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临顿了顿,佯作没看到展母已经有些呆滞的表情,还有展锋深深拢起的眉心,手朝不远处一指,又慢悠悠的说:“不过这东西,好歹还算拿得出手。都说安老三出手,绝不让人败兴而归。这盆‘枫桥人家’,据他自己说,可算是他五年之内,最好的一件宝贝。”

“来来——”赵晏临抬着手招了招,那个方向围拢的人,便不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不远处的两个工人,这会儿也歇了一阵,一句抱怨话没有,又“吭哧吭哧”把盆景搬到近前。

赵晏临也不管其他人,拉着江雪籽的手,另一手朝展母和展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跟他过来。这么一来,不仅刚才围过来的人,都跟着这核心的几人往那盆景走去,就连之前还在原处观望的,也都渐渐围拢过来。

衣香鬓影,人影憧憧,竟将这盆不过普通书桌大小的盆景,围的水泄不通。众人各自的香槟红酒果汁,散发出的味道糅合在一起,香甜微涩,弥漫在这座山水盆景周遭,好像笼上了一层沾染人间香火的朦胧气息。再顺着赵晏临虽然平淡,却也难掩自得的介绍一一看去,小桥流水,枫叶飘红,亭台楼阁,小小一涧瀑布之下,竟然还游着几尾虾米大小的活鱼!而那精巧的八角亭之下,葡萄大小的石桌旁,居然还置着一方木制的婴儿床,不远处的枫树上,悬着一枚火柴大小的秋千架…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细细看去,已经不单单是一盆山水草木盆景,而是一处袖珍玲珑的恬静住所。其中枫叶小桥,暗含了展锋和乔小桥的名字,而那座小小的婴儿床,又预示了他们即将迎来的新生命,一方恬静天地,饱含了送礼之人的甜蜜祝福。

众人听得痴心,看得迷眼,乔小桥兴奋的脸颊微红,正端着的果汁往展锋手里一送,上前拉住江雪籽的手,笑容娇艳的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连同为女人的江雪籽都被她这般笑靥看得一愣:“雪籽,谢谢你!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展锋在一边儿听着,也不生气娇妻喧宾夺主,笑着朝赵晏临一举杯,又看了眼江雪籽,语意含糊的说:“二位…有心了。这礼物确实够份量。”

这种时候,展母要什么都不说,实在说不过去。可面对眼前这“父女俩”,展母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只能顺着大儿子的话,连连点头:“是啊,赵先生大手笔,连安先生这样卧虎藏龙的人物都能请得出山,展锋啊,还不赶紧跟小桥一块谢谢你们赵伯伯!”

展锋笑声浑厚:“是是,我带我母亲,还有我妻子,谢谢赵伯伯如此厚礼。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赵伯伯不要介意!”

其实这盆景完整的模样,不要说别人,江雪籽也是此时此刻头一回见到。昨晚在孤鹜堂的时候,这盆景里只是山水俱全,什么石桌秋千婴儿床,影儿都没有。只是跟那位安先生提了提送礼的对象是怎么样儿的人,却一千一万个没想到,这看着一身出尘气度,心思却七窍玲珑,不愧是之前展陆介绍时说的,绝对的大师啊!

不过,纵然人和地方是展陆介绍的,可最后这盆景完成的用心程度,和精妙构思,却有相当一部分,是出自那安先生与赵晏临的深厚交情。这一点,即便不用展陆跟她细说,江雪籽也能想得明白。可刚才,赵晏临却说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她明明是昨天下午才跟他巧遇,被他三言两语一带,听在众人耳中,倒好像这阵子两人没少见面聊天。江雪籽一时吃不准赵晏临是什么意思,心里打鼓,看向他的严重,含着感激,也带着疑问。

赵晏临也在同时转过脸来,笑着睨了她一眼,又亲昵的为她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格外自然的接口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我听我们籽儿说,这阵子你和你夫人,对她多有照顾,自古宝剑赠名士,这东西,还是要送给适合的人,才能显出好来。”

不光展锋,连一旁始终沉着脸色的展劲,一听他这句“籽儿”,都禁不住的拧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这赵晏临,到底打的什么盘算!

可显然,有人比他们更急。

赵清一张脸煞白,大眼又惊又怒的瞪着赵晏临,出声就喊:“四叔!”

