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榕想了想,还是叫人把他请进来了,虽说是姨娘的亲戚,可人家既是上门来贺寿的,也不好拒之门外。况且一听到应天书院这几个字,她也有些惊讶,毕竟如今应天书院可是极难进的,需要通过考试才可进入书院读书。
因着姑娘不好直接见外男,所以曾榕便道正堂里坐着,而纪清晨和纪宝芙还有纪宝璟她们则是留在东梢间里等着。
曾榕出去之后,纪宝芙便一个劲地抬头,朝着外面望着,只是好久都没动静。
等外头终于要脚步声的时候,纪宝芙手上的帕子,便蓦然扯住。纪清晨瞧着她一副想瞧又不敢瞧的模样,便是一笑,不过就是个表侄,算起来也就是纪宝芙的表哥,何至于这般紧张。
只是隔着屋子,听不太清楚外头的声音,而纪湛则是依偎在她怀里,忍不住问:“姐姐,到底什么能吃饭啊?”
“你饿了?”纪清晨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地点了下他的鼻尖,下午才吃了一肚子的点心,这会倒是又开始叫着要吃饭了。
纪湛点了点头,对面的温启俊也同样开始喊饿。
“等太太见过外面的人,咱们就用膳了,都不许再喊了,不然今个都不许吃鸡腿,”纪清晨伸出细嫩的手指,指着他们两个说道。
温启俊立即将自个的嘴巴捂住。
也不知外头说了什么,倒是过了一会,似乎又有些动静,好像是爹爹和大姐夫过来了。
接着就是丫鬟掀帘子进来,请她们出去。
纪清晨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父亲会叫她们出去见这个乔姨娘的表侄,难道这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于是她起身牵着纪湛的手走了出去,纪宝芙离正堂最近,是以她是头一个出去的。纪清晨走在她身后,待到了正堂后,还未站定,就听一个谦逊的声音乍然响起。
她循声望了过去,可是却在那一瞬,彻底震住。
怎么会是他?
手掌松开,纪湛的小手乍然被落下,有些奇怪地瞧着她,可是却发现纪清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坐着的。
是他,乔策。
陌上人如玉,谁家少年,足风流。纪清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乔策的时候,他一身青布衣衫,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十足地落魄学生打扮,可是偏偏眼睛里带着一股子,叫人轻视不得傲然。
极度的自傲,便是极度的自卑。只可惜,她当初不知这个道理。
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是个极有学问极有才华的少年。虽家境贫寒,却为人自尊自爱,实在叫人钦佩。所以这也是为何她父亲瞧中他的原因吧。
只可惜方家老爷,一辈子在商场沉浮,却还是瞧走了眼。
乔策确实是非池中之物,而他腾起的那一刻,也狠狠地踹掉了方家这个一直对他无限支持的家族,从恩人变成了低贱的妄图攀附他的商贾人家。
是啊,这就是乔策,她前世的未婚夫。
他逼地方家退婚,让她一个劲地钻营,却最后身死地下场。
若是说这世上,她有怨恨地人,乔策,便是那人。
☆、第58章 偷塞纸条
乔策一身青布衣衫,脚上依旧是一双千层底布鞋,虽然两世身份不同,可偏偏遇见时,他穿得衣裳却又是一模一样的,这可真是叫人觉得讽刺啊。
他脸上带着谦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谦卑好学的少年。
只是她盯着乔策的眼神太过露骨,不仅连曾榕和纪宝璟瞧见了,最后就连纪延生都注意到。他正要皱眉,倒是曾榕抢先开口说道:“这是卫姨娘家中的表侄子,如今在京城的应天书院读书,是个极出众的后生。”
曾榕其实本不想叫姑娘出来的,只是纪延生似是有些喜欢这个乔策,便叫家里的姑娘出来见见他。说真的,他这身份也实在是尴尬。若只是卫姨娘家中的侄子倒也罢了,可偏偏还是个举人出身的。
所以曾榕也不能把他当作一般姨娘家的亲戚,给几两银子、两匹料子就打发了去。毕竟举人都可以去选官了,还是不能怠慢了的。更何况,这个乔策不过才十八岁,也算得上是少年有为了。
可叫她怎么都想不到的,这会盯着乔策看的居然是纪清晨。按理说是不应该啊,这个乔策虽说模样也还算长得俊秀,可是比起沅沅见过的那些人,还是有些差距的啊。
纪宝芙起身轻唤了一声乔表哥,曾榕倒也没阻止,毕竟人家到底还是亲戚。乔策还是个举人,纪宝芙这声表哥也不算叫地亏了。
倒是纪清晨却在此处微微垂着脸,似是没瞧见纪宝芙与乔策见礼一般。不过她这么做,虽有些不好看,却反倒叫曾榕松了一口气。
于是曾榕叫人在前院摆上一桌,把乔策留下来用膳,又叫纪延生领着他到前头去了。
