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对面徐炎有些犹豫地说道:“三爷,属下还有一事要回禀。”
“说吧,”宋寒川声音清冷,还透着几分疲倦,显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劳累了。
“关于你和卢家姑娘议亲的事情,外头已有了不小的传言,徐炎说完便是低头,避开宋寒川的目光。
宋寒川抬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时深沉冰冷,犹如深潭般幽深,他再开口时,方才的疲倦已是一扫而空:“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有好几日了,是属下没有及时察觉,”徐炎立即请罪。
宋寒川霍地站了起来,神色虽勉强还算冷静,可声音却带着深冷,显然是不满意至极。
他此时只想知道的是阿璇知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关于他和卢家小姐议亲的事情,他之所以放任没有管,一方面确实是不愿为这样的小事腾出手。而另一方面也是相信,以肖王妃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这门亲事成真的。
可他没想到,这谣言竟还是传了出去。
他问道:“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是从卢家那边,”徐炎低着头,他一直让人看着肖家,却没成想单单把卢家给忘了。可如今他这个做属下的能怎么说,难不成去指摘自家主子长得太过俊美,以至于让人家姑娘一听说是和他议亲,就是连脸面都不顾了,忙不迭地给外头传消息。
徐炎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府侍卫,如今也算是宋寒川身边的亲卫,寻常也是瞧惯了那些姑娘看自家主子那羞羞答答的眼神。可这位卢姑娘倒是个果决的,竟是打着直接把生米做成熟饭的主意。
宋寒川没客气地哼了一声,可这一声却只叫徐炎把脸皮都快臊没了。他从案桌后头出来,在书房里头转了两圈,就是说道:“赶紧把这事传给肖王妃吧,她不是一直不想让我得了一门好亲事。卢家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家,单单是卢旬当着吏部尚书,可就抵得上多少个公侯之家了。”
他面上清冷,说出的话却透着讥讽:“可得叫王妃好好知道,这卢家的重要,要不然她破坏起来不得力,到时候咱们都不能称心如意了。”
徐炎得了令,赶紧就出去了。
宋寒川站在五彩玻璃窗前头,望着外头的院子,虽眼眸平静,可心里头却已经转起了无数个念头。
细想起来,他和阿璇似乎又有三个月没见了,也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先前在大理寺的时候,他不敢去见她,是怕她闻见自个身上的这股子血腥味。可后来却又不知是为着什么,就是怕而已。
想想也真是可笑,她不喜欢自个的时候,心里头时时想着念着,恨不能天天就戳在她眼眶里头。可等她也点了头,却反倒是这般筹措不前起来,走一步都要想上好几回。
或是他也真是在怕吧,怕自个变得不是她当初喜欢的那个样子,怕她开始嫌弃自己这般汲汲营营。而他更怕淳王府这样的魑魅魍魉,怕他把她拖了进来,没了从前的安生日子。她不就是最喜欢安生的,想当初在信阳的广宁寺,她那般大义凛然地模样,可细想还不就是怕麻烦,她觉得自个是个麻烦。
可后头呢,或许她觉得自己能接受那么一点小麻烦,又或许她也喜欢上自己了。可这样的喜欢能抵得过自己给她带来的麻烦吗?
宋寒川还没见着人呢,就已经开始自我否定了起来,这般模样还真不像他平常的模样。
或许是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是在意就越叫人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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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的时候,当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后,顾阶便是感慨道:“去年还是我孤零零地,今年咱们一家人总算是齐齐整整了。”
卫氏自也是万分感慨,应衍依旧是长兄模样,至于阿璇则是长成了大姑娘模样,就连两个小家伙都在慢慢抽条,孩子们都在长大。
“爹爹,咱们赶紧吃饭吧,”顾应启眼巴巴地看着顾阶一眼,他玩了一下午,这会早就饿了,可爹爹一直在说话,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顾阶看着这个最小的儿子,先是瞪他,吓得顾应启低了头,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好了,赶紧吃饭吧。”
年夜饭是重头戏,等吃完晚膳,顾应启就闹着出去放烟花。今年顾阶特地托了关系,请了内务府专门做烟花的工匠,这才弄了两箱回来。一拿回来的时候,顾应启就兴奋地不得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大年夜,他自然是不用再忍了。
阿璇看着头顶的烟花,就想起去年信阳山林里头的那一片烟火。
她便是笑了起来,那样的悸动,似乎这会都能清楚记得呢。
这过年的时候,小孩子最是喜欢了,这往来走亲戚,红包能拿得满手都是的。阿璇到卫家拜年的时候,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还有陈夫人的红包,各个捏了都是厚厚的。
陈绮儿约了她元宵节一块看灯笼去,旁边的卫瑄嗤笑一声,“光是看灯笼有什么意思,自个做那才叫真有趣呢。”
如今陈绮儿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别的原因,对卫瑄可没从前那般黏糊,这会卫瑄驳了她的话,她也是不甘示弱地回道:“我瞧表哥你连描画都不会,还想自个做灯笼呢。可别是把牛皮吹破了。”
卫瑄也被她激地性子起来,立即便说道:“我若是做了呢?你要不给我磕头认错?”
