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席小姐,管家来了
有脚步声传来,是接近这边的。
时小念回过头,见到了眉疤医生。
他是个一等一的功夫高手,居然没留在慕千初的身边。
“大小姐,这个岛不能呆了,慕少命我马上带你转移!”眉疤医生朝着时小念走去,拉开她的轮椅。
轮椅滑过门口的时候。
时小念抬起手抓住门框,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轮椅不能往前。
眉疤医生皱眉,“大小姐,你不能再这么任性,我不想伤害你。”
现在的时小念骨瘦如柴,他蛮力一掌下去,恐怕会直接报销了她的命。
时小念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她抓着门框,就是不松手。
“大小姐!”眉疤医生气结,“慕少还在等着我们,等不到你,他不会走的!”
这座岛只是个居住的地方,席家真正的权力中心在别处,不是那么容易攻进的。
一定要离开。
闻言,时小念的眼中掠过一抹光芒,更加不愿放手了。
“你!”眉疤医生见状拿时小念无可奈何,“大小姐,你还想害死慕少吗,你知不知道慕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时小念沉默不言。
眉疤医生抬起手就想朝她的手劈去,但一看那细得可怕的手臂,他真担心一掌下去,把她手给劈废了。
枪声不绝于耳。
“大小姐,你听听看,这座岛真的不能再呆了!”
眉疤医生烦躁地直抓头发,“我知道你心里恨慕少,但慕少心里的苦你又知道多少?这个岛不安全,你以为慕少不知道吗,可他偏说这里空气好环境好,能让你好好养身体,所以他一直不走!他都是为了照顾你!他做什么都是在奢望还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结果弄成今天这个地步。
时小念目光黯淡。
见她还是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眉疤医生终于还是狠了狠心,一掌劈下她的手,快速推着她离开。
每经过一道门,时小念就伸手去抓。
每经过可以抓的东西,时小念就去拿。
她不肯和他走。
时间被她一点一点耽误,她的手被眉疤医生劈红攥红,情急之下,他也找不到东西去捆绑她。
手上全是一道道摩擦出的红色伤口。
终于,还是在最后一道大门前,有十几个武装人员持抢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枪口对准眉疤医生。
在枪口之下,眉疤医生很快被擒住。
没人对时小念怎么样。
她就还是坐在轮椅上,听着外面响个不停的枪声。
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不知道谁碰了开关,大门前的灯亮了起来,无数的灯笼连着一盏盏亮起,染起一抹别样的颜色。
红得那么纯粹透彻。
渲染了元宵的气氛。
鱼灯笼、花灯笼每一盏都做得致,栩栩如生。
在那样的灯光中,一个身影踏声枪声而来。
一身定制的管家服饰,黑色纹络,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衣服上一点褶皱都没有,胸前佩戴着一款老旧的怀表,链子被擦得如新。
是封德。
封德从外面的小路上走过来,他仰头望着那长如海洋的灯笼,一低眸,就望见大门中央坐在轮椅上的时小念。
她被武装人员包围在中间,神色淡然,没有一点害怕。
她平静地坐在那里,腿上盖着一条毯子,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交叠着搁在腿上。
封德呆呆地望着时小念。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时小念,她瘦得一张脸还没有手大,身形消疲,他怀疑她现在都没有80斤,也许更少。
封德站在那里望着她,眼泪一下子淌落下来,淌过脸上的皱纹。
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苦,怎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封德走向前,在时小念面前蹲下来,一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哽咽着道,“席小姐,管家来了,别怕。”
时小念坐在轮椅上,低眸看着他脸上的泪水,目光黯然无神。
她没有声音,没有表情,甚至没有眼泪。
她就像具冰冷的尸体一般,冷漠得令人发指。
封德将时小念推进厨房里,时小念仍然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盖着毯子。
餐桌中央放着一个彩色的鲤鱼灯笼。
封德一边站在流理台忙着处理食材,一边道,“本来是想和席小姐你商量的,可突然断了你的消息,监听也听不到任何东西,我就知道坏了,绝对是出事了,所以,我就向夫人禀告少爷可能被慕千初抓走的消息。”
然后,宫家就攻击白沙群岛了。
时小念并不意外,宫爵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当初宫彧车祸去世,宫爵便将和宫彧有关的所有人处置了。
现下听到宫欧可能也出了意外,宫爵怎么可能饶过仇人。
慕千初估计也想到了,只是他没想到,宫家会这么快找上来,肯定以为怎么也要多一段时间才能把手伸长,所以他没有特别在白沙群岛加派太多人手。
可她知道,当初为了控制她,宫家就一直关注着席家,这么长时间了,席家更深的底宫家挖不到,攻个岛却是轻而易举。
