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寂澜几分钟前施过一个平清咒,这会儿只稍微感到些寒意,而这股寒意反而让她精神一凛,并没有因为温度的降低而感到多少不适。

小许知道这都是平清咒的功效,也知道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会维持太久,如果不能快些找到出去的办法,她迟早也会像地上那条恶心玩意儿一样,渐渐的冻住,甚至失去生命迹象。

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结果,她还是一次走到门窗边,尝试着里外推拉。果然,无论门窗都纹丝不动,而且手指触摸上去的时候,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只要稍微多停留一会儿,仿佛就能将血肉连同木头、玻璃这样的材质冻在一起。

许寂澜倒退两步,下意识的偏头看了眼那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此时它还在苟延残喘的蠕动着,但动作的幅度已经微乎其微,要不是许寂澜眼力过人,几乎已经看不出它还是个活物了。许寂澜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刚才那两个人站立的姿势以及僵硬的动作,还有脸上黄中透黑的气色、以及看人时几乎没有眨动过的眼睛。

那两个人的眼珠几乎一个模样,阴沉的黑色,透不出半点光亮,好像是安装上去的假物。不光是眼睛,他们连站立的姿势,脸上的神情,以及最后转身走远的迈步频率都一模一样…小许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曾经在青珠辅助下恶补的那些古籍,再次看了眼冰层上的黑色绳状物事,此刻已经一动不动了,仿佛睡着了一样。

是的,它只是睡着了,并不会因为这点低温就轻易死去。因为它不是普通人认知范围的任何生物体,而是传说故事里最让人胆寒也最让人厌恶的东西——蛊。

那两个“人”,应该也不再是正常的活人了,许寂澜在心里猜测到两种可能:要么是被人用蛊术控制住的“人”;要么,就和地上已经因为温度过低而沉睡过去的肮脏东西一样,也已经被炼成蛊了。

想到这,许寂澜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光是因为身体已经逐渐不能抵御周围的冰寒,更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更关键的一点:如果刚才那两个人不走,而是直接动手,以她现在的修为,以及对敌人一知半解的懵懂状态,恐怕几百次都不够她死的!

可是什么让那两个“人”突然改了主意,不再执着将她置诸死地,反而随手设了这么个冰雪困境任她自生自灭,带上萧詹转身就走呢?

许寂澜没用多久就想通了这个问题,所以她更加觉得冷了。

答案呼之欲出,既然她能被人盯上,那么龙崽子和亚斯肯定也有了大麻烦。那边的主人既然能派这两个家伙来对付她,也能临时将人调走去对付更棘手的状况。

许寂澜一连在心里叫了好几遍,都听不到任何回应。龙王那边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状况,至少现在是联系不上了。许寂澜握紧拳头,四下看了看,这个地方的温度在经历过起初的骤然降低后,好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现在并没有变得更寒冷。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茶几沙发,包括之前萧詹拿的那本杂志,位置上都没有任何改变。

许寂澜感觉,现在的状况应该跟上次灭绵虫时遇到的阵法还不是一回事。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地上已经陷入冬眠的那只,如果是什么障眼法,那么它实际上应该是不受影响的。也就是说,早该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攻击自己了。

但现在一切都是静止的,温度也没有再降低,连最初的那阵风声都没有了。这种情况明显就是想慢慢把她耗死。要知道,现在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多度,可小许身上穿的是最单薄的夏衣,拖上个一天半天,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食物和热水,甚至连个说话、运动的精神支柱都没有,不用什么怪物来攻击她,她冻也能冻死了。

许寂澜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所以在意识到对方的用意后,一直绕着屋子快步行走。在绕到第十一圈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墙壁上的一件东西。

要说她刚才进来的匆忙,出了卫生间后也只顾着解决萧詹,因此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屋内陈设。但她依稀有个印象,这面墙上,好像最初并没挂这么个大件的画卷。

尤其墙上还贴着暖色调的壁纸,可这幅画却是水墨两色,画上的东西也怪异的很,与这屋子整体格调一点都不符合。当然现在墙上的壁纸已经被冰凌覆盖住了,唯独这幅画…许寂澜眯起眼仔细看了会儿,又望了望四周,这东西是整间屋子里唯一没有受到低温影响的,可因为它原本也是白色居多,黑色不过寥寥数笔,且墨色并不浓郁。所以在这间冰天雪地的屋子里并不显眼。而且她刚才因为龙王和亚斯的处境心乱如麻,尽管将整个房间打量几圈,却没有注意到墙上还挂着这么幅画。

画里的景物很简单,一座山,雪山,一头驴,白驴。

唯独山的个别棱角显出些浅淡墨色,方才凸显出这头驴子的轮廓。不然乍一看过去,没准还以为是白纸一张呢!

