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岚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浅浅一笑解释道:“放在家里了。昨晚洗完澡之后我就没戴,后来想想,幸亏当时忘记戴,不然那两个人可能连项链都抢去了。”
叶晴在心里偷偷吁了口气,说:“那就好。”
两人边吃东西边聊天,不多时,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不紧不慢的三声,隔着一道门都让人无法忽视的低气压,蓝岚赶忙加快了收拾碗碟的速度,一边提高音量说:“马上就好!”
叶晴看着她忙得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揉了揉胃,说:“你别慌。我待会儿跟你一起出去。”
蓝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受伤了,要多休息。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我一下子吃这么多,你也得让我溜溜食啊!”
“可是…”蓝岚还是有些犹豫,“你手臂还伤着,应该多休息。”
顾梓晟站在门边,一手握着门把手:“想出去走走?”
叶晴“嗯”了一声:“蓝岚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好饱。”
蓝岚在旁边拎着食盒,低着头走到顾梓晟面前,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打扰了,旅舍那边不能少了人,我晚点会再过来。”
顾梓晟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劳费心,晚点我会把叶晴接到家里照顾。”
蓝岚愣了愣,很快又垂下目光:“再见,顾先生。”
顾梓晟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称不上友善:“转告蓝斯,明晚之前,我要一个交代。”
叶晴看着蓝岚低头小跑远去的背影,转回视线,埋怨地看向走到床前的男人:“这种话你直接跟蓝斯讲就可以,干嘛要吓唬她。”
顾梓晟从旁边推了一辆轮椅到近前,冷笑道:“你觉得她从十六岁起跟在蓝斯身边,昨晚那种事还见得少吗?”
叶晴抗拒地扫了那轮椅一眼,气鼓鼓地抬起脸瞪他:“我只是手臂骨折,不是下肢瘫痪!还有,见得多不等于就能习惯,尽管她是蓝斯的妹妹,但本质上,她是个非常单纯的女孩。”
“所谓的单纯有时才最害人。”顾梓晟弯下腰,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凌晨给你接骨之前打了针麻醉,你现在全身跟瘫了也差不远了。不坐轮椅,那我抱你?”
叶晴试着挪动了下身体,果然!怪不得刚刚坐起来时,觉得手臂软得跟面条一样,使不上劲儿。这男人气场太强,像现在这样俯身看人的样子,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能让人窒息,她瞥开视线,拒绝跟他对视:“那你先起来。”
顾梓晟沉声一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个吻:“我不会嫌你沉的,昨晚一路把你抱过来,都习惯了。”
叶晴脸颊隐隐有发烧的趋势:“我嫌热。”
“要不先洗个澡?”提议是不错,可是语气里的揶揄意味太明显。
叶晴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劳费心。”她现在这样去洗澡,不等于上赶着让他占便宜吗?
顾梓晟收拢双臂,拦腰把人抱起来,还不等叶晴发出惊呼,已经把她安稳地放在座椅上。轮椅轻巧地转了个圈,叶晴发现自己面朝房间门口的方向,小轮子在石砖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转眼工夫就被人推到外面。
让叶晴没想到的是,之前自己住了一宿的地方,竟然是间平房。看房间里的装潢摆设,完全不比许多高级公寓里差。出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金黄色的小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满天繁星,一团团一串串挂在枝头,清新微甜的味道充溢着鼻腔。尽管吃过不少次桂花做的甜品,昨天晚饭还尝了丁丁自酿的桂花米酒,叶晴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一片桂树林。
蝉鸣声由远及近,绿色与金色交相辉映,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亭子飞起的檐角,仿佛依稀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叶晴远眺前方的风景,问:“这里是山上?”
顾梓晟淡笑着解释道:“嗯。离上次你去过的那间别墅不远。家里一位熟悉的老中医住在这。昨晚你手臂的伤不轻,要是去大医院,肯定得打石膏,一两个月也不见得能好。你伤的还是右手,到时恐怕会被勒令退出这次任务吧。”
叶晴没想到他会考虑得这么周到,甚至还想到如果事情闹大,而自己又在Q集团的人面前暴露了会些拳脚的事实,警局那边恐怕会重新考虑这次卧底任务的可行性。她转过头看向他,第一次心平气和,且发自内心地向他道谢:“谢谢你。”
顾梓晟把她推到一座小桥前,停下来,绕过轮椅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扶着椅背,弯下身看她:“我想要的,可不单是一句道谢。”
叶晴咬着内侧唇肉,抿着嘴与他对视。顾梓晟勾起一边嘴角,抬手抚了抚她下巴:“咱们先说正事,嗯?昨晚你怎么跑到蓝岚房间里去的?”
