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晟重新坐下来,又朝桌对面伸手示意。郝临江微微颔首,郝湘儿这才乖乖走回去。
叶晴在一边冷眼旁观,突然觉得有趣。在别人眼里,郝湘儿甜美可爱,年纪轻轻已经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在蓝斯、蓝岚,还有她这里,包括顾梓晟,甚至是郝临江本人,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孩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面甜心苦,心思恶毒,心机手腕与郝临江根本是一脉相承。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在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前,也逃不过被当做筹码换取更大利益的命运。说到底,郝临江对待自己女儿的态度,与对她叶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又或者在他们这样的男人眼里,无关性别身份,所有人都是可以拿来利用一笔、榨取价值的。
蓝斯见叶晴把用正餐的盘子推到一侧,开始用甜点,便低声说:“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叶晴微垂着眼,仿佛学生认真完成作业一般,一丝不苟吃完碟子里的食物,最后轻啜一口杯内的香槟,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牵着裙子翩然起身,朝几人点了点头:“我吃好了。几位慢用。”
郝临江扫了蓝斯一眼,后者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片刻,跟着叶晴一起站起来:“我陪叶小姐四处转转。”
郝临江没有点头,却也没有阻拦,只是开口对顾梓晟说:“顾少尝尝这道海参羊肉汤,这灰刺参口感软糯,与羊肉一起下锅炖,味道最好。”
侍者正好站在顾梓晟和叶晴之间的空当,依照郝临江的意思,为他盛了一碗海参羊肉汤。顾梓晟目不斜视,道了声谢,微微笑着继续与郝临江攀谈。
第二十章 暗度陈仓
她已经走到一条巷道里。不能后退,不能转身,更没有转圜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走出一条活路来。
叶晴走在前面,余光扫到坐在不远处的黎睿,渐渐加快了脚步。脚下的7公分鞋跟细且高,连身裙的裙摆设计精致繁复,走到某张桌子旁边时,叶晴突然一个趔趄,直朝背对着自己的一个男人身上栽去。那男人自然来不及反应,尽管一旁的一位女士反应够快,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叶晴的手还是带倒了男人面前的红酒杯和盛甜点的小碟子。
蓝斯冲到跟前,揽住叶晴的腰把她拖到自己怀里,一边跟那位出手帮忙的女士道谢:“多谢。”
叶晴脸颊窘得发红,一叠声地跟那个男人道歉。那男人看来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鬓发灰白,面容也有些严肃。身上的西装沾着焦黄的布丁,浅灰色的衬衫也染上了红酒渍,却并没有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意外嘛,谁都不想的。”
叶晴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双手渐渐绞紧:“确实是我走路不当心。稍后好像还有舞会,您的衣服,要不…”
那个男人淡淡一笑:“不碍事的。”
之前出手帮忙的那个年轻女人说:“小姐,你的裙子也弄脏了,要是不赶紧处理一下…”
叶晴低头一看,轻呼一声,连忙用手挡住胸口的污渍。蓝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微暗,转开视线说:“这样吧,我陪这位先生去处理一下污渍,或者换套衣服。麻烦这位小姐帮个忙,陪我的女伴一起去趟卫生间。”
那女孩一头短发,身上的白色小礼服裙线条简洁流畅,说起话来也格外爽快:“没问题。”
叶晴朝那位男士微一颔首,再次说了声“抱歉”,又朝面前的年轻女孩道了声谢。
四人先后上了二楼,进到卫生间,锁上门,那女孩朝叶晴伸出手,轻声说:“赵清,B市特警C小队成员,也是黎睿上大学时的直系学妹。”
叶晴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我是叶晴。”
“你放心,Q集团的人只知道我是B市赵家的女儿,而且这次我是以我堂妹的身份来的。”说着,赵清又指了指自己,“记住哦,赵涵。”
“嗯。”叶晴点点头,拧开水龙头,沾湿了指尖,一边小声说,“待会儿我需要进两间屋子,一间是郝湘儿的卧室,另外一间是郝临江专门用来陈设蝴蝶标本的房间。”
赵清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块手绢,沾湿了水在叶晴胸前的布料轻轻擦拭着:“时间只有五到十分钟,蓝斯是知道陈局身份的,拖太久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你只能选一间。”
叶晴眉心紧蹙:“我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太冒险了,可是如果不那样做,根本甩不开蓝斯…”从镜子里看了看胸前的水渍,叶晴从赵清手里接过手绢:“时间不多了,跟我走。”
光线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叶晴和赵清一前一后走着,脚下厚实的地毯吸走了一切的声响,即便身后有人跑着步追上来,也是听不到足音的。叶晴走得飞快,很快,两人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叶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郝湘儿。伸手一拧门把手,发现没有上锁,便朝赵清比了个手势,随即推门而入。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壁灯,四面墙壁上都贴着粉红色玫瑰花蕾的墙纸,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飘荡着同色系的薄纱床帐,整个房间以粉白两色为主,四处可见精致的蕾丝装饰,唯独地上铺着与走廊里一样的猩红色地毯。
赵清背靠着门板环顾一圈,啐了一声低声咒骂:“这是什么搭配啊!白雪公主和血腥玛丽的综合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够变态的!”
