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宋京墨很客气,但眼睛并未在温南栀身上多停留半分。
冯月宴向来深谙点到即止的艺术,见宋京墨没更多话,低声和温南栀说了两句,就放人走了。
温南栀温声说:“主编,宋先生,不打扰二位。”转身离去的那一瞬,带起一股微风,宋京墨皱了皱眉,突然转过脸朝她的背影看去。
冯月宴眉眼微动,言语上却混作不知:“上一次尝这位主厨的手艺,还是三个月前,若不是今天沾你的光,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温南栀离开得很快,宋京墨转身时,眼角只来得及捕捉一抹玫瑰红,他记忆一向极好,垂眸回想,只记得对方说自己名字时,面庞脖颈一片牛乳般的白皙,脖颈上一截细细的金链,至于对方眉眼长相如何,当时他没去看,如今也记忆不起。
让他真正在意的,是对方翩然转身时,漂浮至鼻端的那一抹清凉。
清凉,却不是薄荷那种凉,凉中透着一股纯净,让人觉得精神为止一震,他回忆片刻,随即记起,上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好像是不久前在母校的那个夜晚……
可那天晚上,他仍然没留意那个女孩子的长相。
他陡然开口:“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Tom Ford的午夜兰花?”
冯月宴愣了一下:“对。”
“没有混搭其他的?”
冯月宴此时已经回过神,她抬起手腕轻嗅:“有什么不对吗?”她既然是宋京墨的资深粉丝,又是香水爱好者,家中各式收藏无数,自然深知使用香水的各种技巧忌讳。出门前她洗澡用的沐浴露是没有任何香味的,身上的其他护肤品也没有香味,绝不会干扰身上这款香水的味道。可宋京墨的判断从不会出错,他的意思难道是今晚她身上的香水味变质了?
冯月宴一向生活得精致,当着老同学兼偶像兼大客户的面,哪能容忍自己出了此种纰漏。随着自己的揣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坐立不安,想赶紧去卫生间再检查一遍,哪知道此时宋京墨又开口:“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那股清凉的香风一过,冯月宴身上的香水味又恢复了午夜兰花的标准味道。宋京墨做出判断,目光旋即飘向温南栀离去的方向。
冯月宴眼睛一眯,心跳微快,旁敲侧击:“你是说……”
“应该是开了一瓶苹果西打,味道很好。”冯月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侍者又开了一瓶酒。她卸下心防,不禁有点想笑:“你这个鼻子……”
她就说,怎么也不可能是温南栀身上有什么味道。她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就没闻到过她身上有什么香水味。
有关香味的讨论告一段落,冯月宴惦记着自己的工作计划,又见此时两人的谈话氛围不错,便说:“京墨,我知道你是个香痴,你有没想过,把你这些年调香、研香的经历和一些心得都记载下来?”
“什么意思?”宋京墨自己平时确实有做笔记的习惯,但没有哪个调香师,会大方到把这些内容公之于众。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出版一本属于你自己的香水编年史?”冯月宴言笑晏晏,眼睛里却透出执着和专注:“你调制一款香水的初衷、灵感来源,或者说这款香水背后的故事;调制香水中途遇到的种种困难或趣事,简单的方便对外公开的部分香调表;甚至一些你个人对香水、香味的见解和点评……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我觉得不论对你自己,对你的粉丝,甚至对整个香水行业,都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宋京墨沉默片刻:“我没这么想过。”
冯月宴说:“我倒是觉得现在是你应该好好考虑的时候。”
20 晚宴3
宋京墨近两年来的瓶颈,和他近几个月在外媒遭遇的抨击嘲笑,冯月宴作为资深粉丝怎么可能不知道?也是因为此,她认为此时正是推进这件事的大好时机。从宋京墨的角度来说,沉寂两年半之久推出Pure却遭遇滑铁卢,若在此时推出一本个人传记类型的香水笔记,不仅能为他拉回大票粉丝、提升人气,也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奠定了他在香水届的地位;而从冯月宴自己工作角度来说,这个合作项目如果能顺利推进,也是她工作领域一件里程碑意义的大事,更别提她作为宋京墨铁粉儿心里有多激动了。
冯月宴简直想不出这个合作案有什么缺点。