待他们走后,纪宝芙倒是轻咬着唇,瞧了一眼纪清晨。方才七妹妹紧紧盯着乔表哥看的样子,她也看在眼中的。没想到就连七妹都看上了乔表哥,纪宝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倒是想把乔表哥来的事情,告诉姨娘才好呢。
只是曾榕留她用膳,她也不好推脱。
倒是用膳的时候,纪宝芙有意地夸了一句,“乔表哥可真是年少有为,如今才十八岁,便已有了功名在身。”
“谢家四少爷,十六岁便是南直隶的解元,不知你这位乔表哥又是在南直隶排第几啊?”纪清晨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
她想纪宝芙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她倒是知道的,因为上一世放榜的时候,她早早便叫小厮去盯着了。
这会再想想,就连他上京的时间都没错。前世他便是三月上京的,父亲本想留着他在江南读书,只是他却想京城,说是文章制艺南北还是有些差别的。既是要参加春闱,便该早些上京,习惯这里才是。
父亲还曾大赞他有志气,却不知原来他一上京就来攀附权贵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世间之事,竟是如此的奇妙。这会她才依稀记得,前世乔策确实是娶了一位名门贵女。只是她太过厌恶这个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再听到,又怎么会想知道他究竟是娶的哪家姑娘呢?
难道他娶的就是纪家的姑娘不成?
想到这里,她便将目光落在了纪宝芙身上。
纪宝芙本就因为她这句话嗤笑而胆战心惊的,这会又瞧见她这般盯着自个看,当即便小心道:“七妹妹这是怎么了?你若是不喜欢我说乔表哥,我不说便是了。”
她语气甚是可怜,不知道地还以为纪清晨如何欺负她了。
只是这一次,就连纪宝璟都略蹙了蹙眉,只是她不愿在众人面前说纪清晨,这才开口道:“都别说了,专心用膳。”
纪宝芙心底一哼,委屈地不得了,明明就是七妹妹对她发火。可是大姐姐偏偏就是装作没瞧见一般。
等用过晚膳了,纪宝芙便告退回去了。纪清晨也准备离开,倒是纪宝璟开口说道:“上回我瞧着你那里的花样子倒是极好,我与你一起去拿。”
温启俊刚要跟着去,就听纪宝璟又道:“俊哥儿和小舅舅在这里玩,娘亲很快就回来。”
小家伙乖乖地点头,一双湿漉漉地大眼睛,期盼地瞧着她,软萌萌地说:“娘亲,快点回来。”
纪清晨知道姐姐说拿花样子就是个借口,方才她在席间确实表演地太不对劲了。可是乍然遇上乔策,她没叫人把他撵走,便已是极大地克制了。
“沅沅,”等一进了她的院子,纪宝璟便领着她进了房中,叫其他人都到外面等着去了。
纪清晨乖乖地转身,她便是如今长大了,可是在纪宝璟跟前还是个小女孩一样,乖乖地等着纪宝璟教训自个。
只是纪宝璟看着她这般乖顺的模样,反倒是不知如何开口了,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小姑娘到了这会,正是慕少艾的年纪,瞧见俊秀的少年总是忍不住地打量几眼。
可是也不能就因为多看两眼,便教训她是吧,于是纪宝璟便沉默了会。只是她思虑了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要是直截了当地说,那个乔策配不上她吧,反而叫小姑娘脸上无光。
所以她只能说:“这个乔公子是卫姨娘的亲戚。”
“我知道,”纪清晨有些郁闷地说道,乔策偏偏就是卫姨娘的亲戚,虽说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可是日后少不得会来往。若是嫁给他的真是纪宝芙,那他不就成了自己的姐夫。
一想到这里,她心底就忍不住地烦乱。今生自个成了纪清晨,那曾经的方清晨便早就消失了。难道这一世乔策没人与订婚?若是他在江南与人订婚,还再敢招惹纪家的姑娘,她定然要叫他好看。
因着心底盘算着这些事情,脸上难免有些出神,可却叫纪宝璟越瞧越着急。
纪宝璟何等的性子,一向不动声色的人,偏偏遇上关于纪清晨的事情,就失了冷静,变得焦心起来。沅沅小时候总喜欢闹着出门,可是越长大了反而越能在家里待着,她还以为是小姑娘长大变了性子。
可若是因为在家里待着,没怎么见过外男,便被这么一个从江南的穷小子迷了眼,那可就是纪宝璟玩玩不愿意看见的。
“沅沅,你与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纪宝璟细嫩的手掌抓着她,朱唇轻启,可就是怎么都没话说到底。
纪清晨这会才彻底回过神,只是看着她的模样,又是这般欲言又止的,便笑着问道:“姐姐,你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啊?”