“那慕千初真不是人,怎么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少爷看到得多心疼。”
封德看一眼时小念便是多一份心疼。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折磨得人不人的,慕千初简直就是个心理变态。
少爷。
听到这两个字,时小念的睫毛颤栗了多次。
封德草草煮了一碗粥朝时小念走过来,语重心长地道,“来,席小姐,赶紧把这碗粥喝了,让胃舒服一点。”
她不喝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她不用再喝任何东西。
“席小姐,你不能这样,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然身子会垮的。”封德慈祥地劝说着她,“你就当是为我好,喝一些,少爷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不得打死我这把老骨头。”
时小念看着封德脸上的皱纹,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闭了太久的喉咙,开口变得异常艰难。
“席小姐,你想说什么?慢一点,没事。”封德道。
时小念转眸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两个武装人员,封德捧着粥碗站起来朝他们道,“这边不用你们护卫,去看看主屋里还有没有人。”
“是,封德管。”
两个人离开。
时小念想要说话,有些用力地咳了一声,才终于发出声音,“封管家。”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般。
“是,我在呢,你说。”听到她终于开口,封德有些欣慰。
时小念盯着他的几缕白发,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把这消息说出来。
封德等待着。
“你走吧,封管家,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中国或者英国。”时小念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小得厉害。
封德不解。
时小念动着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说道,“因为这样,你就不用走宫欧哥哥的那个管家一样的路了。”
宫彧的管家在宫彧死后,被宫爵处置了。
封德是何等聪明,一听这话瞬间明白过来,手中的粥碗翻落,掉在地上。
“你是说,少爷已经…”封德说不下去,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不会,席小姐,你查清楚了吗?这不是开玩笑的!”
“时笛偷听到的,慕千初亲口承认的。”
封德难以接受地站在那里,嘴巴张得特别大,手扶住额头,“不、不、不,我不相信,慕千初他怎么敢?”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放过宫欧?”
时小念问,声音苍白无力。
封德答不上来,人一直推开餐桌前,手撑着桌子才没倒下。
其实来之前他也有一点这样荒唐的想法,可是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就是不相信少爷已经遇害。
“封管家,宫家抓到慕千初和他的助手肯定会进行审问,这事包不住多久,你赶紧走吧,离开这里。”时小念不想封德会被迁怒。
宫家连失两个儿子,宫爵恐怕会更疯狂,牵连更多的人。
封德是那么好的人,他不能有事。
“不,我不走。”封德摇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站在时小念面前说道,“席小姐,我是少爷的管家,我要终其一生为他服务,我得找到他,不管是活人还是遗体。”
都得找到。
“宫欧不会愿意让你这么做。”时小念说道,声音木然地哀求,“我求你,立刻离开这里。”
别等到宫家知晓宫欧已经不在了。
“席小姐,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封德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完全不想离开,他低眸看向时小念,“倒是席小姐,你得离开,你还年轻。”
话落,封德看着时小念蹙了蹙眉。
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恐怕什么交通工具都坐不了,她想离开都无法离开。
“我不想活了,封管家。”
时小念诚实地说道,没有任何的废话。
封德的眼睛红了,心疼地看着她,“席小姐,你太年轻了,不可以这么想。”
时小念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地坐着。
她不想活了,仅仅如此。
第493章 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
门被敲了几下。
“进来。”封德迅速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意眨掉,扬声喊道。
门被人从外推进来。
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从外面推门进来,朝封德禀告道,“封管家,天色晚了,抓到的人已经全部赶到院中,您要清点一下吗?”
“好。”封德点头,“慕千初也在其中?”
“我们粗扫一眼,没有看到慕千初。”
那人答道。
“该死!不会逃了吧!”