表兄妹之间斗嘴,哪能动不动就这样磕头啊,陈绮儿当即红了眼眶。谁知卫瑄还不放过她呢,哼了一声:“姑娘家就是这点麻烦,动不动就哭了。我若是说的不对,你只管反驳就是,哭有什么意思。你看璇表妹象你这样动不动就哭的?”
这话可真是得罪了陈绮儿,她当即抹了抹眼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是怒道:“好,做就做,咱们谁不做,谁是小狗。”
卫瑄点了头,不过他又说:“咱们做完了得请人点评是吧。不过可不能请家里头人,他们肯定会看在你是姑娘的份上偏袒你的。”
这会连阿璇都听不得卫瑄这一口一个姑娘的。
相反陈绮儿也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那你说要怎么评比?”
“等到了元宵节的时候,咱们也在外头租个摊子,谁制的灯笼要是能卖出高价来,谁就算赢了,”卫瑄哼了一声。
阿璇和陈绮儿都没想到卫瑄会出这样的主意,两人都愣了一下。可他脸上偏偏还有,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不敢的表情。
陈绮儿如今已是被他激了一腔怒火,当即就拍板定道:“比就比。”
阿璇还没说话呢,就见陈绮儿一把抓住她的腕子,说道:“还有表妹也参加。”
阿璇瞠目,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第九十七章 一灯千金
这大过年的,阿璇是来拿红包的,却硬是被陈绮儿拉着一块做灯笼。而过了一会,卫珏带着顾应承他们两个进来,阿璇有些奇怪地问:“大哥哥呢?”
“不知道,”顾应启不高兴地嘟嘴,显然也因为顾应衍不在而失望。
卫瑄挺喜欢姑姑家的这两个小家伙,聪明又机灵。而此时陈绮儿见卫珏进来,便是拉拢道:“大表哥,我们和三表哥打赌做灯笼,要不你也来参加吧?”
陈绮儿想法地挺简单的,拉了大家一起来做,就算是输了也不丢人。
卫珏是个性子温和地,在一帮弟弟妹妹面前很是有长兄的风范,不过这会他却是一挑眉,就是看着旁边的卫瑄,摇头道:“连你们也被他骗着做灯笼了?”
“什么叫骗啊,”卫瑄当即就不愿意了,立即出声反驳。
而阿璇和陈绮儿则是都有些迷惑,显然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好了,你们既是答应了,可不许推脱啊,别让我看不起,”卫瑄急急说了一句,惹得阿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卫珏可没管他,笑道:“他所在的学社在灯谜街上租了个摊位,让他们每个人出三个灯笼,得自个亲手做的,他自个躲懒,拖着你们一块。”
“好你个卫瑄,竟是这样诓骗我们?”陈绮儿当即怒道。
卫瑄也是挑眉反击道:“陈绮儿,我瞧你胆子倒是大了,连表哥都不叫了,当真是厉害啊。”
陈绮儿哼了一声,显然是为自己被骗生气呢。
而此时阿璇不紧不慢地说道:“方才我可没答应比赛,那我这个灯笼可就算了。”
“不行。”
“不行。”
谁知陈绮儿这会虽生卫瑄的气,却和他站在一边,坚持要阿璇参加。而旁边的顾应承和顾应启一听要亲手做花灯,高兴地表示他们可以帮姐姐的忙。
于是阿璇最后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
这做花灯的竹架子让下人去削就是,但是这花灯上的画却是要自己亲手画才行。好在阿璇本身就有绘画功底,她没出国的时候可是跟着当代的国画大师学了八年的绘画,待出国之后,又学了西洋画的画法,所以她可算是中西皆通。
之前因为阿璇没有学过画,所以她不敢随意表现,而如今她在家中跟着顾应衍学了好几个月,她适时地展现了一下绘画实力,让顾应衍都夸赞她实乃天才,在国画桑当真有天分。
她这个作弊器开的实在是有些羞愧。
不过画什么却得细想了,若是真论画工她是出众,但元宵节那日肯定会有很多灯谜,那她的花灯就要出彩。出众容易,可是想要出彩却难。