赵晏临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丫头来了?快过来,让四叔近点儿瞧瞧你,你这阵子忙的,四叔打从回国,还没正经见过你两回呢。”

赵清从人群中挤到跟前儿,顾不得赵晏临要拉她的手,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虽然声儿不大,可离得最近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语调里那股子气急败坏的味道:“四叔您这是做什么!您忘了当年是谁把您害那么惨了!您忘了当年爷爷差点儿被气得住院!您怎么能这么糊涂!”

一连数句,明着是质问,实际是指责,且不说包括江雪籽在内的,周围众人作何感想,赵晏临的脸已经拉了下来,瞥了眼一边赵局,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丫头,你四叔是身体不好,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二遍,去你五叔那边!”

最后一句话甚至是命令口吻,赵清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眼看他,嘴唇直颤:“四叔…”

赵晏临是出了名儿的好脾气,对赵清更是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跟随赵清一家三口,迁往M国的十多年里,更是把赵清当成女儿一样看待。

这么多年下来,甚至赵清都已经忘了四叔曾经还有个女儿,直当自己是多了个性格温柔的爸爸。这时更是没细琢磨,是自己无礼的指责长辈在先,也顾不得要给赵家留脸面,一双大眼通红,眼泪直打转儿,冲口就说:“四叔您一回到B市就变了!您怎么就不长记性,这女人跟她妈一样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能为了她…”

这次不等赵晏临发作,赵局已经大力的把侄女儿拽回身边。

赵清这一晚上受足了鸟气,大小姐脾气发作,被赵局往回一拽,也不管别的,索性就扒着五叔的肩头,小声呜呜哭了起来。

赵晏临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赵家老五看在眼里,脸色也没比自家兄弟好到哪里去,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哥,这事儿非同小可,老爷子那儿你想好怎么交代了么!可别为一时意气害了咱们全家!”

赵、江两家之间的关系,不仅关系着这两家,更涉及到五大家之间的平衡状态,乃至政、商两界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赵晏临只要一步走错,很可能会连累整个赵家未来的发展。

赵晏临却在他还没撤回去之前,飞快的说了一句:“今天的事儿,老头儿知道。”

不去理会赵家老五惊愕到发怔的模样,赵晏临头一转,就看向仍处在云里雾里的展家众人,以及周围一干等着看热闹的人。把江雪籽的手攥得更牢,赵晏临大大方方一笑:“正巧借着今天,大家伙儿都在这儿,我宣布个事儿。也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众人屏息,唯独赵清哽咽的声音,在这短暂停息的静默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听赵晏临稍一停顿,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些,语调严肃凝重,又格外坚决:“雪籽打今儿个起,重新恢复赵姓,两家的老爷子都是点过头的,这两天我就让人去派出所,把户口过过来。”

“以后,就只有赵雪籽,也是我赵晏临唯一的女儿。我要是死了,我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都交由我这个女儿继承。”

环视一周,最后一眼,不偏不倚的落在展劲身上,赵晏临悠悠一笑:“展劲,这件事雪籽事先也不知道,待会儿你们小两口可以好好沟通。今晚上,雪籽就先跟我回赵家。这两天有空了,过来一起吃个便饭。”

江雪籽整个人已经懵了,后知后觉的抬起脸,正对上展劲寒冷似冰的目光。浑身一颤,张开嘴想要解释,整个人又懵懵懂懂的,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数十天来的煎熬和压抑,昨晚用接吻和亲热遮掩过去的谎言,还有刚才宋枫城的警告,江梓遥的意外到来,那支当空折断的玉簪…

展劲静静看了她片刻,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给赵晏临任何回应,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站在靠后位置的宋枫城,一嘬牙花子,朝一边神色难辨的江梓遥叹道:“这下坏菜了!”

(本章节抽了数次,请重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这章我从下午三点一直写到刚刚,写的很慢,也很忐忑。

我从明天开始,要陪人进行为期一个礼拜的会议,白天是吃吃喝喝外加开会逛园子,

晚上要准备翻译资料神马的,所以写作时间大为缩短了。

嘤嘤嘤嘤,不过至少隔天更还是能保证的,你们不要抛弃我,我一定努力更新,努力写好!

赵晏临这个宣布,对雪籽来说本来是件好事儿,但是对雪籽和展劲的关系来讲,又不太妙

下章还会有新的变故,乃们猜,偷偷藏在暗处的江梓笙,究竟在酝酿寻么?

