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露天停车场,余歌自己开车来的,这姐妹俩自然一起走。
苏善闷不吭声坐上副驾,梁澈打开窗,点了根烟,大概心头涌上太多不堪的回忆,越想越气,他拿起手机给徐慧贞打了个电话,一开始嘲讽挖苦,说遇见了她的老情人,接着恶语相向,破口大骂,骂完险些把手机给扔了。
苏善摸着额头,百无聊赖。
没过一会儿,徐慧贞倒是给她这个儿媳打了过来,接通就问:“他脑子进水啦?!一大早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他妈还没睡醒呢,谁欠他了?!居然找我撒气,真是,生他干嘛来的,我生头猪还能宰了卖钱呢!”
苏善瞥向梁澈,他面无表情,直接说:“手机给我。”
徐慧贞在那头听见,顿时没了动静,半晌后小声嘀咕:“他在你旁边啊……”说完忍气吞声地挂掉电话。
苏善觉得有点好笑,低头抿嘴。
车子发动。
另一边,叶南枝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歌,侧脸被掌掴的痕迹还在,眼睛红通通的,神情凌冽。
余歌很不自在,出声提醒:“系上安全带。”
“你他妈故意玩儿我是吧。”
“我怎么你了?”
“那群吸血鬼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还特意在这儿堵我。”
余歌说:“清明节,给先人扫墓啊。”
“你的意思是碰巧咯?!”叶南枝瞪大双眼,声音像刀子一样。
余歌结巴:“我、我……我也没办法,是他们逼我说的,你也看到了,这么多长辈施压,我能怎么办?”
“少他妈装无辜了!”叶南枝难以克制满腔怒火:“我还不知道你么,唯恐天下不乱,到处惹是生非,自己坐在旁边看戏,骨子里就是个变态!贱货!”
“喂喂喂,”余歌觉得她很可笑:“你不要随便迁怒于我好不好?想想看,除了我以外你身边还有谁可以依靠?一个朋友都没有,亲戚也都被你得罪光了,我想帮你缓和跟他们的关系,好心好意,别冤枉好人啊。”
叶南枝直愣愣盯住她:“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先前住在你家,姚松是怎么找过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回国了?你一直跟他狼狈为奸,从高中的时候就算计我,到现在还要算计。”
余歌撇撇嘴,不想搭理。
叶南枝恶狠狠地笑两声:“我听说了,你们两个上过床,不止一次,这种逼/奸你表妹的人你都吃得下,贱不贱呐?现在又来帮他骚扰我,你们还真是臭味相投,婊/子配狗,不得好死!”
余歌的脸色又红又白,把着方向盘的双手渗出细汗,她冷笑道:“是啊,我是和姚松上过床,怎么,你吃醋啦?”
“你说什么?!”
“呵,叶子,你也别跟我装清高,你在美国十年,能过得舒舒服服,不愁吃穿,还不是靠姚松吗?表面这么恨他,钱还不是照拿?现在回来兴风作浪有屁用,梁澈已经结婚了,姚松也未必会娶你,也就我愿意陪你玩儿,要没有我,那两个人早把你忘干净了,现在还会围着你团团转?醒醒吧。”
话音落下,叶南枝“啪啪”两个耳光甩过去:“玩是吧?玩是吧?”
“艹,你疯啦!”
