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今日之前,清虚子就已经告知那三百官兵,此是武林私下恩怨,劝他们早早避开,这三百人毫无用处,倘若在武当山出事,反是武当之祸。地方官也是能管的事才去管,管不了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官场中文书层层转递,既能无中生有,小事变大;也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不过是瞒上不瞒下罢了。无双教一路行来,只在野外村镇停宿,并不曾大张旗鼓,穿州过县,虽然声势浩大,却无人阻止。
云无双一行来到山脚下,云无双换乘一顶小轿,众人皆下马步行。早有了望弟子飞报紫霄宫,山上众人早就枕戈待旦,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行了一段路程,前面一块大石,上书“解剑石”。武林中人,到此解下兵器,以示对武当的崇敬。石旁有解剑亭,原有弟子把守,今日早就无人了。新任青龙堂堂主石敢当一拳打塌了那装模作样的解剑亭,继而率先雄纠纠气昂昂地向上冲去。
忽然上头一阵乱石滚下,前头的教徒躲闪不及,竟伤了好些。石敢当大怒,一跃而上。这一关是崆峒派掌门高右年把守,高右年一招“紫气东来”气势惊人,石敢当大喝一声,不退不避,反而迎了上来。这两人都是一身硬功夫,内力深厚,在这解剑石边你一拳我一式地打个热闹,劲风过处,树倒石裂,旁人亦存站不住。石敢当与高右年两人斗得不相上下,青龙堂弟子也与其他人狠斗起来,无双教中人却是继续前进。
绕过山道,见前面一处极开阔的地方,华山派掌门龙凤剑夫妇率门下弟子亦久候多时了,朱雀堂堂主苗思诗率苗疆四十八峒苗兵冲上前打斗起来。
如此一处处过来,一路伏兵,却不但未能阻住无双教前行的步子,云无双根本连桥子都未曾下来过。
行至三天门,对面绝壁上有“一柱擎天”四个大字,一个青衫剑客,背对绝壁,临崖而立。
莫易停住了脚步,正欲令人上前接战。那人道:“武当弟子罗飞,请云教主一见。”
云无双陡然间掀开桥帘,西南分堂主辛杜正欲上前,吓得忙止步退后,众教徒也都不知所措。桥子停下,云无双已经走出桥子了。
刹那间,四目相对,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彼此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云无双的眼神是冰冷的:“罗飞,武当这一关,是由你把守了?”
罗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守在这儿,只是为了见你一面,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你。”
云无双傲然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了。只是已经没必要了。云馨已经死了,死了七年了。云馨的一切,与无双教主云无双都无关。我现在是无双教的云教主,你记住了。”
罗飞凝视着她,眼前的无双教主云无双,一身锦衣黄袍,黄袍上还用金线绣着“凤舞九天”的式样,无数教众,前呼后拥,威风凌凌,杀气纵横。在这眼前的云教主身上,已没有任何昔日云馨的善良,单纯,柔弱的性情残留,只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魔头。
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这个教主,当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做的,没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你征服其他门派,你杀人,真的只是为了报仇吗?你的仇人并没有这么多。你是为了满足你的野心吗?你真的有野心吗?你,会因此而真的快乐吗?”
云无双沉默片刻,斩钉截铁地道:“是。”
罗飞凄然笑道:“我明白了。”一步步地走下来道:“你是天魔教教主,你要攻取武当,你先杀了我这个罪魁祸首吧!”
云无双的眼光越过他看向远处,道:“我是一教之主,要动手,也得你师父才有这个资格。”提气厉声道:“无双教已到,武当三子,怎么还不出来?”
只听得一声“无量天尊”,前方的一片广场上,武当三子高喧道号,带着各路英豪,门下弟子走了出来,孙浩也在其内。
孙浩越众而出,道:“云无双,你费尽心机想要杀我,可是你没想到,我今日还能站在这儿,与你为敌吧。”
云无双大笑起来:“孙浩,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为敌,象你这样的人,我只是不屑一杀。不过,若无你,我们也未必这么快就入了中原。”
丁芷君也笑道:“今日也让你死个明白,你一路行来,我们一路杀来,若不是以你为饵,让天下人都以为那些门派是为了夺你身上的无相真经而自相残杀,我们无双教这一路东进,又岂会无人疑心,待得你们知道不对时,已经迟了。孙浩,你从头到尾,只不过是我们教主手中的一只棋罢了,亏你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呢,呸!”