“洗完澡出来,听到隔壁有动静,我跳窗子出去,透过屏风看到房间里有人,就冲进去了。”叶晴言简意赅地把昨晚的整个情形叙述一遍:“进屋之后我才发现一共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后来倒在窗边的那个,被我用晾衣杆敲晕,另外一个身手比他厉害,我打不过。”
“你打得过才怪。”顾梓晟淡漠点评,“被你打晕的那个估计也是没料到你会功夫。而且他们两个手上都有枪,你连把匕首都没带,完全是冲动行事。”
叶晴看着他面无表情指点江山的样子就来气,鼓着脸颊跟他辩驳:“当时情况紧急,我刚洗完澡出来,没带手机也没办法跟你或者蓝斯联系,而且有屏风隔着,我也没办法判断那个人手上到底有什么武器,更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万一他要杀人灭口——”
“那就不会等着你去救。”顾梓晟一针见血,否认了这种可能,“枪上都装着消音器,而且从你听到响动,到跟第二个人打起来,最快也过去两分半到三分钟了,他们有两个人,至少两把枪,真想要那女人的命,你以为你还有时间阻止?”
叶晴蹙起眉心:“你的意思是——”
顾梓晟道:“或者他们是来找什么东西,或者,他们根本就是郝临风派来探底的。”
叶晴悚然地睁大了眼,顾梓晟唇角微翘,食指轻抚过她的唇:“所以你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哦,叶小姐。”

第十三章 情难自禁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黑白之分,也就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别,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叶晴一只手紧揪着衣襟,赤脚走进浴室,身上宽大的棉质浴衣让她觉得空荡荡的,格外缺乏安全感,或许更令她缺乏安全感的,是那个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的男人。
两人回到顾梓晟在城郊的别墅,已经临近傍晚时分,顾梓晟换上一身深色休闲服,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及她身后的圆形浴缸:“里面我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要我抱你进去吗?”
叶晴瞪了他一眼:“谢谢,不用了。”
顾梓晟看起来仿佛已经习惯了她冷言冷语的拒绝,点了点头回道:“不用客气。”
叶晴踩着浴缸旁的小凳子,刚要迈进去,发现这人还是那副优哉游哉、仿佛在欣赏风景画一般的姿势,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左手扶着浴缸外沿,叶晴咬着牙吐出一整句话:“顾先生,麻烦你把门关上。”
“嗯。”顾梓晟长臂一伸,磨砂玻璃门应声落锁,整个人依旧好整以暇地靠墙站立,姿态优雅,神情磊落,看得叶晴整个人无名火起。
深吸一口气,叶晴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顾先生,我的意思是,请你出去,然后把门带上,谢谢。”
顾梓晟慢吞吞摇了摇头:“不行。”
叶晴只觉得自己眼角一抽,就听顾梓晟用那种非常温柔的声音循循善诱道:“你手臂受伤,万一在浴室滑倒怎么办,再伤到手臂,我就是给你找一百个接骨大夫也不顶用了。我得在这好好照顾你。”
叶晴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不用你!”
顾梓晟双手一摊,仿佛早料到她这句话一般:“整间别墅除了我,就只有李嫂。不然我叫她上来,让她看看清楚你手臂到底是什么伤?”
直戳痛处!叶晴狼狈地扭过脸:“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刚才她是被顾梓晟抱着进别墅的,身上还盖着一件他的外套,李嫂也只知道她是不小心弄伤了手臂。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手臂不是普通扭伤,而是骨折,以她目前的工作性质还有日常活动,还真不方便跟人解释。
顾梓晟翘起唇角笑:“别闹别扭了,你背对着我坐进去,我保证不偷看,还不行?”