叶晴走到菱形的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和抽屉,四下翻找着。赵清缓了口气,问:“你在找什么,有我能帮忙的吗?”
叶晴边找边小心地留意不打乱所有东西的摆放顺序:“一个血红色的琥珀项坠,琥珀里面包裹着一只蝴蝶。还有其他任何跟蝴蝶有关的东西。”
赵清“哦”了一声,四下扫了一圈,拉开换衣间的门走了进去。
梳妆台没有任何发现,叶晴一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思考,一边再次重新打量整个房间。目光落在那张雪白色的大床上,叶晴举步上前,床上并排放着两只枕头,叶晴伸手把两只枕头挪开,依旧是一片雪色。没有任何发现。把枕头放回去的瞬间,叶晴突然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手拎着一只枕头,在半空中颠了颠。
把较轻的那只放回原位,叶晴把另外一只枕头翻过来,枕套是拉链式的,还没有拉开拉链,就已经看到枕套上依稀映出的水滴形状。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叶晴拉开拉链,铂金链子从里面滑落出来,冰凉的触感让人微微战栗。将琥珀项链牢牢握在手心,两只枕头并排着摆放整齐,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叶晴快步走到试衣间门口,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里面传来赵清的声音:“快来!”
从前训练时,其中有一项就是无论身体在进行任何体能运动也好,完成任何脑力活动也罢,同时还要进行精准的时间计算,误差越小,得分越高。这一项叶晴的得分一直是最高的,但是不能排除在真实情况下,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误差,从她们两个人一起进入卫生间到现在,已经过去3分半的时间了。大约还有1分半的时间富余。叶晴稍微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试衣间很大,根据衣服深浅颜色的不同划分出几个区域。赵清站在一架白色衣裙的衣架前,所有衣物都推至一边,露出里面45°角倾斜的原木书架。叶晴睁大眼,几步走到跟前,赵清脸上的神情跟她几乎如出一辙,惊讶,兴奋,以及一点点的不知所措。因为架子是背对着她们的,只有再扭过几十度角,才能真正看到上面到底摆放着什么。
赵清已经四处摸索着,寻找控制书架旋转角度的开关。叶晴回过神,拉起赵清,动作飞快地把衣服架子都挪回原位。
赵清不明所以:“怎么了?我们还有时间的,即便什么都不拿,我们也应该搞明白那架子上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啊!”
叶晴拉着她往外走:“我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赵清刚把试衣间的门关上,突然就听到房间门的把手传来轻微的扭动声。两人对视一眼,叶晴立刻抓住赵清的手,把琥珀项坠塞进去,朝窗户的方向一偏头,用口型说了声:走!
赵清立刻摇头,叶晴急了,推着她往窗户的方向走,一边耳语道:“我有办法,你快走!”