孙浩面如死灰,无言以对。
清虚子道:“云无双,看来,你这次来,是自以为胜券在握了?听说你曾令唐门,霹雳堂,排教等门派为你做一件邪恶的秘密武器,是与不是?”
云无双向清虚子道:“你们必然以为,我要等到那秘密武器出来,才会向你们动手,是不是?”
清虚子此时脸色比孙浩也好不了多少,道:“那又怎样?”
云无双淡淡地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手中有这无双刀,又何须什么其他兵器?而你们,却太大意了。”
清虚子心中如中大锤,他踉跄着退了两步,一字字地道:“我们上当了。云无双,你好奸诈。”
云无双冷笑着一挥手,无双教众,拥着她向前走去,眼看就要短兵相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罗飞大叫一声:“云馨----”
云无双冷冷地回过头来,罗飞忽然拨出一把匕首,定定地看了云无双一眼,猛地向自己胸前直插下来,鲜血飞溅,向后倒了下去。吕青青心胆俱碎,尖叫一声,飞扑了上去。尚未到罗飞身边,早有一人先她之前扶住了罗飞,右手连弹,封住了罗飞胸口几大穴道,一边以运功传送内力。
云无双扶住了罗飞,仿佛万年寒冰的脸上,也变得有些不能自持了。罗飞浑身是血躺在她的怀中,那一刹那,仿佛如电击雷殛,似乎整个人只剩下一幅躯壳。她也不知是为什么,仿佛想也没想就上前扶住了罗飞,只说得一句:“罗飞,你--”便再也说不出来了,痛惜地摇了摇头。那一刻,似乎所在的恩怨都已远去,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罗飞。
吕青青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整个人就象是变成了一尊石像。众人眼见事起突然,也都怔住了。
罗飞气若游丝,微微睁开眼,望着云无双道:“云馨,真的是你吗?”
云无双只觉得喉头也象堵住了似的,只点了点头,道:“你这又何苦…”
罗飞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道:“云馨,你真的不恨我?”
云无双摇了摇头,苦涩地道:“恨你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是命运在捉弄人。你是你师门的牺牲品,我是我云海山庄的牺牲品,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明白,我从来也没有真正恨你。”
当众人听到“你是你师门的牺牲品,我是我云海山庄的牺牲品。”时,不禁心中也升起一种凄凉的感觉。吕青青捂住嘴,早已珠泪淋淋。
只觉得一阵和风吹来,杀气也少了许多。武当三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的发展。九大门派中,自然也无人敢轻举妄动。而无双教中人,未奉号令,更无人敢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场中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也滞住了似的。罗飞躺在云无双的怀中,那一刻,仿佛所有一切的恩怨荣辱都已不见了。黄山桃云小筑中的温馨,又回到了他们中间。
罗飞轻轻地道:“云馨,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云无双忙道:“别动,”默然片刻,道:“你说吧!”
罗飞道:“我们走,离开这儿,什么也别管了。你、你还记得在桃云小筑的时候吗?”
云无双抬起头,遥望天边,无限伤怀。罗飞挣扎着道:“这些年来我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能够找到你,照顾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便是死了也安心了。”
云无双忙止住他道:“罗飞,你别说了。”
每个人紧握兵器的手也有些松驰了。吕青青呆立在那儿,她虽然也是极爱罗飞,但是她也是深知罗飞的心事的。她一心一意只为罗飞着想,但愿罗飞能好,至于她自己,倒不是她最关心的。想到这里,眼睁睁自己也只能忍痛牺牲情爱,也不禁默然退后了。
清虚子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云无双来势汹汹,以武当目前之实力,实难抵御。而唯一能克制云无双之人,仍是渺无音讯。这场干戈便是能暂缓一下,拖延一下,也是好的。他到底还是有意无意地利用了罗飞,想到这儿,心中对罗飞不无歉疚之感。
罗飞只觉得身上渐渐发冷,眼前也有些发黑。只因他刚才那一匕首,的确是刺得太深也太重了,对他来说,心已死,身存又何用。然而他的眼睛,仍殷切地望着云无双,眼中包含着几多深情,几多歉疚,几多期许。
吕青青忍不住走上前几步,含泪道:“云姑娘,你就答应了他吧!你看,他快支持不住了。”
云无双恍恍惚惚地看着她道:“你也这样劝我吗?”吕青青温柔地但也是坚决地点了点头。罗飞挣扎着抬起一只手,云无双忙扶住了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丁芷君想起自己与崔林的事,也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抑。眼看云无双已有些心驰神动了。
忽然,一人冷冷地道:“武当只须一个罗飞,便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了。罗大侠可以为救武当而死,教主你何不答应了他,成全了他侠义之人一片忠诚之心呀!”