某个有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一闪而逝,许寂澜锁眉冥思片刻,突然猛地抬手拍在那幅画上,雪精!

《太平清话》曾有这么一句,洪崖跨白驴,曰雪精。凡其现身之处,大雪漫天,万物入眠,非遇真人不能降也。注①

许寂澜这一拍手不过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关键之处,未想画上那东西好像受了惊吓一样,许寂澜贴的很近,分明看到雪精的两只耳朵忽悠颤了一下。

她原本还在苦恼那句“非遇真人不能降也”该怎么解释,这么一闹她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真人,这东西说穿了不过是个妖物,论法力没准还没青珠那小家伙厉害,所以它怕的并不是什么真人,而是真人手里的符咒罢了!

想到这儿,许寂澜抿唇一笑,抬手从栀子簪花背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只折的扁扁的符咒,打开来,捏在指尖朝那画里的东西晃了晃。

符咒是用朱砂合着指尖血画成的,普通妖物老远就能感应到危险,离近了更受不得那股子刚正霸道的味道。而这雪精也恰巧是妖物里胆小那一拨的,原本许寂澜几次三番从它身边经过,就已经足够它两腿打颤耳朵乱弹的了。后来在它跟前站定端详,更吓得这东西心肝直哆嗦,许寂澜那一拍巴掌,它原本竖的直直的耳朵也随之一抖。

此刻这朱砂和血的御火咒往外一拿,就好像捏住了蛇的七寸,吓得这原本被迫藏于画中的雪精浑身乱抖,如同筛糠,两条前腿一软,就势在山头跪了下来!

许寂澜一愣,就听那东西出生道:“小妖知错了,小妖再也不敢了,还望真人念在小妖未曾造下任何杀孽,所作所为皆为歹人所挟,饶过小妖一命!”

许寂澜一愣,就听那雪精又道:“求真人饶命啊!小妖愿为真人带路,去寻那红伞罗刹!”

许寂澜盯着画里的白色驴子问:“你知道刚才那两个东西去哪里了?”

雪精两只长耳朵一抖,颤声答道:“它们…去找那两位跟真人一同来的朋友…是那个将我困在画里的人的命令。”

许寂澜微眯起眼,不信任的道:“他既然有本事将你困在画里,你还要帮我?不怕他让灰飞烟灭么?”

雪精浑身重重一颤,复又缓缓抬眼,双目含泪看着许寂澜道:“小妖自然怕。就是因为怕,才愿略尽绵力,为真人引路。只求真人顺利离开此地时,将小妖栖身的这幅画带在身上。小妖虽为妖物,几百年来却未曾害过一条性命,实在不忍在那人手里继续为恶,损灭天良。”

许寂澜看它神情不似有假,说的理由也顺理成章,心里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信它还有几分转机,即便是有更大的阴谋陷阱在前面等着,总比继续被困在这个冰天雪地被冻死的好!

想到这儿,许寂澜又在心里叫了几声龙王的名字,依旧没有一点回应。便点头唤那雪精:“你的名字?”

对妖物来说,名字是有咒力的,这也是为何龙王告知许寂澜自己名字中间三字时为什么既骄傲又谨慎。其实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人类。就像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所说,名字是最短的咒。对许寂澜这样的修道之人来说,得到对方的名字,就等于拿捏住了这妖物的命门,因此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交易。答应这雪精之前的请求,同时它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一旦有变故发生,这东西有要命的把柄在小许手上,总要忌惮几分,不敢擅自倒戈。

这些自然也是青珠过去曾经跟她讲过的,虽然许寂澜实际上并不知道该如何针对一人或者妖物的姓名下咒,但在关键时刻用来做交易却是不错的选择。误打误撞的,也给她自己多找了一个保命符。

雪精自然十分明白这一点,因此既高兴又谨慎的小声说:“小妖名为阿凌。”

许寂澜皱了皱眉:“全名?”

