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磊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几乎是血红的,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她的前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身后依旧一片硝烟,萧卓然的声音穿过枪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端木磊,你如果敢——”
姜如蓝看到他眼底的决绝,也看到他唇边微微翘起的弧度,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下了决心。在这一瞬间,她听到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听到不远处萧卓然断续的喊声,以及武警队员的劝降声,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两捧松软湿润的泥土,目所能及之处,尽是一片润泽如玉的绿,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出,就觉一口气噎在喉管里——一开始,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喘不上来。随后,她看到端木磊高大的身体在她面前砰然倒地,她看到他就那样跪着倒在地上,耳朵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渐渐地,她感觉到心口的温热,她缓缓低下头去,看到白色T恤上沾染的黄褐色泥土,纤细的绿色的草叶,以及…晕染成花朵模样的鲜红。
那句一直想要说出的话,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又或者她根本没来得及闭眼,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只知道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黑了下来,如同舞台上突然拉下的黑色幕布,遮挡住所有风景。
所以她不知道在枪响的那一瞬间,萧卓然目眦尽裂地嘶吼出声,不顾不远处朝着他射击的枪口,也顾不上被打了一枪几乎丧失知觉的右腿,疯了一般朝着她的方向奔跑而来。
她不知道随后赶来的黎邵晨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萧卓然拉开,抱着她跑下山,中间几次险些被脚下的岩石绊倒。
她不知道,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中枪倒地的端木磊望着她的方向,缓缓绽出一个微笑。
但其实这都不重要,因为也没人知道,她原本想要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
从魏徵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萧卓然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从她得知她至爱的人,长久以来的冷酷和自私,并不是因为不够爱她,而是因为太想保护她,她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对那个男人说: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萧卓然,因为爱你,所以无论多难的,都想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好好活着。因为爱你,所以无论多疼,都想为你挡住所有危险,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这一生,倾尽所有爱过,也就没有遗憾了。
|迷失@哀殇手打,转载请注明|

番外一 从头开始,只因为爱你
萧卓然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天一夜。
直到医生宣布脱离危险,他才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到姜如蓝的病房外,却只是静静看着。黎邵晨拎着盒饭走到近前,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曾经意气风发的伙伴,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冷峻强悍的精英模样,此时此刻却如同站在街边讨饭的叫花子,一双眼睛熬得通红,脸上、手臂上的擦伤都只经过最简单的处理,白色衬衫皱皱巴巴挂在身上,腿上绑了绷带,虽然枪子没有打在骨头上,但是医生并不建议他这些天过度劳累。可这个人就仿佛是铁打的一样,子弹取出来还不到五分钟,就拄了拐杖到急救室外等着。看着这两个人一路走来,黎邵晨也能体谅他此时的心情,走到他身边轻声劝了句:“医生不是说不出意外,今明两天就能醒来吗?你也别太着急,把身体搞垮了,谁去照顾小姜。”
萧卓然一直没有讲话,从山上下来之后就是这样。警察局、军队以及从前的总部,陆续来了好几拨人,每个人见到萧卓然无不好言相向,但他就跟没瞧见人一样,别人说话,他只是低头坐在那儿,直到人走了都没有一句告别的话。若不是有黎邵晨在一旁打圆场,再加上人们都知道了姜如蓝中枪的事,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每一个还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黎邵晨见他不理会,也不多说,把手里的盒饭往他怀里一塞:“我刚在外边吃完了,这是你的。趁热吃,吃完了你自己好好梳洗一下,再进病房也不迟。不然等小姜醒来,见到你这副样子,怕都不认得你是谁了!”
半个小时后,黎邵晨站在病房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从前就有人说过他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姜如蓝醒了,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恰恰就是潦草吃过晚饭、好好梳洗过一番的萧卓然,但是人家姑娘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谁?”
