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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的这番推测虽然没有切实证据,却也提供了一种可能。凌英之死,除却萧瑞儿有意毒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金小燕本人,有心图谋性命。
而且这一种,似乎比之前金小燕所说更占道理。
毕竟萧瑞儿与金家非亲非故,与那凌英也素不相识,又开着瑞香的生意,根本犯不着白白害死一条人命跟自己的店铺生意过不去!
这一套道理,柳眉算计得分明,在场众人包括金家人在内,也都明白的很。故而才有了这段长时间的沉默。
端木也不着急,就等着金家人开口说话。
反正当初他提出让两方到他这暗门来,就是为着帮衬萧瑞儿洗脱嫌疑,实在不行,就立下生死文书,到头来查明真相,不用其他任何人出手。他亲自出马,挑了金家几个老东西,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蓝湛则一直面带笑意,抱着手臂看着金家几人,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态度,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金路端沉吟半晌,才缓声道出一句:“小燕,你现在立个誓。”
“你只需说,你方才所讲没有半分虚妄,绝对没有半点冤枉萧老板,为父今日就签下这封文书。咱们金家,就承下这桩案子,也请蓝大人和端木门主为我们做个旁证。”
旁边几名男子神情各异,但金路端没有半点犹豫,已经表明了帮扶自己长女到底的强硬态度。毕竟如今金家的当家人是金路端,故而虽有些不满情绪,也都没说什么。
众人一齐将视线投向金小燕。
金小燕面带潮红,双目水光粼粼,捂着嘴的手缓缓放下,还未开口,屋里众人却都变了脸色。
就见金小燕原本丹红的唇,不知何时已变成绛红颜色,露在衣领外的雪白颈子,也显出一条手指粗细的血红痕迹。
金小燕本人却似乎浑然不觉,双目露出几分凄楚神色,一张口,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喷出一口颜色奇诡的鲜血!
廿八章 当众问姻缘
金小燕口喷鲜血的瞬间,蓝湛脚一蹬桌子,一把揽过萧瑞儿往后躲开。后方柳眉也同时出手拽住萧瑞儿臂膀将人一起往后拉,三人连连倒退几步,到了屋子一角才站稳脚步。
端木原本就在靠门位置,故而不需躲闪。
对面几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距离金小燕最近的年轻男子,一边脸颊和脖颈都喷溅上鲜血,登时皮肤就泛起一片绛红颜色,很快皮肤就开始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殷殷血肉。
同侧衣袖也很快腐蚀出一片密麻麻的小洞,因为已是春末夏初,一般人顶多穿一件中衣,外头直接套罩衫,故而那条溅上鲜血的手臂也很快殷出一片血迹。
那男子倒伏在地,痛苦呻吟,一只手想抓又不敢触碰,喉间发出凄厉嘶吼。旁边另几名男子也或多或少被溅上星点鲜血,只是都不比这青年男子情况严重。此时各自退离桌子,离金小燕和那男子远远的,各自面上露出惊惧神情,踟蹰着不敢上前。
萧瑞儿几人也为眼前景象所震撼,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
虽然在看到金小燕嘴唇和颈部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身中剧毒,且在她往外喷吐鲜血时也有着防备。但万万没人想象的到,这毒竟霸道至斯歹毒至斯,明显已经过一人身体过渡,间接伤人时仍如此厉害!
金小燕在喷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依旧往外呕着鲜血,一只手朝萧瑞儿方向伸着,双目暴突,蠕动着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可每一张口,都只涌出更多鲜血。
淡金色裙襦此时遍染鲜血,也分不清是她先前呕吐所出,还是被吐出的鲜血腐蚀身上肌肤所殷出来的血渍。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整个情状让人惊惧之余几欲作呕,再不想多看一眼。
可现下,不想看也得看。
萧瑞儿面色凝重,刚迈出一步,就被蓝湛和柳眉一左一右拽了回去,同时靠近门边的端木也声音冷硬令道:“别过来!”