封德立刻说道,匆匆往外走去。
这一次的攻击是出其不意,要是被慕千初逃到席家神秘的核心地方,再要抓就难了。
时小念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转眸看向一旁的餐桌上,餐桌上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亮,照着彩色的纱网,宛如一条彩色鲣鱼在游。
元宵。
她和宫欧之间终究是连一个新年和一个元宵都无法一起度过。
夜深。
岛上一片长长的红光,整个岛屿仿佛变成红色的海洋,无数的灯笼被点亮。
枪声渐渐不那么密集了,也逐渐没了。
时小念一个人躺在床上,屋子里暖气打着,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却只感觉到沉重,感觉不到温暖。
她抬起手将灯关掉,她看着屋子里变成一片漆黑,她闭上眼睛睡去。
多希望永远可以不醒,那是最美好的事了。
忽然。
有细小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时小念睁开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点意外,下一秒,她被人连被子一把抱住,有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边。
一个吻落在她的脸上。
“小念,跟我走。”
慕千初躺在床上抱住她,气息有些粗重。
时小念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她启唇,声若蚊蝇,“我知道你没逃。”
她猜到他可能没逃,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你肯和我说话了?”黑暗中,慕千初低沉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欣喜,仿佛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处境。
这外面都是宫家派来的人。
“你逃出去就是荣华富贵,你居然选择回来。”
时小念嗓音低哑地说道。
“因为我想你跟我走。”慕千初抱着她说道,连带着被子将她抱坐起来,黑暗中,他盯着她的眼睛,“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和我走,我们立刻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时小念被迫地坐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我现在的身体任何的颠簸都会要了我的命。”
“你留下来宫家也会要了你的命,他们可不是你的守护神!他们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慕千初说道,声音刻意压低,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
两人靠得极近。
她和他在一起才有活命的机会。
“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时小念说,她现在连讲话都吃力,咬字困难,“告诉我,宫欧的遗体在哪里。”
“你和我走,我就告诉你。”
慕千初道,说着就掀开被子就要抱起她离开。
“你带着我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你那个最重要的助手是怎么被抓住的。”
眉疤医生为了完成他的任务要带她走,被她硬生生给拖累才抓住的。
她想,他应该清楚。
他现在要她走,她还是会选择拖累他。
闻言,慕千初苦笑一声,“说的不错,我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我会死得很惨,宫家为报丧子之仇会将我千刀万剐。那又怎样,我今天非要带你走不可,如果你要我落得那个下场,我认了。”
“认了?”
“对,我救你,你要我死得千疮百孔,我认了!”慕千初说道,黑暗中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她。
“慕千初,你对我是有多大的怨恨,连你的死都要让我背负。”时小念道,声音如若游丝,“你以为你死得千疮百孔,我就会原谅你么?”
他把她父母的死算在她的爱情上,把宫欧的死算在她的爱情上,现在连他的死都要算在她身上。
就这么不想让她好过么。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只要你心上刻我慕千初的一道痕迹,这就够了!”
慕千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话落,他痛苦地闷哼一声。
黑暗中寒光一闪。
他的胸前有温热的液体滴淌下来,滴到手上。
血腥味浓烈。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前,握住匕首,顺着刀锋往上,然后摸到了时小念的双手。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匕首的柄。
这一刀下去,大概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在被子里藏了匕首,就在这里等着他。
“你就这么想亲手杀了我。”慕千初的脸上冷汗直冒,他苦笑一声,“可惜了,你插得偏了一点,没中心脏,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完全有机会逃的。
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把她一个人丢下,他想带她一起走,他以为她会感动的。
原来,她根本不会动容。
她藏着匕首等着他送上门,等着亲手复仇。
时小念以为自己早已如行尸走肉一般,心如死灰,可听到他这样的声音,她的身体还是颤了颤。
寂静的夜里,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那是有人在巡逻。
“慕千初。”时小念借着匕首的寒锋光亮看向慕千初惨白的脸,她的声音无力而冷,“你走吧,从这里离开,无论你接下来是千疮百孔还是荣华富贵,我们之间都两清了。”
“两清?”慕千初看着她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些嘲弄。
“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
时小念说出口,字字虚浮飘渺,却又那么冰冷。
冷得慕千初想打寒颤。
他握住匕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亲手刺了他一刀的女人。
见他没有动作,时小念也没再说什么,她抽离自己沾到鲜血的手,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们两清了。
他是走是留,都与她无关。
外面的脚步声一直存在,来来回回。
慕千初捂住伤口,下一秒,他身体僵硬地从床上下来,站在地板上,伤口的鲜血越渗越多。
时小念不理会他。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走。
她都不再管了,现在的他活着,她懒得恨了;现在的他死了,她也不会难过。
“小念,告诉我,是光线太黑你刺不准,还是你故意刺得偏离我的心脏?”