余歌见她丧失理智,不管不顾地厮打,还抢方向盘,车子在街上歪歪扭扭,她吓得立刻往路边停靠,谁知边上有个深坑,面上铺着一块钢板,已经移位,前胎扎入坑里,又压着钢板边沿起来,直接爆胎了。
梁澈和苏善在后面将将目睹了这一幕。
余歌把车挺稳,骂骂咧咧地下来查看:“神经病,你不要命也别拉上我啊……”
梁澈见状也靠边停下,先去把锥桶重新摆好,然后跟余歌交涉几句,看了看车胎,居然已经报废了,估计补都没法补。
苏善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帮她们换备胎,警察嘛,人民公仆,责任心重。
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沥沥小雨,地面一点一点浸湿。
梁澈提醒余歌开双闪,放警示牌,接着从后备箱找出工具和备胎,蹲在地上,娴熟地开始拆卸。余歌又忙去拿了把伞,立在旁边为他遮雨。
苏善没打算下去,戴上耳机,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懒懒看着。
他挽起袖子用套筒扳手松螺丝,因为太紧,上脚蹬了几下,然后找准位置支千斤顶,苏善看见他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明显。
一首歌完,循环播放,苏善的黑靴子一点一晃,跟着节奏打拍子。
轮胎刚换好,叶南枝从车上冲下来,抓住余歌一阵厮打。
梁澈试图阻止她挥动的双手,但她太过激动,完全不受控制,余歌吓得躲到梁澈身后,嘴里争辩不休。
真是场闹剧啊。苏善噗嗤笑了。
叶南枝打不到人,倒是误伤了梁澈好几下,爪子甩向他的脖子和下颚,最后索性冲他发起火来。
苏善掐灭香烟,嚼了两颗口香糖,开门下车。
她今天穿着紧身牛仔裤,黑色T恤扎进裤腰,身上没兜,于是把手机也倒插进裤腰,贴着左腹,露出半截,耳机线一路往上,分叉,塞进两个耳朵里。
当她走近时,那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不知怎么就暂时停了火,像是不愿被她看笑话似的,勉强克制,别开脸去。
苏善嚼着口香糖,心想,哟,原来知道梁太太还没死,活生生在旁边看着呢?
她走近,瞥见梁澈脖子上的抓痕,想也没想,扬手给了叶南枝和余歌一人一个耳光。
那两个女人不可置信地瞪过来,苏善挑眉,勾起嘴角,笑得很有礼貌。
然后转过身,朝梁澈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收拾完,坐上驾驶座,她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按下窗,手伸出去,竖起中指,接着扬长而去。
第26章
雨再下大些,别停,淋死那三个狗男女吧,苏善由衷祈祷。反正他们喜欢当众表演剧情。下雨正好可以增添戏剧性,多么纠葛的三角关系啊,来,为他们鼓掌。
……
回到清安已是中午,苏善莫名的心情畅快,自己去超市买菜买肉,回家照着菜谱下厨,算是犒劳今天的辛苦。
梁澈打来几通电话,她都没理会,也不关机,只调成静音,任由他打。
现在老婆不在旁边,他可以尽情地照顾那两位老同学了吧?瞧他紧张叶南枝那劲儿,又心疼,又生气,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安慰才好,对吧?
苏善突然发现,这种戏码看多了,她已经免疫,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太棒了。
反正早在意料之中嘛。梁澈还真不让人失望呢。
这么想着,愈发觉得高兴,因为她不再为此纠结,说走就走,及时抽身,无论余歌还是叶南枝都伤不到她,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当然。
苏善开了瓶香槟,打开音响,左手拎着酒瓶,右手夹烟,绕着餐桌微微摇晃,走动,舞不成舞,沉醉其中。
下午小睡一觉,起来精神抖擞,于是出门逛街,看了场电影,然后疯狂购物,买一大堆吃的穿的,尽情享受挥霍的滋味。
要对自己好,只要爱自己,其他什么都不怕了。
晚上回到家,腰酸背痛,她很久没这么毫无节制地花钱了,真痛快。正好把新买的浴盐和精油用上,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等梁澈下班回来时,她已经蜷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难得,还不到十二点,夜猫子转性了。
梁澈在卧室门口看几眼,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转而去浴室洗漱。
他不准备再住单位宿舍了,想想怪可笑的,他和苏善最近就像一对闹别扭的初恋情侣,冷战,挑衅,时好时坏,年少时没体会过的酸甜苦辣现在终于领教了。
究其原因,他的确对苏善和陈北路的事耿耿于怀,只要想到那天晚上,苏善衣冠不整躺在床上,口红被亲花,脸上难掩温存后的媚态,简直是拿刀子活生生地捅他。
搞不清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如果当时他没有出现,或者晚到一步,她就真的打算背叛他,放弃他吗?
不对,她只是气坏了,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法报复而已。
就在那家酒店,那个房间,梁澈和余歌开房的那天,苏善站在门外是什么心情,一定也心碎了吧?