说完,端木反手一甩,将两扇门板合拢,转身到走廊。先是吹了几声清脆哨声,一连三声,两短一长,接连吹了三次。接着,就听得萧瑞儿几人所站不远的一处窗子传来“嘭嘭”两声闷响。
很快,窗子中间破开一个大洞。端木手里不知拎着从哪取来的一只板斧,将当中几条窗框卸下。从外头伸进一条手臂:“瑞儿,来——”
蓝湛会意。不顾萧瑞儿想回头看那两人情况,几乎半推半抱着将人弄到窗边,两手掌在萧瑞儿腰侧,将人一把抱起来:“伸腿——”
萧瑞儿此时也不好多做挣扎,只得顺着两人意思,两腿并拢从窗子伸了出去。另一边端木一手搂在腿窝,另一手接在萧瑞儿腰后,将人打横抱了出来。
柳眉身形较萧瑞儿瘦小一些,在蓝湛的帮助下很快从窗子钻出来。
蓝湛转身,看了眼各自面露不豫的几名金家人,从身后抽出长刀,单脚踩地,另一脚狠一踹后面墙壁,直朝对面临街窗子劈了过去。
就听“噼啪”一声脆响,半扇窗子被蓝湛劈了下去,蓝湛整个人几乎是顶着碎裂开来的木板木片从二层一跃而下,单膝跪倒在地。
端木抱着萧瑞儿也没松手,朝后头柳眉道了声“跟紧”,从二层走廊围栏一跃而下,几个跨步就冲到外头。
柳眉步法轻灵,跟的很紧,几乎刚跟随端木到了外面,就听端木高喊一声“落!”,伴随两扇木质门板“嘭”一声撞上,外面“嘭锵”落下一道玄黑色铁门,将里外彻底隔断。
端木抱着人一直到了临俪场大街,才将人放下。暗门外头不知何时站了好几十人,男子占大多数,个个身穿暗色劲装,且气质皆偏冷硬。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有的打着呵欠,有的手里还捧着饭碗,有的一手捏个酒壶,另一手还捧着本话本,看的呵呵直乐。
不过多数人还是都注意瞧着端木的方向。
很快又有两人跟过来,朝端木微一颔首,示意事情都办妥当了。
蓝湛一边拂着身上沾的碎木屑,一边脸色不善朝端木大步走来:“烂木头你还不赶紧把我媳妇儿放下,要抱去一度楼随便抱去!”
端木原本搁在萧瑞儿腿窝的手都卸下力道,准备将人放下了,一听这话手腕又一收力,抱着萧瑞儿转过身。
端木澈唇角轻轻翘起,目中流泻淡淡嘲讽:“蓝大人左一声媳妇右一声媳妇叫的倒挺顺口,怎么我从没听瑞儿承认过?至于一度楼,还是蓝大人去的比较勤快,鄙人在临俪场呆了十多年,还没见过一度楼里是什么样式的摆设。”
蓝湛呲牙,手里长刀还没来得及收,因此便挥了挥刀刃道:“你先把人给我放下!”
端木顿时将人抱得更紧更贴,格外深情的垂眸看了萧瑞儿一眼,慢吞吞的道:“瑞儿没说想下去,我就不放。”
萧瑞儿原本刚想说“先放我下来”,被端木一句话堵在嘴边,此时若再说,岂不衬了蓝湛的心思,间接认了那句“媳妇儿”,且在暗门众人前给端木难堪么!
萧瑞儿和端木相识多年,几乎把这人当自己亲人对待,自然不可能说出驳斥端木颜面的话来。且在面对蓝湛的问题上,总觉得愧对端木对自己的好意关怀,又因为下午在研香房里的事,对蓝湛或多或少有着排斥。因此此时万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任端木抱着一径沉默。
蓝湛等了少顷,见萧瑞儿还真不说话拒绝,登时眼一眯,神色凛冽看着端木澈:“烂木头!你是不是点瑞儿哑穴了?”
端木澈悠然一笑,双眼一直凝视着怀里人:“有这必要么?”
蓝湛呲牙,握起刀就想砍人:“你把人放下!”