大概是冯月宴眼睛里的殷殷期待太过浓烈,宋京墨陷入沉默后缓缓喝完整杯香槟,最后竟然没有明确拒绝她:“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冯月宴连连点了好几下头。这个动作对于她这个年龄地位的人而言,显得有些稚气,但也不难看出她此刻心情有多激动雀跃。刚刚在等宋京墨答复的时候,冯月宴将整个提议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正如她此前思索过无数次得出的结论,如果说这个项目有什么不足之处,那么唯一可能的缺憾或者说障碍,就是说服宋京墨本人了。
宋京墨才华横溢,性情却着实冷淡到有些古怪的地步。业内一些非常看好他的人也曾点评过,说宋京墨天生就是端调香这碗饭的奇才,但奇才总有古怪之处,除了不可一世和难以相处,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人太不功利,也太不商业化了。
如今这个世界是网络信息泛滥的时代,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迅速蹿红,不论是去参加各类比赛真人秀,还是在网络上进行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直播,目的无非是最简单直白的四个字:为名为利。论才能,天赋异禀兼十年沉浮,宋京墨已是站在云端的人物;论样貌气质、谈吐行事,这人随便往哪一站,都是目光的焦点;更别提他从没想过改换国籍,身为业内坚守至今的华人调香师,宋京墨的身后坐拥无数国内粉丝,潜在的巨大的亚洲市场,是如今许多国际大品牌竞相争夺的一块大蛋糕。
换做别人,拥有这么多的便利条件,调香之余大概早就开辟第二条第三条圈钱路线了。可宋京墨的生活过得一如十年前那样简单纯粹:除了调香,就是在为调香做各种准备。
不为名利地位所困,不为自己已有的成就所惑,宋京墨刚过而立之年,已有大家风范。这样的性格,放在古代或许能有人赞一句魏晋风度,搁在如今却是最不讨巧的“不食人间烟火。
有人笑他愚蠢,有人恨他清高,也有如冯月宴这样多年追随头脑清醒的人,深知这正是宋京墨真正的魅力所在。
因而,眼见宋京墨对于这个提议的态度有所松动,冯月宴面上难掩欣喜,连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欢快:“过些天就是咱们同学聚会,你会去吧?”
宋京墨此次回京,说是休假,也为散心,而且那天回校园散步,心头多几分从前未有过的感慨,对于这个冯月宴已多次提起的同学会,他并没有太多反感:“会去。”
“周云萝呢?”提起这个名字,冯月宴语气含笑:“说起来我也有两年没见她了。每天看她朋友圈更新,似乎比你还忙。”
“我不确定她的行程是否能空出时间。”
冯月宴回忆了一下:“她最近一周都没更新朋友圈……”
“在筹备来年春季的画展。”宋京墨停顿片刻,说:“她有意回国发展,时间不充裕,所以她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碌。”
冯月宴敏锐捕捉到宋京墨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她虽然将宋京墨当作偶像,对他极为欣赏,但这份欣赏更多是高山朗月一般的欣赏瞻望,不存任何暧昧的男女之情。她无意过多介入这对老同学的私人感情,因此故意略过宋京墨话里的敏感部分,说:“这么说她这次的画展在平城举办?”
宋京墨说:“在津门。”
“那离平城很近,到时我一定去捧场。”冯月宴眯着眼笑:“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
宋京墨说:“怎么说?”
冯月宴说:“一样有艺术天赋,一样有自己执着的追求,一样的工作狂。”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笑出声。
宋京墨却没笑,似在思考什么,他说:“有时候太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谈论情感话题向来是冯月宴的兴趣所在,她歪了歪头,说:“我倒是一直希望能找到个志趣相投的恋人。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合适的。”
宋京墨久居巴黎,和大多数同学疏于往来,仅有那么一两个,偶尔逢年过节问候一声,这么些年关系也渐渐淡了。唯独冯月宴一直不紧不慢有意保持着往来,两个人都不是嘴碎的人,宋京墨性子冷,冯月宴却最擅长不令交谈冷场,两个人每年在宋京墨回国休假都要见上那么一两面,言谈间倒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宋京墨知道这位女同学样样都强,模样漂亮,性格也好,奈何毕业之后情路一直坎坷

。两个人之前从没聊过这方面话题,也不知道宋京墨今天抽了哪门子风,竟然还和冯月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想找个志趣相投的……就这么简单?年龄,职业,家世,这些方面没要求?”
