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哎,想尝尝大小姐的手艺,真难啊!”
毕罗一本真经地看他:“你调查我们家那么多事,不可能不知道,我不怎么会做饭。”
“过去会不会不重要。”唐律朝她眨了眨眼,目光一扫她左手食指上的创可贴:“有毕老先生的指导,这段时间,你也没少下功夫啊。我拭目以待。”
毕罗弯了弯唇角。但那笑容勉强的,让看的人都替她难受。
唐律想到今天上午接到消息火速赶到饭店时,一边往过走一边听到的那些话,看到的那两个人…他忍了好一会儿,才将要问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还不是问的时候。
想跟毕家人处出更长远的合作关系,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个毛头小子似的问东问西,而应该做出大度坦然的样子,拼命刷好感度。想到这儿,他又偷偷瞄了毕罗一眼,本来还对哥们儿给他出的那个主意有点抵触,但现在看,毕罗这姑娘长得还凑合。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那一挂的,但至少这位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纯天然,多看几次,也还蛮顺眼的。
毕罗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唐律心里,已经成为游戏里要刷好感度的boss级人物。
早上在饭店发生的那些事,她一点都不想去回忆,但额头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不断提醒着她,现在不是逃避问题的时候。唐律的出现虽然帮她解了围,也
出了气,可同时也让沈临风和他的那个姓潘的同伴知道了她的态度…而且,那个姓潘的认识唐律。现在他们说不定会觉得,毕家已经跟唐家成为一伙儿的了。
毕罗抬起头:“你和那个姓潘的…熟吗?”
唐律一时没想到毕罗会主动问这个,沉吟片刻答:“说不上多熟。但这两年,京圈里大大小小的聚会,没少见他。”他见毕罗若有所思的样子,问:“说吧,大小姐,都想知道点儿什么?”
现在也确实没有比唐律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罗斟酌又斟酌,还是把心中最想知道的事儿问出了口:“潘家和沈家走的很近吗?他们都是什么来路?”
老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前是敌人对她了如指掌,她却连是敌是友都分辨不清,又还对沈临风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然被他们一打一个准儿。她如果想要扳回一局,除了一些必要的努力,还需要最大限度地弄清楚这些人的来路。
唐律委实没想到,毕罗看着柔柔弱弱的,此前又被沈临风那伙儿人摆了一道,早上才被人当面欺负,现在居然能这么冷静思考…要他怎么说呢,这姑娘,应该蛮单纯的,但并不是蠢。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有智商,但没什么心眼儿吧。、
唐律琢磨了会儿,开始边开车边给她科普:“沈、潘两家算是世交,从前主要在湖城那一带活动,他们一直想打入
沪城的主流圈子,但一直没成功…后来他们也算是误打误撞,认识了平城的江家。江家知道吗?”见毕罗点头,又说:“你家这么些年都在平城,从前的事儿估计知道的不少。江家前些年还能打着平城五大家的名头,但到了现在江梓笙这一带已经越来越不行了,尤其后来江梓遥明面上和江梓笙拆了伙,虽然两边各自都有一些发展,但对整个江氏打击还是挺大的。”
他见毕罗听得认真,便接着讲:“大体上来讲,江梓遥抽走了江氏的骨干,单干之后也没停了引入新鲜血液,除了顶着江这个姓,他的公司基本跟从前的江氏没什么关系了。江梓笙自称江氏正统,确实,好多江氏的老人也都跟着他,但这些年因为另外几家的打压,他混得也不算如意。和后来平城发展的沈、潘两家称得上臭味相投。”说到这儿,他特意看了毕罗一眼:“他们开的连锁餐厅生意很好。尤其到了今年,觉得自己有实力跟几个老牌企业抗衡了,对于你们四时春,这三家可是垂涎已久。”
毕罗听到这儿,只懊悔自己刚回国那段日子,表面说会接管四时春,内心其实还在抵触。所以对朱大年早就说过的一些事听则听矣,并没有真的走心。当时朱大年给她分析如今四时春的局势时也讲过这一段,她当时如果认真听了,哪怕多问一句,就会知道朱大年曾经说
过的第三方想要收购四时春的新晋势力里头,沈家就占了一份。
可她扪心自问,就算她当时知道了沈家的名号,那天一瞬间从齐若飞的手机里听到沈临风的声音时,接到他的主动邀请时,她会提起警惕不去赴那个约会吗?