端木神情格外温柔:“瑞儿还不想下去。”
萧瑞儿被端木此般神情望着,后背冷汗早冒出来了,此时只得压低嗓音,凑近端木耳畔道:“端木,别闹了。你先放我下来,金家的事还没解决…”
端木也将人往上抱了一些,同样凑近萧瑞儿耳边道:“早有人看着的,一个也跑不了。现在,先把这家伙的事解决了。”
萧瑞儿有些愕然的看向端木。
端木也格外认真的回视萧瑞儿。
萧瑞儿一时哑然,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于蓝湛的情感,由原本重逢时的悸动欣喜到后来的难过愤怒再到前几天的心如止水,又经历今天下午蓝湛的主动索吻,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原本等候期盼了十年的男人。
不知道他是以何种心情主动亲吻搂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怀着何种情绪,原想借由正事将这段纠葛暂且扔在脑后,谁知冒出来的不仅是正事,而且是对瑞香和她本人来讲大大的麻烦。此般境况下,被端木这么将事情挑起,她几乎狼狈的不敢与人正眼对视,只想赶快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好好静一静,把所有的事情想想清楚。
不远处蓝湛见两人耳鬓厮磨的低语,接着又神情专注的彼此凝望,心里顿时一阵火烧火燎,跟人直接从他头顶拔了三根毛差不多,恨不得蹿起来直接捅端木一刀子才解气!
眼见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共识,又开始你望我我望你的没完没了,蓝湛愈发火大,略扬起下巴看着端木,声线紧绷道:“姓木的你还有没有完!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把瑞儿放下!”
端木这回还真把萧瑞儿放下了。
不待蓝湛再开口,端木伸手揽上人腰侧,姿态十分亲昵的看了萧瑞儿一眼,才将视线投向蓝湛。
蓝湛见萧瑞儿从站好那刻就没瞟过自己一眼,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没底,小心肝扑腾腾蹦跶着,面上仍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爷样儿。
端木又看向旁边各自一边忙自己手头的事,一边不忘关注门主八卦情事的暗门众人,提高嗓音道:“都把手里东西放下,听仔细了。”
众人顿时撂饭碗的撂饭碗,搁茶盏的搁茶盏,手里捧的书卷重新揣进怀里,指尖绕的暗器再次回到耳垂,各自站得笔直姿态端正,一脸恭谨严肃的看向端木澈。
端木揽着萧瑞儿腰身,看着众人道:“萧老板你们都认识。”
众人齐齐点头,纷纷道:“认识的。”“很熟。”“认识很多年了。”
端木又道:“我也差不多年纪该成亲了。”
众人几乎下巴没掉下来,点到一半的头纷纷僵住不动,各自面上神情跟生吞了一只青蛙没两样。
整条街上四十来人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天边飞过一只鸟的振翅声都听得分明。
天边红霞晚落,夏初的夕阳暮色,景致十分优美。
众人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有两个胆子大的甚至当众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耳力出了差错。
蓝湛吐气再吸气,吸气再吐气,却发觉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刚扯着嗓子要开吼,就听端木又开口继续:“大家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事情就定下来了。”
离端木最近的俏厨娘张大嘴巴,本就圆圆的眼瞪的如同两颗滚圆的荔枝:“门,门主…什么定下来了?”
端木似是对她反应比一般人的事实早就习惯了,故非常有耐心的又解释了遍:“我和萧老板的婚——”
“端木!”
众人包括蓝湛在内,齐刷刷将视线投向萧瑞儿。
萧瑞儿伸手扶上端木搁在自己腰侧的手臂,实则是在缓慢的推开他,用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低声道:“端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
接着又看向静静望着这边的暗门众人:“你们门主是想说,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一直觉得非常投缘,挑个合适的时间,可以结拜成异性兄妹,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众人登时发出恍然大悟的应声,纷纷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说呢,怎么老大讲的那么奇怪。”“门主的表达能力,一年不如一年啊!”“还是萧老板讲话比较清楚么…”
端木微蹙起眉心,看着萧瑞儿双眼:“瑞儿…”
萧瑞儿趁着众人吵嚷,快声说道:“端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烂摊子解决不好,又耽误了你的姻缘。在我心里,有比男女之情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临俪场,比如你们大家,这些东西我都非常珍惜,而且非要让我两者选其一,我绝对把你们放在前面。”
端木神色微沉,露出一抹浅淡笑容:“我知道。”
说话间,飞快抬眼朝蓝湛那边望了一眼,轻轻蠕动唇瓣道:“我只是,不愿让人有可乘之机。”
…
廿九章 谁人下狠手
萧瑞儿一时间没听清整句话,忙往前凑一些:“你说什么?”