“那个乔公子可不合适你,”纪宝璟干脆说道。
纪清晨怔住,眼中尽是惊讶,合着大姐姐在这里欲言又止了半天,竟是为着这个原因?
她登时失笑,纪宝璟被她这突然地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听她边笑边说道:“大姐姐,你是以为我喜欢那个乔策?”
喜欢他?她是眼瞎还是脑子进了水了。
纪宝璟有些愣住,难道不是?那她方才席上紧紧地盯着人家瞧做什么,纪宝璟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连柿子哥哥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有什么值得旁人喜欢的,”纪清晨轻嗤一声,秀美莹润的小脸满满的不屑。
只是在听到柿子哥哥这几个字时,纪宝璟原本要放下去的心,却又蓦然地提了上来。
裴世泽回来后,纪宝璟就见着他了,他还给俊哥儿送了好些礼物,便是今日也到府里来给爹爹贺寿了。按理说他如今可是朝中红人,能来家中,是纪家蓬荜生辉才是。
可是纪宝璟也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他的,知道他这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性子也有些冷漠。要说不同,那就是跟清晨在一块的时候,反倒是能瞧见他的笑脸。
不过自从他离开京城后,便和纪家的往来也断了,本以为这段小时候的缘分早已经忘记了。但这会,当她从纪清晨口中,听到熟悉又陌生地柿子哥哥这几个字时,才发现,她想得似乎简单了些。
好在这会纪清晨自个主动开口安慰道:“姐姐,你不要总是这般担心。那个乔策不过就是从江南来的罢了,论年少有为,文有谢忱,十六岁便是南直隶的解元。武有柿子哥哥,二十岁出头,便平定西北,直将那帮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滚回了老家去。就是论长相,他也比这两人差远了。”
“况且我可不是单单看长相的人,”纪清晨说道。
纪宝璟登时就笑了,点着她的额头就说:“你还不论长相?还记得太太生湛哥儿的时候,你天天念叨地是什么?一定要给你生个漂亮的弟弟,结果呢,湛哥儿一出生,你非哭着闹着说,弟弟太丑了。”
纪清晨听罢,便轻吐了下舌头,这实在是冤枉了她。其实她也是知道小孩子刚出生,不会多漂亮,可偏偏纪湛实在是太难看了,浑身红通通地,还好久都不退色,害得她以为自个的弟弟以后就是个红皮猴子。
纪宝璟见话说开了,便伸手抚了抚她耳边的鬓角,轻声说:“姐姐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放心,有爹爹和姐姐在,定会给你选个如意的。”
乍然被提到自个的婚事,纪清晨白皙的脸颊泛起淡如桃花色的红晕,只听她轻声道:“姐姐,我年纪还小,还不想嫁人呢。”
“好,不想嫁那就再等几年的,反正我们沅沅长得这么美,只有咱们挑别人的份儿,”纪宝璟轻声一笑。
纪清晨这回真是羞地厉害,便扑到她怀中,纪宝璟伸手将她抱住,姐妹两人又说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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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策头一回来纪家,虽然没见到卫姨娘,不过纪宝芙回去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这几年卫姨娘着实消沉地厉害,好在如今渐渐恢复了过来。
毕竟她可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之所以先前一片灰心,也无非是因为自己最大的依仗没了。明明就是儿子,偏偏就夭折了。那种希望已在眼前,却又破灭的感觉,才叫她一下便崩溃了。
如今她慢慢恢复过来,便是容貌都较之前鲜艳了些。可是再鲜艳,那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与曾榕那样正值女人最妩媚的年纪相比,实在是有些差。
“姨娘,这个乔表哥,我听他说是舅公的孙子,”便是乔策离开了好几日,纪宝芙还是不断提起他。