语声如从寒冰中发出来,冷得彻骨,冷得伤人,令人直觉一股寒气从心头升起。更能伤人的是他的话中之意,宛若一柄匕首刺穿了云无双的心。
吕青青也骤然被此语惊得退了好几步,只见云无双已如被毒蛇螯了一口似地,大叫一声,放开手,骤然退开,脸上的红晕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若死人般地苍白,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恨声道:“你、你好——”便又闭住了口,脸色变得铁青,神情又恢复冰冷如初,却将目光对准了一人。
众人也早将目光对准了那人,只因他就是刚才说话之人。
莫易神色镇定,这么多人的眼睛含恨看着他,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一心一意看着云无双的一举一动。方才眼见罗飞自尽,云无双飞身上前扶住罗飞,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深情,心中的嫉恨便如烈火焚烧,恨不得当场就杀了罗飞。眼见他二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时,更是难以忍受。他向来自负,这三年来对云无双更是相思难禁,岂肯眼睁睁地看着罗飞与云无双述情,话语便如毒焰喷出,不可抑止。
他想起武林中的风言风语,罗飞为顾师门,辜负云无双,这是云无双平生最大的恨事。也只有这句话,才能挑动云无双的怒火。正在云无双只牵挂着罗飞的自杀,被罗飞的自杀所打动。然而,莫易轻轻一言,立刻激怒了云无双。
云无双杀气难以抑止。她自从六年前进入密室练功,日伴白骨,夜闻鬼哭,自以为已是行尸走肉,铁石心肠。三年前入天魔谷,搏魑斗魅,翻云覆雨,成为群魔之首。这其间,多少风波,多少生死边缘经历过,想不到自己竟还会有弱点,竟还会有弱点落在别人的手中,竟还会在今日因了这点软弱而被别人算计。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容别人测知她的心意好恶,今日当着天下人之面暴露自己的情感,真是恨不得杀了眼前所有的人。长年的勾心斗角,云无双深知,一有弱点,一有破绽落入别人的眼中,就代表失败,就代表死亡。唯一可解决的方法,就是杀!杀!杀!杀!杀!杀!杀!
虽然是一句话离间了云无双对罗飞之情,然而莫易的心情却并不比云无双更好受,这话虽伤了罗飞,伤了云无双,却更是伤了他自己。眼见云无双伤得越重,越显得她对罗飞的感情也越深,令得莫易心中的嫉恨也越深。
罗飞只觉得一阵剧痛,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昏了过去。吕青青跪下来扶住罗飞,泣不成声。
云无双冷冷地看着莫易,看得他心头发寒。他深知云无双的性情,知道此刻若不能将云无双的恨意杀气移向别处,那么自己就难免池鱼之殃了。他微微一笑:“教主,两军对阵,如何处置,还请教主示下。”
云无双转过头来,面向武当诸人,冷笑道:“七年之前,以武当为首,各位英雄入我黄山云海山庄拜寿,此情此意,永不敢忘。云某久悬心头,早思回拜,难得今日今时,各位又重聚武当,今日一劳永逸,在武当山上就还报各位了。”
清虚子双眉一耸,问道:“云教主,你待要怎样还报?”
