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身穿大红色蝠纹锦袍的男童,一过来就趴在她床榻边上,扬着头就问道:“姐姐,你今个身子可好了?”
还没等顾璇回话呢,就见又过来一个男孩,也跟先前的孩子一样,趴在她床榻边上。
顾璇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地小脸,一颗心都快融化,真的实在是太萌了。
☆、第三章
承前启后。
这家的家长还真是会给两个孩子取名字,一个叫顾应承,一个叫顾应启。
顾璇看着这两个孩子,两张小脸真是一模一样,都是软软嫩嫩的小脸蛋,眼睛瞳仁黑如曜石,偏偏看他们的眼睛时候,就好像在上面洒过一层水光般,晶亮晶亮的。虽然是两个男孩子,偏偏唇瓣柔软鲜艳如三月里的桃花瓣。
要是这两个孩子生活在现代的话,只要拍张照片在网上,应该会风靡万千少女吧,因为实在是太萌,太漂亮了。顾璇每次看着他们眼睛的时,都觉得里面装着浩瀚的宇宙。
双胞胎中的哥哥叫顾应承,也就是一开始趴在顾璇床榻便,问她身子好了没的孩子。至于后面跟着过来的便是弟弟顾应启。
两个弟弟如今都七岁了,先前一直在家中启蒙,如今正式启蒙在童学中读书了。
顾璇还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正撞上两个小家伙不顾旁人的阻拦,非要来看她这个姐姐。结果两人一来,顾璇便睁开眼睛了,喜得卫氏狠狠地一人亲了一口。
至今她还记得顾应承羞涩的小模样,想要擦自己的脸,抬起手又不好意思地样子。都说七八岁狗都嫌,可是这两个弟弟不仅不吵闹,反而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几日他们白日里都要上学,待一放学后,便会立即回家到她院子里来。
说来也奇怪,顾璇并不是喜欢小孩子的人,顾家也是个大家族,她的堂哥堂姐们都有孩子。可是她每回瞧见那些孩子,也只是逗弄两下,再分发一下她给孩子们带的礼物,却是并不亲近。
至于她这个原身顾令璇,因这脸上的胎记,性格很是古怪,就算和家人也不是很亲近。对于这两个弟弟,先前更是不喜。
不过顾璇则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只因她记得当初醒来的时候,不管是顾应承还是顾应启看见她醒来别提多高兴,眼眶更是红通通的。这两个小家伙,其实真的很喜欢姐姐吧。
“今个还在书院里面,跟着先生都学了些什么?”顾璇温柔地问道。
顾应承立即抢答道:“姐姐,今个先生叫我们诗经了。”
“我会背,我已经会背了,”旁边的顾应启见哥哥抢先回答了,便立即有些着急,小手扒着床沿。
顾璇伸手摸了摸顾应启的脑袋,便故作惊讶道:“没想到我们启哥儿居然都会背了,那背给姐姐听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应启一听顾璇的话,便身子站定,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始背诵先生今个教的诗经,结果他背了两句便开始摇脑袋,看得顾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应启大概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震惊了,便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问道:“姐姐,怎么了?”