黎邵晨发誓,当时萧卓然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神,真能射出两把刀子来。
可他也不是有意的。按说这中枪的地方是在心房位置,再怎么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也不该有失去记忆这个后遗症啊!哪知道他当时一句无心的调侃,就偏偏成了真。人是醒了,可是谁都不认识了。对萧卓然来说,估计这个结果比让他再中一枪还要来得难受。
黎邵晨在病房外呆站了半小时,愣是都没敢进去。现在病房里这俩人,一个是身体虚弱的天然呆,那双大眼睛眨的,他过去也没少跟姜如蓝对视,可从没发现她眨巴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神会那么单纯无辜;另一个则是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那眼神那气场,一句话不用说黎邵晨也能看得明白,谁进去打扰就是一个“死”字!不敢进,却又不舍得走,黎邵晨感觉到八卦之魂在胸腔熊熊燃起,往H市最好的酒店打了个电话,订了一份补血养神的病号餐,扶着门框继续观望。
病房里,姜如蓝盯着眼前这个衣着清爽、样貌俊美的男人看了足有五分钟,才再次开口:“我觉得疼…”
萧卓然的目光,从她的脸庞,缓缓下移到胸口,专注凝视了片刻,又缓缓移了回来:“麻药过劲儿了,疼是难免的。”
黎邵晨站在门口扼腕,这小子平时嘴皮子也挺溜的,怎么关键时刻一句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
姜如蓝抿了抿嘴,小声说:“我饿。”
萧卓然的目光径直扫射向站在门口的某人。某人脖子一缩,拎着手机晃了晃,意思是早就打过电话了。
萧卓然转回视线:“等一会儿,饭还在做。”
姜如蓝有点儿委屈,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是挺好看的,可就是表情太凶,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像看犯人似的…想到这儿,姜如蓝突然问:“我是嫌疑犯吗?”
萧卓然一愣,盯着姜如蓝的视线也在瞬间锐利起来,就见姜如蓝扁了扁嘴,瞟了他一眼小声说:“你是不是当警察的?”
站在门口看好戏的黎邵晨“扑哧”一声就乐了。
萧卓然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答:“过去当过一段时间警察,后来改行了,我现在自己开公司。”
“那我为什么会中枪伤?”
“过去当警察时跟一伙坏人结怨,他们专门找了个机会报复我,知道你是我未婚妻,就把你也挟持了。后来你为了保护我就中了枪。”萧卓然三言两语就把中枪的事解释清楚,顺带还申明两人的关系,这下不光姜如蓝,连黎邵晨都睁大了眼,心里对他竖起大拇指,这小子,泡妞有一套啊!
姜如蓝琢磨了会儿,慢慢地说:“我现在不认识你了。”
“没关系。”萧卓然表情很淡定,语气很笃定,“医生说了,你好好休养上一段日子,慢慢就都想起来了。”
“可如果我就是想不起来呢?”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从前的姜如蓝。
萧卓然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类似的对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上演了无数遍,地点从H市医院转战到B市医院,最后又辗转到萧卓然家。
对于萧卓然的霸道和坚持,黎邵晨自然能够理解,但是每每面对姜如蓝无辜询问的眼神,他又觉得这么欺骗一个无知“少女”实在是件有点儿过分的事。所以在某一天的午后,黎邵晨再次听到姜如蓝的问题后,深吸一口气说:“小姜,有关你们俩的事,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卓少真的很爱你,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人格还有卓晨的未来作担保。”
萧卓然当时正好提前从公司回来,在书房门外听到这一句,沉默片刻后没有推门而入,反而转身下了楼,自己在别墅一楼的客厅喝起了茶。
其实喝茶这件事,最早还是端木教他的。端木比他大四岁,也比他早入行四年,可以说,多年来他们两个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许多完成任务的技巧、思维方式上和行事作风上的习惯,甚至在大事面前关键时刻他会做下的决定,都有着端木磊潜移默化的影响。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会在不知不觉间与他渐行渐远。等他发现到不对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站在河的两岸,是友情的结束,也是对峙的开端。