叶晴研究了下浴缸外壁的高度,以及顾梓晟的身高,勉强觉得可行。其实就是不可行她也没办法,不受伤时还打不过他呢,他要是打定主意死赖着不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扛着不洗。可是经过昨晚那一番打斗,再加上后来受伤,流汗,麻醉还有接骨,她全身上下都不知道被汗水浸透几回了,头发都是一绺一绺的,再不洗澡她真能疯了。
叶晴干脆背过身,没受伤的左手扶着浴缸,双腿一前一后迈进去,背对着浴室门口,在里面跪下来。浴衣只靠腰上的一条带子固定,所以很好脱,右手臂微微举高,全身在温热的水里舒展开来时,叶晴忍不住满足地吐出一口气,好舒服啊。
薰衣草的香味恬静悠远,让人能够很快放松下来,叶晴闭目靠在浴缸一头,静静享受着按摩浴缸里温暖的水流。“洗发液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冷不防上方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叶晴吓得全身一缩,一只手挡着胸口,下意识地就要向前趴,很快被顾梓晟从后面抓住肩膀:“想什么呢你,手臂好好举着!”
顾梓晟的手掌很烫,仿佛一块烙铁,紧紧贴覆着她的肩膀,叶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知道一只手护着胸脯,僵坐在那里。顾梓晟“嗤”一声笑出来,语带揶揄地说:“别挡了,一只手也挡不住。你身材还挺有料的。”
叶晴又羞又气,眼眶都发烫了:“你出去!不许看!”
顾梓晟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洗发露,从上方看到她轻轻颤动的睫毛,不知道是蒸腾上来的水汽,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她的眼睫毛湿漉漉的,仿佛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蝶,不知所措地停在枝头,轻扇羽翅。脸颊染上淡淡的嫣色,小小的鼻尖轻翘,嘴唇却依旧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娇媚又脆弱,让人瞬间心生爱怜。顾梓晟低下眼帘,轻垂的眼睫掩过眼底那片暗色,拎过花洒在手里试了试水温,嗓音低沉得让人几乎听不清他说的话:“右手出来,放在这儿。”
叶晴顺着他手指引领的方向,把手肘搁在浴缸外沿。
“闭上眼。”顾梓晟的声音愈发低沉,含着某种让人战栗的暗哑。
叶晴曲起双腿,如同受伤的小兽,在温热的水里瑟瑟发抖,却还是听从他的话,缓缓闭上眼。头顶上方洒落下来温热的水流,他的手指温柔有力,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透过水帘,叶晴听到他说:“水温可以吗?”
“嗯。”叶晴含混应了一声,微垂着头坐在那儿,一只手臂环过自己的膝盖窝,蜷缩成小小一团。
温热的水流暂时止歇,随之是瓶盖打开又阖上的声音,叶晴听到顾梓晟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上方传来:“这瓶是山桂花味道的,是那位帮你接骨的老大夫家里自制的。”
叶晴感觉到头皮传来温柔的抚触,那股力道安心得让人沉沉欲睡,而那种亲密的接触也让人心里泛起圈圈涟漪。叶晴紧紧闭着眼,轻声答道:“很香。你的朋友还真不少。”
“呵!”顾梓晟轻笑一声,仿佛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很有趣:“说的好像你没什么朋友似的。任务期间,不允许跟家人朋友有任何接触吧?”
“嗯。”叶晴默默地想,或许对别人来讲,这样的要求是不得不忍受的心理折磨;对她来讲,却是意料之中的最大的善举。因为这样,她就有借口告诉自己,不可以依靠别人,因为这样是犯规的。可事实是,即便没有这样的勒令,她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温热的水流再次沿着面孔留下,顾梓晟说:“那等你完成任务,可以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认识。”
叶晴有些惊讶:“干吗?”
顾梓晟轻笑:“这么提防我干吗。单纯想认识你的朋友而已,不可以吗?”
叶晴沉默了会儿,才说:“我不像你,没什么朋友。”
“哦?”顾梓晟顿了顿,才说,“我看你跟昌华的那位萧副总关系不错,还有他的夫人。”
叶晴索性埋头在膝上,声音有些闷闷的:“他是个好人。”
顾梓晟“嗤”了一声,仿佛对她这种论调很不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好人和坏人的分别,小姐,你的人生观价值观有待重新矫正。”叶晴刚想辩驳,顾梓晟又添了句,“否则接下来的路,你会觉得十分艰难。”
叶晴想了想,问:“照你的理论,难道郝临江那样的也不算坏人?”