“没事,没事,姐姐就是看我们启哥儿背的实在太好了,”顾璇堆着一脸笑容,她见顾应启还在盯着自己看,便又郑重地说道:“感动的。”
顾应启这才开心地继续背下去,待顾应启背完之后,顾璇还没给反映呢,就听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顾应承说道:“弟弟背得真好。”
顾璇看着顾应承捧场的态度,不由感慨道,这双胞胎还真是神奇。明明就只差一刻钟,两个人的小脸蛋也是长得一模一样,可偏偏性子就能是南辕北辙。顾应启是那种有些跳脱的孩子,性子也活泼,至于顾应承则有点哥哥的模样,性子也沉稳些,小小年纪便很是进退有度。
所以顾璇也赶紧捧场说道:“咱们启哥儿真聪明,竟是一教就会。”
“碧鸢,去把稻花香的糕点端过来,”顾璇吩咐道。
碧鸢应了一声便亲自去外头,将今个二太太特别派人去状元街买的糕点端了过来。这家叫稻花香的糕点,可是信阳府最好也是最贵的糕点铺子,据说在信阳府都开了百年了,手艺自然是不用手的。
甚至不少来信阳府的人,都要买两盒糕点带回去当土仪。因着这家糕点每天只做那么多,卖完就关门,绝对不会多做,因此卫氏特别让人早早去排队买了来,就是为哄顾璇开心。
所以顾璇对于卫氏的心情很是复杂,真是又感动又内疚。她自然是感动卫氏的一片慈母心,说实话她初见卫氏的时候,简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主要是卫氏年轻地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一岁姑娘的娘。
可等顾璇知道,她上头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哥哥时,就更加震惊了。
至于内疚,她如今占据了这具身体,而真正的顾令璇却是香魂消逝,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此时碧鸢端了糕点回来,刚靠近便是一阵扑鼻的甜香味,再瞧瞧这糕点的模样,做的也甚是精致。这两个小少爷虽是男孩子,可到底还是孩子,如今一闻到这香味,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甚至顾应启还咽了咽口水。
碧鸢将糕点摆在圆桌上,顾璇便看着他们两人,夸奖道:“因为今个启哥儿背出了先生教的诗,所以姐姐特地奖励给你们两个的。”
“谢谢姐姐,”顾应启开心地说道。
顾璇笑道:“快去吃吧。”
两个男孩在书院呆了一日,大抵也是饿了,这会抓着糕点便吃了起来,看得顾璇又是一阵轻笑。
倒是身后的碧鸢,看着顾璇,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本是二太太房中伺候的,只不过她才十三岁,就算是个伶俐的,也不过是个三等丫鬟罢了。这会五小姐失足落水,二太太恼了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便各人打了二十板子,再不许她们伺候小姐了。
碧鸢和另一个丫鬟碧竹就背选中,进了姑娘的房里伺候,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所以即便知道五姑娘性子古怪,碧鸢也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可谁知五姑娘自从醒来之后,性子反而变得柔和了,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动不动就斥责打骂丫鬟,对于两位小少爷也很是喜欢。
碧鸢心里自然是万分欢喜,只盼着姑娘就能像她现在这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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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又过了两日,顾璇终得了卫氏的首肯,能下床走动了。于是这屋子里的丫鬟如临大敌一般,将柜子里五姑娘的衣裳找了又找,生怕挑了让姑娘不喜欢的衣裳。
顾璇从前家中便有一个专门的衣帽间,一进去就能看见摆列整齐的衣裳和鞋子,全都是当季最新款,中间则是两列玻璃柜子,里面都是手表和配饰,至于真正名贵的珠宝则是放在保险箱中。
说实话,如今这位五姑娘的衣橱也挺大,但是相较于顾璇从前那个专门的衣帽间要还是略差些。因为她站在前面巡视了一眼,不过只一眼她便是震惊了。
因为这些衣裳可都是手工缝制,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绣娘缝制出来的,她走进了一步,就看见一件大红暗金绣百花穿蝶的褙子,衣裳上的花朵简直就跟活了一般,蝴蝶更是绣的栩栩如生。
顾璇的祖母是位传统的女性,她很是喜欢云锦,寻常出席晚宴也多以旗袍示人,那一件旗袍最起码也多十来万。可如今顾璇再看看这衣橱中,随意一件的衣裳料子都是细滑贴手,上面的刺绣更是比她祖母旗袍的要精致地多。
顾璇忍不住眨了眨眼,这每一件衣裳可都是纯手工高定啊。她即便满衣柜的衣裳,可也是成衣多,至于高定的话她每季也只有个两三件而已。
“小姐可是选这件,”碧鸢是个伶俐的,见顾璇盯着那件大红上裳,便走近另外一个柜子,从中取出一件白色挑金百褶裙。
顾璇轻轻一笑,便道:“如今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大红未免太隆重了些,就这件淡黄的吧。”
碧鸢应了一声,又赶紧取了衣裳。
此时顾璇又走了几步,坐回了梳妆桌前,这梳妆台上倒是放了不少的瓶瓶罐罐,多是瓷器,不过居然还有玉质地盒子。顾璇因着家庭缘故,对于珠宝还算了解,她仔细看了这盒子,只见盒子通体呈绿色,色泽温润,一瞧便非凡品。
偏偏顾璇刚好认得这种玉,只见她母亲曾在拍卖会上以一百五十六万的价格,拍下一个观音挂件。这种玉名叫乌兰翠,她伸手将盒子拿到手中,竟是有她手掌这般大小。待她打开后,便看见里面装着的是乳白色的膏状物,就像是面霜一样,只是这膏状物竟是格外的清香。即便她将这玉盒盖上后,这股清香依旧在鼻间萦绕。
一开始顾璇便觉得这梳妆台有些奇怪,可瞧了半晌都没想起怪在何处。偏偏此时碧鸢捧着衣裳过来,问是先换衣裳还是先梳头时,顾璇这才明白她的怪异感从何处而来。
待顾璇微微侧身,碧鸢只能看见她的左半边脸时候,她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要失了心魂般。即便五姑娘如今只有十一岁,面容还稍显稚嫩,可这倾世绝丽的面容却已见初容。
若不是那道胎记,碧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心情便如同那明珠蒙尘,白玉有瑕,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为何没有镜子,”顾璇的声音不大不小。
可在碧鸢听来,便从晴天惊雷,她震惊地连嘴巴都微微张开。顾璇抬头看了她吃惊地一眼,依旧轻声问:“为何没镜子?”