冯月宴有点尴尬,可她又不习惯虚伪:“年龄自然不能比我小了,职业……不要求他身家几亿,总不好比我工资低的吧?至于家世,我自己也就是普通的小康之家,也没想过嫁入豪门。”
宋京墨点点头:“那确实不好找。”
冯月宴:“……”什么叫把天聊死,宋京墨简直是个中翘楚。
哪知道宋京墨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有个人选。依照你的这个标准,各项条件都还符合。”
冯月宴看着他的目光带几分狐疑,若不是有些话不适合她来说,她真要怀疑宋京墨最近感情方面出问题了,以两人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宋京墨也有给人牵线当红娘的一天?今天太阳是不是要打东边落了!
宋京墨语气如常:“是我一个朋友,近几年生意发展不错,人也不错,应该会与你合拍。”
冯月宴望着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古怪,随即缓缓道:“行啊。”
宋京墨从未做过类似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这做媒到底算不算成功,但看冯月宴的神情,对他刚才的这个提议不似反感,考虑到这位老同学“恨嫁”多年的心思,宋京墨把心一横,说:“过些日子他过来平城,我安排大家一起吃个饭。”
以他的性格,能说到做到这一步,已是令人跌破眼镜的事。冯月宴震惊之余不禁细细打量他。
宋京墨语气幽幽的:“你看什么?”
冯月宴几乎骇笑:“我看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会和我聊这种话题,还帮人牵线搭桥做起了媒人!”
宋京墨皱了皱眉,也不知是针对她话里的哪一部分。
冯月宴哈哈大笑,隔着小圆桌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我偶像仙女下凡了,有人气儿了!你这位朋友什么时候来,给我打电话,我去单独会会他!”
宋京墨慢吞吞地说:“悠着点儿,吓跑了这个,我手里没有第二个这么适合的人选了。”
冯月宴笑得趴在桌上:“哎哟,怕我吃了你朋友啊!”
宋京墨:“不参与讨论少儿不宜的话题。”
冯月宴笑得拍桌,宋京墨的禁欲气质冷着脸说出这句话,真的特别有笑点。
21 晚宴4
Jean Claude Ellena曾经说过:“香水,这场关乎嗅觉的旅程,承载了如诗一般的回忆,他是独属灵魂的产物。”JCE创造了奇迹般的爱马仕花园系列,从而赢得无数东方香水粉丝的青睐,和诸多国内粉丝一样,我爱李先生花园的隽永清新,也爱云南丹桂的缥缈纯净。——《南栀香评?调香师篇》
五星级酒店西餐厅定期举办这种小型晚宴,通常不为盈利,而为答谢平时往来密切的VIP顾客,大厨往往使出浑身解数,有时还会呈上一些近期研制的新菜,品质高味道好,有新意有诚意,可以说性价比很高了。也因为此,这种小型晚宴举办的次数不会很频繁。因为品质上乘,客人不多,用餐氛围一般都很好。有时还能在这种场合结识一两个趣味相投的新朋友,前提是,能来参加这种宴会的,往往都是身份地位相近的人。
因为餐前的小插曲,温南栀自觉收获颇多,很有点春风得意的意思,吃东西的时候她十分放松,也非常彻底地享受了这顿大餐。待到服务生又一次换餐具,换上餐后甜品和酒水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一股十分清雅的香气。
或许是之前的菜品香味太浓了,而她之前几乎是埋头苦吃的状态,这个时候才闻到身边女士的香水味。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实在憋不住好奇,轻声询问坐在她右手边的一位女士:“不好意思,可以知道您今天用的香水吗?香味很特别,也很适合您……”若不是近来打定主意要做好这方面功课,放在从前的温南栀,是绝不可能对着一个连名字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追问出这种问题的,她绞尽脑汁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失礼,脸颊也红彤彤的,“如果您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
对方是一个穿米色套裙的女子,皮肤光洁气质文雅,因为保养得好看而不出确切的年龄,但大概应该在30-40之间的样子。女子身上并无多余的坠饰,只颈间挂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链坠上的那颗拇指大小的大溪地孔雀绿珍珠,在宛转流泻的灯光下闪着幽秘的光,一眼望去就知品质上乘价值不菲。
听到温南栀这么问,她微微一笑:“没什么不方便,既然用香水,肯定也是喜欢和同好交流的。”
这时身旁的侍者轻声说:“打扰两位,餐后甜点我们为您准备了香草肉桂苹果挞,鸡蛋花椰子冻雪球,樱桃酒渍蜜桃酸奶,茶和饮料单在这里。”
米色套裙女士说:“甜品要樱桃酒这个,茶有桂花茶吧?”