端木已经恢复了往常漠然神色:“没什么。先解决金家的事情,其余的稍候再说。”
萧瑞儿点点头:“好。”
早在端木命人放下暗门总闸门之后不出半盏茶功夫,金家几人也顺着蓝湛之前劈开的窗子从上跃了下来。端木早就命人将几人看好,等稍候一并解决。
此时暗门全体出动,齐刷刷往临俪场大街上一站,那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任是何人见了也不敢轻举妄动。金家几人仍沉浸在先时的震撼情景难以自拔,再加上关键时刻又撇下两个尚有气息的自家人不管死活,此时根本也没心思做出什么窜逃举动,只各自站立原地静默不语。
端木朝众人打个手势,淡声令道:“第一排的留下帮忙,今晚上各自找地方休息,明天午时统一到茗澜酒肆点名。”
站在最前面的月芽苦着一张小脸儿,揪着衣袖道:“门主,我能不能…”
端木看了小丫头一眼,颔首道:“你可以走。”
脸圆圆眼圆圆身子也十分圆润丰满的俏厨娘登时一蹦三尺高:“门主你真好!”
端木依旧一副淡漠神情:“明天一早记得过来煮饭。”
月芽笑得一双大眼弯成月芽状,双手合十做胖鹌鹑状:“那是自然的,请问门主明早想吃什么?甜酱瓜粟米粥茶叶蛋苜蓿芽馅儿包子红豆沙油炸糕外加一碟豌豆黄一壶花邬清茶可以吗?”
一旁蓝湛双目大瞠,口中唾液随着厨娘报的菜名越来越丰富,最后化成咕咚一声吞咽声响。
端木和萧瑞儿各自瞥了他一眼。
月芽笑眯眯的看向蓝湛:“蓝大人要是想吃也可以来。”
蓝湛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必了…”
他才不要因为一碗粥一碟酱菜而被情敌瞧之不起。
月芽依旧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好的。”接着又看向萧瑞儿:“瑞儿姐姐还是老规矩,粟米粥素包子棉花糕玫瑰露是吧?”
萧瑞儿微一颔首,笑着道:“有劳月芽。”
月芽摆摆手,蹦蹦哒哒的转身去了。
身后蓝湛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出口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月…芽…姑娘——”
月芽没回头,只朝后挥了挥手,一副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留给众人一个欢快蹦跶的圆润背影。
萧瑞儿转回视线看端木:“得把秦雁找来。”
端木唇角轻牵:“已经派人过去请了。”
无论那二人此时是死是活,找秦雁过来总没有错。有气的他能帮着续命,断气的正好方便他及时验尸。
把蓝湛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气啊——
之前两人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无论什么事萧瑞儿都会尊重他的意见看法,过去或许不觉如何,可如今三人都在的情况下,萧瑞儿却先看向端木。
用那种非常信赖的眼神看着另一个男人,一边说出自己的看法,当他死的么!
正心中窝火,萧瑞儿已经转过脸,问:“有关金小燕身上的毒,你怎么看?”
蓝湛一愣,还来不及分辨此时心中是何情绪,已经先专注在回答萧瑞儿的问题:“…我从前也没见过,不过,我想我大概看到她是如何中毒的。”
端木闻此也颇有兴趣:“哦?”
蓝湛微微一笑,看着萧瑞儿的眼道:“她讲话时,一共捂了三次嘴,最后一次放下掩面双手,嘴唇和咽喉都显出中毒迹象。”
萧瑞儿微愕:“你是说,毒是她自己服下的?”
端木因为当时坐的位置缘故,正对着金小燕的背影,故而看不到她前面的动作。此时便仔细听蓝湛解释。
蓝湛弯眼笑看萧瑞儿双目大瞠的模样:“你忘了金小燕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萧瑞儿蹙起眉心:“核子钉,袖里箭和燕子飞的轻功…”
“她…怎么会?!”萧瑞儿乍然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复又缓缓转脸过去看金家那几个人。
谁知脸刚转到一半,就被蓝湛捏着下颏不让动,面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不会?”
萧瑞儿也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往过看的举止不合时宜,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端倪。但下巴颏被人格外亲昵的捏着,蓝湛脸上又是那种引人浮想联翩的笑容,端木还站在旁边瞧着,萧瑞儿顿时面上一赧,伸手去拂蓝湛的手。
蓝湛这次也没多做纠缠,只抱着手臂笑笑看着萧瑞儿不说话。
萧瑞儿微垂下眼皮儿,清咳一声,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更麻烦了。”
端木冷睨了蓝湛一眼,又看向萧瑞儿,低声道:“没事。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咱们临俪场也不是没有能人。金家人进来得容易,出去可没那么轻松!”