结果一直到睡觉时,她都没想好要画什么,干脆就让人伺候自己洗漱,就去睡了。结果刚躺在床上,碧鸢走出去准备吹灭灯笼,就见她霍地一下坐了起来。吓得碧鸢一下捂住自己的心口,止不住地说道:“姑娘,你这未免也太吓人了,奴婢快被吓死了。”
谁知阿璇却是兴奋了起来,她笑道:“我想好我要画什么了。”
第二日她专门去了顾应衍处,要了上回在他那里瞧见的炭笔。虽说如今的炭笔不像现代的铅笔那般好用,不过用来画画却是足够了的。
中国风
阿璇的主题就是中国风,当然她如今身处这样的年代,自然是古色古香。可偏偏她笔下的美人却是细腻清晰,面目柔美,犹如真的能从画中走出一般。古画讲究的是意境,就算是人物肖像也多是神似,所以阿璇的美人就当真是美人,各个鲜活异常,就连发丝都精细地同真的一般。
因是六面灯笼,所以她要画上六副画,所以最后一副画,她便是讨巧了,大红色披风将整个人都裹住,只有帽子下面微微露出的半张脸,丰润饱满的唇,隐在阴影之下的秀鼻,以及完全被帽兜遮住了眼睛。而唯一让人瞧见的就是在放在腰间的一双柔荑,雪白的手指与大红的披风,这样的色彩反差,当真让人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双手。
这般半遮半掩,反而让人越发想要一探这美人的真面目。
阿璇画完就叫碧鸢和碧竹过来瞧,碧竹瞧着书桌上的六张画,便是吃惊地说道:“姑娘,你画的这人儿就象是真人一样。”
因着这炭笔实在是难花,再加上后头要上色,阿璇已是连着画了三日,这才有了如今的成效。这种写实的画法,别说碧鸢她们看了新奇,就连顾应衍过来看时,都吃了一惊。
阿璇看着他的表情,当即便放下心来,可见这美人儿到了哪儿都是美人儿,更何况她的原型都是照着绝世美人儿画的啊。
没想到十四日的时候,顾岚就来她家中了,邀她明日花灯节一块逛逛。阿璇无奈推脱,只说和陈绮儿有约了。
顾岚打量了她半晌,问道:“你是不是在生三爷的气啊?”
“谁说的,”阿璇没想到她问的这般直白,当即是闹了个大红脸,立即否认道,可是这心却噗通噗通乱跳。
顾岚看她这模样,哪有不明白的,她当即说道:“你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解释吧。”
阿璇此时斜眼瞧了她一眼,便笑着问道:“合着岚姐姐你今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还不是你太乖了,这大过年都不出门,弄得有些人着急了,只能求到我这里来了,”此时顾岚突然脸色露出些许得意,撞了撞她的肩膀,便是笑道:“这回可是宋三爷亲自求我的,亲自啊。”
顾岚和顾十三是亲兄妹,可她也跟顾十三一样,在宋寒川跟前那叫一个恭恭敬敬的。旁人瞧见这位三爷或还是面红耳赤,她就只剩下腿软心颤了。
毕竟如果你因为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就被罚着抄了十遍的女则和女诫,就算他当真是仙人之姿,估计你都生出一点迤念绮思了。
待到了元宵节当日,阿璇一早就跟着卫氏去了卫家。而陈绮儿也是来的早,不过各人都把自个坐的灯笼藏得严实,非要等到灯谜街上才能让旁人瞧呢。
不过顾应衍是瞧见了阿璇的灯笼,所以卫瑄同他打听的时候,他直言不讳地说道:“你肯定赢不了阿璇。”
卫瑄当然是不相信,当即便哼了一声:“谁不知表哥你只向着表妹。”
“这可不是我向着阿璇的问题,而是实力的差距,”顾应衍淡淡回他。
旁边的陈绮儿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可谁知顾应衍瞧了一眼她,也是补了句:“绮儿,你倒是和可以你瑄表哥比一比,看看谁是能得第二。”
“表哥,你就会偏心阿璇,”陈绮儿当即也不服气地说道。
因着老太太年纪大了,是以就去灯谜街,而是坐着画廊,沿湖观看湖岸边上的花灯。而卫氏则是陪着老太太,最后只让他们几个哥哥好生看着表妹。