“有的女士。”
“就要这个。”
温南栀正在看餐牌,上面并没有写桂花茶,明显人家是这里的熟客。感觉到服务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肩头,她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我要苹果挞和一杯绿茶。”
“绿茶我们有很多种,请问您要哪一种呢?”
温南栀脸颊更红了:“这个……”她指了指,“樱花绿茶。”
服务生离开,米色套裙女士说:“他们这里的樱花绿茶味道不错,你还蛮会选的。”
温南栀说:“谢谢。”
米色套裙女士说:“樱花绿茶配苹果挞,年轻女孩子的taste,看到你点这两个,让我想起许多以前的事。”
温南栀说:“待会我的那份来了,您如果不介意可以尝尝。”
虽然温南栀很容易紧张,也容易脸红,但说话仪态还称得上沉稳大方,话也说得妥帖,容易脸红害羞的习惯落在老于世故的人眼里,反倒是优点,别具一份天真诚恳。
米色套裙女士笑了,眼角泻出细细的纹路:“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又打量温南栀,“你是和家人一起来的?”
“和我的几个同学。”温南栀左手边坐着的几个女孩子,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女士似乎想起了什么,“刚进门的时候好像见到你们来着。你叫什么名字?”
“温南栀,南方的南,栀子花的栀。”温南栀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女士笑起来:“巧了,我也姓温。你叫我Wendy就可以。”她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温南栀。
温南栀双手接过,心跳如鼓,见名片上方写着“温千雪”,下面一行小字是她的英文名。其实她对名片上的公司名称并不是很有概念,但看到前缀是“风尚”,心里约莫有了概念,因为娴雅杂志社也隶属于风尚公司。
“你们还在上学,念大几?”
“大四。”温南栀鼓起勇气轻声说:“其实我过段时间要去实习了,也在风尚公司,娴雅杂志社。”
温千雪“哦?”了一声,目光看向长桌斜前方:“那你认识冯月宴了?”