碧鸢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顾璇也没打算为难与她,吩咐道:“去将镜子搬来吧,要不然我梳妆也不好梳。”
碧鸢恭敬称是,便躬身退了出去。碧竹正在外头张罗着,见她出来了便笑道:“姑娘可梳妆好了,碧鸢姐姐手脚便是麻利。”
碧鸢看着她,半晌才说道:“小姐要镜子呢。”
听罢,碧竹手上提着的铜壶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幸亏里头没热水,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可是如今也出大事了呢。
☆、第四章
阿璇看着镜子中的人,久久都没说话。
而旁边的碧鸢和碧竹两人,也是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姑娘,惹来大麻烦。可谁知她们两等了许久,都不见姑娘作声。碧竹大着胆子地朝姑娘看了一眼,可是在看见姑娘的表情时,却有些吃惊。因为姑娘看起来并不生气,反倒是有几分迷惑。
其实阿璇心里没什么别的想法,她只是单纯被这张脸震惊了。这张脸着实是惊为天人,即便是这世间最奇妙的笔,都绘不出这般绝丽的面容。幸亏她如今年岁还小,这张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要不然可真是了不得。
阿璇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人,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自从醒来之后,她的脑海之中就放佛被强行塞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以至于她一时有些混乱。她也只是模糊记得这身体的前身,就是因为被人讥讽容貌丑陋,才一时想不开去跳湖的。
至于前身的记忆之中,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自怨自艾,都是悲叹自己这般命运多舛,怎能生的这般丑陋。
所以当阿璇头一回在镜子中瞧见这张面容时,心中除了惊喜之外,余下就是一个感觉,逗我玩呢。
说实话,即便是在现代这样发达的整容技术之下,这张脸都是惊艳绝伦的。顾璇前世虽说家世了得,可是一张脸只能称得上是清秀,若是化妆起来自然也是惊艳众人的美女。但论起素颜来,差这张脸的距离可不是一星半点。
于是阿璇又找到了留在这里的一个理由,即便是为着这面容,她也愿在这里看上一生一世。
她久久不说话,碧鸢和碧竹两人吓得也快说不出话了。最后还是胆子稍大些的碧鸢,见她一直看着镜子,安慰道:“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是奴婢这一世见过最好看的人。”
结果阿璇稍稍一抬头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害怕到了极点。
阿璇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镜子中的人。因着这是一面水影镜,所以阿璇能清楚地看见自个的脸,以及脸上的那块胎记。说实话,这样一块胎记确实是影响了阿璇的美貌,但是也没到她前身那等自卑到需要去自杀的程度吧。
于是阿璇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到底是年纪小,又常年关在这院子里头不出去。即便是这正常人,这般下去,都能没病也熬出病来。
“你才多大点,便说一辈子这种话,待日后你见识多了,只怕就不会这般觉得了,”阿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乌黑柔顺的头发,此时长发全都披散在她的右肩上,将那红色胎记盖掉了大半。
这么一看,竟是又美了几分。
碧鸢见她神色如常,竟丝毫没有因为瞧见自己脸上的胎记而崩溃,欣喜地险些要哭出来。要知道之前五姑娘就是因忌讳自己脸上的胎记,竟是不许自己房中放置任何镜子。
如今即便是大户人家女眷,用得也还多是铜镜。可阿璇有父母娇宠着,又因她脸上有瑕,所以父母更觉得亏欠她,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就像如今她面前摆着的这面水银镜子,当初运进府的时候,其他几位姑娘可是特别来她房中瞧了,一个个别提有多嫉妒呢。