房间门是赵清进来后反锁上的,除非对方有钥匙,至少还能拖上几十秒的时间。赵清拉开窗户,往下扫了眼,叶晴扶着她迈过窗台,朝她做了个手势,解开盘头发用的发簪,拧开一头,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药片吞进口里。随即倒卧在窗边,把赵清的那条手绢扔在身边的地上。
门外静了大约有十几秒的时间,随即传来一声破门的巨响,叶晴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只是眼皮很沉,身体也沉沉地动弹不得。叶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即脸上被人泼了些冷水。耳边传来郝湘儿尖锐的命令声,以及蓝斯冷静的喝止声,屋子里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郝临江和顾梓晟应该也都过来了。
眼皮被人翻开,冰冷的听诊器放置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随后传来陌生的男声,大概是说自己被人用了迷幻药,大概要等3-4个小时之后身体才能恢复自主意识,之后的12小时可能会产生诸如呕吐、虚脱、心率失调等等并发症,等人稍微清醒过来,可以先送到附近医院观察治疗。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即便不送医院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叶晴再次被人抱了起来,随着身体愈发失去知觉,她发现自己甚至连嗅觉都失灵了。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没有睁开眼,即便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也闻不到任何味道,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抱着自己的人,不是顾梓晟。都说人其实是有第六感的,过去叶晴总觉得那是无稽之谈,可就在意识无比昏沉的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当一个人五感失灵,身体麻木,意识却无比清醒的时候,从心底涌起的那个声音,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她能感觉到许多道目光的注视,这其中或许也有顾梓晟,可是她宁可他不在场,宁愿他没有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恰好路过的陌生人一般,冷漠旁观。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步子迈得很稳,怀抱也很安妥,只是因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怀抱,所以即便在这样无助的时刻,也难以彻底地放松下身心,放任药效彻底控制自己的大脑。
蓝斯抱着叶晴到了别墅后院的一间平房,这里是他偶尔在别墅留宿时休息的房间。他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拧了条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伸手试了试她脸颊的温度。
叶晴试了许多次,终于勉强睁开眼,视力所及的范围,尽是一片让人晕眩的白光。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晕眩感让她胃腹翻搅,身体猛地一震,在蓝斯的搀扶微抬起头,就这样在他怀里吐了出来。
“对…唔…”叶晴以为自己说出来的是“对不起,别管我”,可是听在蓝斯的耳朵里,只是模糊的呢喃声。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此时更是白得吓人,太阳穴附近的青色血管可怖地凸起,在他的轻轻拍抚下,断断续续又吐了三次。
所有人都在一楼忙着招待宾客,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帮忙照顾人,郝临江和顾梓晟两人又是今日晚宴的主角,自然不能长时间缺席。只有之前那个帮忙诊断的医生跟着蓝斯一起过来了,搅拌了些淡盐水递给蓝斯,让他扶着叶晴灌下去一些漱口。又在问清楚东西摆设之后,取了拖把过来收拾地砖上的污物。
蓝斯担心叶晴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吐,也不敢让她躺下,只能扶着人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抬起头看向年轻男人:“她这样…还是送医院吧。”郝家大约三个月前才换的家庭医生,这个人他也不算熟悉,所以对男人之前的判断多少还有些质疑。
那个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地说:“送医院不是不可以。只是蓝先生打算如何跟院方解释这位小姐的情况?”
蓝斯一噎,就听男人继续用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陈述道:“郝先生有多看重今晚这个宴会,蓝先生不会不知道吧。Q集团与顾氏首次合作,这可是S市乃至全国商圈的大事。现在跟前两年不同,随便什么人拍个照发个微博,这件事儿就算捅出去了。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只是她今晚是从郝宅抬出去送到医院的,那些个新闻媒体可不管前因后果,他们要的就是能吸引眼球的大标题…”
“行了!”蓝斯打断他的话,脸色微冷,“你一个当大夫的,想得倒挺多!”
