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然哥哥,你行。
“你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纪延生双手紧握着。
殷柏然瞧着他脸上的薄怒,脸色却未变一分,反而越发坦然地说:“父亲的意思,是在新太太进门之前,便将两位表妹的嫁妆准备好。这样日后,不管新太太的品性如何,两位表妹都无后顾之忧。”
“荒唐,纪家尚未分家,哪有先给两个女孩准备嫁妆的道理,”纪延生眉头紧皱,听来听去,还是殷廷谨不信任他们纪家。
可是殷柏然却继续道:“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今日说这些话,并非是挑拨两位表妹与未来纪二太太的关系,相反我父亲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位新太太是个温和大方之人。但是我姑母年轻早逝,让我父亲一直深为痛心,也一直自责未照顾好姑母。所以两位表妹的事情,这次便是老太太与姑丈觉得我父亲多管闲事,只怕他老人家也是管到底了。”
纪延生这算是明白了,难怪他之前写信说续弦之事,殷廷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原来后招是在这里了,他可真是够老谋深算的。
“宝璟和沅沅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对她们照顾妥当。但是你父亲这个无理的要求,我实在是不能答应,”纪延生面色一冷,断然拒绝道。
倒是上首一直没作声的老太太,此时缓缓开口问道:“若是我们纪家没有答应这件事,不知大舅爷打算做什么呢?”
“想必老太太应该不知道,吏部尚书许佑荣乃是我祖父旧交,眼看着就到三年一次的大评了。我听说大伯父如今在京城供职,只是这去年的小评却不甚理想,若是今年再不理想的话,只怕就该被发落到云滇之地了。”
纪清晨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她以为的最温柔的柏然哥哥说的。
这可真是太毒辣了,祖母只有两个嫡子,明明是二房的事情,可是舅舅却偏偏不对付她亲爹,反而把枪头对准她大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祖母和爹爹不答应,这件事日后被大伯和大伯母知晓,那定会引发兄弟阋墙的。
高招,实在是高招啊。
毕竟若是舅舅对付爹爹话,他若是一意孤行,就是不同意,最后就是叫他降了官职,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招实在是太打七寸了,连纪清晨心底都要忍不住同情她爹爹了。
果然,柏然哥哥说完之后,老太太和纪延生的脸色都陡然变了。纪延生更是气得,面色铁青,看着殷柏然的那眼神啊,恨不得就生吞了他。
可是殷柏然从始至终面色不变,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纪清晨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柏然哥哥哪里是什么温柔和善之人啊。
可是她还是好喜欢,怎么办哦。
而一直站在旁边,未曾说话的纪宝璟,突然开口道:“表哥,请您劝舅舅收回这样的想法吧。我知舅舅与表哥是想要为了我好,可是我和沅沅乃是纪家的姑娘,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伯父受我们的牵连的。”
“表妹此话差已,只要姑父同意我父亲这个小小的提议,自然是皆大欢喜,而且我们还可以从中斡旋,让姑父尽快调入京城,也可让大伯的官位再升上一升,”殷柏然轻笑道。
纪清晨眨了眨眼睛,大姐姐和柏然哥哥,这真的不是在唱双簧吗?