云无双淡淡地道:“昔日云海山庄如何,今日武当也便如何。”
清虚子冷笑道:“昔日云海山庄,就因为云仲武的野心,死了一百多人,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云教主,你自出江湖,又杀害了多少人,无双教所至之处,杀人也不止千万了。那些亡者家属,是不是也该向云教主讨还公道。昔日云海山庄之事,已不能抵消你的杀孽,更不必成为你野心的借口。”
云无双冷笑道:“好一个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所杀的人,只要他们有这个能耐,只管来要我的命。云海山庄之事,你可以有你的解释,但我也只会索取我要的解释,那就是以血洗血。”
清虚子退后一步,喝道:“布真武大阵--”五名老道从他身的后鱼贯而出,各按五行列阵,八八六十四名中年道士冲出,脚踏八卦,在五名老道周围,排成阵列。一时间剑气森森,莫测高深,这便是武当名满江湖的真武大阵。
云无双冷笑道:“想不到武当还有点门道。”她的眼光在身后众人中扫了一下,道:“莫副教主,你去试试。”
莫易不敢出声,只得硬着头皮,带领一队手下,冲入真武大阵。他心中明白,这就是自己方才之言触犯了云无双的下场。
方近真武大阵,阵前八名道人左右分开,待莫易等人一进入,又立刻合拢,将莫易等人包围起来。
莫易一入阵,只觉得四面八方,杀气袭来,竟无可捉摸,无懈可击。
莫易定了定神,仔细看去,见五名老道各按五行列阵,占住方位。莫易挺剑向中央土位的黄衣道人刺去,一招击去,却击了个空。忽觉一阵冷风,连忙避让,却是北方坎位水道人刺出一剑。再看时,阵法已经发动,金火土木水五名老道轮流产息,已难再判断方位。
忽一刹那间,眼前一片金光,四面八方,尽是剑影。原来是阳光反射剑上,众道人练习有素,剑影摆动,照得阵中人眼花缭乱,只觉得眼前一片光墙剑壁,纵是猛冲急撞,亦不得其门而出。莫易只听得手下连连惨呼之声,心中大急,越发地心慌意乱了。正慌忙间,手臂已经中了火道人一剑。
莫易咬牙下了狠心,今日纵不能活着离开此阵,好歹也要杀几个臭道士才甘心,既存此念,就定下心来,只管狠杀狠砍。可是这阵势发动,六十九个人便浑然一体,如同一人一样。有时候明明是一剑击向木道人,接住的却是土道人。交错飞舞,令人头晕目眩。
莫易只觉得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汗水滚滚而下,已近难以支持。
只见剑光闪动,火道人一剑斜刺,直逼莫易中路,莫易才堪拦住,哪知水道人一剑却后发先至,已到了莫易面门,眼看避无可避,只听得“咣”一声金铁交错之声,莫易尚未明白过来,见水道人手执一把断剑呆立当场,不知是否错觉,只听得耳边仍有余声。
云无双站在莫易身旁。刀,仍然插在鞘中,脸上淡淡地不露声色。那一刹那间,拨刀,断剑,归鞘,竟无人能完全看得清楚,连她什么时候入了阵中,也只觉得是一阵影儿而已。只有清虚子才看到了那一道刀光,就连那断剑的水道人,也只觉得是手中一轻,此刻方回过神来。
云无双淡淡地道:“莫副教主,你且下去。”莫易心中一定,涌起一种又酸又喜的感觉,既领教了云无双之威,又感念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被杀,还中出手救了自己。虽然心中五味交加,脸上仍须依足了礼数道:“属下无能,多谢教主相救。”
云无双冷笑道:“想不到武当倒还有点门道,好,我倒有点兴趣,见识一下你们的真武大阵。”
武当诸道人情知遇上大敌了,早有人给水道人换过长剑,众人全神贯注,只在云无双身上了。
双方静静地站着,场中只听到各人的呼吸声。众人屏声静气,紧张地关注场中的一切,武当三子紧握着拳,莫易脸色发白,其余诸人,也都无不心跳加快。这其中最不紧张的是丁芷君,她虽武功低微,不懂场中变化,却是对云无双深具信心;而最不关心的是吕青青,她一心一意只在昏迷不醒的罗飞身上,任凭身边天翻地覆,也只是充耳不闻。
场中仍是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只见云无双低垂双目,仿佛有些想睡着了。又过了许久,云无双仍静静地站着,火道人有些按捺不住,剑锋一扬,欲刺出去。土道人忙阻止道:“小心!”