这样一想,毕罗不仅愈发心虚,而且恨极了自己有眼无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喜欢了整整五年。
她强忍住泛滥的泪意,揉了揉鼻子,轻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抬起头,飞快看了唐律一眼,说:“不过,请你还是死心吧,四时春是不会跟任何人合作的。”
唐律一耸肩:“我今天纯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看着毕罗,有点委屈:“你可不能因为我刚好路过,又出于正义感帮了你一把,就觉得我动机不良啊!”
让他这么一说,毕罗也有点不好意思。确实,这一上午唐律一次都没提过合作的事。反复提的人是她,反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唐律见她没有露出什么怀疑,偷偷松了口气。这丫头还是太单纯,好骗。要是换做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估计早就想到他那天早上给她发微信求验证通过的事儿了…他不能说见死不救,但也确实…没安好心。
一个菜谱算什么啊?沈临风这一手,也不知道是谁给出的馊主意,玩的太低端。
要知道,这种老字号,像毕克芳这种
老人儿,简直是国宝级的人物!
活人,才是金字招牌啊!
商场上不能说没有尔虞我诈,但干坏事干的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脸皮都不要,实在…不是发展的长久之计。
万事都讲求个名正言顺,沈、潘、江这一伙儿人,如今连名头都正不过来,还想以后在平城混出什么大天?实在是可笑。
两人到了一家美发沙龙。
唐律看起来是这的常客,进门就有服务生笑脸相迎,口称“唐少”,引两人进去。
唐律见毕罗有点怯怯的,不大想往里走,就拽了她一把:“走吧。”他低声说:“其实剪头发,哪儿都差不多。选这家店,是因为私密性比较好,有单独的房间。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我还有好多没给你讲呢。”
毕罗仍然犹豫,不因为别的,主要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好贵…基本是被唐律一路拖着走的。
走在前头的服务生虽然脸朝着前头,仍然忍不住迎风宽面条泪。唐少,您这么说简直要让我们店长伤心至死啊!咱们店在全平城一共就两家,您来这儿的原因居然仅仅是因为“私密性好”?美发师要是知道了,估计也要吐血三升。
两个人进了一个布置的时尚又很简约的房间。服务生低着头问:“唐少,还是老规矩吗?”
唐律说:“新鲜的蛋糕来一份。再给这位小姐来一杯热牛奶吧。”想想,他又补充一句:“我还是一杯咖啡,双倍特浓。”
服务生一边关门,一边想:来我们这儿要求喝热牛奶的,唐少您也是第一位!
果然,到了后面厨房交待的时候,负责帮忙准备饮料的都愣了。
好在他们这儿甜品简餐各色饮料一条龙,平时要喝热牛奶的客人没有,但做甜品总要用到鲜牛奶的,倒不需要再去外面买。
最后服务生走出后厨,餐盘上放着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一路收获了无数同事和客人的目光。
他真的好想哭。
毕罗倒是挺开心的,尤其在看到雪白的碟子上那几样卖相精致的蛋糕和甜点时。唐律挥了挥手让服务生下去,自己坐到毕罗身边的沙发:“试一试?他们这里做的甜品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毕罗忍不住腹诽,这家伙看着像个花花公子,实际上还真是个挺合格的花花公子啊。雪媚娘,水信玄饼,桂花糕,还有红丝绒蛋糕,四样甜品,雪媚娘和水信玄饼源自J国,桂花糕是中式传统糕点,红丝绒蛋糕来源于A国,不同起源地不同风格,但都卖相奇佳,非常讨巧。想来无论多么冷若冰霜的女孩子见到这几样甜点,也没办法继续冷颜相对了。
唐律说:“不知道他们家今天的大福是什么口味的。”他也没跟毕罗多客气,率先拿起一颗塞进嘴巴里:“唔。”他点了点那只碟子:“你尝尝,味儿挺好的。”