纪延生铁青着脸,哼笑道:“好大的口气,据我所知,大舅兄如今可还不是靖王府的世子爷呢。”
“姑丈这意思,是想试上一试?”在殷廷谨受辱时,殷柏然的脸色才有些微微泛冷。
纪延生又是一声冷哼,正要说话,可旁边的老太太却已说,“那你父亲的意思是什么?既是要准备预先准备嫁妆,那么他心中想必也有个定数了吧。”
殷柏然心底一感慨,真不愧是纪家的老夫人,果然是历经了大风大浪了。
所以他在对上老太太的时候,态度总是格外的尊敬,而此番开口,也是如此。他微微颔首,轻声道:“父亲的意思是,两位表妹乃是二房的原配嫡出小姐,自得是比旁个那些要尊过。”
“所以希望二房能拿出产业的两成,”殷柏然说出两成的时候,房中之人俱是一惊,可是众人还未消化这个消息,却听他又说,“是每人两成。”
每人两成,那就是她和大姐姐的话,就要拿走二房四成的产业。
还记得那日去大慈寺的时候,刚出了城外,祖母便饶有兴趣地指着一个田地说,那一片便是纪家的产业。纪清晨好奇地问,那边界到哪儿,只见祖母笑而不语,一直到马车走了两刻钟,到了某一处树林,祖母才笑道,这就是边缘咯。
纪家是真定有名的大户,这可不是说笑的,光是纪家两房掌握的田庄地产,就以千亩所论。要说纪家之所以这般有钱,那是因为祖上是放印子钱发家的,通俗点就是高利贷。
一代代地累及下来,这产业之巨,可不是那些一代两代的人家所能想象的。
这就是百年家族的底蕴啊。
☆、第28章 两位哥哥
显然殷柏然的要求,对于纪家来说,太过突兀和无理了。只是碍于有纪宝璟和纪清晨在,两位长辈对殷柏然还算是客气。
“今日太晚了,这件事也不是一下就定下来的,不如柏然你先回去,待我们商议之后,再给你一个答复如何,”老太太温言说道。
殷柏然自然知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今天他这棒子可是把两位长辈都打蒙了。所以此时也不宜再多说,他起身道:“那柏然先回去了,今晚给两位长辈添麻烦了。”
如果说之前纪清晨还只是目瞪口呆的话,现在真的是由衷的钦佩了。
她的柏然哥哥啊,是做大事的人。
待殷柏然离开之后,老太太瞧着旁边目光炯炯的小孙女,便是一笑,说道:“宝璟,我瞧着沅沅也累了,你领着她去歇息吧。”
纪清晨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心底一笑,祖母啊,您老人家哪里看到我累了。
不过今天能看到这种场面,也已足够了。所以她乖乖地穿好鞋子,便跟着大姐姐离开了。只是待两个女孩儿走后,纪延生便是忍不住。
他怒道:“他殷廷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自个的女儿,我会虐待不成?他是做了好舅舅,却把我这个亲爹的脸是往地上踩。”
“好了,你小声些,别让大囡和沅沅听见了,”老太太瞧着他这幅模样,立即轻声斥了一句。
纪延生一想到两个女儿,虽心中恼怒,却还是闭嘴不言语了。
倒是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低头瞧着手腕上的这串佛珠,这还是琳琅进门之后,孝敬她的,乃是京城护国寺主持亲自开光的。珠子也都是最上等的沉香木所制作,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戴着。
“说到底还是咱们纪家对不起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嫁到咱们家里,却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他们兄妹二人的生母早逝,琳琅几乎是你大舅兄手把手护着长大的。他生气也是应该的,”老太太一直都觉得歉疚琳琅的。
当年殷廷谨站在她面前,几乎是红着眼眶说,老太太我知道您一向待琳琅如亲生女儿般,这么多年她在纪家也多亏你的照顾,今日若不是您拦着,我便打死这个混蛋。
那般咬牙切齿,一直到现在,老太太都还是历历在目的。
所以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说实话,老太太不觉得意外。
纪延生却是一下握紧自己的手掌,垂着头,竭力控制自己的口吻,“娘,我不想琳琅出事的。她出事,我比谁都要后悔。”
“娘知道的,”老太太看着儿子这番模样,也不忍心再苛责了。
只能说女人想要的,与男人能给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琳琅嫁进来之后,确实和纪延生过着琴瑟和鸣的日子,可是她生了宝璟之后,身子便损伤了。
几年过去了,都再没有消息,就是连老太太也是想给纪延生纳妾的。只是老太太总想着她还年轻,便一年一年过去了。后来便发生了卫蓁蓁勾引纪延生的。
卫蓁蓁与纪延生自幼便相识,自从卫家出事之后,她的生活一下便一落千丈。她父亲本就是出身寒门的子弟,能依靠的亲人只有她的叔父。纪家一开始是把她送到她亲叔叔家中的,毕竟照顾起来名正言顺。
可谁知她婶娘是个厉害的,瞧着她容貌那般出色,便想着把她嫁给死了老婆的土财主,好收些彩礼钱。卫蓁蓁是卖了自己的首饰,一路逃命到京城的。