这个舅公便是卫姨娘的亲舅舅,乔策来的时候也早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他祖父母在卫姨娘离开没几年就去世了。后来他父母也去世了,他是靠着家里留下来的数百亩田产,这才坚持读书到现在的。
纪宝芙听着他父母双亡,却又能坚持读书,还考取了举人功名,着实叫人佩服。
倒是卫姨娘听到她那个恶毒的舅母,早就去世了,只觉得心头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对于乔策这个孩子倒也没那么厌恶了,毕竟他如今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她又何必为了那些陈年旧怨,再去责怪一个孩子呢。
况且乔策如今是个举人,待他参加春闱,那就有机会金榜题名,到时候说不定他就成了自己和芙姐儿的依靠。所以这么想着,卫姨娘倒是对他有些心热起来。
“姨娘,马上就要到端午了,乔表哥一个人在京城也无依无靠的,要不咱们请他到家中来吧,过节总是热闹才好嘛,”纪宝芙软软说道。
卫姨娘瞧了纪宝芙,见她满眼羞涩,语气中更是说不出的软和,当即便道:“虽说乔策如今有举人功名在身,可他无父无母,家中更是什么根基都没有。咱们以后可与他来往,只是旁的可不行。”
这是卫姨娘怕纪宝芙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便趁早说了明白。她是纪府的妾室,虽说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可是乔策也是依着有她这层身份,才能搭上纪家。所以他定会好生应承自个和芙姐儿,日后他若是金榜题名倒也还好说。
可若只是个举人,便是卫姨娘都瞧不上。
“太太也真是的,翻了年,你就要及笄了,她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卫姨娘说着,便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年轻的那会子倒是还有风花雪月的心思,可是这会却只是剩下眼前的这些现实。
纪宝芙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了,眼看着就要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偏偏她是个庶出,上头一个堂姐,下头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是嫡出的,便叫她显得有些尴尬了。
纪府上一个庶出的姑娘,便是大房的二姑娘。最后嫁给了一个举人,家里有些薄产,后来连着两回没考上,纪家大老爷便走了门路,替他选了个官。大魏朝中,只要是举人便可选官,不过这选的都是八九品的小吏。若是没在二姑娘的嫁妆在,便是连日子都难过地很。
可就是这样,他们婚后还是住在二姑娘陪嫁的三进小院里。这还是老太太叫买的呢,二姑娘知道的时候,可是给老太太磕了好些个响头,只叫韩氏脸上都不太好看。
这大房尚且都如此,便是曾榕再宽厚,纪宝芙又能比二姑娘的嫁妆厚几分呢。
所以卫姨娘是万万不愿叫纪宝芙嫁到贫寒人家里头去的,那样的日子她便受过,恨不得立即去死了才好呢。
倒是纪宝芙见卫姨娘,将乔策贬地一文不值,心中便讪讪的。只觉得姨娘连人家面都没见过,就这般说,实在是太有失公允了。
好在卫姨娘并没拒绝,请乔策来家中的事情。于是她便出门去求了曾榕,因着先前纪延生待乔策还算客气,曾榕又见卫姨娘一把年纪,在自个跟前哭诉,便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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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的时候,大军进城,皇上在宫中接见几位将军,主帅张晋源张大将军。这位张将军说来,还是老定国公一手提拔的,可谓是定国公的嫡系。老定国公去世后,因着朝中无能征善战的大将,不过便有人提了张晋源。
他之前一直为定国公的副将,在定国公麾下也立过赫赫战功,只是却一直机会作为主帅出征。但这次皇上临危受命,他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裴世泽也一并入宫受赏,待众人落座后,皇上瞧着他们便道:“过几日便是端午节,正值白水河上有赛龙舟的比赛,今次你们都去瞧瞧,也叫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都知道什么才叫真正浴血沙场的将军。”