慕千初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时小念沉默,不再言语。
对他,她已经没有任何话好说了。
“回答我,就当是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说不定下一秒他离开,就被人用枪顶住了。
时小念闭上了眼睛,嘴唇浅浅抿着,没有一点开口的浴望。
慕千初在黑暗中苦笑一声。
“看来你是准备留给我一个一辈子都解答不了的问题,呵。”慕千初苦涩地道,气息微虚,“不愧是时小念,最会照顾也最会折磨慕千初的时小念。”
时小念依然沉默,仿佛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
“我走了,小念。”慕千初向她告别,他这个样子已经没能耐将她带走了。
他转身欲走,悄无声息的两步后,慕千初咬了咬牙,闭上眼睛说道,“我没抓走宫欧。”
时小念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全是震惊。
“我只是想看看你知道宫欧死讯后,会不会选择到我身边来。”慕千初有些吃力地说道,“我没抓他,他应该没死,所以,你别放弃自己的命。”
时小念呆呆地听着,体力孱弱的她用尽力气坐起来,“他在哪里?”
没人回答她的话。
慕千初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的房间里,只剩下窗口半开,有凉凉的夜风吹进来。
时小念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窗口。
他是在撒谎吗。
为什么说宫欧还没死?
他真的没抓宫欧,还是他只是想让她活下去,给她一个空的希望?
告诉她,告诉她!
告诉她宫欧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门突然被人推开。
“席小姐,冒犯了!”封德的声音传来,下一秒,房间里的灯被打开,封德站在那里,紧张地看向她,满头大汗,“席小姐,你门外的一个保镖被击昏拖进隔壁房了,你没事…”
封德的话还没说话就看到时小念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她身上穿着睡衣,睡衣上沾了大半的血迹,手上也全是血迹。
“席小姐!”封德震惊地朝她冲过去,“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你哪里受伤了?”
发生什么事?
慕千初说,他没抓宫欧,他说宫欧没死。
“封管家。”她低低地出声。
“是,我在。”
“我要吃饭。”时小念抬眸看向封德,人忽然变得急切起来,“封管家,我要吃饭,快点给我吃的。”
封德傻眼,之前怎么劝她都不肯吃饭,这会突然肯了?
“封管家,我要吃饭,现在。”
时小念有些用力地说道,可她再用力声音显得单薄脆弱极了。
“哦,好好,我马上去准备,你等着啊。”封德连连点头,转身往外跑去。
厨房里,时小念被保镖推到餐桌前,她手指乏力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往嘴里送下,迫不及待地咽下,然后又送,又咽。
第494章 倒像是在彻底让自己死心
“席小姐,你吃慢点,小心烫。”
时小念顾不上理他,拼命地往嘴里喂粥,连续咽下几口以后,一股恶心冲上来,“呕——”
一股酸涩逆流,从她喉咙里冲涌而出。
她绝食了太多天,再进食困难极了,吃下去又吐出来。
“你感觉怎么样?”封德立刻走到她的身边,担忧地问道。
“我是不是吃不进了?”
时小念有些绝望地看向封德。
她以前听过,绝食的人一旦绝了太多天,就算重燃活下去的希望也活不下去了,因为已经无法进食。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封德站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手指抵在她的脉搏上,眉头微微一蹙,“席小姐,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但还没到药石无灵的地步,需要一点点慢慢来。”
不是在骗她。
“真的。”封德点头,将碗推到她面前,“你再试试,慢一点,不要急。”
时小念气若游丝,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放进唇间,徐徐地喝下去,还是有反胃的感觉,她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她一定要吃东西。
她得不到宫欧的正确消息之前绝不容许自己死亡,宫欧可是个小心眼的人,要是她走在他前面,他一定又要骂她抛弃他、丢下他。
“席小姐,你肯吃饭就好了。”封德在她身旁坐下来,欣慰地看着她,“现下宫家将这边岛上的事务全权交给我,你正好在这里调养几天,然后我就送你离开。”
时小念缓慢地喝着粥,抬眸看向他,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走,封管家,宫欧可能没死。”
封德愣住。
这死是她说的,没死也是她说的。
“慕千初今晚回来找我了,是他说的,他说他没抓过宫欧。”时小念气虚地说道。
封德敛眉,“你相信他说的话?”