她到纪家来敲门,却因形容实在惨淡,被门房上的奴才赶了出去。却不想被正回家的纪延生碰上了。
说起来,都是冤孽啊。
卫蓁蓁自甘下贱勾引了纪延生,最后闹地只能将她收入后院中。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琳琅的性子开始变得沉闷。
一向活泼欢喜的人,却把所有的心事都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任谁都是要出事的。
她生沅沅的时候,便一下难产了,那时候大夫连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话都问出来了。最后她却把孩子生了下来,老太太以为她是撑了过来。
可最后却还是一场空。
或许是殷柏然的话,让老太太都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便总喜欢回忆往昔。想着、想着,就觉得那些离开的人啊,似乎一直从未离开,她还能记得那些人的笑,记得在一处时的点点滴滴。
***
纪清晨脱了衣裳,赶紧钻进了水盆里,溅地水花砸到旁边丫鬟的脸上。纪宝璟立即伸手捏她软软的脸颊,柔声道:“不许胡闹。”
“大姐姐,我自个可以洗澡的,”纪清晨一脚踩在水桶里的踏板,一边撒娇。
纪宝璟立即摇头,说道:“不行,你哪里能自己洗澡。”
纪清晨叹了一口气,还让不让人有点自己的空间啦。
不过纪宝璟拧帕子的时候,纪清晨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端详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大姐姐,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啊?”
纪清晨总觉得大姐姐不该是这幅模样的,最起码不该这么淡然。
纪宝璟摇了摇头,轻声说:“姐姐没有不高兴。姐姐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是柏然哥哥吗?”纪清晨认真地问,方才纪宝璟说的话,她以为是与殷柏然在唱双簧,可是如今瞧着她这幅模样,却又是不像。
可是纪清晨提到了殷柏然,纪宝璟居然没有否认,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纪清晨瞧着她这幅模样,试探地问道:“姐姐以前是见过柏然哥哥的吧?”
“嗯,还是姐姐小时候,娘亲在世的时候,”纪宝璟轻声说。
那时候的殷柏然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模样,倒也不是说现在的他不好,只是太过深不可测了。似乎一下子把小时候的那份记忆,都冲淡了,不过也是,他们都长大了。
她不再是从前爱哭鼻子娇滴滴的小宝璟,而他也不是那个倔强的小柏然了。
纪清晨看着纪宝璟的模样,心里可是好奇地很,可是却又不敢问太多,毕竟大姐姐那般聪明,她只要多问两句,就会露馅的。
不过表兄妹之间,便是有些什么美好的回忆,那是寻常的。
她也想和柏然哥哥,有美好的回忆呢。
***
结果,机会还真的就来了。
纪宝璟一向喜欢画画,她如今也不需要到家中书堂中上课。是以下午的时候,便会叫丫鬟拿了笔墨纸张,到湖边的凉亭小坐着。
有时候她会照着面前的风景,画一幅风景画,不过有时候也会随性所欲。
纪清晨最喜欢看她画画了,这时候她都会在旁边安静地待着。
所以纪宝璟今个来作画,她也跟着过来了,不过到了凉亭,纪宝璟却是转头瞧着她,笑着说:“今个可不许睡觉,要不然姐姐可抱不动你回去。”
纪清晨:“……”小孩子不就是走到哪里睡到哪里。
不过纪宝璟随后摆好了纸墨,便不管她,纪清晨倚在栏杆上安静地看着,除了不时吹进来的,带着点潮湿气的清风,亭子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殷柏然过来时,远远地看着亭中风光。身姿姣好的少女,手中提着笔,正垂着头在宣纸上挥舞着手腕,清风拂过,轻轻撩起她的袖口和身上的薄纱。而旁边的石椅上,则是坐着一个胖娃娃,此时正双手搭在石椅上,一双胖乎乎的小短腿,在半空中不停地摆动。
宁谧又柔美的场景,便是比画中景,都叫人挪不开眼睛。
“宝璟,沅沅,”殷柏然走到亭外,轻声喊了一句。
纪清晨正发呆呢,听到声音,猛地转头,一下就从石椅上跳了下去,跑到他身边,欢快地喊道:“柏然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和姐姐啊,”殷柏然倒是坦然,说着,便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下。
纪清晨之前可不喜欢别人捏她的脸,可是柏然哥哥捏了下,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喜欢呢。
“表哥,”纪宝璟放下手中的画笔,对着殷柏然微微福身。
殷柏然含笑,温柔道:“表妹何须如此客气,这里也只有咱们表兄妹在。自从我来了之后,还没和你好生说过话呢。”
