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晨立即在旁边感慨道:“看来爹爹还是一直站在舅舅您这边的。”
殷廷谨这次倒是神色真的缓和了不少。说来,纪家也算是一股子不小的势力,毕竟纪家姻亲中,有晋阳侯府这样的百年勋贵。便是他进京后,也要多番拉拢这些勋贵。如今倒是有现成的关系。
*
待到了第二日上午,秦皇后令朝中群臣上笺劝进。殷廷谨在帐内,听着外头文武百官的齐齐喊出的声音,竟是忍不住地心潮澎湃。
当殷廷谨走出帐外,受群臣上笺的,与巳时启程入京。待午时时,抵达正阳门,随即抵达奉天殿,在登基大典之中即位。
纪清晨却并未随同入宫,而是由一队人马护送,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纪府。
待她下车的时候,就见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竟是一下子冲过来,抱着她的腰身,便哭唧唧地说:“姐姐,姐姐。”
纪清晨赶紧搂住面前的小家伙,眼中也泛着盈盈泪光,倒是她立即弯腰,仔细瞧着小家伙的脸上,果真像爹爹说的那般,一个痘疤都未落下。
“姐姐还以为,这次回来,会看到一个麻子脸的湛哥儿呢?”纪清晨伸手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缓和了一下气氛。
纪湛皱着眉头,当即不愿意道:“我便是成了麻子脸,姐姐也得喜欢我。”
“哟,竟是变得这么霸道,可是姐姐不喜欢麻子脸啊,姐姐喜欢又白又嫩的,”纪清晨这会只觉得浑身舒畅,居然站在门口便与纪湛斗起嘴来了。
倒是后头的曾榕,瞧着他们姐弟两人,真是好不到一会,赶紧上前说道:“沅沅,咱们先进府里吧,老太太已经在家中等着了。”
曾榕说着也是笑了,这对姐弟,真是一对儿活宝。
等进了院子里头,就听屋子里有人在说笑。等进了屋子,才发现,纪宝芸今日竟然也在,只是她挺着个大肚子,瞧着已有四五个月的样子。只见她一手扶着肚子,抬头瞧着她,笑着说道:“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这不是咱们府里的七姑娘。”
纪宝芸这语气实在是太过阴阳怪气,便是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老太太脸色便沉了下来。还是韩氏立即轻拍了下她的背,教训道:“怎么与妹妹说话的呢,你是姐姐,哪能这般打趣。”
这哪里是打趣的口吻……
只是听着一向长袖善舞的大伯母说话,纪清晨居然都能有几分亲切感。
倒是纪宝茵却是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上前挽着她的手臂,便道:“沅沅,你可回来了,你这几个月不在家里,我快闷死了。”
还真是人走了,才知道可贵。纪宝茵和纪宝芙压根就玩不到一块去,再加上自从她三姐怀孕之后,在韩家便是越发地作威作福,连带着韩家的表姐妹看她都不顺眼了。
“祖母,我回来了,”纪清晨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给祖母磕了三个头。
她知道这次纪湛出天花,是祖母一手一脚的亲自照顾他。若不是有祖母日夜守着,纪湛便是好了,日后也得落了痘疤。要知道殿试时,可是有不少人便是因仪容问题,而落了榜的。
所以此时,纪清晨对祖母不仅有感激,更多的是感动。
这么些年,不管是待他们哪个孩子,祖母都是这般关心。
老太太瞧着小姑娘,这离家半年,不仅人长得高了,便是连人都一下子变得懂事一般,当即搂着她,眼眶都湿了。
*
新皇登基,自是一番新气象,首先宣布的便是,会在明年三月开恩科。
这对于天下学子来说,自然是了不得的好消息。
而秦皇后也已被皇上尊奉为太后,搬入了寿康宫中。皇上更是派人前往辽东,接靖王府的一干女眷来京中。
大皇子殷柏然将亲自前往。
纪清晨没想到柏然哥哥刚来京,便又要离开,不免有些难过。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殷柏然会在离京前,来纪家看她。
不过他倒是先在花园里头遇到了纪湛,他远远瞧着小家伙,似乎正指挥着身边的小厮爬树。于是便走了过去,见他们竟是要掏树上的鸟蛋。
“这些蛋日后要孵出小鸟,你若是贸贸然地叫他们掏了,便是害死了这些小鸟,”殷柏然低头看着他,提醒道。
殷柏然虽知道他是谁,却还是问道:“你是谁啊?”