大福是雪媚娘的传统叫法。折腾小半天,又在医院里受尽了惊吓
,再加上这几样甜品各个卖相奇佳,毕罗也来了胃口。她先尝了一颗雪媚娘,咬一口,外面的冰皮又Q又滑,新鲜的草莓果肉和奶香怡人的淡奶油在口中爆发开,草莓不是一味的纯甜,有一点酸,而且难得能吃出野草莓的芬芳,让人觉得整个口腔都随之生动丰富起来。
水信玄饼,名字听着像是某种饼,其实它的样子比雪媚娘还萌还可爱,如果要用文艺点的说法,它的样子更像是情人的一滴眼泪,所以有一些中式餐厅在引入这道甜点后,也叫它“情人泪”。水信玄饼入口即化,口味微甜,吃完雪媚娘,再吃它,令人觉得唇舌焕然一新,仿佛真的被这滴“情人泪”洗涤过一般。
桂花糕的尺寸比雪媚娘还要袖珍一点儿,麻将大小,形状端方,浅浅的金黄色,看起来玲珑剔透,吃在口中是满满的桂花芬芳,又不会太甜,是很讨喜的一道中式甜点。
最后压轴的是红丝绒蛋糕。蛋糕口感绵密厚实,有一点湿润,却不会过分绵软,口感不会过分的甜,还带一丝浓醇的巧克力味,最重要的是,经过了前面几样甜品的清新酸甜,这道红丝绒蛋糕无论是口味还是视觉,都让人惊艳非常。
唐律没想到毕罗竟然独自吃完了一整块红丝绒蛋糕,不禁嘀咕了句:“还真有不怕胖的妹子啊。”
毕罗本来就有点饿了,听了这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非常坦
然地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
唐律笑眯眯地问:“大小姐,这几样,做得怎么样。你给点评点评!”
毕罗瞥他一眼:“这家店有你的股份?”早就知道他请她吃东西别有用心。若是非亲非故的,吃也就吃了,他才不会这么殷勤地问东问西。
唐律目光微闪:“股份…说不上。不过是朋友的生意。”他笑得特别诚恳:“这不是专业人士来了,回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也好代为转达,敦促他好好改进。”
毕罗嘴上没说,心里已经听明白了,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但她今天确实受了唐律恩惠,也有心回馈一二,便指点说:“这位蛋糕师傅应该在A国进修过一段时间,红丝绒蛋糕做的最地道。雪媚娘冰皮做得功夫到家。水信玄饼,样子好看,味道并不纯正,这东西在J国本国也只在每年的6-9月间出售,用的还是当地独有的赤石山脉的水制成。既然要改良,材料也用不到最地道的,还不如改头换面,干脆创新个样式。如今这样,难免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毕罗说的直接,唐律也不生气,难得听的入神,连连点头:“那桂花糕呢?”
毕罗道:“说到中式甜点,唐少若是喜欢,不妨改日到四时春试一试。”
唐律抚掌一笑:“这个自然。”又对着毕罗一拱手:“大小姐,多谢提点了。”
美发师早就受到嘱托,推门进来时笑眯
眯的。唐律也算是他们家的小老板,不过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他每次来也没什么架子,哪怕像她这样知道内情的,每次也都当他是客人一般对待。而且唐律人长得帅,又没那么自恋,各种要求很少,基本都是喝个咖啡,要求把头发往短了修修就完事儿。偶尔心情好了还跟他们这儿小姑娘闲扯两句。大家平时聊起各位客人时,唐律可是位列最受欢迎客人排行榜的前三名。
另外两个,因为圈子不同,身份保密性高,大家提起时心照不宣,反而很少提那两位的名字。
所以美发师一进来就笑吟吟的,哪怕见唐律还带了个姑娘,也不惊讶。
像唐律这么好条件的年轻公子哥儿,身边不带女人才真叫奇怪吧!
结果唐律一指端着牛奶小口喝的姑娘:“给她换个发型。好看要紧,而且要能遮住她额头那块…”他伸手一比划:“不然太不美观。”
美发师好歹也是久经沙场,虽然唐律这要求奇葩了点儿,但也不算难事儿。她前后左右将毕罗打量了好一会儿,又用手在她脸颊靠近耳朵的位置比了比,最后说:“这位小姐脸型长得好,皮肤又白,剪很多发型都适合。”她在毕罗肩膀的位置一比:“把头发修到这儿怎么样,再留个空气刘海。”
毕罗有点听明白了:“是不是他们前段时间说的那个…‘睡不醒’的发型?”