每年都会在白水河上举办赛龙舟比赛,这比赛的队伍有五军都督府的,也有卫所的,还有大内侍卫,反正各个都是一条好汉,谁都瞧不上谁。
皇上这么一说,众人倒是纷纷笑了起来,张晋源更是立即拱手道:“末将早就听说过京城赛龙舟的热闹,却是一直未曾得见,如今倒是托了圣上的洪福,能得见一次。”
倒是裴世泽微微蹙眉,他一直都不喜欢凑这热闹。
等离开的时候,张晋源倒是捉住了他,叮嘱道:“旁人我知道,便是我不说各个都能到场。只是你可别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这可是皇上亲自下旨的,端午那日务必要到场。”
裴世泽皱眉,只是瞧着张晋源的表情,却还是低头道:“末将遵命。”
张晋源瞧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便是咧嘴一笑。裴世泽和他们这些粗人可不一样,定国公府的金孙,未来的国公爷,当初他刚到营里的时候,细皮嫩肉的,哪里有个当兵的模样。于是有些混不吝的,便专挑他的刺儿。
可谁知后来才知道,真正的刺头兵,那就是他。
谁要是惹了他,他不动声色中,就能叫你生不如死。有一回,有个人实在叫整治地受不了了,便大骂背后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练武场上见。
于是他脱了衣裳,便上了场,狠狠地教训了那人一番,打地那人是心服口服。
也打地别人心服口服了。
不过他回府后,便吩咐裴游去了晋阳侯府,问了温凌钧,端午节晋阳侯府可去看龙舟,若是去的话,便给他留个位置。
虽说温凌钧奇怪他怎么不在自家的,反倒是要跑来跟他凑热闹,却还是如实说了,也答应给他留下位置。
端午节是难得姑娘能出门的节日,所以这天白水河畔,不仅彩旗招展,便是河岸上衣袂飘飘,各色各式鲜艳华丽的衣裙,仿佛叫人置身与一场盛大的狂欢之中。
纪家是托了晋阳侯府的光,这才得了好位置,毕竟这京城勋贵人家众多,两岸能看见龙舟的好位置,却少地很。况且皇家的御座是一大就搭建好了,谁家的帷帐能离地皇上越是近,那就是表面越是受圣眷。
要说圣眷,纪家的两位老爷都是不浓不淡,稀疏平常的,所以要是靠这两位定是得不到好位置的。好在晋阳侯府与纪家关系一向好,每年都会邀她们到帐中来坐着,所以时间久了,这也就成了规矩。
谁知她们刚到帐子,就有女官过来,说是皇后有请晋阳侯世子夫人,和纪家的七姑娘。
这话一出,纪宝茵和纪宝芙脸上都不由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只是谁叫人家的母亲是出身皇族的,好歹也是姓殷的。她们两个却是和皇家八竿子找不着的,也只能羡慕地看着她们携手离去。
倒是路上的时候,女官觑了一眼这位七姑娘,上回见她的时候,还是过年那阵子,她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才几个月未见,就觉得这位姑娘竟好像又变得漂亮了,只是她今个打扮地素雅,头上只带了一对碧玉玲珑簪,圆润白嫩的耳上垂着一对水滴型模样的碧玉耳坠。只是打扮虽简单,可是却胜在正值青春年少,实在是娇妍明丽。
女官心底倒是暗赞了一句这位七姑娘,没有一味地在身上堆砌那些珠宝玉器,只叫那些俗物夺了容颜之妍丽。不过她心底以为纪清晨是故意这般的,却不知道实在是高估了她,她只是嫌这端午节有些热,不愿身上坠那么些东西而已。
等到了御台内,就见里头人影幢幢的,纪清晨知道宫里的规矩,只垂首跟着女官入内。
皇后因着膝下无子,所以素来喜欢这些个明艳的小姑娘,更何况纪清晨还是皇帝的外孙女辈儿的,也不怕叫皇上瞧中了。
待她们姐妹两个给帝后以及众位嫔妃见礼后,皇后不由笑道:“这才几月没见,清晨竟是又长大了些,也越发水灵了。”
皇帝眯着眼睛瞧了一眼,点头道:“确实是,还越发地端庄娴静了。之前她外祖还来信与我说,想这小丫头了,也不知道这会子长成什么模样了。”
靖王世子从两年前开始便卧床不起了,所以殷廷谨在靖王府的地位也是越发地水涨船高。虽说靖王世子想要过继一个子侄到膝下,可是靖王爷又不是没有儿子,所以一直便僵持着。
纪清晨心底不由一笑,她那个便宜外公连她的面儿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想呢。多半又是舅舅在他跟前提了,所以他才会在请安折子上,又向圣上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