纪湛眨了下眼睛,淘气地说:“哥哥,你连我都不认识啊,我这家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啊。”
倒是纪湛说完,便瞧着面前这位好看的哥哥,登时来了兴趣,问道:“哥哥,你是谁啊?”
“我啊,”殷柏然突然想起沅沅提到纪湛时的笑容,也不知为了,竟是起了逗弄面前这个小家伙的心思,说道:“我是沅沅最喜欢的人,你猜猜我是谁。”
纪湛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哼地一下撇过头,说道:“你骗人,姐姐最喜欢的人是我。”
虽然在纪清晨面前,他总是不好意思说喜欢啊这样的话,可是在旁人跟前,他从来都是说,他最喜欢的是姐姐,连爹爹和娘亲都得排在姐姐后头。
可是这个连见也没见过的大哥哥,竟然说姐姐最喜欢的是他,骗人、骗人、骗人。
“是吗?那不如你亲自去问问,”殷柏然也觉得自个大抵是无聊地疯了,竟是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这里争论沅沅到底比较喜欢谁。
可谁知,他们正说着话,纪清晨居然真的便过来了。
纪湛一瞧见她,便赶紧跑上前,抓着她的手,便问道:“姐姐,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纪清晨正要与柏然哥哥打招呼呢,就被小家伙拦住,于是她牵着他的手,走到殷柏然跟前,问他:“你有给哥哥请安吗?”
纪湛这会都觉得他对这个好看的哥哥,要有点儿意见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请安啊。
于是他立即说:“姐姐,你快告诉这个哥哥,你最喜欢的人是我。这个哥哥,居然说你最喜欢他,他是不是说错了?”
殷柏然没想到,自个与小家伙的几句戏言,倒是真的被拿到纪清晨面前问了,当即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可谁知纪清晨却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半晌才开口。
“我最喜欢的人,都不是你们哎。”
殷柏然:“……”沅沅,你不用这么实诚吧。
纪湛摸了摸头,这真是尴尬了。
☆、第77章 惊天霹雳
殷柏然是低调过来的,不过还是要拜访纪家老太太。
“父皇自来京之后,便一直忙于政务,不得闲请老太太入宫,便派我过来给您请安,”殷柏然恭恭敬敬地说道。
别说老太太了,便是坐在一旁的韩氏,都满面红光,这可是新鲜出炉的大皇子啊,谁家都没去,就先来他们纪家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该是多大的荣光啊。
韩氏这会再打量着殷柏然,心底真是激动啊。毕竟谁能想到,这最后能登上大宝的会是那位啊。不过殷柏然这般年纪尚未娶亲的,也实在是少数。
倒是老太太,一脸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来京城这么些日子,可还习惯?”
韩氏瞧着老太太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不咸不淡的,恨不得自个亲身上阵,对殷柏然嘘寒问暖一番。毕竟他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啊,这身份可不是一般地尊贵。
殷柏然虽是低调过来,不过倒是礼物却没少。纪宝茵和纪宝芙两人都得了一只八音盒,据说这是西洋进贡上来。便是和市面上的那些舶来品都不一样,实打实地贡品。
而大房的小孙女悦姐儿不仅得了和姑姑们,一样儿地八音盒,还多了一块金项圈。小姑娘一手抓着黄澄澄地金子,还非要抱着八音盒。大少奶奶傅氏,也就是她的母亲,怕她把这么金贵的东西摔了,便不叫拿着。
结果小姑娘一撇嘴儿,便要哭出声儿来。韩氏觑了儿媳妇一眼,傅氏也生怕叫小孩子闹腾地贵人不得安宁,赶紧便叫人把小姑娘抱了下去。
给老太太的一尊白玉如意佛,据说是护国寺大师开过光的。韩氏得了一套头面,不说别的,但是内造二字,便叫她喜上了天。倒是曾榕也得了一套翡翠头面,里头光是翡翠簪,便是整只翡翠雕出来的,那簪身通体碧绿如水,就是没眼力见的,都能瞧出这套翡翠头面的不俗。