其实当年的缉捕任务会泄露情报,也是端木磊从中搅和,古泽熙不过是个转移众人视线的替罪羔羊。试想,一个突击队员即便有心叛变,又是如何知道那次任务的最高机密呢?当时知道任务核心内容的只有四个人,他自己、端木磊、姜如蓝以及部门的最高长官。排除掉另外两个不可能的人选,剩下的那个人,看起来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但是当时的魏徵臣,太过信任身边的伙伴,尤其是端木这个可以说看着他、陪伴着他一路走来的良师益友。甚至在他提出一段时间内不要跟姜如蓝恢复联系时,他依旧选择相信他的判断。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露在他面前的线索越来越多,再去回想当年任务失败的种种细节,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当他从哥本哈根回来,在自己的办公室见过姜如蓝后,心中积压已久的怀疑瞬间迸发,从前的一点一线迅速串联,一个从前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的事实摆在了眼前:端木磊有问题。因为在他面试过姜如蓝的那天晚上,端木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既然已经于姜如蓝重逢,不如将计就计,用姜如蓝做饵引起达拉斯的注意。他没有质疑姜如蓝出现的时机,没有询问两人在哥本哈根重逢的细节,一上来单刀直入就想把姜如蓝也引入这个局,说明整件事始终在他的掌控之内。萧卓然感到不寒而栗,他一直以为端木是和煦温暖的春风,却不想春风到底含着凉薄,不经意间射出的冷箭就足以要了人的性命。从前那样温和睿智的伙伴,怎么会变成令人遍体生寒的陌生人,他是从哪次任务之后就秘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悄悄地喜欢上了他的女人。
或许别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端木磊为什么会在这次任务执行之前,极力把姜如蓝赶出国境;更不会有人想到,他在生死关头居然不急着逃命,转而想要一枪结果掉姜如蓝。而这些,他恰恰都懂…
当他知晓端木近乎无孔不入的监视,了解他绵里藏针的深沉心思,又窥透他暗恋姜如蓝的秘密之后,他就知道,他和端木磊,迟早有一天会刀剑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一面他能通过达拉斯赚取巨额财富,另一面在组织内部也会步步高升;而萧卓然因公牺牲,姜如蓝远走他乡,他的下一步行动应该就是把姜如蓝追到手吧?到了那个时候,金钱,名声,女人,他想要的一切都到了手,人生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为了得到这三样东西,已经足以让任何人背叛和摒弃从前的一切了,所以即便是向来云淡风轻的端木磊也难以免俗。
只是恐怕端木磊没想到,萧卓然的后招就是姜如蓝,而姜如蓝的归来,带给他和达拉斯的便是彻头彻尾的毁灭。所以才会恨吧,恨她不懂他的真心,恨她为了维护另一个男人与自己为敌,也恨自己,即便到了生死关头,依旧无法做到彻底忽略这个女人。
萧卓然无从猜测,端木磊最后动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射向如蓝的头部,转而选择了心脏的位置。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捡了一条命回来。或许那一枪,暗示的意味更大过最终的结果。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心。
正如他现在想做的一样。
吃晚餐的时候,黎邵晨大概担忧自己说错了话,找了个借口开溜了。剩下他和姜如蓝两个人,面对着一大桌子的菜,其中还有厨师特意为了招待客人准备的东北炖菜和胖头鱼。
这个时候,距离她中枪住院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了。三个月里,两人同吃同住,晚上睡觉都躺在同一张床上。姜如蓝自然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她受了枪伤,身体虚弱,记性又不大好使,做许多事都不方便,萧卓然也就有了贴身照顾的借口。他会帮她洗澡,给她穿衣,会把她从一个地方抱到另一个地方,但两人之间却连个最基本的牵手拥抱都不曾有过。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肆意妄为,因为他不确定现在的姜如蓝,是否还会像从前那样义无反顾地爱上自己,更不确定,她是否真如自己所言,彻底失去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如果是前者,他或许还有三分胜算。因为他一早就告诫过自己,这一次,如果两个人能够从头开始,他要好好地爱护眼前这个女人,不再让她像从前那样为了自己伤心落泪,甚至险些丢掉性命。可如果是后者,他甚至根本不敢想下去。如果她已经不愿面对两个人曾经共有的过往,那他要拿什么证明自己可以给她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这样想着,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都没了胃口。
莹白的米饭上,多了一筷子炖得咸香的鱼肉。萧卓然蓦地抬起头,就见坐在他身边的女人,眉眼弯弯看着他,朝他歪头一笑。
有那么好一会儿,萧卓然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他飞快地垂下眼,掩饰过眼睛里迅速涌上的泪意,拿起筷子把鱼肉送进嘴里。只嚼了两嚼,就咽下肚,随后抬起头看遍整个餐桌的彩色,挑了她从前最喜欢的莼菜羹,为她盛了一碗,递到手边:“先趁热喝点儿汤吧。”
“好。”姜如蓝乖乖巧巧答了一声,又轻声嘱咐了句,“你也多吃点儿。”
萧卓然觉得鼻腔热乎乎的,上一次有这种温暖得近乎落泪的冲动,仿佛还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感受到姜如蓝悄悄凝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向她,佯装平静地吐出一口气,柔声问她:“怎么了,在看什么?”