“或许在你还有你上级的眼里,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对社会对他人做尽坏事,可是你想过没有,每个人都是有父母儿女的,你觉得郝湘儿会觉得他是个坏人?”
叶晴忍不住辩驳:“那要看站在什么角度,对郝湘儿来说,他是个好父亲。可好父亲不等同于好人。”
“那他的那些手下呢,蓝斯,还有Q集团其他那些人。”顾梓晟的声音听起来低沉醉人,提出的论调却让人觉得分外危险。尤其是叶晴这样,表面冷漠坚强,其实内心依旧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人。“确实有人是为钱为利,但你觉得像蓝斯那样的人,是光靠名利就能收买摆平的吗?没有人一辈子都在做坏事,同样的,你所谓的好人,可能一辈子只做过一次坏事,但那一次,也足以害死他身边的人。这样,你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叶晴摇了摇头,头发上的水珠泼洒在身体四周,包括顾梓晟身上的T恤。她仰起脸,半阖着眼说:“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黑白之分,也就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别。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无论郝临江私底下做过多少好事,站在我的立场,他都是对社会对国家有害的人,剿灭Q集团是迟早的事。我要做的,只是加快这个进程罢了。”
这一次,顾梓晟没有再反对她的话。
头顶的水流停止了,叶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蜷坐在浴缸里。干燥的大毛巾罩下来,顾梓晟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被他从水里抱了出来:“又想什么呢,这回不怕我看了?”
慌乱无措间,叶晴睁开眼,正对上顾梓晟深沉中含着淡淡揶揄的目光。抿了抿唇,叶晴垂下头,瞥开视线。刚才他站在自己身后那么久,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看到的,而且手臂骨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遮挡挣扎都只是徒劳,不过给这人增添猫捉老鼠的乐趣罢了。
顾梓晟突然发觉,自打认识这女人之后,自己也真是越来越欠。她面无表情时,他非想看她在外人面前那副娇媚柔弱的样儿,哪怕只是伪装出来骗人的也好。可当她真流露出像现在这样脆弱无依的神情了,他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又开始想念她像小豹子一样露出爪牙,精神奕奕跟自己对峙的英姿飒爽。这种既想把人占为己有、不给旁人留半分念想,又不想把小东西禁锢得没有一点精气神儿的心理真有点变态。顾梓晟不由得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把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拿过一条大毛巾,如同对待轻薄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地擦拭着叶晴身体上的水珠。
叶晴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毛巾的质地再柔软,擦到有些部位,依旧会让人觉得不适。顾梓晟显然也发现这点,眼色微黯,手指轻抚过悄然挺翘的那抹嫣红。怀里娇弱的身躯重重一抖,顾梓晟手里的毛巾无声滑落,手掌上的温度一时更盛,轻掬起那团软雪,薄唇落在烧得红彤的精致耳廓,灼热的吻沿着颈侧缓缓下滑,某一个瞬间,唇齿间的力道倏然加重。
叶晴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向来清澈冷然的凤眸此刻紧紧阖着,却依旧锁不住即将滚落眼眶的泪珠。
顾梓晟抬眼,目光沿着如同天鹅般修长且脆弱的脖颈向上,滑过紧紧抿着的唇,小巧挺翘的鼻,最终停留在那双轻轻扇动的纤长眼睫,这一次,他终于能够确定,浸湿那双漂亮眼睛的到底是什么。
唇上尝到某种新鲜的甜涩味道,顾梓晟探出舌,舔去沾在唇上的些微血渍,五指松开那团柔软,转而轻抚上白皙脖颈上清晰印着的那枚齿痕。
叶晴紧闭着眼,不愿在他面前掉泪,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鼻音浓重,好像刚才狠狠哭过一场:“怎么不继续?”
修长的手指与主人一般,多情也无情的抚着那道伤口,动作看似柔情似水,可依旧能让被抚触的人清晰感受到痛:“你这意思,是答应了?”