这就去回复大家留言,呜呜,乃们表霸王啊,我好想上去都市频道的半年榜,

尽管以我的水平,上那个有点痴心妄想,可是还是好想上啊,挠墙…


50 捋顺

赵晏临一番话说完,全场众人反应各异。多数人是惊,包括江梓遥和宋枫城以及其他五大家众人;少数人是喜,比如乔小桥和展陆;极少数那几个人,则是又怒又急,这更不用说了,赵清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要说最快恢复情绪的,还要数展锋和乔小桥两口子。展母愣了半天,才讷讷的低喃了句:“这意思是…”

乔小桥一扬唇,笑的格外妩媚:“妈,这意思是,咱们家很快要办大喜事啦!”

展母现在跟家里这个大儿媳,相处还算蛮愉快的,听乔小桥这么一说,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儿。要说展母虽然人长得不是绝色,可那通身的气质摆在那儿,向来都是高贵优雅又漂亮大方的,五十来岁的人了,跟家里儿媳妇儿往一块一站,依旧一点儿都不像个老太太。可像现在这样,愣头愣脑的反应不过来,还有点儿傻乎乎的劲儿,就太少见了。乔小桥噗嗤一乐,摇了摇展母的手臂:“您之前不乐意阿劲跟雪籽,不就是介意雪籽的身份么?”

“现在雪籽又重新认了赵先生当爸爸,甭管事实如何,倒是把有些人的嘴给堵严实了!”乔小桥说到这儿,似有若无的一撩眼皮儿,先后往赵清和宋枫城那儿各送了一道眼风。又对展母晓之以理,循循善导:“而且啊,我听展锋说,雪籽这姑娘,您也算从小看到大的,今儿再这么一瞧,也确实比绝大多数女孩儿强百倍不是?人长得漂亮,气质好,也懂事儿,心灵手巧有眼力见儿,还特别懂得孝敬长辈。甭说络子了,就现在的女孩儿,有几个能拿针线的?您比如说我,钉个扣子我都能把衣服给钉出个窟窿!”

展锋闷声咳嗽一声,强忍笑意。乔小桥也不顾自己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头都不回,胳膊肘儿狠狠拐了他一下,又接着动之以情:“而且阿劲也老大不小的了,您年前不还念叨,想让展锋帮忙给介绍对象?咱不说别的,就咱们家阿劲那个眼界高的,一般女孩儿也看不上眼啊!”

展母听到这句,慢慢点了点头,确实,能让展劲说个好字儿的,不能说绝世罕有,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乔小桥趁机往远处展劲和江雪籽那儿瞟了一眼,心里磨叨了句“妹妹你可给我长点脸,姐挺着这么大肚子还给你当说客,你要是今儿晚上不把展劲拿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这个笨丫头!”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又娇甜一笑:“而且啊,妈您看,展劲这脾气,又直又冲,上来一阵儿还冷得要命,这一会儿沙尘暴一会儿冰山的,一般姑娘哪儿受得住这个啊!”

这话是说的损了点儿,可话糙理不糙。展母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的瞅了自己这大儿媳妇儿一眼:“那你觉得雪籽这丫头就受得住?”

乔小桥眼波一转,腰杆儿挺得倍儿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啊!妈,这最关键的就在于,展劲那脾气,搁在外人是没人受得了,可一见着雪籽,他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儿啊!”

“雪籽又漂亮又温柔,又是展劲自己打心坎儿里喜欢的,他自己哪儿舍得拿重话说她!就这,足能够把咱们展劲那脾气磨掉一层硬壳!”

这话倒是说的挺在理。展母年纪轻的时候,跟展树涛谈婚论嫁,虽说是两家有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时候赶上了新时代,展树涛当年苦追佳人,还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的。这男人要是能娶个自己巴巴上赶着的,那过起日子来,劲头儿都不一样!