姜如蓝摇摇头,一双杏眼又圆又亮,看着他浅浅地笑:“没什么啊,他们都说你很爱我,所以想仔细看看。”
萧卓然点点头,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头是为了什么,又或者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些菜,垂着眼道:“天冷了,菜凉得快,吃饭吧。”
温暖如昔,却又千回百转,这样的感觉,大概真的是因为爱吧。
|迷失@哀殇手打,转载请注明|

番外二 曾经失去,才懂得珍惜
“待会儿出了考场,就给我打电话,记得吗?”萧卓然在电话那头细细叮嘱着,一边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距离开考还有三十分钟,进考场后把准考证交给考官,你还有时间上趟卫生间,背包里有我给你准备好的甜茶,你的位子应该在靠窗第三个,水杯放在窗台上,当心别弄湿考卷…”
萧卓然前所未有的唠叨引来办公桌前某人不留情面的嘲笑。黎邵晨一开始还强忍着,到后来实在憋不住,干脆哈哈地笑出声来,一边指着萧卓然道:“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姜如蓝从听筒里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微微皱了皱眉:“你旁边的…是黎邵晨?”
“不用理他。”萧卓然从笔记本电脑旁边捞起一沓资料,直朝某人面门摔了过去,一面还注意着保持柔和的语调,“记得我说的,考完试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考场外等,不用急着交卷,别跟陌生人讲话。”
“噢。”姜如蓝乖乖地应了声,抬起头看了眼教室的门牌号:“卓然,我到考场了。”
“好,那就不说了。”萧卓然柔声道,“你先挂电话吧。”
姜如蓝依言挂了电话,从背包里掏出准考证,递给在教室门口已经等待良久的考官。
初冬时节的B市空气干燥,日光微薄,虽然越发寒冷,却多了几分天高云淡的况味。姜如蓝抱着背包走出考场,身上裹着米色的薄羽绒服,脖子上海围着一条克什米尔羊毛围巾,明明还不是太寒冷的天气,那个人却生怕她冻着一般,从许多天前就强迫她出门必须戴围巾和手套。教学楼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多数人都是朝着门口的方向去,姜如蓝自觉穿得较厚,又要抱着包,走起路来不如旁人轻便,所以一直走得不快。走在她前面几步路远的,是一个身穿浅黄色大衣的女孩儿,女孩儿的个子要比她高一点儿,从斜后方依稀可以看到她白皙的脸庞,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
姜如蓝有些入神地想着,突然眼角瞥到一抹火红,紧接着,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女声:“我要毁了你,江雪籽!”
姜如蓝抬眼一瞧,就见一个身穿火红色大衣的女孩儿穿越人群朝这边奔来,手里还拿着一枚两指粗细的玻璃瓶,慌乱之中,姜如蓝瞥见玻璃瓶里盛着的液体泛着淡淡的黄色,那应该是…硫酸?电光石火间,姜如蓝飞快拽了不远处的女孩儿一把,因为力气过猛,四周围也拥挤,两个人一齐摔倒在地,那女孩儿很机灵地用挎包挡住两人的头和脸,身边的人群尖叫的奔跑的咒骂的躲避的,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竟然咬着牙拽住女孩儿的胳膊,喘着气说:“快跑,那个女孩儿疯了!”