“我宁愿相信。”
至少,那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希望。
“也是,相信的话就还有一点动力。”封德看着她道,“但是席小姐,你还是得离开,我是少爷的管家,没有确定少爷过世以前,宫家不会对我如何。但你不同,老爷夫人一直就不太喜欢你,他们很可能会趁着少爷不在就对你…”
“如果他们真想对付我,很容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像慕千初离开后还能背靠席家权力,重新开始。”时小念喝着稀粥轻声说道。
与其奔波逃命,她宁愿留下来和封德一起寻找宫欧。
等宫欧回来,她的一切就都回来了。
“封管家,你看我这身子,就算让我去亡命天涯,我也撑不了多久吧。”时小念看着他道,目光坚定,“我要留下来。”
封德认识时小念那么久,也明白她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个极有想法的人。
他只能点头。
以后,就让他来代替少爷护着这个脆弱的女孩吧。
时小念在封德的照料下,身体一日一日恢复起来,掉肉的时候掉得那么快,重新长回来却慢极了。
她变得越来越怕冷,身上总是要穿很多衣服才舒适一些。
慕千初终究还是跑了。
等待他的是宫家无止无休的追究,以及席家的荣华富贵,他选择了这条路,这些局面他应该都预估到。
他是好是坏已与她无关。
时小念将慕千初这个名字彻底剥离自己的生命。
夜晚,时小念披着厚厚的披肩倚靠门而站,抬眸看向上面的灯笼,灯笼没有被放下,一盏盏红得热烈奔放,充满喜庆。
夜风肃冷。
“岛上的事务已经都办完了,该搜索的都搜索完了。这岛是你母亲在遗嘱中留给你的遗产,经历战火,这岛不再那么美丽,真是抱歉。”
封德站在她身后说道,他是个非常英式的绅士管家,总是把一切与他无关的罪责揽上身。
“从我踏上这座岛的时候,它就不再美丽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随慕千初回来认主归宗,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席小姐,今晚抓到的一些慕氏手下都要进行转移,慕千初的一个得力助手在走前想要见你一面。”封德说道,“就是那个眉角有道疤痕的男人。”
“他要见我?”
“是的,我们拷问他席家核心在哪里,慕千初在哪里,他怎么都不开口,只说想再见你一面。”
眉疤医生,他要见她做什么呢?
十分钟后,时小念见到了眉疤医生,他已经被押至海边,海边的游艇上灯火明亮,等着送这些人离开,换个地方继续拷问。
眉疤医生双手双脚都被拷上,被人押着,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狼狈极了,他垂着头,标准的俘虏模样。
时小念迎着冰冷的夜风走向他。
“还记得他身手很不错,一直想着再一较高下,没想到他却为虎作伥。”封德走在时小念的身后侧,声音不无叹息。
时小念望向眉疤医生,是啊,他也曾救过她,帮助过她。
那时候宫欧命保镖将她团团堵住的时候,是他,以一敌十转动着一把匕首将她救下。
想起来,恍然如梦。
“不要杀他。”时小念听到自己低低的声音响起,“他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他太听慕千初的话了。
否则那天他完全可以抛下她,凭他的身手,逃出去很容易,可他为了一个命令硬是被她拖到这个地步。
“我会想办法。”
时小念朝眉疤医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被夜风带走,“你找我?”
海边的风特别大。
他狼狈地站在那里,脸上有着好几道血口子,风刮过让人看着都觉得疼痛。
闻言,眉疤医生慢慢抬起脸,眉角的一条疤痕明显极了,困难地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时小念问道,声音淡漠,“是要我帮忙说情放了你吗?”
她想不出眉疤医生这个时候找她还能有什么事情。
“慕少真的逃出去了吗?他不带走你,他怎么甘心的?”