叶晴扯出一缕苦涩的笑:“我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打从昨晚被这个男人强抱下山,在车里被他咬住耳垂宣告那一刻起,叶晴尽管神智模糊,半昏半醒,可也渐渐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她现在的状况,就好像一块被抛入狼群的肥肉,她早有做饵的准备,可这饵最终落在谁嘴里,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她始终都不愿意去面对。顾梓晟那天在车里的分析其实早就道明一切,只是她自己被感情的迷雾蒙住眼睛,不想甚至是不敢去看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和黎睿早就商讨过,蓝斯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可是从现在的整个局势来看,直接跟蓝斯交往过密显然并非明智之举。郝临江那个人她也亲眼见过了,眼毒手辣,心思缜密,他不想自己的独身女儿跟蓝斯有瓜葛,从某种层面来说,他其实是非常重视蓝斯的。成大事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任人唯亲,等同于自取灭亡。蓝斯成不了他郝家的女婿,他才能始终对其委以重任。而郝湘儿的婚姻,也能成为他开辟另一条道路的重要筹码。
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主动跟蓝斯示好,或者无条件默许蓝斯的亲近,一是即刻将自己摆在郝湘儿的敌对面上;二则,也是给郝临江敲响警钟,他的视线很快就会转到自己身上。她是卧底,不是明星,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多,她做起事情来就越束手束脚。昨晚在旅舍的事就是明证。顾梓晟也说了,如果那两个人最终证实确实是Q集团的人,要么郝临江和蓝斯之间产生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龃龉,要么,就是他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而她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
除了答应顾梓晟的条件,将自己掩蔽在这个男人的羽翼之下,以顾氏总裁情妇的身份重新回归众人视野,她想不到第二条出路。而以顾梓晟的手腕,他也应该不会任由她找到第二条路。
尽管从未有过恋爱经验,但正如她曾经告诉顾梓晟的,这几年卧底培训不是白练的,顾梓晟近来看她是什么眼神,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不知道内心深处隐隐约约还在期冀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想到这儿,叶晴突然就笑了,即便她心里真还有些什么想法,她也早就失去拥有一份正常感情生活的资格了。从在太平间看到叶宇躺在那里的那一刻起,从她将病逝后的母亲与父亲的骨灰合葬一处墓地,与叶宇毗邻而居的那一天起,从她主动找上叶宇曾经的上级,向他申请加入这次行动的那次起,她就该断了这份念想。只是这样,不知道叶宇到底是会高兴还是难过呢?
顾梓晟看着叶晴突然绽出一抹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妩媚,也说不出的忧伤,突然俯首,狠狠吻住她的唇。叶晴猝不及防,“唔”了一声,睁开双眼,抬起左手去挡他的脸。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急切,也前所未有的火热,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般的凶狠,叶晴开始还只是惊慌,一个下意识的推挡动作之后,顾梓晟好像彻底被她激怒了。连喘息的工夫都不给她,唇舌用力地纠缠着她的,一只手捏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腕,高举过头顶固定住,另一只手则顺着掌下曼妙的曲线有力而细致地抚过,最终在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身处停留,流连反复,暧昧摩挲着她腰后脊椎尾端的小小凹陷。
叶晴被他弄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后腰传来的暧昧刺激让她一个激灵,猛地挺起上半身,两人的身躯因为这个动作完全贴合,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顾梓晟身上的T恤之前在抱她出浴缸的时候就弄得半湿,薄薄一层柔软的纯棉夹在两人之间,反而增添别样的刺激。或许是叶晴无意识的挺身贴近取悦了他,顾梓晟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哼笑,终于大发慈悲松开唇,放叶晴瘫倒在他的怀抱,如同溺水多时被救上岸的人一般,大口大口无意识地呼吸着珍贵的空气。顾梓晟看着她湿漉漉贴在额角的细碎发丝,依旧沾染着水汽的脸颊,嫣红欲滴的唇,再到之前那个狠心印刻在她颈侧的齿印,眼中闪耀着幽暗却不乏愉悦的光,不等怀里的人彻底恢复正常呼吸,再次狠狠吻了上去。
两次三番的激吻和交替进行的热烈爱抚之后,叶晴整个人已经软得如同一滩水,浑身乏力蜷在顾梓晟怀里,昏沉欲睡,全无平日半点防备。顾梓晟眯起眸子,看着手下细腻白皙的肌肤,两团被自己蹂躏得已经显出红紫指痕的柔软,视线再次回到难掩疲色的秀致面庞,眼底滑过一抹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光,在微微冒汗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