美发师笑眯眯的:“对
的。网上都这么叫。”
毕罗让她这么一说,突然也来了兴致。本来只是为了遮住伤口才来修头发的,现在突然觉得,换个新发型,重新开始也很不错。
她点了点头:“那就剪吧。”又问:“会不会太久?”
美发师颠了颠她的发量:“不会。”她端详着镜中毕罗的模样:“这位小姐的发色是天然的棕栗色,发质也好,如果不想染发的话,可以不染。”
毕罗哪有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染发,出来半天,回家不仅剪了头发,还染色,也太没心肝了。她连连摇头:“不用了。我就剪个头发,把这里遮住就好。”
美发师又看唐律,见他轻轻点头,知道这位小少爷也是满意的,便笑笑说:“那就开始了。”
美发师是老手,动作又轻柔又快,看得毕罗目不暇接。唐律挪到一旁的沙发坐着,翘着二郎腿,神态悠哉:“趁现在有空,要不要听听我打听到的,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毕罗自然知道,唐律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沈、潘、江三家,她不禁从镜中看了身后的美发师一眼。
唐律不以为意:“Jonna是这儿的老人,她不会说出去的。”
被叫做Jonna的美发师笑着做了个在嘴巴上“拉封条”的动作,又开始继续手上的工作。
毕罗不能随便点头摇头,便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唐律说:“他们的本意,本来是说服你同意跟他们
合作。但是他们今天摸清了你的脾气,知道你和你们家老头儿一样,都是倔脾气,不会对他们妥协。他们的后手,其实你应该会想得到,其中之一,就是你那位齐师兄。”
提到齐师兄,毕罗有些堵心。虽然这几年不在国内,但小时候她和齐若飞、朱时春三个人也算是经常见面的小伙伴,小时候齐若飞也没少吃毕克芳下厨做的饭菜,谁知道人长大了,心也大了,居然调转枪口来对付自家人…
唐律见她神色不虞,不禁笑着说:“看你这样子,是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干出那事儿啊。”
毕罗一愣,她不用回头,从镜子里就能看到斜后方的唐律,不禁脱口问出:“你知道?”
唐律两手一摊:“不知道的话,我还在这儿跟大小姐你说个什么劲儿啊!”
他这声“大小姐”一出口,惹得Jonna也不禁多看了毕罗一眼。能让唐律这么称呼的人,看样子,家室也蛮煊赫的!只是Jonna一时辨不出这位小姐的真容。她一边修剪着发梢,一边想,以后若是这位小姐单独来,也不能怠慢了。殊不知若不是唐律,毕罗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
唐律见毕罗想问又有点不好意思问的那个挣扎劲儿,不禁偷偷忍笑,他突然发现,观察这位小姐的表情,也蛮有乐趣。毕竟就他平时身边的那些人,能像毕罗这样将心思摆在脸上的可不多了。
毕罗抿了抿唇,说:“这件事,我会找他当面问清楚。”
唐律居然很赞同:“我也这样想。”他朝她挑了挑眉毛:“不过他早就连夜搬了家、还换了手机号码,现在你想要联络到他,可不是件容易事。”他顿了顿却也不敢抻得太过,他也看出来了,毕罗脸皮薄,不识闹,要是惹得她生气,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度又要归零:“你等我消息。就这两天,我把人约出来,让你跟他当面谈清楚。”
毕罗沉默片刻,说:“帮我这么多,你想要什么?”
唐律心里其实有点虚,但面上还要撑住,他故作大方地一摇头:“你这就把人瞧扁了不是。说的好像我帮了你多大的忙,其实吧,有的是巧合,有的呢,在我这儿压根也不算什么帮忙。就当想交你这个朋友,成不成?”
毕罗没说话,身后的Jonna却看得有点想乐。打着做朋友的幌子实则各种施以援手,这位唐小少爷不是想撩妹,还能想干嘛?