他嗓音虚弱地问道,眉眼之间再看不到之前那个身手极高的神采。
时小念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现在还一心想着慕千初。
“他是不能带,因为我刺了他一刀,他带不动我,只能离开。”时小念坦承地说出口,“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他是死是活已与我无关。”
她也不再怨恨了。
恨,也是需要力气的。
“什么?”眉疤医生震了震,错愕地看着时小念,紧接着目光黯淡下去,“原来如此。”
“你还关心你的主人,你不恨他不来救你么?”封德站在一旁问道,“如果你肯把慕千初的下落或者席家核心交待出来,我可以给你自由。”
眉疤医生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
好久,他闭了闭眼,看向时小念,“大小姐,慕少身边我陪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可能比你看得还透彻一些。”
时小念漠然地看着他。
“在大小姐的眼里,慕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眉疤医生身受重伤,有些辛苦地说道,“但大小姐你永远不能否认,在感情上,你亏欠了慕少。”
时小念转过身去。
“慕少的眼疾复发,他快要失明了。”
眉疤医生道。
“…”时小念回头震惊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什么叫快要失明了。
“慕少是那样温柔固执的一个男人,他对你一直那么好,从来没有想过强取豪夺,你恨他骂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为什么突然变了,变得那么急近。”眉疤医生说了出来,“因为他快要彻底失明了,他知道他一旦失明,就再没有可能击垮宫欧,更没可能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他才会搏这最后一次。”
时小念怔怔地听着,夜幕中,她的脸一寸一寸白下来。
慕千初要失明了。
他的眼疾一旦复发就是彻底失明。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时小念呆呆地问道,身体发寒。
“因为他不想要你的同情,只想要你的爱情。”眉疤医生苦涩地道,“但很显然,慕少太笨,他最后搏一次还是搏得失败了。”
时小念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恭喜大小姐,大仇得报。”
眉疤医生苦笑一声,“席家再多荣华富贵又怎么样,将来慕少的一生都会在黑暗中度过,每日品尝着你的怨恨和决绝,这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哦,对了,这个结局他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要这么做,真是蠢,他不像是在搏,倒像是在彻底让自己死心。你说对么?”
“够了。”封德看着时小念变得惨白的脸色,阻止医生说下去,“把他带上游艇,走吧。”
眉疤医生被押走。
时小念站在海边,面朝着冷冽的海风,身上再多的衣服都暖不了她,只觉得冷得非常。
她望着夜幕下的海面,眼睛涩得厉害,却还是一样掉不下泪来。
这个结局他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要这么做,真是蠢,他不像是在搏,倒像是在彻底让自己死心。
第495章 千帆过尽,不忘初心
不像在搏,像在让自己死心。
多像当初的她,她在被宫欧软禁在城堡的时候,她打电话向慕千初求救,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是在搏他会不会救,只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他要失明了。
怪不得那些天里,她看到他老是揉眼睛,他再也看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那一年,她在木板上刻了一排字。
她和慕千初蹲在树下,慕千初的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白皙干净的手指摸着木板上的凹痕,他问她,“小念,有几个字我实在不认识,念什么?”
“你猜啊。”
阳光下,她抱着双膝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猜不出来。”
慕千初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的微笑永远温和宠溺。
“千、帆、过、尽,不、忘、初、心。”她一字一字念出来,然后说道,“我刻了很久,你摸摸这里,我还刻了花边,很好看的花边。”
她在任何时候都不忘展示一下自己的绘画天份。
眉目清爽干净的少年摸着木板上镂刻的花纹,笑容越发灿烂,“千帆过尽,不忘初心。这句话真好,你和我的名字都在里边了。”
“什么?哪来我们俩的名字,明明只有你的名字。”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就是有你的名字,我说有就有。”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有些固执。
那天,她在木板上琢磨了很久,也看不出中间有她的名字。
“这句话很好,你记得要不忘初心哦,知道初心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指最初的本心,是指与生俱来的善良、真诚、无邪。”她当年好像还说了这样一句话,慕千初点头,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几晃,然后放在她的头上轻拍几下,道,“知道了。”
他说他知道了。
时小念站在那里,双手环臂,有些事,她以前不懂,但现在,她明白了。
千帆过尽,不忘初心。
他不忘的不是那份所谓的初心,他不忘的是她的不忘。
念念即是不忘。
“封管家!封管家!”
一个手下从游艇火急火燎地冲下来,冲到他们面前,“封管家,不好了,那个眉角有疤的牙齿里包了毒药,服毒自杀了。”
服毒自杀。
时小念听着,闭上了眼睛。
“忠诚的追随者。”
封德站在时小念的身后感叹一句,带着几分敬佩之意。
他转身望向整座岛屿,在夜幕下依然美丽的岛屿,也是充满悲伤的岛屿。
天空中传来飞机盘旋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响亮。
封德仰头望去,问道,“怎么回事?”