那男人翘起嘴角,笑容实在称不上有多真诚,反倒比不笑时的表情更让人觉得讽刺:“没办法。给郝家做事,哪能不多想些。”男人朝着叶晴的方向抬了抬下颌,“她应该不会再吐了,你还是让她平躺着更舒服些。”
蓝斯冷着脸依照他说的做了,站在床边,看着她衣服上前前后后染上的污渍,眼色深沉。男人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宜沐浴。不过要是有女人能帮忙换身衣服,用热毛巾擦一擦,肯定会舒适点。”
女人!蓝斯蓦地一惊,刚才冲进屋子后,一见叶晴倒在窗边,嘴角还溢出些许白沫,他整个人就乱了。别的什么都不顾,立刻给郝临江打电话叫家庭医生,甚至连之后郝湘儿的尖叫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叶晴的情况多少也稳定下来,被这个大夫一说,他才想起来,如果叶晴被人下了迷幻药,失去意识躺在郝湘儿的卧房里,那么那个穿白色小礼服的女人去哪儿了!
那个大夫大概也看出蓝斯脸色阴晴不定,走到跟前,拿起掉落在枕边的湿毛巾,在手里颠了两颠,说:“蓝先生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先去处理。这里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
蓝斯瞟了他一眼,薄唇紧抿,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一串手机号码:“她有任何事,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男人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到卫生间里浸手巾去了。听着卫生间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水声,蓝斯眉头紧攒,伸指在叶晴的脸颊轻轻一刮,俯身在她沁着汗水的额头落下个轻吻,旋即快步出了房间。
因为从前面别墅和庭院传递过来的光线足够亮堂,房间里一直没开灯,男人一边折叠着湿手巾,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了眼半敞的门,嘴角露出一抹有些讥诮的笑。把门关上,手巾也随意放在一旁,男人从随身带的医药箱里取出一支崭新的针管,药水吸入注射器,走到床边,伸指拍了拍叶晴一侧手肘内侧,随即摁住她的手臂,将针头推了进去。
打完这一针,男人也不管叶晴的反应,转身开始收拾东西。过了约莫两三分钟,身后传来女人的呢喃声。男人这才拿起毛巾,走到床边,一边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冰冷的毛巾贴在脸颊和眼皮,叶晴一个激灵,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拿毛巾紧贴着脸呆了一会儿,叶晴渐渐坐直身体,抬头看向男人时,一双眼的眼白充斥着丝丝缕缕的红血丝。
男人“啧”了一声,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黎睿把东西给你之前没交代你?服药后要均匀呼吸,情绪上尽量保持平静。”说着话,男人低头看了眼腕表:“这才不到半个小时,东西不是成功顺出来了吗,你还瞎操心个啥!”
叶晴一听男人张嘴就是一口熟悉的京腔,不禁摇头笑了出来,眼睛又酸有涩,眼圈也热热的,连忙低下头,揉了揉眼:“我没事儿。”
“就先不自我介绍了,等一切落定了再说。”男人找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赶紧说说,这段时间你都调查到了什么。”
叶晴警惕地抬眼:“我没义务向你汇报任务进程。”
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样貌很普通,中等身材,细细打量下来,那双眼睛实在清澈,如果他不总那样翘着嘴角一脸讽刺的神情,会很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听叶晴这么说,男人又啧了两声,翘着二郎腿:“那我先说吧。你一年前来的S市,我三个月前才到,时间上咱们俩差不多同时接触到Q集团的内核。所不同的是,我直接接触的郝临江,你是顺着顾梓晟那条线一路摸过来的吧?”
叶晴因为他脸上有些戏谑的神情微微皱眉,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冷淡:“你都调查到了什么?”
“又不是拍电影,哪那么快就能接触到集团内核斩获信息的,现在基本还是潜伏阶段。”男人一耸肩,“另外,几年前那位同事留下的hudie信息,我感觉用处也不大。郝临江收集蝴蝶标本的爱好是这两年才有的,时间轴也对不上。再说,即便那东西真有大用处,这都过去三年多了,Q集团表面上可是做正经进出口生意的,那些数据说不定早更新过百八十遍了。”说到这,男人一摊双手,“So…”
男人言语里对叶宇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仿佛浑然不在意,这让叶晴整个人如同一只彻底炸了毛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倒刺,反唇相讥:“卧底任务第一条就是不能心急。建国前后那段时间,多少人都是潜伏了十几二十年,就等着关键时刻致命一击。如果证据那么容易就能搜集到,还要你和我做什么!如果Q集团是随随便便一个短信息就能绊倒的,叶宇当年又怎么会死!”