虽然乔小桥为了江雪籽,一通胡扯海吹,好像说的天花乱坠,但展母脑子不糊涂,明知道她这是心向着江雪籽,却也知道,这大儿媳妇儿说的话,都在点子上。而且,这还没进门呢,就跟当大哥大嫂的,关系处的这么好。且不说展锋,乔小桥过去是不可能跟江雪籽有交集的,最近也不过个把月的事儿。

如果赵晏临真的重新认回这个女儿,不单江雪籽的身份问题迎刃而解,不会耽误小儿子的名声前途,而且也间接说明,赵家跟展家未来的关系,或许会有些许变动。而这个变动,显然对展家也是极有利的。再结合乔小桥分析的,这么一琢磨,雪籽这丫头,还真是个蛮不错的对象…

展母这边心是渐渐踏实了,可有人是撑不住了!赵清这会儿稍微平复点儿情绪,也不“啪嗒啪嗒”掉眼泪了,可一想起刚才赵晏临的态度,还有刚才自己当着一大堆人尤其展劲的面儿,被那么扫了面子,就觉得委屈的要命。赵清把整件事在心里转了几转,抽了抽鼻子,觑着五叔的脸色说:“五叔,我刚才…”

赵局还在琢磨刚才哥哥在自己耳边悄声说的那句话,一时也顾不得去关照赵清的情绪。而且他性格比较粗,不像赵晏临那样儿,对女孩儿家的心思了若指掌。所以只是大咧咧一摆手:“没事儿,你四叔刚也是气急了,不会真生你气的。”

赵清气得一噎,捏着身上滑溜的旗袍料子,长长的美甲差点儿没把旗袍抠个窟窿出来:“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局皱着眉看她,那意思你啥意思直接说啊!

赵清略一盘算,琢磨着这事儿甭说爷爷那儿,就她这五叔这儿暴脾气,就不可能让赵晏临真认回这个女儿!有些尖利的指甲隔着旗袍,一下一下的抠着自己腰侧的软肉,嗓音细细的给赵五分析这件事:“五叔,四叔那人您还不知道么。心眼儿好,还特念旧情,这刚回来没多久,就让江雪籽那女人给迷了心窍。当年那事儿把爷爷起的都住院了,四叔是一时糊涂,可五叔不能让四叔由着性子乱来啊!”

“如果今天这事儿坐实了,传出去,四叔真认了个野-种当亲生女儿养着,我们赵家的脸还不都丢尽了!十多年前那一遭已经够糟心了,总不能让江家母女俩再折腾咱们家一次啊!”

赵清敢说这话,其实是有点小瞧她这五叔了。她以为赵晏祁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年纪也大了,就能任由她拿捏忽悠,却没好好琢磨过,如果一个男人只有匹夫之勇,又怎么可能坐得上B市公安局长这第一把交椅呢!

赵晏祁原本心思就没在这儿,只是敷衍那么一句,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儿还真是竹筒倒豆子,嘎嘣稀脆把所有话都掏出来了。听到“野-种”那句那儿,突然腮帮子就是一抽,等赵清全说完了,又看她瞅自己那眼神儿,赵晏祁几乎不用想就明白过来了。心中冷笑一声,却也不想跟这丫头细掰扯,只是平淡的道了句:“刚你四叔怎么说的,你都忘了?”

赵清一愣,仔细一打量自己五叔脸上的表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猜不透这个叔叔的心思。又听他说话那语气,心里就是一沉,美甲上的碎钻突然沾着旗袍的细丝,一不小心,就扯出寸长一根。手上的动作也因为这细微的拉扯,而有了停顿,下意识的低头去瞧,就听赵晏祁又说了句:“乖乖听你四叔说的话,没你的亏吃。”

她四叔刚说什么来的?

赵清脑子乱糟糟的,回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心里不禁又是一颤,紧接着就是一阵愤恨和不甘。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一沾到姓江的女人就不正常了。又想起刚才四叔沉着脸命令自己的模样,自己最委屈最无助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却始终在一旁冷眼看着,甚至即便是冷眼,也都没有正眼瞧过来。