至于顾应承他们两个,虽然也想跟着姐姐们,可是阿璇生怕再出现象去年那样混乱的事情,毕竟去年周围还有人看顾着,所以让卫氏带着他们两个。
于是顾应衍带着阿璇,而卫珏则是带着卫瑄还有陈绮儿以及卫璎,最后三个姑娘坐一辆马车,他们三个少年坐另一辆马车。
上车的时候,陈绮儿非要看阿璇的灯笼,而阿璇就是要去掀她灯笼的罩子,她们两人一处打闹,却是把卫璎冷落在一旁。从前她虽和陈绮儿不对付,可两人最起码还能斗斗嘴,自从阿璇来了之后,她们表姐妹倒是玩到一处去了,完全把她当成是空气了。
等一行人到了灯谜街,顾应衍就带着他们上了在茶楼包下来的包间。旁边就是卫瑄同窗包下的包间,阿璇和陈绮儿将灯笼递给他,而卫瑄打开灯罩,瞧见阿璇的画,便是有些目瞪口呆。
在他的印象之中,画美人肖像的确实是不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逼真的美人,放佛是将人脸影在上头的,别说是头发时,就见细长的眼睫都能清晰可见。
陈绮儿也是学过画画的,一瞧见阿璇的灯笼,便惊呼了一声:“表妹,你画的可真是逼真啊。”
因着他们来的早,所以这会灯谜街上的人虽也多,却还未到摩肩擦踵的地步。没一会对面街上早就摆起的摊位,又是挂上了三盏六面灯笼。因着这是京城青山书院最知名的学社摆的摊子,所以这会慕名而来的学子早就摊子围住了。
阿璇这会才知道,原来如今京城的书院里头,也会有这样的诗社那样的学社,颇有些当年大学里头各种社团的架势。不过卫瑄参加的这个学社就有些耶鲁骷髅社团的意思,只有非富即贵家出身的人才能参加。
至于卫瑄的这个学社就更加厉害,要不就是出身勋贵,要么就是二品以上官员子弟才能参加。
所以这么一回,围了不少人。
一般灯谜摊子上就是猜灯谜,猜对了,花灯您拿走。可青山书院这个摊位上,你猜中了灯谜可不行,还得出银子才能把灯笼拿走,若是旁人有个同样也猜中了灯谜,但出价比你高的,那不好意思,这灯笼就归旁人。
这并非青山书院第一回办这样的灯谜摊子,原本这样的方式会让人觉得是敛财,可偏偏这帮学子为了表示,我可不是为了贪财,就将全部银子捐了出去给那些贫困人。
所以青山书院的这个摊子,在上元节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奇景吧,据说这都已经连着办了第六年了。
去年青山书院的一盏灯笼卖了足足八十两银子,而制作灯笼的学子不仅扬名了,买了灯笼的也是出了一回风头。
所以今年众人都在猜测,有没有灯笼却能比去年卖价更高。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这些做灯笼的谁家没银子,请了自家人来哄抬价格不就好了。可这京城圈子就那么大,你要真这么做,最后只会成为笑柄,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阿璇不知这花灯居然还有这样的花头,等听了卫珏的解释,她才明白卫瑄这可不是单单想和她们打赌而已。
陈绮儿也不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曲折,原本还只是想着和卫瑄打赌,可如今却忍不住朝着窗外瞧,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慧眼识灯笼。
“你们来瞧这盏灯笼,画工当真是精致,”此时就有个学子指着挂在最外侧的灯笼,忍不住说道。
此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盏画着美人的灯笼,其实这街上画美人的不少,可是那些画工多是抽象,讲究意境而非写实。偏偏这盏灯的美人,活灵活现的,当真就是这世间的某个美人被画在纸上。
于是不少人就靠近想要猜灯谜,阿璇自知对灯谜没有什么见地,就请顾应衍写了灯谜放在灯中。
结果众人瞧着写在红纸上的灯谜,还当真是猜不出,一时大家都觉得灯谜实在是太过古怪。不过这里头围观着的人,可不缺乏自觉才华横溢的人,众人就开始猜测。