这样的水头,可是极难得的,况且还是一整套头面,叫曾榕都觉得是受宠若惊,不敢接受。
“我在辽都之时,便听沅沅经常提起您,说这么些年多亏了您照顾,”殷柏然本就生得儒雅俊俏,这会又是温声细语的说话,便是曾榕都不由觉得面色一红。
倒是一旁的纪清晨和纪湛姐弟两人,眼巴巴地看着殷柏然把所有人的礼物都给了,就是没他们两人的份儿。
纪清晨登时便不高兴了,没湛哥儿的份就算了,反正这小家伙刚把柏然哥哥得罪了,为什么连她都没有啊。
两人正眼巴巴地望着殷柏然的时候,就见他对着纪湛伸手招了招,叫他过去。
纪湛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殷柏然便从身上取下一块东西,竟是一只挂表,这样的东西光是市面上就能卖到两千两银子。更何况,殷柏然给他的,还是贡品。
“这个是给你的,相信你有了这个,便会更加珍惜时间,好好读书,”殷柏然在小家伙肩膀上拍了两下,温和地说。
纪湛握着手中的珐琅怀表,只见怀表的面上是一个金色头发光屁股小孩子。待他小心翼翼打开表盖,就瞧见里头正滴滴答答在走动的表盘。
“大皇子,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他一个孩子哪里能用这个,”曾榕立即说道。
可偏偏纪湛听到她的话,反而把手里的怀表抓地更紧,显然是真的喜欢,不想还回去。
殷柏然笑道:“夫人客气了,这不过是我给表弟的一点儿见面礼。”
说来,纪湛和殷柏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过根据礼法,殷廷谨确实算是纪湛的舅舅,所以殷柏然这一声表哥也是不错的。
纪湛这会可是真喜欢这个哥哥了,毕竟小男孩都会喜欢这些稀罕玩意,况且这样的珐琅怀表,便是连他爹都没有。
所以他清脆地喊了一声:“谢谢表哥。”
曾榕见状,便也不好再说。
老太太留了殷柏然用膳,又要叫人去请纪延德他们回来。只是却被殷柏然阻止了,说不必叫他们,他用过午膳便要回宫了。虽然还有两三日便过年了,只是先前天花疫情叫六部都停摆了,如今好不容易疫情没了,衙门里头的公务早已经是堆积如山了。
所以纪家的两位官老爷,这些日子,每日都是天都黑透了,外头都开始打更,才回到家里来。
韩氏和纪宝茵回院子里的时候,就瞧见纪宝芸正歪靠在罗汉床上,面前摆着一盘草莓。这草莓如今可是稀罕东西,一斤便要好几两银子,而且还有价无市,便是要买都得托人。偏偏纪宝芸怀着身孕,就爱吃这个。
韩氏又怕送到韩家去,她还得分给旁人,便干脆叫了她回来。不过韩氏还是叫了送了点给韩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爱吃这些。
“不是说叫你留点儿给我的,”纪宝茵见她把又大又红的那些都挑着吃了,只留下这些小个草莓,登时有些不悦。
纪宝芸一点儿不客气地说,“又不是我想吃,是你未来的外甥想吃,我有什么法子。”
“就会拿肚子说事,”纪宝茵真是烦透了她三姐这模样了,先前怀不上的事情,那哭天抹泪地劲儿,叫她瞧着都心疼不已,恨不得就跟大舅母去吵才好呢。
可是这怀上了,她倒是好,尽是折腾起家里人来了。先前天花疫情蔓延的时候,她躲在家里头不出门,倒也还好。可是自打解禁了之后,她便是三天两头地往家里跑。
韩氏又瞧着她是第一胎,可劲地给她补着,什么人参、燕窝就跟不要钱似地给她吃。纪宝茵倒是提醒了两句,毕竟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养得过大,日后恐不好生产。韩氏自个便生过三个孩子,如何会不知这样的事情,只是她太偏宠纪宝芸了,就怕她受了委屈。
纪宝茵说了这一句,反叫纪宝芸怼了回来,话里话外地意思,便是她嫉妒自个受母亲宠爱,没安好心。气得纪宝茵当场便哭了出来,好些日子都没与她说话,后来还是纪宝芸主动与她和解,姐妹两人才算勉强又说话了。
韩氏见她们没说两句,就又要拌嘴,便赶紧说道:“宝芸,你不是说想吃酱瓜,娘已经叫人准备了。”
纪宝芸点了点头,就瞧见纪宝茵身后的丫鬟手上似拿着一个盒子,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大皇子给的东西,”纪宝茵故意说道。
果不其然,纪宝芸脸色沉了下来。方才去老太太院子的时候,韩氏也叫着纪宝芸一块去的,可偏偏她自个不愿意,非要留在房中。所以韩氏也不好硬拖着她。