那雪精一听许寂澜的语气,就更加伏低身体,愈加小声的道:“…是全名。阿是阿房宫的阿。”

许寂澜点了点头,神色稍缓:“现在,带我离开这里,去找那把红伞。”

“还有…”许寂澜往旁边偏了偏头,下巴指向那黑色绳状物事所在之处:“先想办法把那东西解决了。”

雪精连忙站起身体,俯首称是。

许寂澜转脸看着,就见那东西周围迅速隆起一个冰坨子,将其牢牢冻住,半点也动弹不得。雪精在旁有些苦恼的道:“小妖被困在这幅画里太久了,没有办法下雪,只能这样…”

许寂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它领路。雪精声音清灵的道:“真人把这幅画卷起来,用上面的绸带把我绑在后背,这样既能听到阿凌说话,又不会影响真人对敌。”

许寂澜笑了声,没多说什么,照它讲的做了。其实这家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把它背在身后,就不会轻易将它丢弃了。看来这妖物还真是惜命的很!生怕她不守承诺,利用完它顺手就丢。

在雪精的指引下,许寂澜穿墙而过,很快就来到最初的那条走廊。此时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了,走廊里一盏灯都没有,黑黢黢的一条通道,伸手不见五指。

许寂澜刚要往走廊尽头跑,就听那雪精在背后道:“真人莫要往那头去。最后那间房是个幌子,里面除了一些古籍,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太平清话》:“洪崖跨白驴,曰雪精。”文中所提到关于雪精的内容,只有这句话出自太平清话,后面几句为作者杜撰,特此注释,以免引起误会或纷争。

咩,这章分量还挺足的,下章就该与龙崽子他们会和了,会努力写得精彩哒!

 

第054章 酒会(六)

许寂澜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问出了一个从刚才在房间就感觉不对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刚才跟这雪精对话时,脑海中稍纵即逝一种异样的感觉,但因为实在急着出来,也就没太在意。它不过是一个能够操控下雪降温的小妖,刚才它自己也说了,才不过几百年的修行,而且因为本体被禁锢在一方画卷之中,连带原本下雪的本事都使不出来。可它不仅知道刚才那两个蛊人因为什么去往何处,而且现在还将走廊尽头那间书房是幌子这件事都说了出来,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背后传来那雪精清灵却也怯懦的声音:“阿凌别无长技,但一双耳朵却比许多灵力高强的道友都要敏锐。这间别墅里无论有什么动静,只要阿凌想知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寂澜无声一笑,低声道:“你那前任主人应该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雪精轻轻“嗯”了一声。许寂澜又问:“那现在我该去哪儿?”

阿凌小声道:“就是主人左手边这间屋子,推开门摸着墙壁走七步,用力推面前的墙壁,便能通到别墅底下的地下室。”

阿凌一边小声说着,许寂澜已经尽量放轻动作的拧动门把手,按照它所讲的一一照做。果然,不大不小迈过七步,双手撑在面前略微用力一推,面前的墙壁竟然是一扇天衣无缝的暗色门板。底下黑黢黢的一片,仿佛比这屋里的黑暗更浓稠了几分。

许寂澜催动真气,捻指一撮,左手指尖已经亮起一小簇明亮的火焰。这下总算看清楚眼前景象,一阶一阶的台阶由整块的汉白玉石块砌成,每一阶都有将尽一尺左右高,能容两人并肩走动的宽窄。遥遥望去,这台阶竟然一眼望不到劲头。

许寂澜刚迈下两阶石阶,就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转动声响,转身一看,身后那门板竟然自动的缓缓闭合。心里觉得不安,但也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此刻她或许可以选择快步离开,别的暂且不论,保全自己安全离开这间别墅还是不难做到的。

可她不能放着那只龙崽子还有亚斯在这机关重重的别墅不管。对于亚斯,很明显是一份责任,对卡菲的责任,以及对亚斯本人的道义。那么对龙崽子呢?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敏感神经,许寂澜拒绝去深思这个问题。明知道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危机重重,陷阱无数,她还是只能提起勇气迈开步子,依靠指尖这一小簇微笑却明亮的火焰,一步步的顺着这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走下去。

走了大约有几分钟左右,眼前突然峰回路转,出现一个非常急的拐弯,几乎跟之前走下来的路呈90°死角,也难怪刚才在上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拐过弯来,眼前的路就豁然开朗了。