而此时在茶楼上看着的众人,也是好奇,便偏头问阿璇出了什么灯谜。
阿璇看了顾应衍一眼,就说道:“牧童归去横牛背,打一字。”
其他三人便是冥思苦想,而陈绮儿则是最早放弃的,拉着阿璇的手就是让她告诉她答案。偏偏阿璇却是摇头,笑道:“那可不行,万一我告诉你谜底,你到下头拿了我的灯笼,那我岂不是亏了。”
陈绮儿立即发誓,她绝对没这想法。可阿璇就是抿嘴不说话。
就在此时突然有个人朗声说他猜出了谜底,人群分开一条路,让他到了摊主跟前。而此时在楼上包厢坐着的阿璇,却是撑着桌子的边角,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而旁边的顾应衍也是皱着眉头,看着摊位前的人。
何祁,他居然出现这里了。
阿璇看着何祁走进摊子前,突然便转头对旁边的卫瑄说道:“三表哥,你下去把我的灯笼拿回来。”
“可这挂上去了,况且有人都要猜出灯谜了,”卫瑄见她神色严肃,无奈地说道。
旁边的顾应衍霍地起身,淡淡道:“阿璇,你先别着急,我去取回灯笼。”
好在除了灯笼之外,还有竞价这一环节呢,他可不会输给何祁。
何祁将谜底写在了红纸上,便是交给了摊主。而摊主一看谜底合上了,便是笑着环视周围,说道:“还有哪位猜出谜底的,若是没有,那这位公子可就要出价了。”
“我。”
“我。”
顾应衍看着对面和自己同时出声的人,墨色缂丝锦袍越发衬地他面如白玉,这样俊美非凡的人物往这边一站,便已是好些人往这边瞧,人群又是自动给这两人让了位置。
而这会顾应衍也认出了来人竟是宋寒川,他当即抱拳,客气地说了声:“请。”
宋寒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却是微微一笑,犹如冰雪融化,看得周围人又是心头一滞。
顾应衍也是一愕,随后报以微笑。
两人也分别将自己的谜底写了出来,递交给摊主,摊主一瞧,又合上了。于是他客气地对三人说道:“三位公子都猜对了谜底,若是没人再猜出,三位便可出价了。”
等了一会,果真是没人再猜出。
于是摊主请三人出嫁,这会又是将各自的价格写在红纸上,顾应衍为了保险起见,直接写了五百两银子。
待摊主拿到三人的红纸,又睁了睁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呢。
他半晌才颤声宣布道:“是这位穿墨色衣裳的公子得了灯笼。”
顾应衍霍地转头盯着宋寒川,他可是写了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别说买一盏灯笼,就是把这一整条街的灯笼都买下都绰绰有余。
此时有好事者在下头问摊主,这位公子以多少银子买了灯笼。
摊主瞧了宋寒川一眼,在得到他微微颔首后,才宣布:“这位公子以一千两银子买了这盏灯笼。”
霍,整片人群一下子就疯了一般,原本就嘈杂的声音,似乎变得不可控制起来。一千两银子买一盏灯笼啊,所有人都在问这灯笼的是谁作的画。
此时阿璇站在茶楼的窗口,她身上已披上了大红绒面披风,帽兜将她的面容遮住了一半,只留下丰艳润泽的唇,已经被帽兜遮住半边的秀鼻。
宋寒川从摊主手中灯笼,所有人都在盯着这盏灯笼看,而宋寒川伸手转了灯笼一圈,将那个画着红色披风美人儿的一面对着自己。旁边是耀眼夺目的花灯摊子,流光在他身上游走,而他的手指还扣在灯上,修长白皙的指尖犹如琉璃般,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他本就俊美面容,越发地流光溢彩。
可偏偏这样丰神俊朗的人,却突然抬头朝着对面的茶楼看去。
所有的目光都被他不自觉地带着看向茶楼,而有个人立即指着阿璇,惊呼道:“看,是这个灯面上的美人儿。”
茶楼窗子旁站着的姑娘,就跟灯上的美人一般,穿着大红色不带一点修饰的披风,红色帽兜将她半张脸遮住。
这一刻,灯上人放佛从画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