馨抱着孩子,孩子甜甜地睡着,浑不知世间艰苦,人生多难。道:“杨大哥,杨大嫂,我把孩子留给你们。不是我太忍心,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要这孩子。希望你们把他当作你们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不必告诉他,世上还有我这个人。”垂首看着孩子,忍着泪道:“孩子,娘对不起你,娘生了你,却不能要你。娘连自己都无法知道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能保住你呢?我没资格做你的母亲,唯愿你一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她取下手中的银镯子,那本是在群芳榭那一夜,罗飞所赠。她将银镯子放入襁褓,道:“这个银镯子虽然值不了多少钱,却是我唯一所的了,将来若是日子艰难,卖了这个,也好度日。”将孩子放入杨大嫂手中,转身走入茫茫风雪之中。
杨氏夫妇追出门去,云馨跪在雪地上拜了几拜,掩面而去。
那一日,罗飞寻遍整个云海山庄,都找不到云馨的踪影。他不死心,仍在黄山上下,到处找寻云馨。凌虚子等见他如此,虽然劝阻过,却是无用。云海山庄早成一片废墟,九大门派中人,纷纷各归门派。只有罗飞不肯走。凌虚子只好让沈陆陪着他。
一连找了好几个月,只找着了儿个从云海山庄逃出来的仆役,却没有半点云馨的下落。沈陆劝罗飞回去,罗飞不肯,沈陆只好陪他继续在随近几个市镇寻找。
这一天来到一家客栈。罗飞取出云馨的画像,向老板打听是否见过。那老板只是摇头,虽然已是预料中的回答,罗飞仍是又一阵失望,正要把画像收起来,忽然旁边有人“咦”地一声轻叹。罗飞回头一看,见一个年轻书生走过来,道:“仁兄,这画像可否给在下看一下。”
罗飞精神一振,道:“难道公子见过她。”那书生看了一会儿道:“只是不太象。”原来这画像是罗飞所绘,只是略具轮廓而已。那书生取来纸笔,一会儿便画出一个女子的画像,只见那画中人凝眸含愁,正是云馨。
罗飞惊喜交加:“是她,真是她,你真的见过她,她在哪儿?”
那书生正色道:“在下尚不知公子是什么人,与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又为何要找这位姑娘。”
沈陆忙道:“我们是云姑娘的朋友。在下姓沈,这是我师弟罗飞,尚末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那书生凝神看着罗飞说:“你就是罗飞?”
罗飞点头道:“我就是罗飞。看来公子不但见过她,而且还知道不少关于她的事。”
那书生道:“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檀中恕。三个月前,在下遇见了云姑娘,当时她病得很重,就在舍下养病…”
罗飞长叹一声,道:“多谢公子。”
檀中恕摇头道:“可惜,可惜——”
罗飞心又一惊:“可惜什么?”
檀中恕道:“可惜半个月前,她忽然不辞而别,至今杳无音讯。”
罗飞如一盆冷水浇下:“半个月前,不辞而别…”顿足道:“我们要是早来半个月就好了!”转头向檀中恕道:“檀兄,你可知道她为什么离开?”
檀中恕道:“她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事,我除了知道姓云之外,其他一无所知。她只说过她家破人亡,已无亲人。她生病发高烧时,并叫过罗飞的名字。她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唉!”这一声叹息中,包含许多说不出的无奈,檀中恕也有一腔心事无从诉说。
罗飞喃喃地道:“她又走了,难道她也在存心躲着我吗?我的罪过已无可饶恕了吗?”
檀中恕皱眉说道:“罗兄是为什么说这话。难道你竟是做错了什么吗?”
罗飞满怀的痛苦,悔恨,委屈,伤心,刚刚听到云馨的下落,又被失望所袭,长叹一声,不欲再说,转身欲走。
檀中恕忙道:“等一下,罗兄,不如到舍下休息一会儿,你我细细详谈,或能找出一些线索,可以寻访云姑娘的下落。”檀中恕这半月来苦苦思念云馨,如今看见一个可以了解云馨的机会,自然要留住罗飞了。
当晚,檀中恕在花园内置酒,与罗飞,沈陆边饮谈。罗飞心事重重,不觉喝得大醉。罗飞笑道:“檀兄,你可知天下第一负心无能之人是谁?便是我罗飞呀!”当下,借着酒劲,将前事尽行说尽。檀中恕不但闻所未闻,连沈陆也是第一次听说。
只见罗飞自饮自斟,又哭又笑,檀中恕道:“我原本还想狠狠地骂你一顿,如今看来,你比我还要可怜。如若找不到云姑娘,看来你就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