想到这里,梁澈悔不当初,似乎自己被报复也是罪有应得。
他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
苏善侧躺,胳膊搭在被子外,呼吸缓沉。
梁澈看了看她,发现哪里不对劲。
左手捞起来轻揉慢捻,每根手指干干净净,光溜溜的,她戒指哪儿去了?
好像自从上次吵架,把人从酒吧里拽回来,她就一直没戴过了。
梁澈原本只当她在气头上,耍性子,并未在意,可现在看来似乎婚戒真的被她给抛诸脑后了。
梁澈皱眉,起身下床,开始翻箱倒柜。
最后在她常背的包里找到,跟一堆乱糟糟的耳机线缠在一起。
趁着人没醒,他把戒指给她戴回无名指。
不像话,欠收拾。
长夜漫漫,如果苏善不是已经熟睡的话,梁澈真想做点儿什么。
思量许久,算了,放她一马。
——
次日天蒙蒙亮,苏善醒来,发现背后紧贴着一个温暖的躯体,她轻轻转身,仰头碰了碰他的嘴角。
亲完支起胳膊,撑着脑袋,仔细凝望这个男人。
他无疑是很英俊的。
当然,苏善不喜欢丑人。
他还很高,劲瘦强壮,力气很大,可以轻而易举单手把她抱起来。
力量让人觉得安全。
他性格冷冷的,有些疏离,不怎么搭理人,可是心是热的,对朋友肝胆相照,对工作永远充满热情,责任心很重。
这些苏善都很喜欢。
当然了,别的女人也喜欢。
魅力是把双刃剑,被它吸引,又因它不安。
即便如此,苏善想,她还是没有后悔跟他在一起,这种死心塌地的痴恋,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眉宇,滑至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瘦削的下巴,然后他醒了,睁开眼,看着她。
一个吻贴过来,苏善顺从地回应。
吻过之后,他下床洗澡,苏善靠在床头,安静地抽烟。
不一会儿,梁澈腰间裹着毛巾,走到衣柜前找他的执勤服。
苏善目色温柔地打量他:“急着上班吗?”
“不急,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他回头看了眼,略扬起嘴角,“嗯”一声。
苏善犹豫片刻,摸了摸额头:“我在想,这么下去好像没什么意思,不如离婚吧。”
梁澈仿佛没有听见,他套上裤子,系上皮带,一手去拿衬衫,然后问:“你说什么?”
苏善缓缓吐出烟雾,语气平淡:“我说我想离婚。”
他笑了下:“你最近脾气很差,”衬衣扣子系错了,不得不解开,重新扣:“昨天又打我,你算算打过我多少次了,家暴完就想跑路吗?”
苏善却没有开玩笑的兴致,脸色异常冷淡,显得很陌生。
“我们之间有一些观念无法达成共识,矛盾会一直存在。”她说:“别的不提,就拿生孩子这件事来说吧,我很想要小孩,很想做妈妈,现在就想,你不能一直拖着我,是吧?”
梁澈一时默然,关上衣柜,走过去,坐到床边:“你以前说过会给我时间的,前两个月还说过,忘了?”
苏善弹掉烟灰,摇摇头:“以前我太在乎你了,什么都愿意让步。”
梁澈突然想把她的嘴捂住。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平淡地说着最残忍的话:“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也许是多巴胺和荷尔蒙减少分泌吧,算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差不多走完保鲜期了,感情变淡,自我重新出现,你的意愿对我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梁澈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微信提示音传来,手机就在枕头上,他扫了一眼,看见陈北路的名字。
苏善拿起手机,低头查阅信息。
梁澈笑说:“他让你分泌多巴胺吗?”
苏善耸耸肩。
于是他说:“好,我同意离婚。”
她顿住,抬眸望去。
梁澈站起身:“不过爸妈那边肯定需要一个交代,你准备怎么说?”