走下约莫十几阶台阶,就是一条并不算狭窄的甬道。身后的雪精一直小声提点着注意事项,四周围很静,除了雪精的轻声低语,许寂澜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撞击在自己左侧胸房,甚至微微带出些许疼意。而这种些微的疼痛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让小许此时紧绷到极致的头脑多少清楚了些,不至于因为周遭无边的黑暗和静谧而吓得手足无措,怔愣发傻。

“这里并不是唯一的路,别墅内外一共有五条路,可以通往前面的地下室。真人的两位朋友已经在那里了,那两个…也在…”

许寂澜刚要开口,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古怪的声响,随着她往前走动几步,那声响愈发清晰了。她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身体几乎纹丝不动,双眼大瞠看着前方。

那雪精此时虽然目不能视,但也感应到前方有所不妥,一声也不敢出,愈发蜷缩起身体,乖乖卧在画卷之中。

许寂澜看着眼前挡在门口的东西,只感觉脖子后头冷汗涔涔,原本跳舞时不慎散落的头发丝儿轻轻刮着那里的肌肤,刺痒难耐。而赤*裸的小臂和大腿,汗毛根根倒竖,尽管极尽忍耐,还是耐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幽微光亮里,那东西立起来的身躯足有一米多高,周身碗口粗细,黑红相间的鳞片散发着诡异的光亮。一双乒乓球大小的眼闪耀着绿幽幽的诡光,口中血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犹如一名悍将,稳稳盘踞在通往前面房间的门口。

许寂澜手里还捏着先前那张御火符,却不敢随意使用,一来是不确定这东西是否怕火,二来是担心万一此时白白浪费了,待会儿对付那式神时没了雷霆手段。因此一双脚仿佛长了钉子一样,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傻了一样与那大蛇对峙着,全身冷汗涔涔,没多久就觉得后背殷湿了一片。

大蛇吐着芯子,定定端详许寂澜好一会儿,好似也在权衡对方实力。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这东西突然尾巴尖一绷,长颈一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许直扑过来。

许寂澜浑身一抖,蓦地回神,想都未想,下意识的就将右手攥着那只符咒抛了出去,牙齿打架的连念三遍御火符咒。

闪身躲过大蛇的第一次进攻,许寂澜连汗都顾不得擦,一瞬间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透了,符咒居然没有燃烧!

那大蛇应该也有些灵性的,此刻便歪着头看不远处地上那折叠成细长条的黄色纸包。而许寂澜则暗自咒骂自己大意,一时太过胆怯,竟然忘了以自己现在的法力,不在念咒的同时滴血催符,根本驾驭不了这御火咒!

许寂澜刚往前稍稍迈了一小步,那大蛇猛地一转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一双阴冷的眼也威吓的瞪着自己,吓得她只能又将迈出的左脚收了回来。

额头冷汗缓缓顺着太阳穴落在脸颊,许寂澜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脸颊滚烫如同火烤,心却冷得如同掉在了极寒的冰雪之地。一个敌人还没来得及消灭,就先丢了几个符咒里威力最大的御火咒!这可真应了那句“出师未捷”什么什么,后三个字她努力不去想,可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早知道这事儿就让阿尔法来办了。怎么说也是本家,而且他又是什么墨蛇一族的王,估计啥都不用干,往这大蛇面前一戳就能直接退敌了!

许寂澜这边一动不动,背侧贴着墙,一双眼紧紧盯着大蛇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早将自己的笨手笨脚骂上十万八千遍。心说等这回安全回去了,一定要跟阿尔法那家伙弄两个手下来练练胆,一定把这个一见蛇类就走不动道的毛病给扳回来!

那大蛇先是盯着纸包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转头朝许寂澜看了过来,那目光中竟然浮现出与人类似的狡猾和幸灾乐祸!它知道许寂澜弄丢在地上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僵持局势意味着什么!