结果她竟是将这般珍贵的水银镜搁置在库房之中,所以别说六姑娘顾菀想要这镜子,就连三姑娘顾蕙,都几次三番地跟阿璇暗示,将这镜子借她用些时日。
“即便奴婢瞧了再多的人,可是奴婢就是觉得,肯定没姑娘长得好看,”碧鸢见阿璇心情不错,便立即逗趣道。
旁边的碧竹见气氛并不紧张,这心头的害怕也渐渐卸了下来,同碧鸢一般捧趣道:“奴婢瞧着碧鸢姐姐说的就对,咱们姑娘这容貌可是顶顶出名的,只等着这胎记去掉了……”
旁边的碧鸢赶紧拉了她的衣袖一把,碧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吓得险些要跪倒在地上。
阿璇没回头,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便扯开话题道:“给我梳妆吧,待会我要去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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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氏正在自己院子中,前些日子她在扬州的娘家送来了几盆花,都是顶顶名贵的。她生怕丫鬟们不会侍候,这些日子都是亲自照料的。
此时站在她旁边的秦嬷嬷,见她剪短了旁边的叶子,便立即道:“太太,可小心些,千万别剪着手。”
卫氏稍稍退后一步,点了点头,这才满意地将手中的剪刀递给旁边的秦嬷嬷。此时秦嬷嬷赶紧收好剪刀,大丫鬟玉瑶赶紧将拿了湿帕子给她擦手。
“姑娘,那边的药可喝过了?”卫氏随后问道。
玉瑶立即便笑了,说道:“太太放心吧,方才玉露亲自去瞧了,咱们姑娘不止药喝过了。待会还要过来给太太请安呢。”
“这孩子自从醒来之后,性子倒是比从前好多了,”卫氏叹了一声,心里也甚是欣慰。
旁边的秦嬷嬷立即扶着她的手臂,掀了帘子进了东梢间。不过这一边走,秦嬷嬷便一边说道:“太太何必这般担心,咱们姑娘从前性子不过是略安静了些。如今遭了这么一场大难,想必是看开了。”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看不开了。从前的顾令璇就是自怜自轻,只瞧见自己脸上的胎记,也看不见自己的长处。这时间一长啊,整个人的心理都有些不对了。
所以崔沅的到来,就像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连自己未来夫婿的亲妹妹,都嫌弃她,只怕她就算是嫁过去也没个好下场。
秦嬷嬷说这话是开解卫氏的,可卫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人从湖水中捞起来,那惨白的脸色,便气得浑身直颤。
她有些埋怨地说道:“我早就和老爷说过,阿璇的婚事不应早定,可他偏偏就是不听我的劝阻。如今定了这样一户高门,这还没进门,小姑子就能打上门来。”
卫氏冷哼了一声,原本温柔如水般的面容,也浮现几分恼怒:“这还是从京城来的姑娘呢,怎得这般没规矩。到别人家做客,有这么私闯园子的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生气。若不是那个崔沅,阿璇未必会这般想不开。
秦嬷嬷自然是和卫氏一条心,她也附和道:“可不就是,我那日就瞧着这个崔姑娘虽说礼仪不错,但是性子很是有些娇蛮。倒是崔家那位大少爷,着实是个好的,也不难怪咱们家二老爷瞧上了。”
卫氏点头,她也知丈夫的性子,若不是他真瞧上了这少年的品性,肯定是舍不得将阿璇这般早就定下。
“太太,五姑娘过来了,”卫氏还要说话时,就听玉露掀了软绸门帘,进来通传。
卫氏面露喜色,立即道“赶紧让五姑娘进来吧。”
阿璇一进来,就看见此时正坐着的卫氏。如果说阿璇的面容还只是初显出倾国倾城的话,那么卫氏就是真的倾国倾城了,她眉如远黛,眼若星辰,秀气挺俏的鼻子线条优美,至于那如桃花般艳丽的唇瓣,则是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
所以见着卫氏后,阿璇就不奇怪原本这等样貌了。
“给母亲请安,”阿璇照着模糊地记忆给卫氏请安。
可就这般简单的请安,看得卫氏险些眼泪就落下了。从前的阿璇倒也不是不孝,只是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怨自艾,看不得身边亲人对自己的爱,将自己和其他人中间堵上了一道墙。