“他叫叶宇?”男人神情一怔,看着叶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叶晴并不后悔一时嘴快说出了叶宇的名字,单手撑着床铺挺直了脊背,双目直视着他说:“是!所以不要随随便便抹杀任何一条看似无用的线索,因为在你眼里没有任何用处的线索,很可能是别人用命换回来的。”
年轻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柔软的味道:“所以,叶晴是你的真名?”
叶晴把湿毛巾丢进他怀里:“这个等尘埃落定了再说。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男人立刻起身,正好扶住叶晴因为腿软即将瘫倒在地的身体,那双干净得如同清溪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小叶同志,有这个决心和毅力是好的,不过好像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配合啊。”
叶晴重新在床边坐下来,气恨地捶床,一双凤眸因为怒意而亮晶晶的:“不是说打了针就能好吗!”
年轻男人喷笑:“打了针是让你能够恢复身体知觉,但是要恢复到跟平常完全一样的身体状况,怎么也要过一两个小时的。”
叶晴都快急得哭出来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刚才根本就不吞药片儿了!”
“别急别急。”叶晴一双眼红得跟小兔子似的,模样本来又是柔美型的,任何男人看了都难免要生出一分怜香惜玉之心。男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多少也生出几分不忍,又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去哪儿,要干什么。好歹我也在这住了三个来月了,有些可能性我直接就先帮你排除了。”
叶晴深吸一口气,揉着眉心捋顺思路;“郝临江搜集了许多蝴蝶标本,我不知道这些标本跟叶宇留下的hudie有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但是他曾经送给过我一个琥珀项坠,里面就有一枚珍贵的蝴蝶标本。类似的项坠郝湘儿也有一个,而且据顾梓晟说,这样的项坠本身就是个信息收发器,可以收发和储存许多东西。还有,刚刚在郝湘儿房间的更衣室里,有个地方可以直通郝临江陈设蝴蝶标本的书架。”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促使她下决心今晚动手,并且抢先拿了郝湘儿的那条项链。来宴会的路上,顾梓晟告诉她,尽管郝临江搜集蝴蝶标本是近两年的事,可郝湘儿脖子上的那条坠子,早几年就有人见她戴过。如果这条信息属实,正好与叶宇当年留下的hudie字样吻合。不过这些都还停留在推测的阶段,东西现在应该已经顺利到了黎睿手上,短时间内她这边是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了。所以这件事她也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包括黎睿也还不知道。
“所以你刚刚拿走的东西就是郝湘儿的坠子?”
叶晴点点头:“今天的机会太难得了。而且刚刚郝湘儿好像也只是气我晕倒在她的房间里,还没发现项坠不见了。原本我想趁今晚把郝临江收藏的那些蝴蝶标本统统检查一遍,可是现在是不可能了。”
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摇了摇头:“即便你现在行动便利,我也不建议你去。第一,他的蝴蝶标本有多少,你应该见过了,数量太多,时间上也不允许。蓝斯应该是回去找赵涵了吧,这件事拖不了他多久的,顶多再有个十来分钟,他也就回来了。到时发现你不在房间,不就什么都露馅儿了。第二,这不是写小说,郝临江本质上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也没有什么浪漫主义情怀,所以我不认为他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其中一枚蝴蝶标本里。”
“你也说了,他本身不是个浪漫的人,可为什么他会从两年前开始搜集蝴蝶标本呢?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个爱好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吗?”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倒也是一条思路。”沉思了片刻,男人又说,“不过我还是坚持刚刚的看法,即便这些蝴蝶标本真有问题,应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试一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