许寂澜被它这么一瞅,猛地打个寒颤,脑子一瞬间活络起来。左手捻着的真火突然往旁边一引,食指一弹,大约二分之一的火苗就朝着与她所站位置相反的方向飞弹过去。

大蛇虽然略通人性,毕竟也还是灵力低微的兽类,而且无论是兽是妖,最惧怕的东西里火永远排在第一位。所以许寂澜这边稍有行动,那大蛇就猛地一转颈项,绿幽幽的眼珠子闪过一抹被惹恼的凶恶,扭动身躯抻长脖子就朝许寂澜缠了过来。

许寂澜则就等它这一动,蹲下*身就地一滚,因为地面都是由汉白玉石砖铺成的,所以光滑异常。许寂澜也顾不得因为没有经验而被撞痛的胫骨和手肘,半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就够那张符咒。

手指尖刚碰到符咒边沿,就觉耳后袭来一股子阴冷劲风,许寂澜已经反应够快的了,可一来必须要将那符咒抢回来,二来在对敌方面也确实没有经验,低估了大蛇的长度以及甩动尾巴的利落速度。刚将符咒牢牢抓在手心,腰后冷不防被什么东西一撩而起,整个人狠狠的被大蛇掀翻起来,凌空甩起足有一米多高,又跟甩麻袋一样被抛在地上。

汉白玉石砖的又一个特性此时充分体现出来,就是够冷够硬够结实。许寂澜现在的身体素质要说距离得道高人还差了很远的距离,但比普通人已经要强出许多。不单是五感的敏锐以及身体的强健程度,还有反应速度以及抗打击能力。可那大蛇也不是吃素的,因此这一招交过,许寂澜是将符咒顺利拿到了手,自己的身体也受了不轻的创伤。

最初几十秒钟只是仰躺在地上,觉得后腰处火辣辣的疼痛,背部臀部以及身体多处被石砖磕碰的钝痛难捱。而后稍稍试着以手撑地,将上身支撑起来,就觉得胸腔一阵闷疼,刚喘上一口气,只觉喉咙处一阵腥甜,一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

那大蛇此时正不紧不慢的朝她滑行过来,似乎人血的味道对它也是个不小的刺激,此时一双绿眼愈发不怀好意的盯着半躺在地上的人。略微倾下颈子,张着腥气的大嘴就朝小许咬了过来。

许寂澜吐出一口血,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刚稍微能看清东西,就见头顶上方一张倾盆大口朝自己咬了过来,一股子带着血腥味儿的腥膻气息扑面而来。小许半眯着眼,撑着地的手猛一用力,豁出去一般瞬间弹跳起来,在那大蛇下意识向后躲闪的同时,一把将捏在手心的御火咒贴在这畜生光溜溜的脑门正中。

黄纸上的符咒混合着朱砂以及小许的指尖血,之前又沾染不少小许吐出的那口鲜血,此时威力大增,刚贴在大蛇脑门就显出威力。大蛇先是眼神一滞,接着就疯狂的开始扭动身躯,极具杀伤力的大尾巴眼看着就又朝小许扫了过来。

许寂澜此时胸口疼痛剧增,眼前一阵阵发黑,脑筋反而越来越清楚,冷静的快速退后数步,背对着门口勉强扶着门框站立,双目与大蛇对视着,清晰念出三遍催动符咒的咒语。

那大蛇似乎也觉出大限已到,难逃一死,竟然一挣脖颈,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火光先是从其脑门燃烧起来,随后迅速蔓延周身,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将它团团包围。许寂澜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火光瞬间映亮了两边墙壁,伴随着某种怪异的噼啪声响,以及快速蔓延在整条甬道的腥膻臭味。

倾尽全力解决了守门大蛇,可小许的心情却愈加沉重沮丧。正经式神见都没见着,就先浪费了一条最具威慑力的符咒。快步走进雪精之前所说的地下室,就见这里果然如之前萧詹所讲,书籍古玩,处处皆是。那么他之前骗自己说这间屋子在二层走廊最后一间,是什么用意?

是跟那式神的主人一伙,精心设下圈套将自己和龙王一网打尽,还是不想自己以身犯险,所以随口说个不相干的屋子搪塞过去…许寂澜突然想到萧詹在关键时刻及时追来,阻止自己与龙王、亚斯一同离去的举动,这么说,这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的么…

这间屋子非常的大,几乎跟一层宴客大厅一般大小,但许寂澜这一路走来,目所能及之处,箱箧橱柜、青铜瓷器、画册书籍,许多甚至是小许叫不上来名字的器皿和物件。借着指尖那一小簇火焰,许寂澜只是浮光掠影的瞟视,虽然来不及仔细识别这些东西的年代以及自身特色,但并不难发现这地方的东西十有**贵重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