所以这会卫氏高兴都来不及,连忙拉了她坐下,牵着她的手仔细看了她的脸色,这才道:“真是娘的好阿璇,如今脸色红润了不少,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娘亲日日让人熬燕窝粥给阿璇喝,阿璇若是再不好,岂不是辜负了娘亲,”阿璇娇娇说道。
卫氏本见了她这样的打扮就是称奇,今日阿璇穿的衣裳是鲜亮的淡黄色,这样的颜色好看是好看,但是极挑肤色。偏偏阿璇这一身肤色也是随了卫氏,白的就跟那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即便是再靠近了瞧,脸上都细细滑滑的。
可当卫氏瞧见女儿脸上的胎记时,一颗心就跟被人突然握住般,竟是痛地险些呼吸不过来。
其实阿璇一生下来,额头上这个胎记根本就不大,当初她还特意请了名医瞧了,大夫也说并不大碍,待渐渐长大就会消失的。
虽说阿璇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虽然没有退下去,但也并无大碍。可偏偏就从前年开始,也就是阿璇九岁开始,这胎记就跟不控制一般地开始长大。一开始卫氏还以为女儿是怎么了,便急急地请了大夫,可是不管是哪个大夫都瞧不出来。
等她想带着女儿去扬州找大夫的时候,阿璇便跟疯了一般,将屋子里头的东西都砸碎了,哭着说道,自己已是这般何苦再到处丢人。
所以再听到女儿这般娇声撒娇,卫氏心头如何能不激动。她搂着阿璇便颤声道:“傻孩子,只要你好好的,娘亲做什么都愿意。”
阿璇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慈母之心才是她真正无法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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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次日,卫氏到上房给老太太请安时,家中的三个太太和几位姑娘都在。大太太杨氏便是关切地问道:“阿璇的身子可好些了,这孩子自打病了之后,老太太便一直担心地很呢。”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也威严地朝卫氏扫了一眼,就见卫氏立即淡淡一笑,说道:“昨个她已是能下床了,只是大夫说还要休养些时日。”
老太太听她这般说,这才开口,只不过一开口便是训导:“既是身子还没好,便多歇息几日吧,也不着急到上房请安。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苛刻亲孙女呢。”
卫氏只坐在椅子上,温柔地笑,放佛没听出老太太的话中的讥讽。
倒是对面的六姑娘顾菀,温温柔柔地问道:“二婶婶,我能去看看五姐姐吗?自打五姐姐生病之后,我娘就不让我去看她,生怕打扰了五姐姐休息呢。”
“这孩子,”杨氏尴尬一笑,这才笑着继续说道:“见天缠着我要去看阿璇。我就是生怕她打扰了阿璇的清静。”
就在众人以为卫氏又要拒绝的时候,就听卫氏淡淡道:“既然薏姐儿想去便去,左右你五姐姐如今也嫌成日在床上休养闷得慌呢。”
杨氏心底嗤笑,谁不知道顾令璇性子古怪,就是和家中姐妹都不喜来往,如今卫氏这是装什么大方呢。
所以杨氏也不劝阻女儿,反正最后丢脸的还是二房。
虽说说话的只有顾菀,可这探访病人的事情,自然也有不想落于人后的。顾蕙自觉是姐姐,自然也要一同去。
倒是顾菀看着旁边的二姑娘就问道:“二姐可要一起去?”
二姑娘顾蓉是大老爷妾室所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这会见六妹妹主动邀请自己,一时有些诧异,但还是迟疑地说道:“我素来和五妹妹没有交往,如今乍然前去,只怕五妹妹会不高兴吧?”
一旁的顾蕙嗤笑一声,带着教育口吻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二姐何必说这样的话。”
倒是旁边三房的七姑娘看着她们,有些颤颤地说:“我也想去看五姐姐。”
等这么多姑娘带着人到了院子的时候,碧鸢和碧竹都是有些慌张,连忙进去禀告姑娘,谁知五姑娘竟是大大方方地邀众位进去坐坐。
待众人一进后,就瞧见正面摆着一张黑漆云母事事如意武围罗汉床,两旁则摆着琦寿长春白石盆景,对面则摆着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的插屏。玻璃槅窗前则是两把黑漆铺宝蓝坐垫的玫瑰椅,脚上则是铺着一块猩猩红地毯,将那光滑的地砖给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