苏善面无波澜:“照实说啊。”
他点头:“行,我会如实告诉长辈,离婚是因为这个男的,陈什么北,爸妈同意的话,我也没意见,随时可以去民政局。”
苏善道:“不是为了他。”
梁澈充耳不闻:“你刚才已经默认了。”
“我没有,我的意思是……”
他“砰”一声关上衣柜,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得赶去上班,有什么事等晚上回来再说吧。”
苏善张张嘴,想把人叫住,但他丝毫不给机会,仿佛多说半个字都嫌浪费,就这么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
——
梁澈站在电梯里失神,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没按按钮。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苏善刚才的话,每个字,每个停顿,每个语气,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不喜欢他了,也不在乎他的看法,她现在想要离婚。
一定又是故意折腾吧,还在赌气,所以故意说这些话伤害他,报复他。一定是这样。
坏女人,坏孩子。
梁澈在心里默念,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她的神情实在太认真,太冷漠,让人根本没法自我欺骗。
离婚是么?新鲜期过了是么?她当婚姻是什么东西,爱情游戏?想嫁就嫁,想离就离?
梁澈目色暗下。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他扫了眼,看见来电显示,眉宇微蹙,不准备搭理。
铃声停止,数秒钟后再次响起,梁澈感到不耐,接起来:“什么事?”
“叶南枝发疯了!”余歌在那头气急败坏,像是受到不小刺激:“你知道她干了些什么吗?她给家里每个亲戚长辈发短信,说我勾结外人害她!而且还在网上发帖,把我们的事情全都爆出去,连名带姓,包括我的个人信息!你说她是不是疯了?自己被强/奸这种事也拿出来说,名声和脸皮都不要了!我昨晚收到无数骚扰辱骂的电话,网上还有人扬言要来我家门口泼粪……”
余歌失声大哭:“凭什么呀,我干什么了,她居然这么对我!”
梁澈顿时焦头烂额,问:“冷静点儿,你跟她通过电话吗?”
“通过了!她说要拉我一起下地狱!我凭什么去地狱啊,又不是我强/奸她的……”
梁澈说:“你把她发的东西转给我。”
余歌便将叶南枝的博文地址分享过来,他坐在车上点开细看,是昨天发的微博,现在已经转载好几千,留言非常热闹,包括他们的高中同学也加入了讨论,纷纷回忆当初。
叶南枝仿佛下定决心要跟余歌和姚松同归于尽,不惜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将十年前的种种和盘托出——表姐帮助人渣追求她,在她被迫怀孕之后,父母收钱息事宁人,她堕胎,远遁出国,在此期间表姐又跟那个男人发生肉/体关系——这种劲爆的故事完全刺激了网友的神经,再加上真实的人名、地名,甚至照片,可想而知舆论发酵得有多快。
余歌的微博已经清空,姚松经营的彩妆品牌也被圈出来,其官方账号正在被网友围攻。
“你说她是不是疯了?简直有病!”余歌濒临崩溃,哭着质问梁澈:“为什么只有你置身事外?明明姚松用你的手机才把她约出来的,她把我们说得那么不堪,唯独没有骂你半句,连名字都没提!凭什么呀?你才是帮凶吧!”
梁澈说:“知道了,我中午过去看看她。”
“还等中午?我都要死啦!你现在就去!”
“我现在要上班。”梁澈毫无怜悯地回了句:“祸害遗千年,你会长命百岁的,死不了,别嚎了。”
……
第27章
梁澈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他没吃午饭,趁这时候赶去了叶南枝的公寓。
按门铃,没人开,给她打电话,隐隐听见里面铃声在响,但她没接。
“开门,不然报警叫警察来了。”
微信发出去没一会儿,叶南枝拖着步子把门打开,她头发凌乱,眼底暗沉,像是一夜没睡,而且浑身酒气。
“你不就是警察么?”她冲他冷冷笑了笑,带着嘲讽的意味,然后转身走向屋里,一头栽进沙发。
梁澈跟进去,看见客厅一片狼藉,她把能砸碎的东西全都砸了,除了没喝完的酒以外。
笔记本搁在桌上插着电,她歪七八扭躺在那儿,抓起手机刷几下,不知看到什么,忽然忍俊不禁,笑得痛快至极。
“他们说要组队去轮/奸余歌,给我报仇,啊哈哈哈哈!”
叶南枝乐得眼泪都快飙出来,另一只手够到地上的红酒,拎起酒瓶猛地往嘴里灌。
梁澈上前阻止:“别喝了。”
叶南枝眼巴巴地望着他:“怎么啦,你不高兴吗?”