Chapter06 猪肚鸡和人情债
午饭是猪肚鸡。这道菜又叫凤凰投胎,是用猪肚、仔鸡、糯米、香菇和党参等食材炖煮,若做的功夫到家,猪肚爽口、鸡肉香嫩、汤更是鲜浓可口,而且健脾养胃、非常滋补。因为只有祖孙两个人吃,除了猪肚鸡,毕克芳只又做了两道爽口小菜,一道荷塘月色,还一道是酸辣土豆丝——是用她清早练刀工切的土豆丝做的。主食是五豆杂粮饭。
毕罗小时候,毕克芳也常常给她做各色炖汤和不同搭配的杂粮饭。炖汤滋补鲜美,常喝能使人气色红润,杂粮饭吃着不像白米饭那么精细,但对肠胃好,两厢搭配,特别养生。
毕罗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的菜色,好几年没吃到的搭配,看着就让人心生怀念。听说毕舜华从前也最喜欢吃毕克芳做的猪肚鸡配杂粮饭。
饭桌上,毕罗低着头喝完一碗汤,把唐律想邀她去吃席面的事说了。
毕克芳从她一进门,就发现她换了发型,头发剪短了,还留出了刘海,看着倒是挺清爽挺漂亮的,只不过…毕克芳自认岁数大了,眼睛可还没废,丫头额头那儿贴着的一小块纱布是怎么回事儿?
再看毕罗换鞋时有点局促的模样,老头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端端的突然把头发剪了,还换了个新发型,就为了遮着那块纱布?
毕克芳将话在舌尖绕了三圈,最后还是咽回去了。
孩子大了,眼下又遇上这么大的事,有点什么不想说的,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是装糊涂吧…老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什么事都非要在眼前弄清楚,有时候也会伤和气。
毕克芳给外孙女夹了一筷子炒百合:“你刚回平城,也没什么朋友。唐小少爷邀请你去,就去吧。他这个孩子,心是深了点,本性不坏。如果诚心,倒也可交。”
这就是毕克芳对唐律的评价。直到回到房间,毕罗还在寻思,这么说在外公心里,唐律这个人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她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抬头的时候,从镜中望到了自己的模样。那个叫Jonna的美发师手艺很不错,新发型看起来又好看又潮,而且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脸型,猛地一看都有点不像她了。
毕罗的目光落在身后的一叠画稿上…她突然站起来,转身走到桌边,捏起最上面的一整沓,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老宅偶尔线路会出问题,家里都常备着蜡烛和火柴——她走进卫生间,将一整沓画稿点着,直到烫得再也拿不住,才松手。纸落成灰,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回过神,她听到毕克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阿罗,休息好了?下楼练刀工。”
毕罗应了一声,将落在马桶外缘的一些灰烬擦干净,这才匆匆下楼。
一连数日,毕罗都埋头在家里,除了练刀工,还要
按毕克芳的口述记录一些菜谱。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清明。4月份的新菜谱却还没有编完,毕罗心里发愁,却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毕克芳不会帮她太多。傍晚,她一边整理手写的菜谱,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突然有了个灵感,她咬唇,换了支铅笔,拿过平常练习画画的本子,画了起来…
手机不时传来几声震动,毕罗却毫不理会。一则是她此时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根本顾不上想其他;另一则,她清楚知道这个时候给她发微信的人是谁。
从那天剪完头发回到家,她就不时收到两条沈临风发来的微信,当然还有短信和电话。内容无非是道歉,还有问候她的伤势,以及要求见面。电话和短信毕罗设置了阻拦,微信却没有屏蔽他。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毕罗私心里觉得,微信有时是个窥屏的好地方。想要随时知道沈临风那边的动向,翻一翻这个人的朋友圈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他还没有屏蔽她。
女人一旦走出了迷恋的魔障,看问题往往清楚又透彻。毕罗想的很明白,只要沈临风一天不对她屏蔽朋友圈,她就一天不能删除他的微信。是他做了对不起她和毕家的事儿在先,如今沈、潘、江三家又占尽先机,那么从现在开始,她从他身上能赚回一点是一点,绝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再吃亏。
沈临风确实没屏蔽对她的
朋友圈。事实是,那天他和潘子各自回家后,先是他跟潘子说尽好话,让他千万别把毕罗一口回绝的事告诉沈父和江梓笙;后来则是潘子听说毕罗居然没有屏蔽他的所有消息时,开口就说:“看样子,这小妞儿对你还心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