温南栀见对方目光所瞥的方向,轻声说:“面试那天见过,也拜读过许多冯主编的文章,不过刚刚才将名字和她本人对上号。”
温千雪皱了皱眉,今天的宾客里有一多半是熟面孔,冯月宴她虽无深交,但这个女人一向爱出风头,走到哪都吸引无数目光,她

想注意不到都难。冯月宴今晚一直和一个样貌俊逸的男人在一起,那男人看着眼生,不仅模样出众,气质也万里挑一,温千雪一直留意着,毕竟能让冯月宴这样龟毛的女人常绽笑颜一路追随的,用脚趾头想也知不是一般人。
她扭过脸看温南栀:“和冯月宴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温南栀摇摇头:“我还没去公司报道呢。”其实冯月宴当时给她简单做了介绍,说对方姓“宋”,但冯月宴也说了,宋先生是未来公司合作的大客户;而她和Wendy刚刚认识,对方也是风尚公司旗下子公司的头头,她此时若多嘴,说不定会引来大祸。
温南栀自觉不是聪明机敏的类型,但她足够谨慎,说话行事仍不忘遵循那句老话,“小心无大错”。
需知新人入驻职场第一桩要紧事,不是多做事多博风头,而是谨言慎行少犯错。
温南栀悟性不错,还未得专人提点,已自行领悟这一要义,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一朝谨慎,为未来省去多少风波。
南栀职场小札03:需知新人入驻职场第一桩要紧事,不是多做事多博风头,而是谨言慎行少犯错。
22 晚宴5
不多时甜点和饮品端上来,温南栀将盘子往Wendy那边挪了挪,示意她先请。
温千雪也没多客套,用甜品叉切下一块,到自己盘中,她吃的很仔细,配着自己那杯桂花茶,细细咀嚼好一会儿才开口:“很好吃。”她又笑:“谢谢你带我回味从前的味道。”
“这没有什么。”和温千雪比起来,温南栀觉得自己平时还算不错的口才显得十分笨拙,她脸颊仍红红的,垂手默默吃自己那份甜品。米其林三星主厨的手艺确实出众,搭配樱花绿茶,甜而不腻,肉桂香草的味道充斥唇齿,有一份别样的温暖甜蜜。
“我今天穿的是云南丹桂,Hermès闻香系列的一支。其实我对这个牌子不太感冒,但把桂花香水的做的不甜腻又有意境的,我找了很久,就这支最符合我的心意。”
温南栀恍然,看来温千雪真的很喜欢桂花,连点茶品都要的是桂花茶。
不过这支香水在她闻来并不是单纯的桂花甜,有桂花的清幽之气,却不会过于浓郁甜腻,有一种古诗中“人闲桂花落”的意境,也正因为此,非常贴合温千雪的气质。
温南栀默默将香水的品牌和名字记在心里,心想今天真的非常有收获,回去记在笔记里,继续好好做香水功课,不想这时温千雪突然说:“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是什么?”她抽了抽鼻子:“很清淡,不仔细问甚至闻不到。”
温南栀浅笑,有一丝腼腆:“是我家里自调的一种香膏,不是什么大品牌的香。”
温千雪点点头:“倒很适合你。”她觉得给温南栀取名字的人真是很有先见之明,这个女孩子初看不起眼,静静呆在一处,久了却越看越入眼,如一朵温柔婉转的雪白栀子,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我很喜欢。”
“谢谢。”温南栀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温千雪不是第一个夸赞她名字好听的人,但不论是谁当着她的面夸奖,得到的都是她近乎冷淡的回避。
温千雪是什么人物,只一眼就看出她面上的不虞。到了她这个年纪就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触碰和不予言说。旁人如果足够知情识趣,最好的尊重就是不去打扰惊动。
两个女人说话声音轻轻的,几乎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唯独绕过长桌去洗手间的某个男人,因为这两人只言片语的交流而稍有驻足。
在别人看来,宋京墨只是略在门边停顿片刻整理袖扣。无人留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涛骇浪。
酒足饭饱回到校园,已经明月高悬。冒娜因为腿脚不方便,吃过饭就被母亲派来的司机接回家里度周末。温南栀三人吃得太饱,进了校园也没急着回宿舍,而是绕着学校的林荫道散起了步。中途许慕橙接到一个家里来的电话,内容似乎和找工作有关,她朝两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自己反方向回宿舍了。
平城初冬的夜晚干燥清冷,林荫路两旁堆着掉落的梧桐树叶,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抬头望去,空荡荡的高大树杈笔直疏朗,映着头顶那轮圆月愈发皎洁明亮。小鹿似乎有着难言的心事,好一会儿都怎么说话。温南栀拿到了心仪的offer,晚宴上又那么凑巧遇到未来的顶头上司,托赖几个好友帮忙,令她在冯月宴面前大涨颜面,后来又与温千雪相谈甚欢,可以说是非常充实美好的一个晚上了。
“南栀,我想留在平城。”小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不打算考事业单位了,我拿到了咱们学校本专业的保研名额。”
温南栀一时回不过神,几乎愣愣地看着她。
小鹿见她这副傻样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有几分婴儿肥的脸颊:“怎么了,傻啦?巴不得我毕业后直接回家,接下来几十年都难得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