两个女孩儿彼此搀扶着站起来,刚想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包包,就见原本乳白色的包包上黑黄色的洞眼斑驳脱落,现在天气正冷着,隐约还可以看到上面冒着缕缕白烟。站在姜如蓝身边的女孩子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估计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轻。
姜如蓝可顾不了那许多,现场并不安全,而现在也不是惊讶感慨的时候,所以紧拽着她就往不远处小门的传达室跑:“别捡了,人最重要!”
俩人手牵手地跑进传达室。身后隐约传来夹杂在喧嚣人声之中的尖利嘶吼:“江雪籽!你这个狐狸精,扫把星,你害了我哥一辈子,你害了我们全家,我恨你…”
这次考试的地点选在B市以外语专业闻名的Y大,传达室里光值班的老师就有三名。之前外面的混乱看得清清楚楚,早已经给警局以及校值班室的同事都挂了电话。眼见两个年轻女孩儿手拉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反应最快的老师赶紧把门锁上,跟另一个老师说:“把窗帘也拉上,不能再让人进来了!”
三名老师两男一女,两名男老师各自守在门窗两边,那名女老师看两个女孩子长得娇娇弱弱的,身上衣服鞋帽都沾了泥灰,大衣的袖子还有裤腿,均有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赶紧从饮水机倒了两杯热水给两人,让两人压压惊。
姜如蓝端过水来慢慢喝着,并没有多讲话。另一个女孩儿接过杯子,定了定心神,这才转过脸,看向姜如蓝,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伸出手柔声道:“刚才谢谢你了,我叫江雪籽,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姜如蓝浅笑着伸手回握:“我叫姜如蓝。你好!”
江雪籽惊讶地睁圆了眼,笑着道:“好巧!我们俩都姓江!我是三滴水的那个,你也是吗?”
姜如蓝甜甜一笑,摇了摇头:“名字的出处确实来自那句‘春来江水绿如蓝’,可我姓的是那个吃的姜。”
江雪籽觉得这女孩儿一笑特别可人,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又想起刚才一片混乱,这女孩儿独独拉住她的手,救了她一命,忍不住再次跟她道谢:“刚刚…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拽我那一把,真不知道…”
姜如蓝轻巧地摇了摇头,捧着纸杯喝了口水:“刚好就站你身边,我也是下意识的。救了你,就等于救了我自己,没什么好谢的。”顿了顿,姜如蓝有些迟疑地抬眸望了她一眼,放轻了声音小声儿问:“刚刚那女孩儿,你是不是…跟她认识?”她原本想问,是不是跟江雪籽有仇,她之前看得非常清楚,那女孩儿穿了一件火红色的羊绒大衣,手上拎了一只阔口的玻璃瓶子,咬牙切齿得简直跟疯了一样,径直就朝她们俩站的位置冲了过来。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又或者她肯耐心在大门外面等一等,等江雪籽出了门,再一举冲上来,那瓶硫酸肯定一泼一个准儿,也就不是一个皮包或者旁边有人拉一下挡得住的了!
被姜如蓝如此问着江雪籽瞬间默然,随后心里一悸,手上一抖,半满的纸杯无声落地。顾不得被溅湿的鞋子,江雪籽只觉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抓住姜如蓝的手腕,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手机,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姜如蓝一看她这副样子,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连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江雪籽指尖打战,拨到第三次才拨对号码,手机那边很快就被人接通,展劲的声音不复往常镇定,张口就说:“谁?说话!”
“劲,你在哪儿?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在哪儿?”
江雪籽一听到这句“没事儿”,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一半儿,再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胸腔一阵火辣辣的疼,原来刚才着急知道展劲那边的情况,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江雪籽努力平复下嗓音说:“我在校门口传达室,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