其实纪宝芸哪里是不愿意去,只是她还记得年少时,见到殷柏然的模样,那时候她还是个娇俏少女。可如今却挺着个大肚子,脸上还因为怀孕不能上妆,又黄又糙,便是她自个都不愿意多照镜子,又怎么愿意去殷柏然跟前,叫他瞧见自个这幅样子。
不过她也就是自尊心下不来罢了,倒也没什么旁的想法,毕竟如今这会,两人之间已是云泥之别了。
倒是纪宝茵端着茶喝了一口,又因屋子里头早烧着地龙,到处暖烘烘的,便是方才在外头受着地那点儿寒气,这会也都没了。等身上暖和了,便话都愿意多说几句,“先前光是听着外头这些事,总说沅沅的舅舅当了皇上,却总觉得是旁人家的事情。可是这会瞧见大皇子,才发觉还真与咱们家有些关系了。”
可不就是,小时候还能一处玩着的大哥哥,如今竟是成了尊贵的皇子。
纪宝茵这会倒是连羡慕都羡慕不了纪清晨,先前大家都是纪家的嫡女,虽说沅沅的外家是王府,可她亲舅舅也不过就是个庶出的。纪宝茵还觉得两人不差什么,就是顶多二叔和二婶娘宠沅沅多些。
可如今沅沅的亲舅舅,却成了皇上。
那可是皇上啊,一句话却能叫她全家都翻天覆地的皇上啊。
所以这会,纪宝茵是真的连一点儿嫉妒的心都没了,以后她还是和沅沅继续好好相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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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晨回了院子才知道,柏然哥哥竟是给了她两大箱子多,可是那几块皮子却是顶顶好的,冬天不管是做斗篷还是大毛衣裳,都是再好不过的。
她原本想叫人捡了一半,送去晋阳侯府的。却被杏儿拦住了,她说:“姑娘,大皇子叫人抬进来的时候,就说了,大姑娘那边的东西,他自是叫人去送的。这些个是给姑娘准备的。”
满满两大箱子东西,光是首饰盒子一打开,里面就是好几层的,摆了满满当当的,赤金簪子,刻丝手工艺,羊脂白玉手镯、紫罗兰色挂件,珠子打地是珠圆玉润,一颗颗都跟一般大小似得。
虽说纪清晨先前也过的富贵,可是到底也就是一般大家闺秀的样子。平日里她便是比旁的姐妹多出几件好东西,那也是过节时,舅舅叫人从辽东送来的,或是纪宝璟送给她的。
只是这会子,殷柏然一抬手就送了两大箱子的东西,她都觉得光是这两箱子,再添置点别的东西,都够给个三品官员的嫡女打一副嫁妆的了。
先皇旁的不说,攒钱倒是实在有一手。所以殷廷谨不仅得了皇位,还得了满满的一个内库。虽说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可是皇上想伸手到国库里头却也难。先皇还是皇子的那会子,就时常听到武宗皇帝抱怨内库空虚,便是想修缮个宫殿,都要叫内阁讨论上半天。要是想盖个消暑的庄子,那些老臣恨不得跪在武宗皇帝跟前,哭诉上半日。
先皇是知道这些艰苦的,所以与蒙古打仗之后,蒙古为了求和,割了好些东西过来。这些全都叫收入内库当中去了。只是先皇都还没来得及想着,怎么用这些,便一命呜呼了。倒是一股脑地都便宜了殷廷谨。
只是这会子大行皇帝才过世不足百日,殷廷谨自是低调做事。况且他又是新接手了这天下,一心想做出一番政绩,好狠狠地掴了郭孝廉的脸面。倒是昨个身边的太监总管,小声地问他今个过年,可还在办宴。
虽说大行皇帝离开尚不足百日,可是宫里头的人总是要吃饭的吧。皇帝这才想起来,再过两三日便要过年了,只是他嫡母和媳妇都在辽城呢,身边就两个尚未成亲的儿子。倒是还有个姻亲在京城里,这才叫殷柏然送了东西过来。
殷柏然是过了年,初五出发去辽城。这会因着是要接未来的皇后入京,所以皇帝大手一挥,给他足足一千人的兵马。路上是再不怕那些小蟊贼了。
整个京城的年过地是真安静,就是连放鞭炮的都没了。毕竟这会还未出百日,饮宴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连清酒都不敢摆上。
不过守夜却是照常的,曾榕带着她和纪宝芙一块打叶子牌。这样过年的气氛上,谁的脸上都欢欢喜喜的。不过纪清晨手气不怎么样,玩了半个时辰,竟是输了好几两银子了。
等又输了一把之后,她便一撒手,不想再玩了。
“不玩正好,赢了的这钱,正要叫厨里头弄个热汤锅子来吃,”曾榕瞧着她便笑着说。