“表哥请坐吧,”纪宝璟叫丫鬟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又摆上她自带过来的茶水。
三人围着亭子中央的圆桌,比肩而坐。旁边的丫鬟正在烧水,只听到水生咕噜噜翻腾地声音,在这安静地亭子,异常地响亮。
纪清晨安静地连头都不敢动,只是左右两边,一个柏然哥哥,一个大姐姐,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表哥,”最后还是纪宝璟忍不住,先开口喊人。
殷柏然转过头,双眼带笑,示意纪宝璟开口。
“舅舅这次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吗?”纪宝璟想了又想,还是问道。
殷柏然轻笑,“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沅沅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这件事是父亲一力主张,与你与沅沅都是不相干的。”
“我不是怕自己被连累,我也知道这世上除了祖母和爹爹之外,也只有舅舅和表哥是真心待我和沅沅的人。只是祖母年事已高,我不想再让她老人家为难,”纪宝璟说出心中的担忧,说实话,她心中又何尝不感动。毕竟舅父这是为了自己和沅沅,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旁的纪清晨也点头,立即说:“柏然哥哥,你不要惹祖母生气。”
祖母待她的好,纪清晨都是记在心中的,左右她爹年轻力壮的,便是被气一下也不会出事。可她也怕祖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地伤了身子。
殷柏然瞧着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表情,立即柔软了声音,保证道:“柏然哥哥肯定不会惹祖母生气的。”
“宝璟,关于老太太的事情,您不要担心。我不会逼迫她老人家,毕竟我给你们要的只是二房的产业,”殷柏然淡淡笑了下。
纪宝璟却又道:“可是如今两房尚未分家,又何来二房的产业呢。”
殷柏然却又是一笑,他的表情闲适自得,瞧起来早已经成竹在胸,想来这个问题早就被他考虑到了。
其实早在纪家老太爷过世时,就已将产业分成了三份,因着三房是庶出的,所以分的是最少的。三老爷被调任到蜀川时,老太太便将他所得那份折现成银两给了他。这样三房也不需要为了几间铺子以及田产的收息每年费心了。
至于大房和二房,虽然两家还是一块过,可是却早就分好了,哪间田庄归谁,哪间铺子给谁,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分的清清楚楚。只不过这些都是要等老太太过世之后,才会正式分家的。
这些年来,所有产业产生的盈利,自然都还是公中的,除开用作日常开销的银子,剩下的那些也都是存入,以后好一分为二。
这些本该是纪家最机密的事情,别说纪宝璟不知道,就连韩氏都被瞒住了。但殷廷谨远在辽东,却能将这些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这也是他敢派儿子来的原因。
况且殷廷谨对老太太和纪延生的性情也了解地很,他知道他们都不会牺牲纪家大老爷的。
所以最后,他们都会答应的。
这些事情,殷柏然来之前,就已被交代清楚。他自然不需要告诉宝璟和沅沅,他只需要把她们该得的东西拿到手。
“宝璟,你要知沅沅日后还要纪家生活数十年,她将会和那位你连面都未曾见过的曾姑娘一起生活,咱们尚且不知道她的性情,难道不该为沅沅多考虑考虑吗?”
殷柏然太知道纪家每个人的软肋了,纪宝璟的软肋就是纪清晨。她已长大成人了,早已有了自保的能力,就是纪延生续弦了,她也还是高高在上的纪家嫡长女。
可是沅沅却不一样,她还那么小,尚且分辨不清周围的人,对她是好还是坏。她太需要保护了。
不过殷柏然说这些也只是让纪宝璟心软而已,毕竟他们连纪家的秘密都知道,曾家不过是个府同知,那位曾姑娘的性情,他们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要不然殷廷谨也不会任由纪家自做主。
“一切但凭舅舅和表哥做主,”最后纪宝璟下定决心。
而一直在旁边围观的纪清晨,又一次目瞪口呆了。柏然哥哥可真是不简单啊在,说服别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既然大事都商量完了,纪清晨便立即道:“柏然,我带你逛逛我家的花园吧。”
“盛情难却,”殷柏然微微颔首,便伸手去牵小姑娘的小手。
只是两人刚转身,走出凉亭,就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待纪清晨看清来人的模样,有点愕然地长大嘴巴。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裴世泽早就瞧见,有个少年牵着纪清晨的手,待他走近后,瞧见这少年的面容,却是眉头微蹙,这人他未在纪家见过。
倒是殷柏然看见他,立即低头问纪清晨,“沅沅,你可认识这位哥哥?”