梁澈把酒瓶子放到茶几边,问:“你真的高兴吗?”
“不然呢?”她说:“谁叫你来的,余歌那个贱人?”
他回是。
叶南枝笑:“那她打错算盘了,你没资格劝导我,你知道的。”
梁澈心跳渐沉,胸膛缓缓起伏:“我陪你去报警吧,交给法律,别这么伤害自己,不值得。”
“我不要。”她想也没想地拒绝,面色很冷:“十年前的事,现在告有什么用?我觉得让他们身败名裂比较好,多亏到了自媒体时代,一人一口唾沫,够他们受的了。”
说到这里,叶南枝嘴角微颤,眼底泛起森森笑意。
梁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他两眼,摇摇晃晃起身,贴到跟前,扬着脸,喃喃道:“觉得我很坏是不是?”
“没有。”
她仿佛没听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你不就喜欢坏女人吗,以前学校的小魔女,还有你现在的老婆,可真厉害,昨天见识到了,她一上来就打人啊。”
梁澈说:“我代她向你道歉。”
“只为这个道歉吗?”叶南枝哼笑:“你的歉意值几个钱,能弥补什么?”
他只有这句机械似的冷冰冰的话:“对不起。”
叶南枝盯了几眼:“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网上曝光你吗?我不想让别人攻击你,不想你轻而易举受到惩罚,我要你一辈子心怀愧疚,一辈子都欠我。”
梁澈眼帘低垂:“你高兴就好。”
“是吗,”她笑:“那我要求补偿。”
“你说。”
“我要你离婚,跟我在一起。”
梁澈想也没想:“我不会离婚。”
叶南枝噙着一汪眼泪,嘴边讥讽:“很喜欢她么?”
“嗯。”
“哈!”她霎时失笑,别过脸去,忍下不争气的泪水,又若无其事地瞪回来:“那你还能为我做什么?算了吧,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梁澈视线往下,天气渐热,她穿着短袖,左臂靠近手腕的地方赫然爬着数条疤痕,有的割很深,有的很浅,虽早已愈合,但仍旧触目惊心。
梁澈抓起她的手,眉头紧蹙:“你怎么弄成这样?”
叶南枝再也无法忍受,心里涌上强烈的自怜情绪,满脸都是泪:“管我怎样呢,反正你也不会在乎不会心疼,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心疼我”
梁澈说:“你是为自己活的,别人没那么重要。”
“我活成这样难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吗?你说得可真轻巧!”她扯着嗓子质问:“所以啊,为什么让姚松动你的手机?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当时看见你谈恋爱是什么心情?知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我那时才十七岁……”
梁澈立在原地看着她失控,默然不语,无话可说。
等到叶南枝哭得没了力气,他把她放在沙发上。
“你还是会抛下我,跟十年前一样。”
他闻言心下微叹,蹲在旁边,语气很平淡:“如果你需要的话,不管是去医院,去派出所,还是找姚松算账,我都可以帮忙。但人生的路终究只能靠自己走,你得明白这个。”
叶南枝自动忽略最后那句话:“你这么帮我,你太太不会介意吗?”
“她很介意,”梁澈说:“所以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叶南枝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很简单啊,跟我搞婚外情,别让她知道。”
梁澈笑了,拉开那双过分亲昵的手:“她会打死你,然后再打死我。”
“这样也很好啊,难道你害怕吗?”
“是啊,怕的,”他说:“不想再让她难过了。”
叶南枝眨着湿润的眼睛看看面前的男人:“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即便我变成坏女人,很坏很坏的那种……我跟她还有什么差别?”
梁澈闻言认真想了想,发现苏善是一直都在盛放的玫瑰,让人着迷,叶南枝却一直都在枯萎,让人怜惜,本质完全不同,而且……
“她不坏的,只是叛逆期太长,有点调皮。”梁澈这样评价。
叶南枝听得没了兴致:“你真的很讨厌。”
他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说着点点她的胳膊:“别再做这种事,真的很蠢,下次你想动刀子就找姚松,或者我,往谁身上割不好,非要虐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