萧瑞儿翘起唇角,抬眸看端木。
端木摸了摸萧瑞儿的头,面上再次露出鲜见的柔和神色。
蓝湛在旁边早看不下去了,正好长刀还未收,手往起一抬,长刀握柄就抵上端木手掌外侧。端木眼都未抬,掌心外翻,掌根微一施力,动作干脆利落,长刀直推回去。
蓝湛握着另一端,手掌微松拨弄着长刀连鞘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回到另一手,接着手臂一扬,长刀又背回后背。面上神情却一直似笑非笑,在萧瑞儿和端木之间来回打量着,看向萧瑞儿的时候温柔若春日湖泊,看向端木时则暴戾如盛夏大海。
秦雁走来的时候,正面朝着蓝湛方向,因此将人面上波动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这人眼神堪比走马灯的飞速变幻,饶是向来温润脾性的秦大夫都忍俊不禁。人还未走近,就已先笑出声来。
蓝湛才不管别人如何看,抬眼一瞧秦雁来了,直接朝茶楼二层破开的那扇窗子一扬下巴:“那边。”
萧瑞儿忙出声阻止:“先别急…”
秦雁尚不了解具体情况为何,也不指望旁边那俩一位大爷样儿一个冰山相儿的跟他好生解释,因此便浅笑着看向萧瑞儿。
萧瑞儿皱着眉头,示意秦雁过来一些,一边压低声音道:“是剧毒,我从没见过…比之荃靡,难分高下。”
秦雁微抬起眉毛,仰首看向那扇劈开的窗子,喃喃道:“这么厉害?”
萧瑞儿做的香粉鲜少单独为味道芬芳,或多或少总有些药效,因此对各类毒药也算见识的颇为全面。再加上这些年也不少跟秦雁切磋,比之江湖中一般的医者毒手都强出不知多少,故而她说没见过,那便是真的很罕见了。
又听萧瑞儿将之与荃靡相提并论,秦雁心里也不是不讶异的。江湖中各样毒药不少,可如荃靡一般阴毒的委实不多,短短不过十余日,就有两种如此霸道的毒药在扬州城出现,秦雁此时已完全明白萧瑞儿为何面色不豫,心里也起了几分提防。
萧瑞儿又将金小燕与那青年男子的惨状仔细说了,蓝湛和端木此时也都看着秦雁,期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秦雁沉吟半晌,眉间浮现一片少见的阴郁之色,末了却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转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金家人。
秦雁走到几人跟前,不拱手揖礼,也不说话,就静息凝神,神色温和将几人一一看过。
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金路端身上,却仍旧没说什么,只朝对方微微一笑,又转身走回来。
从怀里掏出两方素白锦帕,递了一条给萧瑞儿,另一条则自己戴起来,绕过脑后打了个结,当做蒙巾蒙在脸上。
萧瑞儿手刚抬到一半,就被蓝湛和端木一左一右拦住。
蓝湛扬唇一笑,伸手就夺锦帕:“这么有趣的事,还是我来好了。”
端木松开捏住帕子一角的两指,唇角轻翘:“既然蓝大人开口,我也就不夺人所好了。”
蓝湛顿时就觉得额角青筋绷的有点紧,却也没多说什么,只从萧瑞儿手里拿过帕子就要系上。
还没来得及戴,又被萧瑞儿及时拽住。
蓝湛悠悠一笑,嗓音低柔道:“瑞儿勿须担心,不会有事的。”
萧瑞儿压根不抬眼看人,只是有些没好气的道:“这个你们都别抢。我和秦大夫一起进去,多少能看出些门道。人若还有口气,没准还能琢磨着法子给带出来。香粉毒药一类的,你们懂?”
蓝湛一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秦雁。
秦雁此时已戴好蒙巾,只微一颔首,用眼神示意两人放心。又从腰间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递给萧瑞儿。
萧瑞儿接过药丸含在舌下,飞快蒙上锦帕,跟在秦雁后头,轻功上了二层。
秦雁率先进到屋里,见地上倒伏两人均一动不动,迅速扫视屋子一圈,瞧见屋子两个角落各有一只灯架。便宽袖一拂,两颗飞蝗石几乎朝远近两处飞将过去,一先一后落地,同时整个屋子也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