正当二人有些分神,云无双忽然睁眼,左足一挑,一粒碎石射向土道人,挥刀直指身后的金道人,木道人,右足点在水道人剑上,借势一跃,已在火道人身后,一掌击去,火道人鲜血狂喷,飞出阵外。
云无双却已占据了火道人的方位,抓起外阵的年轻道士们,一个个地向金土水木四道我掷去,四道人手慌脚乱,只见云无双刀光到处,众道士非死即伤。
真武大阵威力虽大,以静制动,熟练异常。然而被云无双抢尽先机,击入破绽,先打伤火道人,真武大阵人数一变,则阵不成阵。而诸道人平时过于熟悉阵法,骤逢变故,不免忙中添乱,一溃不成样子了。
净虚子与凌虚子长啸一声,两人双双出剑,已接住了云无双。云无双一声长笑:“来得好”
云无双肃穆收刀,刀在胸前平持,左掌缓缓地抹过刀口后,左手成拳,刀锋下垂,刀尖上滴落一滴鲜血。
谁的血?是刚才所砍杀的人的血,还是云无双自己的血。莫非,无双魔刀杀人之前,也要主人自身的一滴血先行祭奉。
净虚子和凌虚子心中方自惊疑,无双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一条黑色的长虹斜飞起来,带着夺魂摄魄的魔力,要将两人带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净虚子两人,虽然经历过无数争杀博斗,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刀法,这样的刀,仿佛已非人间所有,而象是从地狱中来似的。
在这种刀法面前,什么武功也似乎没用了,两仪剑法没用,太极剑法没用,三清剑法也没用。凌虚子那一刹那忽然觉得很冷,很虚弱,毫无自信了。
净虚子只看见了一片黑色,然后,他看见一条手臂握着长剑掉在地上,净虚子从地下一直看上去,看到自己的左手只剩下上半部。然后,他看见半截断臂忽然鲜血喷射出来,一阵剧痛才开始传来,他才感觉到:“原来我的手断了。”
这一瞬间于他来说虽长,在别人看来,却是眨眼功夫。
凌虚子如标枪一样站立当场场,道:“好快的刀,这刀一定是从地狱中来的,因为,人间绝无这样的刀法!”说完之后,他的身子忽然分为两半裂了开来,就象两件毫不相干的物体,各朝一边倒了下去。
云无双居然仍如寒冰雕成似的,毫无所动,冷笑地道:“武当之中,可还有什么伎俩吗?”
清虚子长叹一声:“罢了,云教主,武当今日一败涂地,无话可说,只望教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其他无辜的弟子便了。”
云无双大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知这句话,何至到了今日,今日再说这话,却是迟了,武当今日上下等,我一个也不会饶过。我不但要血洗武当,还要令武当从此消失,片瓦不留。”下令道:“杀,一个也别留活口。”
瞬间杀声四起,武当将成为惨绝人寰的屠场。正此时,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激越高昂恍如龙吟,声遏行云,悠长连绵不断传来,既似劝阻,又似挑战,众人听到这啸声竟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
清虚子大喜,双掌合什道:“祖师爷保佑,他终于来了。”其余各派掌门,虽已斗得狼狈不堪,此刻也不禁面露喜色。
云无双脸色一变:“原来武当还真请了高人,好,我越发要领教了。”
莫易轻声道:“这人好深的功力,听起来,还似在我师父之上,奇怪,哪来这么一个好武功的人,中原武林,没人有那么高的武功呀!难道,这会是什么遁世的高人吗?”
云无双冷笑道:“武功越高,我越有兴趣一会。”仰首长啸道:“何方高人,既已到此,何不出来一见。”
远处遥遥回音,字字清晰:“东海顾某,请云教主手下留情。”
莫易脱口而道:“东海顾先生,他还没死?”
云无双脸色沉重,道:“没死又如何,难道本座怕他?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这位顾先生,是否真如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咱们索性放大方点,等他上来。”喝道:“住手。”
众人停下激斗,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只见山下飘飘然地出现一个人。只见他走在山道上,不疾不徐,仿若闲庭漫步,却来得很快,一眨眼间,就走到近处了。从山下到此处,尚有五六处隘口,无双教中人与九大门派中人正激战不已,他一路行来,却似毫无阻拦,难道他所到之处,竟可以使战争停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