裴世泽视线盯着对面的米分团子,几日未见,似乎又米分嫩了一些,只是在听到那少年的话,却是眉心一蹙。
随后他伸出一只莹润白皙的手掌,淡淡喊道:“沅沅,过来。”
☆、第29章 金大腿到
殷柏然微微挑眉,秀眉的唇瓣却撩起一抹笑,却是握住小姑娘的手。
反倒是纪清晨,那可真是左右为难啊,前面是柿子哥哥,旁边是柏然哥哥,她不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头上挠了一下。
结果,下一刻她猛地往前跑,因太过突然了,倒是把殷柏然也拖地走了两步。待她摸上裴世泽的手,脸上立即露出满足又轻松的笑容,还特别亲热地喊了一声:“柿子哥哥,这是我舅舅家的柏然哥哥。”
随后她又抬头看着殷柏然,撒娇道:“柏然哥哥,这个柿子哥哥,就住在我家隔壁哦。”
其实还是隔了一条街的。
殷柏然面上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淡淡道:“原来是邻居啊。”
邻居……
纪清晨有些尴尬,可是柏然哥哥这么说在,好像也没错。但她迅速地瞧了裴世泽一眼,开口问道:“柿子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只是她这试图转移话题的法子,却没管用。裴世泽看着面前的挺拔少年,低声道:“靖王府?”
纪清晨的外家就是靖王府,裴世泽自然知道,况且她也说了这是她舅舅家中的表哥。所以裴世泽立即猜到,面前这少年便是出身靖王府。
当今圣上有不少兄弟,可是同母胞弟却只有靖王一个。这些年来,圣上子嗣艰难,后宫有四位公主,却总不见皇子降生。关于过继一事,在朝野之中也不是没有争论的。
只是三年前,贵妃闵氏产下一子,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当时更是要以封这个出世未足百日的孩子为太子,只是却被自己的师傅国师劝阻。毕竟婴儿容易夭折,况且太子之位实在是太过尊贵,只怕这个连骨头都尚且柔软的孩子,担不起这个重担。
皇上觉得国师所言甚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这可是得罪了贵妃闵氏,若不是皇后从中斡旋,只怕国师当时就要被发难。
倒是自小皇子出生后,靖王府便低调了起来,甚至不时传出靖王世子病危的消息。好在皇上几次三番地派太医前往辽东,更是有数不清的药材、补品流进了靖王府。谁都知道,这是皇上在安抚靖王府。
毕竟先前不管过继之事,传播地再厉害,靖王府都从未参与过。老王爷在辽东更是活得逍遥自在,还不时上折子哀叹辽东苦寒,不如京城热闹,只记得小时候和皇兄一块看的戏,甚是有趣。
圣上虽然都五十多岁了,可到底还是心疼弟弟的,叫人送去了两个戏班子,还有那些能歌善舞的江南伶人。
所以事情到了这里,也算就是掀过去了。
裴世泽居住在京城,殷柏然身处辽东,两人或许都听说过对方家族的名头,却是头一回见面。
而此时裴世泽猜测到殷柏然的来历,但殷柏然对他却是一无所知。只是他细瞧着这少年,容貌之绝乃是他生平所见,虽男子不如女子那般,喜欢计较容貌上的殊艳。可是他自幼便被人称赞惯了,却是头一回遇到能胜过他的。
若是换了旁人,倒还可说是个各人喜好不同,可是对面这人的容貌,却是连在殷柏然心底都暗暗惊叹的。
只是他叹完了,便又觉得这样的容貌,似乎似曾相识一般。
“靖王府,殷柏然,”不过待他回过神,还是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