纪清晨倒也不是心疼钱,实在是输得叫她憋火。倒是纪宝芙不紧不慢地收了银子,竟是也笑着说道:“那我就沾太太的光了。”
“瞧瞧这个,是真的一毛不拔了,”今个谁的心情都不错,所以便是一向格格不入的纪宝芙,都能与曾榕有说有笑的了。
第二日,便要早早进宫给太后请安。就连老太太都穿上了正一品夫人的礼服,虽说大家都是穿得衣裳,不过也都极低调的颜色,再没人敢穿红啊绿的。
等进了宫里的时候,她们倒是早早被领到秦太后的寿康宫中。倒是宫里的太妃们也都在,只是纪清晨瞧着坐在当中的柳贵太妃,才二十多岁,正是颜色最妍丽的时候,可是鬓角却隐隐有华发,瞧着那模样竟是像是三十好几的人似得。
上回瞧见她的时候,还是在宫宴上,只是那会她与皇后两人,一右一左地坐在皇上案桌的下首。娇俏玲珑,一颦一笑间,都是得意和高贵。这才一年不到,她便从美梦中跌落下来了。
二皇子没能熬过天花,早夭了。而皇上更是因受不住丧子之痛,竟也是一病不起,最后也撒手西去。柳贵妃没了两个最大的靠山,往后的日子,就是在这宫里头,对着墙壁,度过漫长的一生。
她倒是也想找怨恨的人,可是偏偏带二皇子出宫的是她的娘家侄子,也是她自个亲口同意。柳尉也同样没活下来,只是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死于天花,还是旁的什么。
毕竟是他把二皇子带出去的,先皇一病不起,倒是还没腾出手收拾柳家,便一命呜呼。
可是那毕竟是一条皇子的命,不会轻易善了的。所以柳家不等宫里头发难,倒是先自个出手弄死了柳尉。
反而是秦太后,瞧着气色却是好的。她虽是没了丈夫,可是丈夫本来也不是她的一个的。如今她还能从皇后成了太后,比从前更加尊贵了,所以心底的那份伤心,也就淡淡了。
从前秦太后便对纪清晨不错,如今瞧见她,更是亲热了。叫人给纪家的女眷赐座了,却单单把她叫了过去,竟是叫她在自个旁边坐着的。
纪清晨便是再大胆,也不敢这般啊,立即便屈膝不敢受。
倒是秦太后打量着她,又是喜欢地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与旁的孩子不同。这些日子,圣人倒是没少念叨你,说是等天暖和了,便接你进宫来住着。你说你可愿陪陪我这个老人家。”
这话旁人听了,那真是眼睛都嫉妒地红了。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在,她是圣人的亲外甥女,日后的前途自是不用说的。不过倒是谁都没想到,圣人竟是这般喜欢她。
此时在场的公侯夫人,都纷纷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家里有适龄少爷的,更是已经开始盘算着了。
倒是纪老太太听着太后,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等回了家里,她便叫人赶紧把纪延生叫了过来。等她把太后说的这话,告诉了他,倒是纪延生笑着安慰她,说道:“娘您也不是不知道,皇上一向待她们姐妹好,往年哪次不从辽东送东西过来。如今都在京城中,皇上便是叫她进宫住两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
虽然纪延生这么说,可老太太却是不放心。她总觉得,太后的那话是意有所指的。
今年的元宵节是不热闹的,就有想看花灯的,也是在自个院子里看吧。街上是再没每年那么热闹的,倒是皇上在宫里头办了个小宴会,纪延生也被有幸参加的。
可是他回家的时候,却是把曾榕吓了一跳。只见他衣裳上都是雪沫,靴子都湿透了,似乎还摔了一跤,衣裳上好几处都是沾了泥水。
曾榕又着急又心疼,便叫人给他拿了衣裳换。却又忍不住责备小厮,也不知怎么照顾他的,竟是叫摔成这样狼狈。
可是纪延生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喊了一声,“榕榕。”
曾榕一抬头,瞧见他眼眶都红了,登时更唬了一跳,忙问是什么。可他就是不说,把曾榕着急地啊。
好半晌,他才动了动唇,颤抖地说:“皇上要过继沅沅。”
☆、第78章 又来一个
曾榕听罢,愣在当场。
等她回过神,抓着纪延生的手臂,问道:“可是皇上今日与你说的?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