“封管家,是宫爵和夫人到了。”
有人回答。
时小念静默地站在那里,没有一声,封德闻言愕然,“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席小姐,你赶紧走,你不能面对宫爵和夫人。”
时小念在宫家面前就如同上了黑名单。
她留下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时小念看向封德眼中的担忧,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往停机坪的方向走去。
该来的始终要来,她躲不掉,也不想躲。
她不要躲躲藏藏,她要光明正大地活着,活着去找宫欧。
封德陪着时小念走向停机坪,蜿蜒的道路并不好走。
等他们到的时候,飞机已经停在那里。
风特别大。
紧接着,有保镖朝时小念走来,一把枪对上她的头。
一个新年,又一个新年。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走过,染白老人的发,成熟青年的眼神,带走孩子的童稚,这就是时间,再强大的人都无法抗拒。
宫欧失踪后的第五个新年很快就要到了。
算算,失踪已有整整四年。
英国的雾气比前几年更加重,一座古堡笼罩在云雾之间,清澈的湖面上飘落着叶子,映着古堡的宏观。
两只复古的牛皮色复古箱搁在地上,古董车的车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人从车上走下来,一头长发稍稍打理,一直垂到腰际,一张脸上化着浅淡的妆容,眉眼微深,鼻子小而俏,嘴唇浅浅抿着。
她穿着加厚的大衣,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脖子上系着一条围巾。
有人喊她。
时小念望着眼前美丽的景象,正感觉自己走进了英式老电影中的场景,听到声音,她转过身。
封德关上车门,走上前来,弯腰拿起两只行李箱,胸前佩戴着老旧的怀表,脸上露出一抹宠爱的笑容。
“义父,我自己来。”
时小念笑着要去拿箱子。
宫欧离开的四年时光,时小念几乎都是与封德相互依靠生活下来的。
某一天,她叫了一声义父,封德正在擦窗玻璃,没有任何讶异,很自然地应了那么一声,然后继续擦窗。
从此,她就成了他唯一的女儿。
“这是男士的义务。走吧,宫葵小姐和宫曜少爷一定在等着你呢。”封德温和地说道,提着行李箱踩着满地的落叶往前走去,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时小念微笑着点头,往里走去,眼中有着思念。
这一回她又多久没见到双胞胎了。
整整三个月。
两个孩子肯定又长大不少。
宫家格外开恩,那一年没有要她的命,甚至看着双胞胎的份上,给已经无所依靠无所背景的她一份“恩赐”,一年一共有一个月的时间和双胞胎共度。
怎么度过由她自己分配。
所以她每年都把30天拨成几份,这样她虽然不能时时陪伴,但至少能见证双胞胎的成长。
走进宫家,沿路可以看到穿着白衬衫格子马甲的男人用刷子刷着马,照料花圃的女人穿着大裙摆的裙子向她低头微笑,男孩女孩们提着一篮篮水果和花瓣嬉笑打闹着走过。
天空中有鸟儿飞过,叽叽喳喳。
有人出来示意应该将鸟儿赶离,于是一群穿得精致高档的仆人在那里举着竹子扑来扑去,很是滑稽。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上午,在宫家发生着一些很普通的事。
“席小姐,您到了,这边请。”
一个穿着黑白职业装的金发女仆朝她走过来,礼貌地向她鞠了鞠躬。
每次时小念一到,不会得到特别客气的招待方式,都是直奔主题。
“好,麻烦了。”
“我去向夫人请安。”封德微笑着看向时小念,然后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去,不与她一道。
时小念跟着金发女仆穿过长长的走廊,女仆被训练得极有素质,一路都不多话,连走路都很轻,但又不会什么声音都不发出,避免走得如鬼魅一般。
进了宫家,时小念感觉自己都跟着变得拘谨起来。
女仆七绕八绕地一直将她带往宫家深处,时小念必须承认,她已经迷路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快到了。
因为远远的一串叹气声传来,那声音充满稚嫩,令人忍俊不禁。
是宫葵的声音。
时小念往前望去,不远处是一个西式亭子,亭子里几个仆人站在角落的位置,中间放着两张小桌子。
两个小小的身影伏在桌子前。
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男孩穿着一本正经的深色小西装,坐得笔直,小手抓着笔正在写什么。
女孩穿着层层叠叠的复古长裙坐在桌子前面,在这个没风的天气里,阳光暖洋洋的,女孩托着下巴在那里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截然不同性格的两个孩子。