他所有掩藏在平静面具下的情绪,高兴的,愤怒的,温柔如水的,火热肆意的,从来都吝啬在自己面前展现。或者说,根本就吝啬在那个女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面前展现。赵清心里一阵凉一阵热,冰窟油锅两重天,美甲上黏的水钻,这会儿已经扯出了旗袍料子上好几根细丝,那里已经乱糟糟的一团细软的淡金色丝线。越扯越乱,越纠缠越纠结,就好像她自己现在的心境,最后索性用另一根指甲把那颗作乱的水钻使劲儿一抠——终于不那么一团乱了,可指甲上花了一块,那颗水钻也顺势溜出自己的指尖,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低头望着自己一身明艳亮丽的打扮,其实她自己最讨厌穿这种束手束脚的衣裳,也压根不喜欢手上花里胡哨的假指甲,可她听说展劲的妈妈最喜欢在正式场合穿旗袍,喜欢珍珠和玉器,喜欢女孩子打扮得斯斯文文又优雅大方的。她做了这么多,甚至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穿裹得紧紧的衣服,说言不由衷的话,刚刚五叔最后投过来的那个眼神…不用别人说,她自己都有些厌恶这个样子的自己。

整个大厅的人,三两成群,都在窃窃私语。大家吃着喝着,笑着聊着,可目光总是会状似不经意的,往某个角落瞥去。赵晏临说完那一番话,又跟展家的几个晚辈聊了一会儿,趁着其他人不留意,特意朝始终在微笑着的展陆点了个头,用口型说了“谢谢”二字。展陆则微微摇头,嘴唇轻蠕,道了句:“应该的。”

而后,赵晏临又跟展锋凑在一起,商量起那座盆景最适合摆在什么地方。乔小桥跟展母已经回到楼上,准备待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展锋展劲一起回去老宅,家里人一起吃碗长寿面。

而始终都胶着在众人关注焦点,又各自都无暇顾及众人眼光的两人,便是站在靠近后门位置的展劲和江雪籽了。

展劲当时走的急,江雪籽又穿着高跟鞋,心里也慌,好几次差点崴脚滑倒。展劲怎么可能听不到身后的动静,脚步没有缓,到底还是在通往后院的门边停了下来。这里光线暗,又有两盆高大的盆栽挡着,即便大厅里的人有心刺探,也看不真切这边的情形。

江雪籽终于追上了人,见他也不转身,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等不到他说话。顾不得脑子里已经混乱成一团浆糊,心尖颤颤的,怯怯伸手去拉展劲的手。

谁知展劲这回是动真气了,手指一握拳,就躲了开去。

江雪籽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凑巧,继续去够他的拳头,谁知大少爷这次毫不犹豫的一甩手,拳头的力气大,江雪籽也没防备,整个人直接被他的力道带出去好几步。扶着一边的盆栽才勉强站稳了,左脚的脚踝,却微微扭到一下。

江雪籽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见他背对着自己的脊背,紧绷的仿佛一道峭壁,周身都散发着迫人的冷峻。刚刚被他用拳头甩开的手腕,隐隐痛着,一并疼痛的,还有扭到的脚踝,以及,从刚刚赵晏临出现那一刻起,就始终在忐忑着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额,为了捋顺剧情,这章还没有虐到啊!抱头~~~~(>_<)~~~~

下章就真相大白了,包括展劲为什么生气,

还有江梓笙、江梓遥以及宋枫城这帮子人在酝酿神马阴谋…

这就去回复大家的留言,看到有的读者分析的尊挺好的,感动ing

我不反对大家提意见,甚至是比较尖锐的,但是请大家表人身攻击,说什么下-贱之类的

更何况有个别人根本就没看懂情节,这样说不仅挺没素质,更是莫名其妙的乱泼脏水。

这种纯粹找茬人身的留言,我以后也不会理会,特此声明,以正视听。

最后,感谢所有来到晋江的读者,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我会继续好好写文的!


51 隐隐风雨来


他穿风衣的样子很帅。头发剪得极短,后脖颈的领子戳着,光从背影看去,就觉得这人酷帅有型,肩膀很宽很平,腰却细的让女人都嫉妒,大概是常年从军的缘故,背脊挺得要比一般男人还要直,一双长腿结实有力,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是十成十。

江雪籽咬唇看着他冷峻的背影,绷得线条笔直的手臂,攥得紧紧的拳头,青白色的指关节,还有微像外侧弓起的手腕,知道这人现在不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的。

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十数年罕见的,非常,非常的生气。

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江雪籽紧咬着唇,小步的向前挪动着步子,尽量不让他听出自己迈步时候的异样。

脚踝确实是扭到了。新的高跟鞋有些磨脚,不光脚后跟那里觉得不适,脚尖也难受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此刻心情的缘故,每迈一步,脚尖都好像踩在锥子上一样。疼,抖,战战兢兢。