在他们面前,一个棕色头发的老师正在手舞足蹈地讲着课。
“嘘。”
在女仆往前走之前,时小念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时小念一个人往前走去,虚靠在柱子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望着双胞胎的背影,眼中有着一抹暖意。
他们又长高了。
“我不念书好吗,我想去玩。”
宫葵托着小脸坐在那里,完全是生无可恋的口吻。
“亲爱的宫葵小姐,如果你可以做到像你哥哥一样,准确地背诵出所有的贵族礼仪,我可以让你去玩哦。”老师站在那里说道。
“可我背不出来。”
宫葵郁闷。
“那就与我无关了是不是,宫葵小姐,你要耐心一些,我们继续上课。”老师笑着说道,抬眸正好望见时小念,绅士地向她低了低头,见她没有打扰的意思,于是继续上课。
宫葵伏在桌子上听得头都大了,坐在小凳子上往后缩去,歪头看着身旁的哥哥,软声软调地道,“holy,你一定把我的耐心和聪明都分走了,所以你什么都背得出,我什么都背不出。”
宫曜坐在她的身旁看着桌上的书,不出声音,一张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有着不符年纪的冷漠。
见哥哥不理自己,宫葵更加郁闷,大声嚷道,“我好笨啊,我好笨啊,我好笨啊。”
宫曜低眸看着书,睫毛又长又翘,听着她的声音,他忽然伸出小小的手抵在宫葵桌子的边缘。
他刚把手伸过去,宫葵就把小脑袋往桌子上撞,没撞到桌沿,撞到他的手。
宫曜长长的睫毛一颤。
“你怎么知道我要撞?”
宫葵更加郁闷。
她还没撞桌子呢,他就伸手为她挡。
第496章 进行死亡判定
“感应。”
宫曜冷冷地说道,稚嫩的发音十分好听,字正腔圆,只是没什么属于孩子的强烈感情色彩。
宫葵摸摸自己的脑袋,眼睛眨了几下,透着几分鬼精灵的意味,小手提起自己的裙子。
她还没站起来,就听宫曜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坐下。”
“我还没站呢。”
宫葵哭丧着脸,她每次想逃跑都被哥哥看出来。
大人们都说这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无论她想做什么,哥哥都能感应得到,她真是好讨厌感应啊。
“坐着。”
宫曜说。
宫葵只好又伏回桌子上,拿着笔在纸上划小人,咻咻咻,咻咻咻,哥哥飞走啦。
时小念静静地望着他们,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就是双胞胎的日常。
能看到他们真好。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盯着他们,宫曜猛地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时小念,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愕然,但那抹愕然很快就消失,恢复一派老成在在的味道。
毫无疑问,宫曜承袭了宫欧大部分的长相,深邃的眼,鼻梁高挺的程度,一双薄唇无一不是宫欧的特征。
见到儿子,时小念有些恍然。
“holy。”
宫曜立刻从桌子前面站起来,面向她的方向,极标准地向她深鞠一躬,尽显小绅士礼仪风范,活脱脱的一个小贵公子,只是那眸眼中少了一点属于儿子对妈妈的黏腻。
不过已经很好了,曾经,时小念认为等孩子们长大以后,holy会讨厌她,甚至是憎恨她。
但现在,他只是不亲近她而已,只是老气横秋、波澜不惊一些而已。
听到时小念的声音,宫葵转过身,一见到时小念就激动地尖叫一声,“啊!mom!”
宫葵站起来就雀跃地朝时小念狂奔过去,小手提着厚厚的裙子,跑得毫无贵族之后该有的礼仪。
这两个孩子的性情是天差地别。
中和一下就好了。
“小葵。”
时小念蹲下身伸出双手迎接宫葵,宫葵扑进她的怀里牢牢地抱住她,热情地照着她的脸就啾了好几下,“mom,我非常想你,非常非常非常。”
听到女儿说出自己的话,时小念大满足,吻着她粉嫩的小脸,“我也是。”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时小念都认为宫葵也会变得慢慢远离她,对她亲近不起来,因为她们没有生活在一起。但宫葵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她想多了。
宫葵一定不知道她的热情、她的想念给了时小念多大的动力和温暖。
甚至是救命。
时小念看着女儿的小脸,眼神有些恍惚。
那一年,在白沙群岛的停机坪上,罗琪抱着小葵和holy一齐过来。
当她被人用手枪顶住头的时候,小葵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